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怎么了?”吕玉贞人没站稳,便抓着蔚浩天的手问。
蔚浩天摇头,声音沙哑得吓人,“还没出来,不知道。”
吕玉贞闻言,随即跪在地上对着窗外蒙蒙亮的天空祈祷,“请神明保佑小云,让她平平安安,千万不能有三长两短,她是我们凌家唯一乖巧、有出息的孩子,请神明一定要保佑她平安无事。”
蔚浩天感动地看着,不觉也拾起头望向天空,在心里默祷:神啊!请多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好好补偿云儿,我是真的直一的爱她啊!
吕玉贞站起来拉着丈夫静静在一旁等候,没多久,她像想起什么似地问道:
“你是怎么找到小云的?这丫头从小脾气就特别拗,只要她想躲起来不让人找到,就算把整个家整个村子都翻过来也找不到她。我和她叔叔每天踩着脚踏车大街小巷地找,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翁碧莎没好气地打断她的话:“伯母,你不知道大企业家和黑白两道多少都有来往吗?他们想找什么只要吩咐一声,立刻有一堆人为他们卖命,哪需要踩着脚踏车大街小巷找人啊!”这话听来颇有责备之意。
而邹瑞也像串通好似地和翁碧莎一搭一唱,“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人家可还是花了三个月时间才找到,大概私事太多,没时间管离家出走的老婆。”
聪明如蔚浩天,岂有听不出他们话中意的道理?于是他开口道:“我在桃园一家私人安亲班找到她的,她花了二千块在安亲班楼上租了个小房间,白天上课教小孩子读书,晚上躲在房裹足不出户,就算我有通天本领也很难一下子找到她。”
想到她宁愿躲在那狭小的房间中自己一个人生活,也不愿留在他身边,就让蔚浩天心痛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安亲班?”邹瑞呢喃着,眼中闪过一道愤怒的光芒,他忽地冲上前揪住蔚浩天的衣领,怒气冲冲地说:“你知不知道有些安亲班根本没有立案,更别提消防安全设备,万一她出个什么意外的话你要怎么办?蔚浩天,你该死,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宁可离开你独自吃苦受罪,也不愿留在你身边?”说着一拳对准蔚浩天的下巴挥过去。
没料到他会来这招的蔚浩天结结实实吃了一拳,整个人斜靠着墙壁,似乎随时都会倒下,“你……”
吕玉贞夫妇见状,急忙上前想拉开两人,“别打了,这里是医院,不能打架啊!”
翁碧莎摇摇头,拉着老夫妻俩退到远远的地方,“别理他们,让他们打,反正邹瑞也只是想让他清醒一下,而且这不是第一次!”
没错,这的确不是第一次,而是凌出云失踪这三个月来的第N次。每次两个男人总要打得鼻青脸肿才罢手,而邹瑞甚至连鼻梁都差点打歪了。不过两人最后总会言归于好,然后喝光酒柜的藏酒,醉个三天三夜才甘心。
蔚浩天冷笑着走向邹瑞,毫不客气地还他一拳,然后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丝,“你以为我不后悔不心疼吗?看到她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那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没劝你。”闪过蔚浩天一拳的邹瑞随即还他一个右勾拳。
两个男人就这么很不像样也很没风度地你一来,我一往,打得不可开交,若不是医生惊天一吼,只怕两人还不知要打多久。
“住手,这里是医院,医院要保持安静,你们到底懂不懂?”
两个男人互相瞪对方一眼,同时很有默契地别开脸。
“谁是凌出云的家属?”医生问。
“我是她丈夫。”
“我是她朋友。”
两人又几乎异口同声说道,弄得医生一头雾水,不知听谁的好,“到底哪一个是病患家属?”
“我是,我是她婶婶。”眼看两个男人僵持不下,吕玉贞索性站上前,“小云怎么样了?她要不要紧?”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因为她脑部曾经受到撞击,现在虽然已经开刀取出血块,但可能会出现暂时性的失忆症;还有,她肚子的孩子已经流掉了。”
“你是说……小云流产了?”
“对,她摔下楼梯时伤到胎儿,所以为了保全母亲,我们把孩子拿掉,但是你们放心,她的身体状况很好,也还年轻,休养过一阵后,还是可以当妈妈。”
霎时,沉闷的气氛笼罩在每个人身上,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望向蔚浩天。
只见蔚浩天一语不发,胸口强烈起伏着。流掉了?他的孩子流掉了?
摇摇头,他脑袋一片混乱,他的孩子流掉了……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有股水气不听话地在眼里凝聚,他努力眨眨眼,想克制那股水气,但终究还是失败了。
邹瑞见状,难过地搂紧好友。长这么大,他第一次有想哭的冲动,而浩天也应该一样吧?
******
凌出云果然如医生所猜测,因为摔下楼时脑部受到撞击,而出现暂时性的失忆症,不过状况显然比医生所预期的严重多了。因为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当然,也忘了蔚浩天,更忘了自己曾经是他的妻子。
“你说我是你的妻子?”凌出云脸上一片茫然,瞪着眼前这个有几分憔悴、却依然俊美得不可思议的男人,“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们两个吵了一架,你不小心摔下楼梯,撞到头部,所以暂时丧失记忆。”蔚浩天心口不一地说着,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妻子所发生的一切,又害怕她知道事实真相后,会承受不住打击,毕竟那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我和你为什么吵架?”
蔚浩天一愣,思索着该怎么圆谎,“因为……因为……”
“是不是因为我是个不贞的妻子,在外面有男朋友,所以我们才吵架?”
“你记得?”
凌出云摇头,“我只记得我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可是那个人不是你。”
“那是邹瑞。”蔚浩天神情一黯,她忘了自己却记得邹瑞?
这是老天在跟他开玩笑吗?
“邹瑞?邹瑞是谁?”
“邹瑞是我的好朋友,那天我们去参加慈善晚会,你身体不舒服,邹瑞先送你回家,你记得的应该是这件事。”有关慈善晚会那天的事邹瑞已经跟他解释过,对于自己让妒火晓昏了头,将怒气发泄在妻子身上的行为,他一直觉得很懊悔,但在自尊心作祟下,又拉不下脸来道歉。
“喔?那我们有孩子吗?”
提起孩子,蔚浩天脸色一阵苍白,该怎么对她说孩子已经流掉了的事实?不!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知道。
因此他摇头,“没有,我们结婚没多久,所以还没有孩子。”
“可是我明明记得……”凌出云的眼睛下意识地瞄向自己平坦的小腹,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曾经有过孩子?
“云儿,不要想了!你才刚动完手术,不能太劳累,今天先休息休息,嗯?”蔚浩天站起身为妻子弄好枕头与棉被,体贴地为她盖上被子,同时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乖乖睡,我会再来看你。”
在药剂的作用与丈夫的关怀下,凌出云听话地闭上眼睛,因为她觉得好累好累,而直到她睡着,她都还感觉得到丈夫紧握的手,那力道紧得仿佛她随肾会消失似的。
******
一个月后凌出云出院了,在蔚浩天的细心安排下,她避过所有闻风前来采访的媒体直接回到家中。
在房里,凌出云瞪着偌大的房间发愣,“我们真的是夫妻吗?”
“怎么了?”跟随在后吩咐佣人端食物上楼的蔚浩天听到这话,心跳几乎漏了半拍。
“为什么房问里看不到我们的结婚照?你说我们结婚没多久,既然没多久,那应该会摆结婚照才对,可是我却没有看到。”然后她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而且我手上没有结婚戒指。”
这下蔚浩天完全无话可说了!
他能告诉她,因为那时她眼睛看不见,不需要照相,而且自己几乎是在没有感情基础的情形下强行娶她为妻的吗?他又能告诉她,在她离家出走时,她已经把戒指还给自己了吗?
久久之后,他才吞吞吐吐地爵口:“照片在照相馆里放着,我们一直没有去拿回来,如果你想看,我会派人去拿,至于戒指在我这儿!”
他从口袋掏出一枚亮晃晃的钻石戒指替她戴上,“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有,你说我是你老婆,可是你都只吻我额头,从不和我亲嘴,难道我们之间的性生活出了什么问题?”凌出云仰起小脸看着他。失去记忆后,她显然完全变了个人,她变得比以前开朗、多话,却也同时变得多疑。
蔚浩天听到她的话,眼睛不觉眯了起来,她不知道他想要她想得快疯了吗?每每午夜梦回,他总想到他们亲热时的每一个片段,想到她在他身下呻吟娇喘的模样,但现在,他却只能暂时将这些曾经燃烧的火热藏在心底,因为她的身子还没康复哪!
“我们之间怎么会有问题?你忘了我们在床上一向配合得天衣无缝吗?”他轻轻托起她的脸凑近自己,“我每天都在想,怎么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剥光你的衣服,和你不停地做爱,可是你才刚动完手术,经不起这么剧烈的运动。”
“亲嘴也不行吗?”
蔚浩天低吟一声,他得问问医生,除了暂时丧失记忆外,他的小妻子是不是还摔到哪根筋,因为以前的她绝不会说出这么直截了当的话。
“你为什么想和我亲嘴?”
凌出云的小脸陡然一红,“医院里的护士小姐说,你长得好好看,嘴唇好性感,不知道亲起嘴来是什么感觉,所以……所以……”
蔚浩天几乎哑然失笑了,老天,原来是这么回事!
“亲嘴可以,但你得乖点,不能乱动,知道吗?”
轻轻将滚烫的唇压住那好奇的小嘴,他小心翼翼地吻着她,生怕吓坏了身体还极为虚弱的她。
哪知凌出云整个人像触电似的,猛然张开眼睛,“你……你是浩天……”
蔚浩天怔住,她想起来了?“云儿,你是不是想起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的头好痛好痛……”她痛苦地抱着头,觉得自己的脑袋中有无数辆的坦克车在横冲直撞,痛得她泪流满面。
蔚浩天急忙抱起她躺到床上,心疼地拿止痛药喂她吃下,“别想,什么都别想,这样你就不会头痛了。”
她脸色苍白地抓住他的手,“为什么?为什么我想到你的名字就会这样?你真的是我的丈夫吗?”
“当然,如果我不是你的丈夫,我又是谁呢?”
凌出云拚命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好想接近你,好想听你的声音,更想看见你的样子,可是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告诉我,你会伤害我……告诉我,你会不会伤害我?”
蔚浩天无言以对。如果可以,他情愿自己承受这一切,而不是让柔弱的她来承担痛苦;如果可以,他不会再选择伤害她,而是尽自己所有的力量来保护她,还有他们的孩子,可是如今都已经太迟了!
他痛心地抱紧妻子,无数的吻落在她馨香的发上,“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发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即使必须付出我的生命,我也不会再选择伤害你!”
第九章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虽然蔚浩天试过各种方法,却总是无法让凌出云恢复记忆,最后,他放弃了,他放弃了想让妻子恢复记忆的想法。
如果那段往事对她来说是那么痛苦的话,那就让它永远埋藏在记忆深处,不再想起来:而这也或许是上天所给他的一个机会吧,让他们有机会可以重新来过。
于是蔚浩天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好丈夫,除去在公司的时间不算,他几乎把所有的空闲拿来陪妻子,陪她出国散心,陪她逛街购物,上电影院看电影,甚至亲自下厨房为妻子做几道好吃的小菜,努力想把她养胖,因为她实在太瘦了,必须养胖些才行,否则将来怎么为他生孩子呢?
这天,蔚浩天牵着妻子的手到电影院观赏一部著名的灾难爱情影片。当最后看到男主角因寒冷而冻死的那一幕,凌出云的眼泪就开始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哗啦哗啦掉个不停,一直到走出电影院,她的泪水仍止不住。
“怎么啦?电影这么感人吗?”蔚浩天皱起眉头,轻轻地为她拭去眼泪。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或是不在你身边,你会怎么办?”
她突然莫名其妙说出这番令他脸色大变的话,显然刚刚的电影教敏感的她有一种奇异的感受。
“不会,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更不准你比我先死,不准,听到没有?”顾不得两人是站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蔚浩天用力将她搂进怀中,“我不准你再说这种话!”
“傻瓜,这只是假设。”
“假设也不行,反正我不准你有这种念头就是了。”
“听我说,如果有一天我先死了,或者离开你,你一定要连我的份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蔚浩天猛然放开她,“我说过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说完,他又紧握住她的手气冲冲地大跨步离开,让凌出云完全不明白,一个假设性的问题为什么能让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来到停车场,蔚浩天依然脸色铁青,他一语不发地打开车门准备和妻子一同回家。
这时一阵刺耳的轮胎急转声传来,连考虑的时间也没有,他本能地拉着凌出云闪到一旁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们刚刚闪开之际,一辆红色的汽车便拦腰撞上他们的宾士车,将车门撞凹一个大洞,真不敢想像如果他们再晚一秒钟反应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本来就在气头上的蔚浩天这下脸色更难看了,他放开妻子的手准备和对方理论,却在看到车主时整个人愣在当场,“唐倩!”
听到“唐倩”两个字,凌出云不觉皱起眉头。
好奇怪,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她认识这个叫“唐倩”的人吗?为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
“唐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一种不祥的预感让蔚浩天紧紧将妻子护在身后,不让这两个长相神似的女人正面对上。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唐倩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性感,但她脸上的神情却是吓人至极,“我要杀了你们!”
看到唐倩,凌出云的秀眉更是皱成一团,为什么这女人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她是自己的姊妹吗?
“你是……你是;:”
唐倩转向抱着头想不起一切的凌出云,“听说你丧失记忆了,什么都不记得,是不是?”
“你认识我?”
“当然,我不但认识你,更是你同母异父的姊姊,你忘了吗?”
“姊姊?你是我姊姊?”凌出云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痛了起来。
“他没告诉你?也难怪,换成是我,我也不会说的。没关系,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免得你到死都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而死!”
“住口,唐倩,我不准你胡说八道,伤害云儿!”护妻心切的蔚浩天见状赶紧阻止,“云儿,别听她胡说,你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点关系也没有……好个蔚浩天!你居然想否认我们两个是姊妹的事实?看来你也不会承认我是你的情妇,而为了报复我这个不贞的情妇,你娶了我这个不论长相、身材都和我一模一样的妹妹为妻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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