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根 阶 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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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 根 阶 层-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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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来了,也只看出死者阴道有伤,说明死前曾与人激烈地交合过,至于死因,则有待解剖。
这么个风流死法,真给生人添麻烦。
警察发令尸首送殓房,现场封锁调查,阿安带警署问话。警察到底神通广大,很快的查出与之有关连的彭建新来,并且也带到了警署。
在警署之内,阿安遇见了彭建新。根据所暴露出来的资料看,阿安判断出,这彭建新就是浮萍提到的那个精于赌博的人,也就是他阿安的情敌。此时,他才得以一探他的卢山真面目。
彭建新却还不知道阿安是甚么人呢!
﹝7
浮萍的情人多,性伴多,客人多,这些人像蜜蜂采花粉般的围她团团转,可她一死,这些人统统都消失得无影无了。
李先生、阿安和彭建新也无异于这些人,同样的不理会、不要那个死浮萍了。
只有一个人为浮萍办丧事;这个人就是她的前夫罗桂棠。
在灵堂之上,罗桂棠点燃一炷香,交到已四岁的女儿罗娟手上,教她给妈妈上香……
「妈妈?我没有妈妈,我只有爸爸……」罗娟稚气的说,不肯上香。
「你有妈妈,这个就是妈妈……」罗桂棠解释道。
「妈妈?妈妈是住在家里的,是天天看见的,这个妈妈是住在哪里的?我看不见呀!」
想起独力带女儿的辛酸,罗桂棠的眼泪差点儿的掉下来了。女儿的问题越来越多,如何解释得清楚呀?怎样才能哄得她给她妈妈上一炷香呀?
「这是个很深的问题了,你长大之后,我再对你说;你现在先上香吧……」
「我不上,我不知道妈妈是怎样一个人……」
妈妈是一个女人,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是那样的一个女人,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唉,罗桂棠真的也说不清。
2005年7月
行运医生
    我是一个医生;说起来,还是一个行运医生。
平心而论,我的医术并不高明;在行里,我只是个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混碗饭吃的蹩脚医生而已。在林林总总的医术之中,我学&;#62382;的、精通的、并且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应用的只有一点:这就是能准确地判断病人是否必死无疑!任何一个病人来到我面前时,我首先都是运用这一点来诊断其病的。当断出必死无疑的,则我不会用&;#62424;,而只是会转介其到别的医科去,或是劝其另找别的医生去,推开去了事;相反,断出不会死的病人,则我会和蔼可亲的、信誓旦旦的包保将其医好,因为横直不会死人,今天不好明天会好,明天不好还有后天,这种&;#62424;医不好就换第二种&;#62424;,第二种&;#62424;不行又再换,时间、方法有的是,总之是死不了最终当然要好起来。我这个医生就只有这么一点本事。这点本事使我从来没有医死过人,而医好了的人则是成千上万;这点本事使我没有过,而只是有功;这点本事使我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有些人得了危病、重病、不知名的病,这里医,那里医,苟延残喘,好不了但也死不去,最后来到了我这里。我一诊断,却有断出玄妙的。这就是其病本是必死无疑的,但经过那么多的医生医治之后,却在有意无意之间、或是在偶然巧合之间,将其病根剔除了,起死回生了,转危为安了,甚或正在康复之中,但尚未显露出来而已。断定了,我自然万分窃喜:天降大功于我也!立时,我会以医生的尊严告诉病人:幸好你早一天找到我,要不,你没救了。接开了三几种药,嘱咐小心服用,吃完之后病就可好的,放心去吧!病人服药之后,果真好了起来。于是便都以为我是神医了。也就有人给我写表扬信,甚至送牌匾,大加渲染;这样,我这个医生的名望是越来越显赫了。其实呢,从病理上来说,到了这么转向康复的阶段,病人就是完全不用服&;#62424;也会好起来的;我的用&;#62424;只是恰恰碰上了那个「康复」,被不明真相的人误会为是其药治好病了;也就是说,真正医病的是我上手的那些医生,我只是拾到了一个好的手尾,贪天功为己有罢了。我最喜欢医的就是这种病人。
我的运气的确不错。我因此种种而在医院里的地位是越来越高了,人人都认为我是个了不起的、真材实料的医生;只有几个资历深的老医生知道我的底蕴,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对老医生自然必恭必敬,因为老家伙惹不起,其实在我眼里,却是也没有他们的影象的;何我深知,老人皆是夕阳近黄昏了,余辉撒尽后那还不是我的世界,我只须稍加耐心的等待便就是了。
终于,我坐上了医院里的第一把交椅。
既然做了首领,就得办几件事出来,应付一下局面。首先,我郑重其事的、不卑不亢的、又不失官威的宣布几点:医&;#62424;为民用,院门应众开;喜市民之喜,忧群众之忧。运词用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管執行不執行,也不管執行得怎&;#60087;樣,哪怕是所有病人都走進來卻抬出去,門面都總是要裝飾一下的,總是要說幾句好話的。
其次,还有三、两个老医生在,这显然阻碍我前进。我以高退休金作引诱劝退他们;这算是人道了。
第三,我调集与我合作得来的人,安排在主要的职位上,通过这些人去控制全院。我随时准备用炒鱿鱼的手段去对付任何一个不听话的人。
就这样,我居然在第一把交椅上坐稳了。
我必须坦白交待:我的这么的几点,看去如摸似样,实际上是普通又普通的东西,实在是没有甚么了不起的;我之所以坐得稳,关键是上手的人早已把医院的根基打好了,而又因岁月不留人加上我的精明而不得不把位置交给我,让我坐享其成罢了。正像我有幸可以医得到那些起死回生、转危为安、即将康复的病人一样。这就是:功绩是别人创造的,但却记录在我名下。
天下之事,有时也真的很奇妙的。
我的声名远播了,工薪增加了,福利丰厚了,名利双收!但是,我不满足于此,我有更大的野心,要更上一层楼。于是我开动脑筋,考虑这个重大的课题。
我提出一个宏观的、有创见的改革,对医院进行全面的整顿,立下高效率、高成效等等的规条,务求凡事都要做到最好,服务于市民。我认为我的改革是理论性的,是纲领性的,是划时代的;要不,又怎能算得伟大?
改革在医院里推行,只许成功,不准失败。谁敢有异议,那可不要怪我使出炒鱿鱼的手段来。
说穿了,我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我的名字永远地刻在医院大堂的正墙上,千古不朽,流芳万世!划时代嘛,这样才叫做划时代!
我居然又得偿所愿;人人都赞赏我的英明。
看来,我的确行运,是个名符其实的行运医生。
当然,有一点是外人所不知道的,这就是:有个风水先生看过我家的祖&;#61006;,说正好埋在龙穴内;那是罕有的风水地,福运延后代,后人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对此,我并不全信,但也不是全不信;我不想向外乱说。
我叫甚么名?就叫行运医生啰!
2005年7月
黑工悲歌
    ﹝1
烈火般的太阳,晒得万物都低垂了头。大气里弥漫热的气,连那难得的风也是热的。人们无法逃避这热的煎熬,除非家庭富有足不出户,整天关门开放冷气。气象台的天气报告是34至37度C,同时发出酷热警告,要人们预防中暑。事实上防也防不了,每天都有人中暑被送进医院去抢救,也有救不回而丧了命的。人们可以做的,是尽量保护自已,避免暴晒,不轻易的走到太阳底下去。
杜河清却是站在没有遮盖的、高高的手脚架上,顶猛烈的阳光,只顾专心致志的筑墙,全无酷热避暑这么一回事。他想的是赶在天黑之前砌好这幅墙,令雇主满意,以便又可以收取一天的工薪一百五十元。
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淋漓的汗水,杜河清将盛水泥的小胶桶通过由地下挂上来的绳子吊到地上去,对架下的辅助工何少英吩咐道:「加多些水,搅得水泥稀点,要不,很快又干了……」
「哎……」何少英应了声,赶紧动作起来。
另一个早已盛了水泥的小胶桶,立即被挂到绳子一端的铁钩上,随后,何少英拉动绳子的另一端,将那小胶桶水泥抽吊了上去。接,她遵照师父的吩咐,加大水的份量,搅了一堆水泥备用;此外,她又不时的搬运砖块放到竹箩里,通过绳子抽吊上去给师父用。她的工作比杜河清的还要吃力,但一天的工薪只有一百元。不过,她跟杜河清一样,积极勤力,从不偷懒。
在香港,从事这种地盘工作,杜河清和何少英的工薪是低得可怜的。然而,因为他们是黑工,毫无办法。所谓黑工,就是非香港居民、不得在香港工作的人,却偷偷地、非法地在香港找工做,因而便称之为黑工。黑工是犯法的,请黑工的雇主也犯法。但黑工却杜之不绝,这就是因为黑工工薪便宜,总是有香港人愿意冒险聘请,而那么低的工薪,对冒险来当黑工的人而讲却是不低的,甚至是很高的了。这么样,怎么可以杜绝?
太阳终收起烈焰,从西边山后没入地底去。天黑了,完完全全的黑了。
雇主钟先生从那边踱了过来,在地盘上巡视了一回,看了看新筑好的砖墙,满意地点点头。
于是,杜河清和何少英舒了一口气,收拾工具准备收工去。
这里地处新界,是较为偏僻的乡村地方。钟先生是其中一个村的原住居民。他取得了这幅地的地权,拿来起一幢两层高的小别墅。因为工程并不太复杂,又为了省钱,所以他便亲力亲为的、聘请一些他认为还合格的黑工来工作了。这样,一个星期前请来了师父杜河清,今天又请来了辅助工何少英;经过多天来的观察,他对杜河清的手工技艺和工作态度是满意的,他对他已经比较放心的了。他准备让他继续干下去,直至工程完成。至于辅助工,那是比较容易解决的。
「放心做工吧,说好了的工薪,月终时我会结算清楚,发给你们……」钟先生对即将离开工地的杜河清和何少英说了这么一句。
杜河清和何少英都表示了感激。做份黑工,不容易的。
「记住,要是有人问起,你们就说同我是亲戚,是来探亲的,看亲戚在起屋,顺便帮下手而已,并无收任何报酬……明白吗?」钟先生接又这样说。这是他向他们再三地交待过的问题。
杜河清和何少英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一路向村外走,准备到那边公路上去搭车。他们今天早上才见面,才相识,这时走在路上,才谈得上多几句。原来他们都同是来于广东河源,是乡里呢;在这异地,乡里相逢又同病相邻,就不免格外的亲近了。
﹝2
第二天,黑沉黑沉的天下起倾盆大雨来,半天不停。地盘开不得工。
杜河清约何少英出来饮茶;何少英自然的应约了。
在约定的酒楼里,杜河清和何少英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两人相对的坐了下来,吃得自在,也方便倾谈。
谈了一阵,谈得投机,各自的底细,都和盘的托了出来。
杜河清,三十六岁,结过两次婚,与前妻育有一女一子;前妻病死后,经友人介绍迎娶了第二任妻子、三十四岁的李阿珍,诞了一女。在家乡,他做泥水工,四处讨活,一天的工薪只是约三十元,收入仅足餬口。前年,母亲患上胃癌;为医母病,他不惜举债,欠下亲友共七万多元,最终母亲仍是不治。为了还债,他只得花钱弄双程证来香港当黑工。
何少英,二十九岁,少年丧父,家境贫穷,母亲正患子宫癌;她婚姻也不如意,嫁了个丈夫,却是醉酒烂睹人,终以离婚收场。为了筹钱治母病,她孤身上路,从粤北打工打到粤南,而今打到香港来做黑工了。
两人的景,有点相似,都是生活逼人;做为乡亲邻里,双双沦落到这遥远的天崖,千语万言从何说起?这自然加深了他们相互间的怜惜。他们脸上都有一掠淡淡的哀愁,但又微微的涨红,表现活力,盼给对方以鼓励和支持。杜河清做为一条男子汉,就更觉得该维护弱小的何少英,使其觉得在这异地有安全和保障。想了想,杜河清说:「英,你以后就跟我,我有工做,带你,你也有工做;我们共同进退……」何少英答道:「这敢情好,免得我孤孤单单的,真个多谢你……」
停了停,杜河清又说:「我做工挣了五千元,你拿去给你妈治病吧……」杜河清表现出无比的大方和慷慨,无私的贡献出他的血汗钱,以应何少英的所需。他的母亲就是因癌病去世的,他当然十分理解她的焦虑和当务之急。
何少英连忙摇手,道:「你欠人家那么多的债,我怎好要你的钱?」
「我那是长命债长命还,不急的;你妈治病是急的嘛,我知道的,病是不等人的。」
说来说去,说到最后,杜河清还是坚持给钱何少英。黑工们的钱,都是带在身上的;当下,他就掏尽了荷包,将整整五千元交给了她,嘱她抽空到邮政局去寄给母亲。
接了钱,何少英非常激动,良久说不出话来,只是噙眼泪,久久的注视杜河清。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何少英才轻声的道:「此后,我就当你是我的哥吧……」
说,何少英的泪珠就像断了似的,一串串的滑溜了下来。在二十九的年头里,除了父母亲之外,还没有一个人像杜河清这般的关照过她。
杜河清倒沉默了,没有回答何少英话。
只听得酒楼里一片嘈杂声。
﹝3
还是在那个地盘上做黑工,在烈日当空底下,用心用力的修筑那幢小别墅。
一天又一天的共同的浇注汗水,一天又一天的相互的关照支持,使得杜河清和何少英这一对在异乡里苦苦挣扎的黑工,靠得更加贴近,分享一点点的人的&;#63122;暖柔情,多少冲淡一些那劳作中的艰辛。
一天傍晚收工后,杜河清和何少英走在乡村小径上,尽管两人都周身的汗湿和发臭,但仍然是肩并肩、几乎是身挨身的走在一起;他们各自的心底,都有一种难以描绘的情怀,包含容纳得下对方好坏不计、整整的一个人。也许是这艰难恶劣的环境,逼得他们融为一体了。
走,杜河清就想到何少英回去自己的租住处后,一个女人,孤单单的,要作饭,要洗衣,何其清冷凄凉呀……想,他就希望连这样的问题也来一个解决,让何少英收工后也能过得好,过得快乐一点……白天已经是够辛苦了的啊!
「英,不如你退了那租住的地方,搬去与我同住,既省了你的租金,又能凑在一起,互相照顾,吃饭洗衣也方便点……」杜河清这样的提出了问题。
何少英听了,深深的领会到杜河清的好意。然而,她是过来的、成熟的人,当然的会想到这当中可能会发生的事;她不能不有所犹豫。她良久的注视他,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何少英才轻声的道:「清哥,真的多谢你……同住,对阿珍嫂公平吗……」
「在这异乡,如此的艰难,能挣得到一点点钱,拿回去维持生计,那就是很不错的了,还能顾得上甚么道德体面?何况你我都不会乱来……」
「我还是照原租住那个地方,不去与你同住为好。」
…………
﹝4
两个月来的每一个晴朗的日子,也就是烈日当空的日子,杜河清和何少英的汗水都浇灌在同一个地方,都浇灌在那个小小的地盘里……
终于,一幢小别墅的泥水工程,通过杜河清和何少英的双手去完成了。那个&;#61060;量,凡是人看了都表示赞扬。雇主钟先生也没有不满意的。
然而,杜河清和何少英都只获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薪,后这一个月的工薪则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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