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傲神色不动,唇边却有种无奈:“国师,不是我太冷血,这些人是父皇用来打击绝相的工具,我不能救他们,否则父皇连我也会怀疑上。”
国师脸上闪过一抹黯然,不再说话,三大家族中的淳于家主扫了一眼那些怀着一丝希望的家眷,侧目看着冷淡的皇甫彦,脸上是狐狸般的笑:“想求情,就要看主监官绝相肯不肯给这个情面了,我们只是陪座,没有资格赦免,要求就求绝相吧。”
皇甫彦脸上笼了一沉阴沉,霍然回头冷冷的盯着淳于家主,薄唇张开,只吐出一个字:“斩!”
噗噗噗……是刀刃切过头颅的决绝声音,侍卫手起刀落,大大小小的人头齐齐滚落地上,连几个月大的婴儿都身首分离,血花四射,染满了刑场的地面。
那些老人女人孩子凄厉的哭声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浓烈得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场面惨得令人不忍
蓝初雪心一颤,赶忙捂住玉儿的眼睛,急速从人群中退出来,却依然忍不住回头,看了那个熟悉的男子一眼,玄衣如漆黑的夜,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
将玉儿送到冰族人居住的地方,政策颁布下来后,冰族人得到了赦免,都处在一种惊慌又喜悦的复杂情绪中,但是显然这件事让他们恢复了不少活力,眼中的绝望已经不是那么浓烈,正积极的重建着房屋,为新生活奔波。
蓝初雪看着这片破烂的大街上呈现的生机,虽然微弱,但依然让人振奋,这让她刚才在刑场压抑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她坐在那里看着玉儿和那些小伙伴玩,将她们带来的食物分给他们,过了一会儿,有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脸露复杂的表情:“这位姑娘,我们村长有请。”蓝初雪早就料到,淡定的跟着她走进一间稍微好一点的房子。
简陋却干净的厅里,中央的木凳上坐着一位老人,已经七十多岁的古稀年纪,虽然瘦削,一副历经风霜的样子,目光依然炯炯,含着淡淡的余威,他姿态如松,看那气度和风范,倒是像一位大人物!
蓝初雪看他的仪态,隐隐猜到,这一位应该是前朝的重臣,那种傲气和威严,在困顿生活的折磨下依然不减,只有心志极其坚定的人,才能做到如此淡然。
“这位姑娘,你就是近日来,经常带食物来救济我们冰族人的女子吧!我是这个京城里管理冰族人的长老,花云哲。”
“你姓花?”蓝初雪眼睛一亮,“你们是冰族中的王族?”
冰族人也是有各种姓氏,像古林、古珏他们都是冰族人里的分支,而花姓则是冰族中最尊贵的姓,是王族的特有姓氏,但凡姓花的人,都是花皇室的亲族,那么说这位老人是就是王室的后代。
花云哲昂起头,浑浊的眼眸中透着一抹亮光,似在思忆往昔,满是骄傲的表情:“我乃冰族王族分支,上代花千朵女皇的亲舅舅,受封护国大将军,昭正武令侯。”
蓝初雪精神一震,竟然是她偶像花千朵女皇的舅舅,顿时生出一种难言的亲切感。
“原来长老声名那么显赫,竟然和花女皇有着血脉关系,难怪气度如此不凡。”蓝初雪倒不是故意拍他马屁,只是觉得他的气势确实与众不同,大概这就是王族的气势,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贵气。
“那些都已经是过眼云烟,好汉不提当年勇,女皇已薨,当年的大将军也已垂,无法再保护族人。”花云哲苍老声音中有种悲凉,大有壮志未酬的落魄。
蓝初雪却有一个疑问:“长老说前代女皇,但是据我所知,花千朵女皇后面还有一位女皇花千蕊吧!”
花云哲脸色一变,威严的眼眸中透出一抹尖锐,口气微怒:“不要提她,我们冰族人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位女皇。”
他苍老的脸上露出深沉的痛苦,闭了闭眼睛:“千蕊她葬送了我们冰族人的一切,冰族人,包括我都无法原谅她,即使她是千朵女皇的爱女。”
蓝初雪心中一震,有种莫名的痛楚升上心头,为那位不被承认的花千蕊女皇而悲哀。花千朵女皇备受冰族人缅怀爱戴,花千蕊女皇却遭到所有亲人的唾弃和不承认,这让她感到难言的伤感。
“或许她并不想这样,令狐皇那样凶残的权臣,她一个柔弱的女人怎么斗得过。”蓝初雪觉得自己的辩词很无力,却依然忍不住开口维护。
“小丫头,你知道什么?若她只是性子懦弱那就算了,但是她姑息养奸,一意孤行,宠信令狐妄那奸臣,最终葬送冰族人的王朝,族人遭受屠戮,十几年来受尽侮辱和折磨,这些都是她不能推卸的责任。”
“……可是她已经死了!”
“不要再提此人了。”花云哲一正脸色,郑重的直视着蓝初雪:“姑娘,我替这里的族人感谢你的救济,但是我请你离开,以后不要再来了。”
蓝初雪睁大眼:“长老你这是……”怎么也没料到,她这段时间一直用心救济冰族人,反而会得到这样的驱逐!
花云哲不假辞色:“冰族人正处于敏感的时期,老夫不是怀疑你,但是确实很多有心之人想利用冰族生事,西北的月凤一族就假借光复冰族皇室起义。害得我们冰族人遭到更大的打压,无论你处于什么心理,老夫都希望,你不要再来了。”
脆弱的冰族人经不起再多的风浪,他们需要休养生息,恢复元气,何况令狐皇这一次突然的赦免来得太诡异,内中藏着什么阴谋也难保证,他们冰族人更加要小心谨慎,不容被抓住把柄。
“长老,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终究觉得我来历不明,不敢轻易相信我是真心为你们冰族人好。”蓝初雪叹了口气,也明白自己一个陌生人突然在这种敏感时期来到这里,莫名其妙对他们好,会招来怀疑。
但是她确实是一片赤诚,不过想要确信于这些备受利用伤害的冰族人,恐怕不容易:“不过我只是觉得冰族人很有亲切感,我也曾认识过很多冰族人,和他们同生共死过,有过深刻的友谊。不过既然你们担忧会引来灾难,我也不打扰。不过这里有一些金币,请收下吧,你们刚被赦免,房屋需要重建,孩子要教养,还要备上各种日常用品,这些金币,对你们来说是必要的。你们不必感到压力,就当是在大路上捡到的!”
蓝初雪抽出几张金币票,足足有百万金币,起码能给他们的重建出不少力。
花云哲平静的脸容有一丝动容,也没有拒绝:“那些我代族人感谢你一番热忱,我们冰族人不会忘记任何对我们有恩之人,特别是患难之时。”
蓝初雪点点头,虽然自己不在意,但明白这是他们的骄傲。随即告辞这位长老,走出门,刚走出去,一群骑着最低等飞兽的队伍从天空降临在这条街道上,引来了冰族人的惊慌。
蓝初雪见到不少冰族人都警惕的冲出来,那花云哲长老也满脸惊疑的竖着拐杖走出来,飞行坐骑下跳下一群人,都是男人,有四五十岁的,也有十几岁的,衣饰并非京城贵族的华贵,朴素得很,脸上却发亮,眼中满是激动的神色。
其中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脸容沧桑却藏着锐气,身材威武而挺拔,有名将之风,他走下来,那双激动的眼眸落在花云哲身上,一个大男人眼圈陡然红了,涌出两行热泪,拨开人群,冲了过来,啪的一声跪在花云哲面前。
“爹,我是荣儿,你还认得我吗?”花仕荣跪在花云哲脚边,眼泪横流,巨大的手掌激动的抱住父亲的脚,声音颤抖不已。
花云哲震惊的看着他,颤抖的手掌落在男子脸上,急切的抚摸着那十几年未见的脸容,年老的身体忍不住颤栗起来。
“荣儿,你是荣儿,我儿啊……”花云哲也老泪纵横,突如其来的喜悦,让他几乎泣不成声:“没想到分离十几年,老夫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自己儿子。”
两个都不再年轻的父子抱头痛哭,周围的冰族人顿时放松了警惕,狂喜无比,围着其他来的冰族人,也跟着痛哭起来,一时间整条街道都是哭声,压抑太久的喜悦和悲伤,这一刻都报复了。
十几年了,令狐皇将花王族大部分人留在京城里奴役折磨,将其他的冰族人驱逐出兰陵城,发配到偏远贫瘠的地方,十几年来从不允许外面的冰族人进兰陵城。
所以很多冰族家庭被逼血脉分离,相隔千里,生死不得相见,如今时隔十几年,所有人都不抱希望时,突然之间亲人团聚,让冰族人欢喜激动到极点。
蓝初雪在一旁看着冰族人激动的流泪欢呼,不禁露出了笑容,看着那些人高兴哭泣,她真的很高兴,为他们真心感到高兴。
她所努力的一切变得都值得了,看到他们能振作起来,重新呈现出冰族人的生机活力,她就很开心。
被这里的冰族人当英雄一般看待的几个刚来的冰族人被包围在人群的中心,激动的欢呼包围着他们。
其中一个俊朗的少年见到外面的蓝初雪,眼睛大亮,急忙挤出来,冲到她面前,咧开雪白的牙齿,惊喜万分叫起来:“雪儿姐姐,真的是你吗?哈哈,真没想到会在兰陵城见到你,我们果然重逢了。”
蓝初雪看着眼前的激动少年,也露出了开心的笑意:“古林,居然是你,你怎么回来兰陵城?”
原来这个少年,就是当初在黑水城她遇到的少年古林,几个月不见,古林稚气脱了不少,似乎经过了一番磨砺,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饱满自信的精神状态,她观察他身上的灵力,也提高了两小阶,真是进境惊人。
“我们从上古战场回去后,城主就派了我去冰族封地花城学艺,接到令狐皇的赦免旨意,我就跟着仕荣大哥率先进兰陵城恭贺,很快花城主就会带着部分冰族人回京城。”
蓝初雪点点头,听着他激动的诉说着喜悦之情,聊了半天,大家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不少,花仕龙扶着老父亲走过来,疑惑的打量着蓝初雪:“这位姑娘,古林,她是你的朋友?”
“是啊,仕荣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下。”古林眼中涌现自豪之色,拉过蓝初雪:“这位是我结拜姐姐,就是我经常和你说的那位女英雄,和我们一起进上古战场,救了我们,与我们患难与共,战胜了三大家族分家队伍的那位厉害女子,是我们冰族人的大恩人。”
古林激动的历数着蓝初雪在上古战场那些机智英勇的事迹,以及她从没有在危险关头放弃过他们的事,说得跌宕起伏,惊险万分,冰族人听得一脸神往,对蓝初雪露出震惊又感激的神色。
花仕龙也眼睛一亮:“原来你就是古珏城主说的那位奇女子,救了不少冰族人的性命,我代冰族人感谢你的救护。”他恭恭敬敬弯下腰作揖,态度充满真诚和敬重。
蓝初雪急忙扶起他:“你们不必如此,我救他们,是因为他们的坚毅和不屈感动了我,而且他们也一直保护着我进上古战场,没有因为我是女子而瞧不起我,这样朋友值得救护。”
“哈哈,果然是个豪爽的女子,我们冰族人交定你这个朋友。”花仕荣也豪气的大笑。
花云哲目光一动,多看了蓝初雪几眼,眼中微微震惊,如果是古珏都认定的人……
“啊,我记得了,这位姐姐,我好像见过。”一个少年惊叫起来,指着蓝初雪:“那天五皇子归来,我们族人被丢在高台上肆意鞭打,好像就是这位姐姐救了他们,也是红衣的,对,她手上也有青铜戒指。”
众人更加惊讶的看着蓝初雪,花云哲神色一震,更加仔细的打量着蓝初雪:“你是那天仗义相助,救了我们族人的红衣女子?”
蓝初雪苦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无法看着他们被那样羞辱作践!”
“那你为何刚才不和老夫说起这些事,获取我的信任?”
“我从来没有想过拿这些事情来证明什么!”
花云哲点点头,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终于露出了一丝信任的笑容:“好,既然那么多冰族人都认同你,老夫也不得不认同你。你这个女娃,倒是和冰族人有缘,多次相助,我们承了你不少恩情。”
蓝初雪微微一笑,也感慨:“我也觉得奇怪,不过我看到你们,内心真的感到很亲切,大概大家都是修炼水系的缘故,特别有亲切感。”
“哦?姑娘你也是水系修炼者?”
“我是南国水系世家的子弟,说起来,其实我救你们也是应该的,当初若不是你们花千朵女皇救过我爷爷,大概我今天也不会有机会救冰族人。”
大概就是因为多年前那一份救命之恩吧,让她对那位未曾谋面的花千朵女皇十分神往,所以才会一次次情不自禁帮他们。
“女皇?你爷爷竟然认识女皇?”花云哲露出十分震惊的神色,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对,当年女皇还曾送我爷爷一把冰剑作为纪念。”蓝初雪倒没有隐瞒。
“你可曾把这件信物带在身上?快让老夫看看。”花云哲急切道。
蓝初雪把收藏在空间戒指中的冰剑拿出来,花云哲接过,眼睛睁大,细细的抚摸着冰剑剑鞘上那精美的纹饰,颤抖的拔出冰剑,只见通体冰蓝的剑身透出阵阵冰寒之气,凌厉而大气,大有名剑风范。
不过比起当初蓝初雪带上它时,这把美丽的冰剑变得更为通透而光华了,隐隐透出了她身上独有的灵气。
“真的是女皇之物。”花云哲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苍老的声音激动无比:“你怎么得到它的?你爷爷交给你的?”
“我爷爷已经亡故了,我小叔叔说他曾经说过将来我长大后,就将这把冰剑送给我,只是没想到他并未能亲手交给我。”蓝初雪想起蓝云龙不禁黯然。
花云哲又是一震,精光满溢的眼睛细细的打量着蓝初雪,神色十分的奇怪,似乎在想着什么,不过他终究还是压下了心头的疑惑,此事重大,不能轻举妄动,还需找到充足的证据。
他把冰剑交还给蓝初雪,郑重道:“既然是女皇之物,你就好好保存,不要遗失。”他叹了口气:“冥冥中,或许就是这种缘分,让你来到冰族人身边,以后你可以自如来这里。既然你愿意帮助冰族人重建,我们也不会拒绝你的好意。”
他看了眼站在蓝初雪身边的冰儿,眼神复杂:“本来老夫想要回玉儿这小丫头,既然她愿意跟着你,那么也罢了,跟在你身边,也是好事!”
蓝初雪告别古林他们后,带着玉儿回到缥缈的小院子,缥缈正站坐在院子中,几条黑色的影子跪伏在地上,汇报着最近的计划动向,察觉到院子的结界有异动,缥缈眸光一动,挥挥手,那几条影子立即听命消失在空气中,好像从未存在过。
蓝初雪把玉儿带回来,正想交给缥缈,说自己要回去。
缥缈突然淡淡看向玉儿:“今晚是十五,闹市有冬日花灯会看。”
玉儿的眼睛立即大亮了,欢快的拍着手掌:“我要看花灯,干娘带我去看花灯吧,玉儿都没看过花灯,以前放花灯的街道不许我们冰族人去。”
蓝初雪本想拒绝的,但是听到后面那一句,心软了,可怜的孩子,从没享受过孩子该有的乐趣,所谓花王族的后裔,却如此可怜,失去了一切。
但是晚上看到缥缈也一脸淡定的跟着他们出门,蓝初雪囧了,十分怀疑的打量着缥缈:“世外高人也喜欢看花灯会这种闹哄哄的活动?”实在不像他那孤高,喜欢安静的性格!
缥缈淡淡瞟她:“世外高人也是人,偶然我也需要体会一下正常人的生活。”
蓝初雪好气又好笑,也对,这男人也不算怎么正常的男人,偶然正常一回,也有点人情味,不显得那么难以接近。
只是像这样幽兰般的谪仙人物,挤在闹哄哄的花灯会里,被挤成三明治时,不知是怎样好笑场景,她不无恶意的想,等着看好戏。
不过她想象中的场景根本就没有发生,不是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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