《正是血红时·一路硝烟(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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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血红时·一路硝烟(全文)-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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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部扎在池城北效一座大村,队伍是上午11时到的,村头已经聚集上千民众欢迎,大多是镇上的青年男女。事情是莫德成引起来的,他是个搁不话的人,把天保昨日战场表现,大肆渲染,天保真被人们当成活的赵子龙。城镇青年大多有些文化知识,但又太天真,以为有蒙团的壮烈,天保的神勇,还有胖老罗的气概,皖东抗战局面将大为改观。然而,青年到底是青年,中国政治格局那股乱劲,他们跟本理解不了,至少当下是这样。 
人们赞扬些什么,天保听得稀里马虎,勉力致几句答辞,示谦罢了。好在参谋长能说会道,加上他那口中听的北平话,总算把欢迎场面应付下来了。 
天保到住处躺下闭目养神,从梅大队借来的军需官报告,“邱指”已发来800人份夏装军服,“邱指”按梅老意见,发来的是灰军衣。天保只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躺一会,天保刚觉得好受些,张乾少校(黑崽)又跑来,讲整编。桂军办事特别强调效率,今天就要整编完毕。补训团大部补入蒙团,来日开往定远西区整训,副团长与团附留任,用老蒙团机关。莫团用补训团机关,驻定远城,莫德成是上校团长兼第1营长,他从路东带来的兵只剩400人,补训团调入350人,还是个大营。土著营500人不到,营长升中校副团长兼营长。小蒙队伍留老蒙团400人,补训团补入350人,也是个大营,小蒙是少校团附兼这个第3营长,黑崽是营副。讲完正题之后,黑崽又道: 
“小蒙这家伙思想偏激,立煌方面马上要请他去,他对我有戒心,请天保君同他谈谈,当心他出乱子。” 
“我尽力而为。”天保双手揉自己太阳穴,“你和区副官在他心目中形象不佳,是中国黑暗政治造成的,你二位原谅他,桂军内部事务,我不宜插手,以个人关系多劝劝他是可以的。” 
“邱光现在不敢到池城来,我同区副官在这要守陵,可以放胆开展工作。” 
“我身体不适,以后找机会谈。” 
黑崽告辞,天保迷迷糊糊睡着了。梅老来,拿了谭岳留给天保的信,没让叫醒天保,坐一会走了。邱光派一位参谋,莫老四派一位副官,从定远城带些食物专门看望天保,大队参谋长代为接待,没让惊动天保。 
快到下午五点了,天保在朦胧中听到有人叫他,睁天眼来,滨淮大队通信排长站在面前,激动地报告道: 
“祝娟同志完全脱险了!” 
“啊!”天保从床上坐起来,说不上职务作用有多大,总算压住兴奋泪水。“你坐,烟茶全有,自己动手。你同我说说她是怎么受伤的,是不可避免的,还是可以避免的。” 
排长坐下抽烟,喝茶,一面说:“祝娟同志这次负伤是大意了。我们把拦路的300多鬼子冲散,没想到有一个少佐大队长爬在树上开黑枪,祝娟同志让人家手枪打中了两处。那鬼子头打到她,撒腿就跑,祝娟同志追上去一刀把他砍成两段,自己也从马上栽下来了。” 
天保叹息道:“这不叫大意,是久胜生骄。好了,你来了两趟,好几天没睡,今天好好休息。” 
排长倒流泪了:“祝娟同志未脱险以前,全大队同志和老乡,谁能睡得着,吃得下?” 
天保没吭声,只觉得脑袋里雷电交加,一片嗡嗡响。 
10天之后的午前,三十六套打谷场上。 
祝娟坐在躺椅上,胸腹间盖一条薄毛毯,脸色尚未恢复往昔容颜,说话声音很低,她讲几顺,刘颖给她大声传给听者,听者连苏祝山中队在内约1200人,这是滨淮大队新阵容,整齐地坐成一个大方队。她在说: 
“我重伤初愈,不能多讲话,路西调整过来的同志一定要见见我,我只好说几句。我本是在校学生,根本不懂军队上的事,这点打仗知识和粗浅武功,除了天保传授就是形势逼的。天保在,打仗靠他,他被坏人迫害走了,外抗强敌,内斗奸顽,不抗不斗,只有坐以待毙,这样,我就硬着头皮斗下来,就有了现在这点道行。外间对我的传言,多为夸大之词,你们不要信,比起天保,我还差得远。至于我们队伍为什么要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由别的同志讲,今天我就讲这几句,路西来的同志,我欢迎。” 
场上起了掌声,路西来的兵都好奇地看着她,一个富家大小姐能拿刀跟日本兵硬拼,真了不起! 
现在滨淮大队和关大队各调给对方一半,两处实力都是一千挂零,都是五个步兵连,一个机炮连,原骑兵队一劈为二,各110骑,都改称骑兵连。天保从梅大队借的干部已送还,小蒙给的人和枪当天就还回了,路西作战缴获,莫老四全交给了天保,如今两个大队战斗小组长以上各级骨干是原李支队老战士,战斗力强,装备也比一般国军精良得多。在滨淮大队成立后,连队逐渐配了指导员,全是军校生,能打仗不会做政治工作,这次调整时,指导员都改任连长,从新四军第四支队调来一批政工干部接任连指导员,对外不公开。天保那边有个政委,祝娟这边有个教导员,公开职务都叫大队政工室主任,这批政工干部全是大别山老红军,部队政治工作也才有了路数。天保从江边动员归队的那位杜连长,战场上能打,又是读过一年大学的军校生,现在做了滨淮大队参谋长,两个大队都有个19人的医务所,祝娟这边多一个20人的政工队。 
祝娟讲罢,关八讲:“我只讲一件事,天保在路西出马获胜,为梅家民军打开了统战局面。经梅老申请,廖磊明确宣布,皖东民军自筹粮饷,民军防区对省方不负担税赋义务。这个防区有多大哩?梅家湾抗联会地面是梅团防区,池城是关大队防区,我们抗联会和原严支队防地是本大队防区,明天政工队带苏祝山中队去严家故地接管地方。现在祝娟同志已经是很强的指挥员了,本大队由她全面主持,我不懂军事,专做地方工作,大队教官名义撤销。工作上事,另找时间讲,今天不讲了。” 
他讲罢,队伍带开,刘颖扶祝娟回住处休息。如今祝娟真是名声大振,不知有多少人来慰问,为了应酬方便,她和刘颖搬进本村首富家,占用了正厅和厅两端套间。祝娟名气高了,苏祝周则胆战心惊,不敢妄动。 
祝娟躺下休息,刘颖陪她闲谈:“花木兰、穆桂英都是故事人物,初唐娘子军事实流传下来不多,从你身上我才看到女性的力量。好好养伤,工作让副手们做,那几天可真把我急死了。” 
祝娟道:“天保练兵、打仗确是奇才,但受西北军影响太深,不重视军医工作。我这次受了重伤,才按罗司令指示,两个大队都建了医务所。” 
“这次抢救你,那位华侨大夫可起了大作用,可惜我们不能留他,前天祝陶回去把他带走送还桂军了。现在驻皖桂军右翼势力抬头,你把从蚌埠缴获来的药品给桂军拿去那样多,我真舍不得。” 
“争取谭岳和莫四哥,孤立邱光,我们必须这样做。这边就是争取闵子玉,孤立苏祝周,才能稳住局面。” 
当日晚间,滨淮大队接到一份“路西战报”,天保指挥自己大队和莫团两个广西营,在滁县近郊伏击出扰日军获胜,毙敌50名。这一下关中校在路西名头很响,但也更难离开池城了,罗司令要他掩护,邱光还要他把门哩。日军再也不敢轻易进犯桂军,天保也不再和桂军搞联合行动,在经营自己大队。刘颖听罢消息叹息道: 
“天保过不来,苏祝周这只榻旁虎,何日能除?” 
“他只能算一只狗。”祝娟笑道:“我们对外是民军第二团,天保是团长,他已经答应了邱光,放下私仇,不打苏纵队,我们就不能打了。留这只狗在,对于掌握邱光动向,推动闵子玉前进,倒有好处,所以狗也有用。” 
祝娟在养伤,一天,两天,又是10天下来,她也恢复得不错,只是还不能剧烈动作。这天下午接到闵子玉专员亲笔信,称祝娟为大妹,说来日他亲领三位记者来,一男二女,两们女记者一是《大公报》的,一是美国人,男记者是《中央日报》的,却是个中统特务,“大妹”要预作准备。专员公现在对滨淮大队简直倚若长城,不光是打仗,他是既怕戴红帽子,又怕担顽固派恶名,只有祝娟能帮助他应付这种尴尬局面。 
第二天上午九点,祝娟和刘颖在村头迎客。客人来到,闵专员给双方作了介绍。特务记者姓高,外表文雅,长相也不俗,彬彬有礼,自称28岁,浙北人,大学未毕业为家境所迫才干了本行。《大公报》女记者24岁,苏南人,姓刘,说她曾见过天保,还拿出天保在她小本子上写的赠言,以示言之不妄。那位西洋女士已有30大几岁了,而人家自称姑娘,姑娘真假不必深究,照洋人习惯,还得叫她小姐。洋小姐讲一口天津话,为了工作方便,取个中国名,唐霞。在村头上主客认识一下,然后进村,村民们虽然第一次见“女洋鬼子”,因为事先做了工作,也无人围观看稀罕。 
客人被领到祝娟住处厅堂,医务所临时派两个女兵当招待,照顾客人洗漱,刘颖领两位女客到房里方便一下,然后一同落座。桌上烟茶水果全有,洋小姐会抽烟,也爱喝茶,闲话数语,祝娟起立致辞: 
“诸位远道而来,我们不仅是欢迎,而且感到荣幸,想不到我们这点小队伍,会惊动大报和外国朋友光顾。然而可惜,我们的事不好报道,因为我们这个队伍是原南京战区独立支队残余发展起来的。我们的苦难经历,诸位大概知道,那些事不能宣扬,所以,我们对于诸位之到来,仅仅是欢迎加荣幸了。” 
闵子玉一听就着急,抢先表示态度:“要报道,要报道,他们是记者,懂得新闻与政治关系。” 
姓高的男记者说:“贵部经历,我们当然有所知闻,不过我们此来之目的,是采访苏小姐今次战役功绩。” 
祝娟欲笑不能的说:“我本是女学生,没有李支队的悲惨遭逢,我怎么会领兵打仗?” 
闵专员忙说:“大妹,有外国人在,说话注意点,他们来采访今次战斗,怎么作文章,不用管他。” 
祝娟道:“你是这次战斗总指挥,就宣扬你吧,你是委员长学生,宣扬你,文章也好写呀!” 
姓刘的女记者说:“我们是专来采访苏小姐的。闵专员也要宣扬,敌后专员像他这样,也是难得的好人。” 
刘颖道:“好人难为呀!若不是有本大队在,加上湖淮地区多种势力并存,他这专员早让人家搞掉了。” 
闵专员不愿在外国人面前讲中国内乱,建议只讲这次战斗,莫言其它。这次战斗轮廓,记者们都已了解,现在就是提些具体事问祝娟。又是姓高的先问: 
“今次战斗干得漂亮,只是起因还不甚明白。那个什么五河游击大队,不过是共方组建的喇叭队,游而不击,扩大影响而已。他们是八路序列,不思华北守土,擅自南下劫掠,骚扰地方。对这样的喇叭队,闵部某支队去增援,乃指挥官间私交使然,苏小姐冒大险而入围,以致牵动了闵专员全部兵力不得不援,这就很难说得通。” 
“高先生,”祝娟勉强地笑笑,“请先把事实弄清楚,五河游击大队正因为只击不游,未能量力而行才被围的。从军事角度看,他们是错误的,而他们敢于同强敌死打硬拼精神则是可敬的。至于哪一方,哪一土,我们不管,谁抗日我们就支援谁,这方面,闵专员是最好的证人。” 
“苏小姐襟怀,令人敬佩。”姓高的说话越发带有挑衅性,“你这样做大概是关中校传授的统战策略。关中校兄弟不曾谋面,听说很受陈毅器重。” 
“你说我们是共产党更好,国共合作,当共产党也不犯法!”祝娟脸色变冷了,“天保去江南考察过,在新四军做过临时团参谋长,只相当于国军少校团附,可他在冷欣那里做过副旅长,在忠义救国军做过前敌指挥,以此相比,谁最器重他?要说以大局为重就是什么统战策略,共产党先驱就不是马克思,而应当是蔺相如。” 
闵专员圆场:“大妹,高先生对你敬佩,言多必失,不必当真,让外国朋友说吧,高先生也说累了,歇歇。” 
洋小姐倒是记者说话习惯:“站在女性立场,我很想听听苏小姐与关中校爱情生活,你受了重伤,他离你也不太远,不来会你,从爱情逻辑上无法理解。” 
“小姐,”祝娟友好的对她说,“你会讲中国语,可惜对中国没作深入了解。中国历史悠久,同时又苦难重重,没有仁人志士之牺牲奋斗,中华文化早就消亡了。所以,中国自古就有爱国传统,我和天保都是立志献身于国家的人,祖国命运才是头等大事。这些话好像是唱高调,而我们就是这样做的,我和他相距不太远,但都在岗位上,战士离开了岗位就不是战士了。这,就是我们的爱情生活!贵我两国文化不同,遭逢不同,风尚也不同,我只能作这些回答,很难满足你的要求。” 
刘小姐道:“这就是当代中国式的爱,高尚的爱。” 
开饭了,席间不谈政治,客人也都吃得酒足饭饱。饭后,记者们提出要在这里住两天,再采访些生动事例。刘颖代表主方表示欢迎,但不许谈党派问题,只能讲抗日。高记者又要祝娟谈谈华中局势,祝娟知道他还要诱诈点什么,也无须回避,便如实答说: 
“目前江淮之间苏皖两省境内,桂、韩两大军事集团总兵力30余万,不是抗战而是争地盘,争夺热点在津浦线至大运河,即所谓路东区。这片地方有人口400余万,原是富庶之区,再闹下去,地方就被搞烂了。近闻外间传言,说是罗炳辉将军要到路东来,老百姓讨厌韩军与桂军内乱,都盼罗将军早来呢。” 
姓高的问:“罗胖子是共军司令,小姐不怕赤化?” 
祝娟扳起面反问:“请问,官方报纸是否还把 
八路军叫共军?你所谓的赤化,又是什么意思?” 
“休息,高先生喝多了。”闵专员把姓高的拉到西套间,关上门,埋怨道:“我对你讲过,这个队伍特别能打,对政府方面虽有怨气,毕竟不是共方武装。你是怎么搞的?满口战前警察讲话习惯,这只会给政府惹麻烦!” 
祝娟和刘颖把两位女记者领进东套间,刘小姐关上门才说,他们是廖磊派人护送到梅家,再到池城访问了小蒙,没让邱光知道。说罢掏出一封信给祝娟,说明道:“天保君的信,我俩见天保君是瞒着高某人。这位美国女士是斯诺先生介绍来中国的,到过延安,不用戒备她。” 
天保的信不长,内云:“……我现在忙得不可开交,暂不能去看你,罗支队东进后,相聚有日也。两位女记者皆进步分子,当以挚友待之……” 
祝娟看了信,再与两位女记者热情握手,那位美国小姐唱开了:“多梭米多,米发梭拉梭……” 
她唱的是《新四军军歌》曲谱,祝娟、刘颖和刘小姐一同和着她唱,曲调雄壮而又优美,四个人越唱越高兴。然而,她们歌声都很低很低,门窗还得关紧。 
滨淮大队杜参谋长还是小青年,杜聿明的堂侄,挺能干,今天可着了慌。他跑来把祝娟和刘颖喊到前屋,报告道:“那个八路第三大队突然来把咱们驻地包围了,看样子来头不善,想动家伙哩!” 
祝娟双眉紧锁:“恼火,实在叫人恼火!” 
小杜道:“打又打不得,跑也跑不了,闵专员跟记者们又在这里,怎么应付哩?” 
祝娟答复道:“小杜去叫我们政工室主任,快去找对方政治处主任,今天乱子得由他们主任出面解决。嫂子向闵专员他们做点解释,我来迎候老大哥团长。” 
小杜说的这支八路军是鲁西来的,有3000余人,其实是个大团。八路军发展快,番号繁杂,局外人根本弄不清他们的序列关系。这个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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