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啊……你觉得……怎么样?」他还有脸问她。
「这个东西我们在上上星期就在部门会议里讨论过了,你认为我觉得怎么样?」她没好气地说,把海报重重地甩在矮桌上。
「真的?」他重重地拍了自己额头一下,圆睁他明亮的大眼,无辜地说:「我一定是太忙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卓玲七窍生烟地眯着眼瞅住他。
「好啦!好啦!我只是想找你聊聊天。」他终於承认:「但我真的没抱什么非分之想喔。」他举起双手,义正词严地说。
「聊天?有什么好聊的。」卓玲白了他一眼。
「很好聊啊!你看我们不就聊了很久,也聊得挺好的。」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带她回来,但自己就是喜欢和她聊,很想和她分享所有的过去。
卓玲无奈地摇头:「如果只是要聊天,本姑娘要告退了,恕不奉陪。」
「再留一下嘛!其实带你来是想给你看些好东西。」他急忙翻箱倒柜地拿出大大小小的相簿。
好东西?满是怀疑的清眸转了转。
「想不想看我以前长什么德性?」见她白眼一翻,他更加热情地招呼:「来,不必不好意思,这里给你坐,来呀!来——」他乾脆把她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要我看这个?」她哭笑不得地望着他,不明白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
事实上,好几个月就这么过去了,家乐有事没事就约她出来,总推说是有公事找她,弄到最後都摆个大乌龙。
每一回她都振振有词地数落他,警告他不可以再骗她出来,但每一回她都还是上当。
她确定他从一开始给她这手机时,就已经别有居心——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公事,而是为了把她当应召女郎一样地呼来唤去。
话虽如此,这么长久的时间下来,他除了要她陪他四处打牙祭、逛风景区、看电影、打各式球类等,倒也没什么不轨的行为出现。
就像现在,他像是演大戏般地足足耍了一个小时,任她怎么看也看不出个端倪。
「你到底在干什么?」她忍不住问她。
「嗯?」他口里叼了一根热狗,双手各拿一杯饮料,另一根热狗则夹在手腕间,腋下还塞了份报纸和几包蜜饯,要掉不掉、惊险万分地走向她。
难看极了——卓玲别过脸看向路的另一边。
他将饮料、热狗和蜜饯全搁在她面前,坐进车子。「什么干什么?你不饿吗?电影还要半小时才开始,来点点心吧!」说完,他毫无形象地吃了起来。
像个傻孩子似的……她想,简直无药可救!
「我拜托你好不好?」她真的看不过去了。「仗着自己有几分才貌,多少注意一下自己的仪态,别这么没气质!」
他微微一哂——就爱她叨念他,她那冷漠的惯性,唯有在数落他时才感觉得出几分人味,即使出口的话不好听,多少让他知道,她没有对他视而不见。
「嘿……」他厚着脸皮咧开嘴,咬着满口的热狗:「你不也很大而化之?」
「我那叫随和。」她移开揉着眉心的手,直了直身子。「你这叫随便,看了实在让人觉得很碍眼。」说完又靠回椅背。
「别这样嘛,我也只有在你面前才能这么不修边幅。」他口齿不清地解释:「在公司里每分每秒都得正经八百的,好不容易出来了,我可不想这么累,况且我知道你一点也不介意。」
他开了包蜜饯递给她:「你喜欢的口味,吃吧!」
卓玲又想数落他,小口却一开一合地不知还能说什么——他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了?追求不像追求,同事不像同事,属下更不像属下。
她的确不介意他的粗线条,事实上看了挺窝心。问题就是太窝心了,她觉得非常不安。
不管怎么样,男人是危险的动物,她不想和他们纠缠不清。而且不出三个月,他似乎开始对她的喜好了若指掌……
「不了,」虽然是她爱吃的,她挥挥手:「我不吃。」
「怎么了?」他蹙起浓眉,柔声地问。
她凝视前方的水眸不禁闭了闭,下意识地抗拒他的温柔。
「哪里不舒服吗?」他又问,口气中注入更多的关心。
她哼了一声:「是不舒服,你每次都骗我出来。」她将手伸进背包,拿出他给的手机,避开他质疑的目光:「还你,以後别再找我出来了。」
他的心倏地一紧,小心翼翼地隐藏失望:「我今天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吗?」
今天?她想了想——是没有。握着手机伸向他的手微微晃了一下。
忽然,她可想起来了:「谁在和你讲今天,我指的是你给我手机根本就没意义,除了邀我出来玩之外,哪里谈过公事了?」
家乐若有所思地睇着她,沉默半晌——能直接告诉她其实他是在追求她吗?以她爱钻牛角尖的个性一定会在下一秒消失无踪,但他怎么能轻易让她溜走?他这么费心费力,就是为了让她习惯他,进而能够因为不舍得离开他而接纳他。
现在要是拿回手机,以後要邀她出来就难上加难了。
他将她的手连同手机推回:「上司稿赏努力过度的员工,带她出来玩乐吃喝,我认为也算公事的一部分。」
「少来了,昨天我们走的时候,芷菱都还在加班……」
「但是她上个星期六并没有到公司来加班。」他举起食指,煞有其事地说:「现在公司里电脑化的案子几乎都变成由你与电脑部在协调与策划,我的老板,也就是德康的总经理,特别提醒我要好好奖励和指导你。」
「奖励?」真的假的?卓玲被他严肃的态度唬得一楞一楞的:「指导我?」
「奖励就是我平时在做的事,至於指导……像你的服装,就显得不够专业,虽然我个人是不太在意,」他心虚地说,事到如今,他只是想找个能转移她注意力的理由:「把手机收起来,弄丢就麻烦了——你看这橱窗里的衣服……」
不疑有他的卓玲当真收起手机,依言望向车窗外的服饰店门口。
「像这类的服装,轻便俐落,很符合上班女郎的专业气息。」家乐指向一件优雅的及膝连身套装。
「当然不是你的打扮不好,」他其实比较喜欢她的清新与自然。「不过……」
「不过什么?」她锁紧眉心,是她的模样看起来很糟吗?
「偶尔在服装上做调整……可以为办公室变化不同的气氛不是吗?」
她拧起秀眉,抿着唇:「你的意思是要我变成花瓶?我干什么去讨好你们这些无聊男子的视觉?」
「不不不……」他摆了摆双手:「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模样。」
他的话教她立刻双颊飞红。
为免她又别扭起来,他马上接下去:「我只是告诉你上大场面时,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一般人的期望是这样子的,当然你大可选择你自己喜欢的装扮……」
卓玲的眼神又飘到橱窗里那件漂亮的套装上,以前的她从不会特意去看这些高单价的服饰,现在仔细欣赏那独特的剪裁後,忽然觉得看起来是挺得体的。
家乐看见她亮丽的双眸在橱窗里流连忘返,几乎要忍不住捧腹大笑的冲动——卓玲虽然聪明伶俐有余,在许多事情上却是单纯得教人讶异——这么天真无邪的女人,不赶快弄到手,任她流落在外,教他怎么能放心。
第五章
卓玲低头审视自己全新的装扮。向来鲜少注重自己外表的她开始发现自己平时的装扮的确有些不入时,自动地做了些调整。
这样……家乐喜欢吗?卓玲不自觉地想知道他对她的看法。她记起他说喜欢她的模样,虽然表面上好像不在意,她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她开始多少打扮起自己,只希望能让他看了开心。
失神的她忽然一阵心惊——她在想什么啊?最近怎么搞的,一直在想着他,真是莫名其妙!她拍拍自己酡红的脸蛋,甩甩头。
「卓玲——」芷菱一脸暧昧地走近她:「你可要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谈恋爱啦?」她若有所指地扬扬柳眉,很想套点花边新闻的长舌模样:「看你这阵子总是魂不守舍的,到底是哪个幸运儿啊?」还伸出手肘戳戳卓玲。
忠心护主的芷菱自从发现卓玲对家乐没有「异心」後,便将箭头转回晓妃身上。对卓玲的戒心一除,似乎也八卦了起来。
卓玲两眼一吊,叹口气,缓缓将冷脸转向她,答道:「罗、家、乐。」
芷菱的脸几乎在同一瞬间就扭曲变形:「啊——哈哈哈……」她摀着嘴笑了起来:「卓玲你也真是的,不想说就算了,还讲这种笑话!」摇摇头,回到旁边自己的座位上。
「不过,你整个人神清气爽的,还增添了几分妩媚,说不是在谈恋爱,我还真不信呢。」她又掩着口笑道,一抬眼就看到家乐站在她们不远处的隔墙旁。
芷菱立刻低下头忙起公事来,没察觉到家乐嘴角隐约挂着的微笑。家乐瞟卓玲一眼,只见她面不改色地在修改电脑里的文件,不禁对她的冷静折服不已。
辛苦追求好几个月,也该是有成果的时候了,家乐暗忖:不妨试探一下。
「卓玲,给药房部的发文好了吗?」他面无表情地问。
「好了。」她回答,音调里也丝毫察觉不出任何情感。
「很好,到我这里来一下,我需要再和你讨论。」他转身回他的办公室。
「是。」卓玲印出文件,跟着他进入办公室。
芷菱等四周都平静,才回过头瞄了瞄家乐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一如往常,百叶窗紧闭,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哈!」芷菱讽刺地大笑一声:「和家乐?打死我我也不信。」她自言自语。
「喏,你要的企划书。」卓玲一进门就递给了他。
家乐随便翻了翻:「很好,就照这样发文。」
不是说要讨论一下的吗?她满脸狐疑的睇住他。
「晚上我们一起去兜兜风好不好?」他倾身向前,热切地建议。
「就为了这事叫我进来?」她防卫的目光立即出现。
家乐东张西望一番:「嗯!是啊,又没什么事。」
「兜风?」她嗤了声:「有病!」
卓玲冷冷地转过身要出去,家乐却追上来,一手压住了门:「六点半我在地下二楼的停车场等你。」
卓玲抬头瞟他一眼:「不要。」
「为什么?」他锁眉。
「我不喜欢让别人在一旁饶舌。」
「怕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按捺不住地撩起她一撮秀发,沉醉地嗅着。
一脸冷漠的卓玲不知其所以然的回头,看到他靠得这么近,立刻红了脸,反手拨掉他的手:「家乐,你……」
他将食指放在唇上,做出嘘声的口形,夸张地说:「你可千万要小心,太大声会让芷菱听到哦——」话虽如此,压在门上的手却没有放松的意思。
「废话。你给我放尊重点。」卓玲回过头又瞄到他在门上的手:「走开啦!」
她用手肘推开家乐。却被他轻轻一拉原地反转,落人他怀里:「不走,除非你答应我今天晚上的约会。」
卓玲仰起头,惊惶失措的神色中夹杂着些许迷惘。
「怎么样?你怎么说?」看出她眼中的意乱情迷,卓玲果真不是铁石心肠。家乐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
「你打算让我告你性骚扰吗?」虽然是极短的时间,她却已经回复冷静,还是那拒人千里的姿态。
「骚扰?」他故意贴近她的脸颊,在她的耳旁轻轻地细语:「我这么辛辛苦苦地请你出去,给你吃好的玩好的,你怎么能怪我骚扰你?」
他的口气直叫她头皮发麻,想使劲挣脱,他却不肯放人。「你好了没?我可以回去工作了吧!你……」她回头瞪他,看见他就近在她的脸颊旁,竟然浑身躁热起来。
看到她从脸红到耳根,他更得意地欺近她耳畔。「你答应,我就放人。」
「我……好啦!你放手。」她慌乱地回答,终於让他松开了手。
她转过身,力持镇定,匆匆地瞪了嬉皮笑脸的他一眼,旋即开门离去。
门一开,芷菱就机警地回过头盯着她瞧,咦?怎么脸有些红?还有些娇喘的模样。一瞥见家乐关上了门,她立刻将椅子挪近她:「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对?」
卓玲揉揉眉心,翻翻白眼,头也不回地说:「经理开黄腔,被我凶了一顿。」
「家乐开黄腔?」芷菱满脸疑惑地回过头望着他的门。没想到他有这种嗜好?还是当着冷若冰霜的卓玲面前这样做?
这可真是笑死人了。
「敢凶他,真有你的。佩服,佩服!」她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工作上。只要两个人不要谈感情,谈什么都好,她思忖着。
卓玲却没理会她方才的话,只是坐在电脑前发呆。
奇怪!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复杂?家乐不知道在发什么疯?向来谨守分际的他,忽然像吃错药般如此放浪形骸。她光想到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的那幕,就又羞透了脸。
该死的罗家乐,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飞机,弄得她神经衰弱起来。
门的那一边——
家乐在脑海中再三回味这段日子以来和她相处的种种,不禁笑容满面——自从他看清滥情所付出的惨痛代价,他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真心喜爱的女人做为今生今世的伴侣。
虽然卓玲对他的心防未撤,也还有许多事不愿和他分享,但他相信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卓玲,你铁定是逃不了了——准备接招吧!」他露出自信的笑容。
***
「怎么这么晚?」家乐老大不高兴地问。
「芷菱有份文件要我发。」她冷冷地回答。
看到她冰冷的表情,他心底原本燃烧的一簇小火苗又被硬生生地烧熄。
他们的关系若总是这样退多於进,他要到何时才能向她挑明自己的心思?
「我今天要八点回家。」她若无其事地宣布她的决定。
「为什么?有什么急事吗?」家乐蹙眉。
卓玲沉默半晌,回了声:「嗯。」
家乐笑了笑,这「嗯」一声就代表没什么事,她只是在气他欺负她。
他故意夸张地看了看表:「我等了你快一个小时,你八点就要回家,半个多小时我们能做什么?」
卓玲转过头瞪他,眼神却无法维持以前那般单纯和冷漠。她下意识逃避了家乐的注视:「不然现在就送我回家!」
「哪那么容易?我今天心情特别好,就想到『诗意』去坐坐。」他一扭头,迳自开往目地的。
「诗意」是家极有罗曼蒂克气氛的西餐厅,每逢星期四、六晚上都会有钢琴点唱。家乐向来喜欢这种氛围,又因它距离公司和卓玲的住家都远,不必担心有多事之人撞见,所以他挺常带卓玲来这里。
不知为什么,想起那种罗曼蒂克的气氛,她不自觉地皱起眉来。
「怎么?不好?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吗?」他柔声地问。
连那温柔的口吻今天听起来都叫她有些不太自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安地在座位上换了换姿势。
「没。」还是冷冷的口气。
家乐摆出莫测高深的笑容:「我们在一起多久啦?」
「什么叫我们在一起多久?」她心慌意乱地扫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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