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根 阶 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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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 根 阶 层-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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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警方很快的就破案了,疑凶就是那个猪场老板陈先生。
原来陈先生五十过外,可妻子不出,膝下犹虚,为了传宗接代,便想到找人代生子上来。他到深圳去物色对象,在偶然的情下碰上了孙山绿,一见倾心,于是千方百计的以金钱去收买孙山绿。他答允她以输入外劳的途径申请她到香港去共同居住生活一年,每月发津贴二千元,当证实怀孕后,立即支付五万元,生出婴儿,无论男女,再支付五万元,然后再厚礼送她回深圳。
孙山绿觉得如此性伴只有一个,比较安全,同时收入也不菲,一怀孕一生产便是十万元,似乎比干其它行当容易得多。于是,她同意了。她觉得,为了姐,为了爸妈,为了整个家庭,她应该有付出,应该有牺牲;她是早有这样的盘算的,现在,姐有病痛和悲苦,她更不能坐视不理。她实在也是一片苦心!不过,关于这些,她瞒姐了,没有对姐说;而她对姐说的是经过编造的另一回事。因为她知道,一旦姐晓得了真相,那是绝对不会赞同她去为那个男人生子的。
孙山绿到了那个养猪场,与陈先生同居了,而且很快的就怀上孕了。依协议,这个时候孙山绿应该得到五万元了。然而,事总是与愿违的。陈先生撕下了「正经」的脸皮,显现出奸诈、狡猾的本性来,一面对孙山绿呵护、爱惜有加,一面却是拖,欠,就是不给钱;他认为她已沦为他的囊中之物,插上翅膀也难逃出他的掌心了。可是,孙山绿偏偏不是陈先生想象中的那种人;说了五千,只给三千,她是断不会同意的。孙山绿向陈先生提出了抗议;她要他依协议一分不少的给钱。
这一天,就在猪场粪池旁,孙山绿向陈先生发出最后通牒:要他立即给钱,否则,后果自负。
陈先生死皮赖脸的,还是不给钱。
孙山绿一转身,返回屋内要了证件,收拾了简单的行装,走出来,沿猪粪池堤直向猪场外走,头也不回……她是看穿了他了,她是看透这个社会了……
陈先生在后面大声的吆喝,要孙山绿站住,要孙山绿走回来……
孙山绿去意已坚,陈先生的话只当耳边风,没有听进耳里去……
陈先生追上来,拦住孙山绿的去路……
孙山绿做出反抗,拨开陈先生……
陈先生一怒,一推……孙山绿一斜,一仰,四脚朝天的跌进屎尿水混杂的、臭气冲天的猪粪池里去了……
猪粪池长十米,阔五米,深三米;孙山绿挣扎了两下,很快的沉进粪池底去了……
就这样,为了五万块钱,为了十万块钱,孙山绿如花似玉、洁白无瑕的躯体,怀一个尚未问世的宝宝,浸泡在异乡的一个猪粪池里;她人生中最华丽、最宝贵的青春,她的整整一条的生命,连五万元、十万元都不值……结局,最终的结局竟是如此,如此的出人意表,如此的悲怆,如此的凄恻……一个弱女子,能够做得甚么?贫困的女人呀,该如何的摆脱贫困的命运?
两、三天来,香港的报纸都在追综、报导这一宗令人无比唏嘘的新闻。
孙山翠从报纸上、从各种渠道了解到了事件的始末,便只是哭,在床上哭了三天六夜,哭肿了双眼,哭癫哭瘦哭憔悴了整个人……
妹妹呀,你从来不会说谎的呀,怎么这回编故事来骗姐姐了……
妹妹呀,你第一次离开姐,在罗湖口岸边那一别,竟是永别呀……
妹妹呀,五万、十万害得你赔上生命,姐姐有罪呀,这个天地也太不公道呀……妹妹呀,你弃下了姐,弃下了爸妈,弃下了阿文呀……
陈先生、刘先生,甚么先生,统统都是坏男人呀……
…………
出事后的每个晚上,叶娟都过来安慰孙山翠,劝喻节哀顺变,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才开始双十年华,就去了,实在可惜,实在可惜……要是满了三十岁,那还可凑合说算了……哎,她太不懂得保护自己了,可惜,可惜……」在抚慰孙山翠的同时,叶娟也连连摇头叹息。
有甚么办法,叶娟也算尽心尽力了。
﹝8
大山,还是那苍苍的大山,可翠绿,似乎就不那么翠绿了……
这大山里出了一对娇艳可人的姐妹花,叫山翠山绿,又翠又绿的,翠绿欲滴的,怀对生活的憧憬,带挣十万元的目标,双双的从这里飞了出去,才一年多,翠变枯黄了,黯然失色了,绿竟隐去了,不知所综了……变异是如此之大,如此的出乎意料之外,当初的翠与绿是永永远远的寻不回的了……
这一天,孙山翠孤孤单单的在大山里蹒跚前行,艰辛的爬过一道山梁又一道山梁,绕过一个大弯又一个大弯,向深山里那个小小的、破败的村落走去……她身带几套孙山绿穿过的衣服,手捧一个装孙山绿骨灰的小盒;她要将这些带回去交给孙二牛,交给朱妮子,交给阿文;她无法交回一个完完好好的孙山绿,她只能交回孙山绿的这些遗物,她只能交回孙山绿的如此的骨灰了;除此之外,她身无长物,就是那用眼泪用血汗用躯体挣来的钱,也已花得七七八八,剩下不到十千了;十万的目标呀,现在是十千不到……十千,就算是十千吧,这也是用一半翠、全部绿去换来的呀,代价何其大呀……原来期盼的是姐妹俩带十万块钱回来见爸妈,如今不是了,完完全全的不是了……
离村数里外的深山老林里,孙二牛、朱妮子和阿文一排站,接到了半活的孙山翠和已化了灰的孙山绿……说甚么,有甚么好说,说甚么都没用了……只是哭,四个人抱头大哭……
一年多前,两个老人哭倒在公路旁;一年多后,四个人大哭在这山脚下……
都说笑贫不笑娼;其实,娼由贫来,贫则生娼,还是应该笑贫;不,不是笑贫,而应该是哭贫,哭贫!
四个人在哭,大哭,但其声又是何等的微弱呀……有谁听到他们的哭呀……
夕阳一抹,青山万重;山边,有一朵飘摇半残的山花……                                  2005年6月
一个家
    ﹝1
阿祥活到了四十五岁,还无法结婚,无法成一个家。这是因为一来他是个老实人,不大懂得耍花招去讨女人欢心,而一般女人也不会自动送上门来,一差一错,就失去了许多可以成家的机会;二来是他只有个小学程度,先先后后做过金属厂工人、成衣厂工人和货仓工人,当下是做搬运工人,都是贱工作低收入,难有储蓄手停口停,这要成一个家也就不是易事。香港的女人是很有点虚荣心的,没有几个钱就很难让她们瞧得起的。在没办法之下,就只好这样的岁月蹉跎,白白的活了多半生。
到了这年头,似乎有转机了。那就是内地开放,香港人都一窝蜂的往内地跑,当中有旅游探亲看风景的,有开厂开铺经商的,有相亲结婚生子的,也有叫娼包二奶的,林林总总数不胜数;对想成一个家的阿祥来说,这不是显露曙光了吗?
仔细的搜集了内地的情和考虑了一段时日,阿祥怀一种跃跃欲试却又战战兢兢的心情,决定了也回内地去看看,看看可以不可以在那里讨到一个老婆,成一个家。这是在香港娶不到老婆的人的一条出路,阿祥也走上这条路。至于叫娼包二奶,那他是绝对不会干的。
阿祥的工作從來都是動手動腳一身水一身汗的,也就慣了露臂袒胸,平時又洠&;#60087;應酬赴約,所以一路以來的穿戴總是肆無忌憚,毫無入流的。这次要回内地去,却是不同了,他买了两套新衣服,又到廉价市场上去买了一套浅灰色的廉价西装和领呔,好好的做一番准备,不能贸贸然而去的。香港客嘛,总得有香港客的风度、举止。
这一天,阿祥一生中第一次穿上西装,穿上那套浅灰色的廉价西装,打上领呔,左摆右弄,总是别扭、不惯的,加上天气又不是特别的清凉,只一会儿,背脊上就冒满了汗珠了。这就似乎比搬运货物还要辛苦了。实际上那裤子窄了点,上衣又宽了点,看去确是滑稽了点。但他必须穿回去,不然就不大像个香港客的。
阿祥回到了汕头;那是他的祖家。祖家已经没有家,他其实是住在汕头市的一家廉租旅馆里。他刚刚住下,四下里的乡人便纷纷传开说又有一个香港客回来相亲了,其消息真的不胫而走。于是这间廉租旅馆便门庭若市了;阿祥的房门敲个不停了。这自然都是作媒引荐的,带女人来认亲认戚的,也有亲自来毛遂自荐的,年轻的、漂亮的、中学的、大学的,形形式式,任君选择,好像这边的女人多到都嫁不出去、都没人要了。阿祥也感到有点意外了。
当中有个叫黄菊香的,二十岁,青春少女,俏丽活泼,人见人爱,读完中学后正在家待业。她找上了阿祥,不仅毛遂自荐,还自告奋勇的要带阿祥出外游玩。她多次上门,一片诚恳,百般热情,频献殷勤,弄得阿祥心绪不宁但又不知所措。阿祥最担心的是,黄菊香的年纪是如此之轻而且又是个中学生,与他这个年近半百又只有小学程度之人,能合得来吗?会有结果吗?黃菊香感受到阿祥的猶豫,明白他心裏想的是甚&;#60087;;但对于她,这些都不是问题。她像所有上门来的人一样,怀一个远大的目标:不惜一切代价嫁与「香港客」,以便他日可以前往香港定居……黄菊香住阿祥不放;她不能失去这个难得的机会。
盛情难却。这一天,阿祥终答应跟黄菊香一起,外出走一回,领略领略汕头市的风光。
阿祥当然是穿那套浅灰色的廉价西装在身上的,也扭扭斜斜的打领呔的;他尽量的走得自然和大方一点。黄菊香傍阿祥,靠得很近很贴,肩并肩的,彷佛把臂同游似的。阿祥走了没几步,就得双脚稍稍掰开,微微弯下腰去,用手去拉一拉裤裆;走了没几步,又是原样的重复一次;这样的重复不止。
对此,黄菊香起初觉得有点奇怪,但看了几回,也就看出了问题:那裤子太窄了,绑得他那里不自在;这一套西,怪模怪样的,还是香港货?当阿祥又一次的用手去拉裤裆的时候,黄菊香就笑道:「你到我家里去,将裤子脱下来,我把它改一改,就解决问题了……」
阿祥的脸烧了一阵,感觉很不好意思。他直起身来,望了望黄菊香,忽而又感受到她的细心,那当中还有某种的关怀和体贴;这是很难得的。
「你会吗?」阿祥问。
「当然会,我家有衣车……」黄菊香流露出少女的纯真,但却也有一份现代女人的成熟感。
「你家很远吗?」阿祥有点动心了。
「就在这郊区,不远……那里的风景也很美的……」黄菊香说。
又是盛情难却,阿祥跟黄菊香,搭了一段路程很短的汽车,到了郊区,到了黄菊香的家……
那里田园一片,散落无数村庄,村中绿树成荫,有人有狗还有猪在走动,果是一派好风光;黃菊香的家卻有點破敗零落,父母務農,都下田去了,有一個弟弟在讀書,也上學校去了,顯得空蕩蕩的,因為既無人在也無甚&;#60087;傢俬敚гO,只是那架衣車倒是突出地放在正廳的一旁……「不好意思,家裏不大像樣……你在香港的家,一定很好吧……」黃菊香有一份諏崳灿幸环輫煌
阿祥笑笑,不说甚么。如果要说他香港的家,那只是父母名字做户主的一个小小的公屋单位,比起这里来并不好到哪里去,至少这里就又大又宽,有一正厅之外,左右两侧还各有前后房,屋前有庭院,旁边还有一排横屋,只不过看那陈陈旧旧的样子,可以判断出屋主人是比较贫困而已;而他,阿祥,在香港那边,不也正是贫困之人吗?这么想,他倒觉得他与黄菊香的距离是大大地拉近了──有点门当户对嘛!
黄菊香带阿祥在屋的外外内内看了一回,然后带阿祥回到自己的卧房里坐下,再倒来一杯开水给阿祥解渴,最后拿来一双拖鞋,要阿祥脱下皮鞋,再脱下裤子来……
阿祥瞟了黄菊香一眼,迟迟疑疑的没有动手将皮鞋和裤子脱下来;除了母亲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在女人面前脱过他的裤子呢,怎么脱呀?何目前这个女人是刚认识不久的哩,总得讲点体统讲点礼貌吧!
「脱呀……」黄菊香大声的催促道。
「算了,不改了……」阿祥说。
「脱啦,你还穿有底裤嘛,怕甚么,这里又没外人……很快就改好的……」黄菊香表现出她的坚持、温柔和体贴。
或许是敌不过,又或许是受了感动,阿祥终慢慢的将皮鞋脱下,穿了拖鞋,再脱下那裤子,露出两条赤赤黑黑、粗粗糙糙、长有粗毛的腿子来……
黄菊香接了裤子,就坐在阿祥的身旁,挥动一双白嫩纤巧的手,灵活的翻转起裤子来,将裤的裆叉缝合之处翻露了,再拿起一把小钻子,一下一下挑拆那缝合的车,直拆到裤头上……
阿祥在那咫尺之间看那对白手上下灵巧的移动,那嫩嫩的指尖就有红红的血液在流淌的;再看那黑睫毛的闪动,那鼻翅儿的微扇,那红樱唇的轻扭;又看那丰丰满满的胸脯的起伏,那胸前衣口底下的白酥乳沟;看得他的心神窜动起来:这个女人真美;娶得到这个女人那是不枉此生了!
黄菊香专心的工作,不大看那赤赤黑黑、粗粗糙糙、长有粗毛的腿子,很快的就拆完了那裤裆至裤头的缝了,然后拿到正厅的衣车上,就裤裆至裤头的最外沿的位置缝合回来,便就做好了;她左看看,右看看,又整理了一番,只可惜没有烫斗烫一烫了。
拿裤子走回房里来,黄菊香要阿祥穿上……
阿祥感激的将裤子穿上去……
黄菊香蹲下来,用白白纤纤的手指去裤裆那里拉上拉下,问道:「舒服吗……」
裤子阔了许多,当然好多了。
阿祥连声说:「舒服,舒服……」
正在此時,褲襠裏有一樣枺魍ζ饋恚瑢⑶斑叺难澩Φ猛沽顺鰜怼⑾楫斎恢滥鞘巧&;#60087;;他的老脸也微微的发热,绯红起来。
那是甚&;#60087;?成熟的黄菊香当然也知道!她翻起眼,向上斜斜的对阿祥瞟了一眼,忽而那白白纤纤手指大胆的、却又是轻轻的对那凸出之处扫了过去;在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那东西的坚硬……
也是在那一瞬间,阿祥却彷佛被雷电击中就要昏厥过去似的。
紧接,黄菊香也似乎失控了。她一下子的站起来,搂了阿祥的脖子,搂得紧紧的,紧紧的……
「你到底要不要我,娶不娶我?」好久好久,黄菊香这样问。她好像是因急迫而大力地呼出来的、少女的香气,直往阿祥脸上喷。
如此的境地,如此的景,这个美少女,肯定已是自投罗网,任由阿祥宰杀的了。然而,在此理应冲动和有所动作的时刻,阿祥倒是镇定下来,稳稳的站,一动不动。
「我想,我比你大二十五岁,怕是不配的。」阿祥说出了他的心结。
「二十五岁算甚么,年纪大的男人才成熟嘛!我就是喜欢年纪大的人,有安全感……」黄菊香忸怩回答道。
「女人过了三十,才是狼虎之年;可你到那时段,我已是老年人了……」
「那也没甚么,我好好的服待你、照顾你便是了……」
「你是中学生,我只是小学程度……」
「这就更不成问题了……我也不会吟诗作对的……」
「我只是个粗人……」「我也是拿锄头种田的……」
「我只是靠双手双脚讨生活,没有甚么家底……」
「自力更生嘛,劳动创造财富嘛,要甚么家底?你真是担心得太多了!」
对黄菊香来说,只要你是「香港客」便就足够了;除此之外,其它任何问题都不重要,都不是问题。阿祥的担心,也真的是太多了。
说话之间,黄菊香慢慢的贴上阿祥,压向阿祥,几乎是脸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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