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多久呢?”虞笑嫣不禁为月成华担心起来。毕竟月成华比她还要大几个月。如今已是十八岁了,韶华易逝。而虞之远因着一心想着功名的事也一直没有定亲,今年已是二十有三了!
月成华怔忡道:“我的母亲其实在是父亲的一房小妾,前年没了。我私自为母亲守孝三年。如今已是十八岁了。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才让我等到了虞大人。”
虞笑嫣心中对月成华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她肃容道:“我会帮你的!”
此时的虞笑嫣已完全忘记了那次江无邪对她的提点,以及她对虞之远的警告。。。。
第017章 探病
天气骤热,南院中的忍冬开得肆无忌惮。白色的花蕊之中是点点金黄,放到极致却不肯凋谢,直到花瓣变成黄金色。
抱月每年都会将变黄的花儿摘下晒干做茶,这是江无邪秋日里最喜欢的饮品。今年,虞笑嫣却给拦下了。抱月不问缘由,小慧却在一边拼命地给虞笑嫣使眼色。虞笑嫣视而不见,小慧只得直言:“二夫人,二爷每年秋天都要喝金银花茶的。”
“你可知它为何又被称为金银花?”虞笑嫣不待小慧回答,又道,“每一朵花刚开时都是白色的,像银子,后来慢慢地变成黄色,便是金子了。其实每一朵金花都在等着它心中的那一朵银花变黄。就像约定的一起慢慢变老的两个人。”
抱月将虞笑嫣的话转述给江无邪时,他笑了。每一朵金花都在等,可是真的等得到么?就算等到了,可能已不是心中的那朵花的样子了!不得不说的是,这个小女人的心思开始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因为月成华的频频来访么?
因着暑热,江无邪也消停了许多,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一般不出门。江府中,主子的房间时都摆上了去年藏在冰窖里的冰块消暑。午饭之后困盹不堪,江无邪习惯午睡。他步入南院,秋夕住在偏院,香婵和香雪是他的自小的侍婢,收入房中后便住在后院。他想了想,还是掉头往正房走去。
金银花茶喝不成了,去闻闻花香也是好的。他这样对自己说。
步入正房,醉人的花香让酷热的暑气也消减了几分。他留意了一下,果然藤上金色的花儿拼尽最后一丝芳华也不肯陨落。真的有等待这一说么?
小娟正倚地门柱前打着瞌睡,一听脚步声倒警醒地跳了起来。江无邪对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室内放着两个个冰盆,沁凉的气息带着若有似无的花香,真是个安眠的好地方!浅蓝的纱帐内,虞笑嫣只着一身中衣熟睡着。眉目安然,不似她醒着时那样冷清。粉嫩的唇瓣轻轻抿着,像是噙着一个即将绽放的微笑,又似含着一句温存的软语。如上等羊脂玉般娇嫩的脖子下,中衣微微敞开。江无邪心中一动,悄然走了过去。
正要揭开纱帐的手生生地止住了。因为他闻到了一股不属于忍冬的香味!稍加搜寻,他便在梳妆台上找到了一枝怒放的栀子!江府之中并未植有桅子!她足不出户,哪来的栀子呢?
江无邪拿着那朵桅子掀开了纱帐。虞笑嫣蓦地惊醒,一见是江无邪,迅速掩好胸襟,淡淡道:“夫君可是要午睡么?我这就为你铺床。”
江无邪来虞笑嫣房中一直睡小榻上,这已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约定了。
“这花比起忍冬如何?”江无邪不动声色地问。
虞笑嫣正色道:“各有千秋。夫君若是爱栀子,何不种些在府中呢?这栀子是在哪家园中采来的?不如让下人去讨要些枝条插上,来年便可开花了。”她在心里冷笑,就因为她喜欢那一墙忍冬,他就拿栀子来套她的话么?桅子也好,忍冬也罢,不过都是花而已。没有那一墙忍冬她仍可以过。
江无邪心中一动,默默地将栀子纳入袖袋走了。
江无邪暗中问遍南院中的下人,竟没有人发现今天有人进过南院!这栀子是从哪里来的呢?依稀记得,那个人说她最爱白玉兰,次爱栀子。他便在西院为她种满了她的最爱!不过,她竟然将白玉兰和着药草制成让妇人不孕的熏香送到香雪和香婵房中!这分心机已让纯洁的白玉兰染上了瑕疵!那么这栀子是不是和她有关呢?
江无邪冷笑不已。如果她还不安份的话,别怪自己无情了!
第二天,江无邪在同一时间来到虞笑嫣房里,情况同昨天一样!梳妆台上仍是一枝鲜活的栀子!江无邪又惊又怒,索性每天都早早地候在虞笑嫣房中等着午睡。
然而,只要他一睡着,醒来后,梳妆台上栀子娇艳依旧!而被他刻意安排在房门外守着的抱月和邀雨更是信誓旦旦地说从不见有人进过房内!
江无邪在陈婉如去松林坡别院养病后第一次关注起别院的情形来。江全晚间便带回了消息——松林坡别院开满了栀子!种花的正是那个无论他们怎么查也查不出来头的莫言!
据别院的管事江顺说,莫言平日勤勤恳恳,除了种花以外,还会帮着挑水打柴。老夫人也只在房中养病,房门都不见出一步。
江无邪默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来。他索性找到虞笑嫣,暗示她应该去别院探病了。这花既然是冲着她来的,想必得她露面才行了。
虞笑嫣万般不情愿也只得应下了。作为一个孝顺的媳妇,婆母养病已有一个多月了,她是时候去看看了。
松林坡别院虞笑嫣再熟悉不过了。住了两年的地方,如今故地重游,当时的淡泊已被生生扰乱了。
不过当她步入别院时,却被别院的情形惊呆了!院墙一带砌起了一个个花圃。满园栀子怒放!馥郁的香味让人沉迷!栀子之间间杂着几株茉莉,可以想象得出,当栀子花期一过,秋天到来时,又是一园的茉莉香味了!
虞笑嫣倏地想起近日来江无邪总是带着一枝栀子来她房里午睡。有时明明来的时候没见他带着,当他走时,手中必定会有一枝明艳。原来……顿时满园的栀子变了味儿。
春喜打起帘子,只见陈婉如坐在窗前缝着一件小小的衣裳。她怀孕已有四个多月,身形是藏不住的了。难怪她会足不出户了,真可惜了那满园的栀子!
陈婉如脸上的幸福是掩不住的。虞笑嫣看着她,一声“母亲”是再也唤不出口的了。
陈婉如比她坦然得多,直言道:“坐吧。难得你能来看我。”
这也许就是示好吧?虞笑嫣将带来的补品一一呈上。她知道陈婉如一定不会碰她送来的东西的。但她送来了,就算她转眼就扔了也与她无关。
王嬷嬷看到虞笑嫣自是客气地行大礼。陈婉如抬眸一笑,将手中的小衣裳放下,“是你自己想起来看我的,还是他让你来的?”
虞笑嫣坦诚道:“二爷让我来的。”
“他为什么不亲自来?”陈婉如蓦然暴起揪住虞笑嫣的领口,厉声道,“是不是你不让他来?你已经和他圆房了么?我第一次看到你便知道你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虞笑嫣怒了,又不敢使力挣脱,只好冷冷地道:“母亲请自重!”
王嬷嬷也急得上前来掰陈婉如的手。
“母亲?自重?”陈婉如倏地放开手,跌跌撞撞地扑向床榻,阴阳怪气地道,“当初他爬上我的床时怎么不让我自重了?”
虞笑嫣蹙起眉头,掉头就走。
陈婉如猛地推开上前搀扶她的王嬷嬷,冲到门口将虞笑嫣堵住了,阴恻恻地道:“别以为你赢了!我会送你一份大礼的!”
虞笑嫣漠然地越过她走了出去。。。。
第018章 大礼
小娟和小慧极少能出门,这次随虞笑嫣来别院自是欢呼雀跃。再见到这一院的栀子便嚷着要剪些回去养着。虞笑嫣不忍心扫了她们的兴,便由着她们去了。她信步走入后院,这里是她曾经最爱来转的地方。墙外松柏依旧,鸟唱蝉鸣。只是物是人非,更添了一园的芬芳——桅子无处不在。
蓦地从树影中蹿出一个人挡在她面前,把她吓了一跳。一身青色布衣,随性散慢,却又透露着低调的高贵,淡如修竹。有的人,高贵与否与衣饰无关。莫言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仍然留着浓密的大胡子。那双幽黑的眼睛依然深不见底。
虞笑嫣讶异道:“你怎么还没走?”
“我说过,我要在院中种满栀子和茉莉。”莫言大胆地上前一步,将虞笑嫣逼到角落里,又补了一句,“为你而种!”
虞笑嫣有些慌乱,却又不敢喝斥他,生怕引来下人传出些流言来。她顾左右而言他:“你不诚实!这花不是你种的,至多算是你去别处移植来的。今春下种,最早也得后年才得见花开。”
莫言一愣,再看虞笑嫣时便多了几分探究:“难为你连这个也知道。无论如何,我为你种花的心思是诚挚的。”
“你还没有飞倦么?”虞笑嫣机警地试图从他左侧的空当越过去,又被他身形一晃给拦住了。她冷笑道:“江家别院院墙不高,你是飞得出去的!你有何居心我不愿追究,但是你不要动你不能动的歪心思!”
莫言定定地看着她,眼中又是她熟悉的悲悯之色。片刻后,他终是给虞笑嫣让开了一条路。
“你不该来这里的。”莫言在她身后幽幽地道。
没想到莫言真的一语成谶,虞笑嫣离开别院当晚,松林坡别院管事江顺连夜赶回了江府,说是老夫人突然得了急病,已经没了!
江无邪当时正睡在虞笑嫣房中。虞笑嫣一听是别院来人,也多了个心眼,跟出去听了个明白。
江无邪闻此噩耗,身形一歪,若不是江顺手脚麻利,只怕已摔倒在地。虞笑嫣暗自冷笑,这就是陈婉如说的大礼么?她前脚一离开别院,陈婉如马上就死了。任谁都会以为陈婉如的死与她有关!江无邪这“孝子”的模样倒是装了个十成十。
虞笑嫣原以为会迎来江无邪的责难,没想到他强撑着招来江全安排了几句,便脚步虚浮地往西院走去了。照他的情形,应该以为陈婉如真的死了吧?别人她不敢说,陈婉如她倒敢肯定,她还没有名正言顺地成为江无邪的女人,没有风光荣耀地生下江家长子,怎么舍得死呢?
果然不出虞笑嫣所料,江无邪一大早别院亲自迎回老夫人的“遗体”后,便泰然自若了。他冷静地吩咐下人发丧,安排府中老人按着老太爷过世时的规格置办丧事。用度无一不精细,唯恐失了“孝子”之名一般。
倒是有下人偷偷议论,说是二夫人去探望老夫人后,老夫人便没了。二夫人命中带煞星,先是克死了老太爷,后又克死了老夫人。一直不看好虞笑嫣的江北闹得最凶,甚至跑到江无邪面前哭诉,恳请江无邪休了虞笑嫣!
陈婉如这份礼果然够大!小娟忿忿地将听来的流言说给虞笑嫣听时,她只是置之一笑。如果她没有洞穿江无邪和陈婉如的私情,只怕江无邪倒真会借此机会休了她!
以陈婉如的手段,只怕更大的礼还在后面吧!
晌午时分,灵堂刚刚搭好。上好的金丝楠木寿材停放在灵堂正中。江家不愧是商贾大家,不到半天功夫便可找来这般气派的寿料!
前来吊唁的宾客来了一拨又一拨。虞笑嫣和江无邪披麻带孝,兰慧君和江无忧也一大早赶了过来。江老太爷的妾室一个个静静地跪着,眼中悲喜莫辨。很让人惊奇的是,无论是“孝子”还是“孝媳”,竟没有一个人哭号。似乎大家都对这个深居简出的江老夫人没有什么感情。
虞笑嫣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身旁的江无邪,他连成亲那天也避过了不跪陈婉如,今天倒乖乖地跪下了。这也难怪,棺材中一定空无一人!
以高密侯府为首的朝中权贵虽然没有亲临,也着人送来了厚礼。月成华倒是来了,她陪虞笑嫣说了会儿话。不外乎赞叹江老夫人情重,不忍夫君泉下狐寂,便早早地下去陪他了。
虞笑嫣心知她说的是场面话。一个渴望着自己寻找终身幸福的女子哪会觉得春青正好的陈婉如对江家老太爷有真情呢?
正说着,只听得司礼的仆从喝合道:“光禄寺署正陈大人到——”
虞笑嫣知道重头戏要上演了。月成华似乎也料到了有事要发生,匆匆告辞了。临走前,她紧紧地握了握虞笑嫣的手,试图给她一点力量。
陈品正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眉目之前依稀可辨出陈婉如的模样来。他一上来,也不对着灵柩上香,一把抓住江无邪的衣襟,厉声道:“江无邪,你是如何尽孝道的?老夫人病了可有延医医治?”
江无邪一声不吭,任由陈品正将他搓圆捏扁。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低头伏小的姿态了。只有虞笑嫣清楚,他是不想开口唤陈品正一声“舅舅”。
陈品正心疼妹妹,本就因为她嫁给江老爷子而觉得憋屈。后来陈婉如早早守了寡更上他心如刀割。现在她居然死了!这口怨气他只有对着江无邪发了,几拳下去,江无邪清瞿俊逸的脸已被打得变了形。相识的宾客也有在朝中有些份量的,便上前相劝。陈品正放才住了手。
陈品正消停了,他的夫人却不愿善罢甘休。虞笑嫣正跪在地上在人群中寻找虞之远的身影,突然一个圆滚滚的身体直接撞到了她怀里。等她回过神来,那人已把鼻涕口水揉了她一身。
“陈夫人?”虞笑嫣试探着问。
陈夫人号啕大哭起来:“看到没?就是这个克星,先克死了妹夫还不够,现在又克死了我家婉如!现在见了我连声舅母都不叫了,好不同礼数的野蛮人……黑心肠的毒妇,一定是她做了什么手脚害死婉如的!婉如不过才二十二岁,怎么就得了急病呢?我不信啊……我不信……”
陈夫人一唱完,宾客中有好事者虽嘴上没说,神情上已露出了狐疑之色。
虞笑嫣怒火暗生,如果她再不为自己辩一句,只怕克星的名声得坐实了!她尽可能显得哀伤地道:“夫人说我害死了母亲,可有证据么?没有证据便不要信口开河,母亲就在上前看着呢!我们婆媳关系一向是极好的,夫人不怕母亲泉下有知寒心么?”
陈夫人哪能被虞笑嫣三言两语说服,索性耍起泼来:“验尸!我们要验尸!请仵作!”
这句话才是虞笑嫣想要的。她心里乐翻了,嘴上却委屈万分:“夫人执意要验尸,笑嫣也不敢妄加阻拦,正好也可以证明笑嫣没有害过母亲!”
如果眼光可以杀死人,江无邪已将虞笑嫣千刀万刮了。这女人,太小心眼儿了!他承认他刚才没有出手阻拦陈夫人就是想看虞笑嫣狼狈的样子。在他被陈品正打时,她不是也看得津津有味的么?
“舅……母,死者已矣,我们就让她老人家入土为安吧!验尸定会开膛破肚方能验出结果来。难道你想让她老人家去都去得不安宁么?”江无邪恭敬地劝着陈夫人。
哪知陈夫人脖子一梗,就在虞笑嫣以为她要晕倒了想要扶住她时,她却灵巧地一避身,让虞笑嫣扶了个空。只一瞬,她便已撞到了江无邪身上!
这陈夫人三十出头,育有一子一女,身段已不复青葱少妇的玲珑。许是江无邪不曾防备,竟让腰圆体壮的她撞了个趔趄!陈夫人索性猴在江无邪身上没脸没皮地大骂起来:“好你个江大当家,尽管护着那个偷汉子养小厮的骚狐狸吧!人在做天在看,雷不劈死她也让她生疮流脓不得好死!”
一旁的仆妇赶着上前将陈夫人架开,她蛮横地坐在地上呼天抢地地号着。反观陈品正似乎也默许了陈夫人的作派。
虞笑嫣沉下了脸,环顾四周宾客一圈后,镇定道:“夫人可否入内室听笑嫣详谈?”
陈夫人见虞笑嫣服软,不依不饶地哭骂道:“有什么不能当着大家说的?我偏要你当着你家男人把你克死公公,毒害婆母的龌龊事说清楚!”
灵堂顿时一片死寂。人人顾着江无邪的面子,都不敢对虞笑嫣有所不敬。而陈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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