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初雪抬头看向高高皇座上的令狐皇,他那刀刻般冷厉的脸上,正浮动着一种诡异的笑容,恶毒而阴险,看着大殿里各种丑态百出,竟然好像很欣赏。
她心一颤,别人都被迷惑了,令狐皇他们却没有,他们其实早有准备吧!疯子,令狐皇是个疯子。
“哈哈,唱吧,用力的唱吧,唱出他们心中最肮脏的欲望。越是黑暗的人,越会被迷惑,欲望越大,越无法控制自己。人鱼之王,你能看穿人心,引诱出人心最深处的欲望,让本皇看看,这群口是心非的家伙会做出什么叛逆行径。”令狐皇哈哈大笑,笑声狰狞。
三大家族的人都不由得一颤,看着大殿里的疯狂,心想,若不是令狐皇让他们事先喝了一种药,能屏蔽人鱼之王的歌声,估计他们也会被蛊惑得心魔爆发,做出这些反叛的行为。
那人鱼的歌声竟然那么厉害,可以让听者意识迷糊,只遵循着心中最大的欲望,做出可怕的事,三大家族的人目光都落在皇甫彦身上。
蓝初雪大惊,急忙看向身边皇甫彦,他依然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陷入疯狂,可是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水,一滴滴不断的落下,衣裳都湿透了,看来他正用尽全力抵抗着心中强烈的欲望,可是那歌声就像一种最强的催化剂,轻易就点燃他心底的黑色火焰。
人鱼之王的眼眸转向皇甫彦,对着他静静的魅声吟唱:“黑色的火焰在地狱里燃烧,无休无止的欲望之河奔流不息,来吧,让罪恶之花在你心中盛开,来吧,张开你的眼睛,将心中所有欲望付诸行动,你会得到整个世界!”
皇甫彦被那人鱼之王注视着,听着它那带着无限诱惑的歌声,清明的眼眸渐渐散去,眼底慢慢弥漫了暗色的焰火,不断的燃烧,蔓延成滔天大火,视线转向令狐皇的方向。
手掌渐渐开始凝聚起强大的灵力,只是没想到人鱼之王的歌声竟然那么厉害,连皇甫彦这样心志坚定的男人,竟然也会被入侵精神,或许说他的心中欲望太大了,所以才会控制不住自己。
“别听它的歌声。”蓝初雪大惊失色,若是皇甫彦被迷惑了,情不自禁向令狐皇出手,那么一切就完了。
她急忙将手捂住在他双耳上,可是那些歌声更像某种声波,穿透了她的手,依然传入他的耳中,根本无法抵抗,手下的身体在挣扎,想要推开她,蓝初雪手脚都冰寒了,绝对不能中令狐皇的计谋,他就等着皇甫彦去杀他呢!
蓝初雪放开了自己凝聚心神的力量,将自己所有力量都凝聚起来,口中默念着静心咒,双手捏出莲花座,一朵带着无限光晕的金莲升到皇甫彦的头顶,然后向下散发出金光,形成一个流光溢彩的罩子,将皇甫彦笼罩在其中。
这是法术,莲花静心台,可以隔绝一切声音,令灵魂进入一种空无状态,皇甫彦眼中的火焰慢慢熄灭了,手上凝聚的力量也散去,整个人紧绷的状态松懈下来。
蓝初雪松了口气,却撞上了人鱼之王的目光,高贵的眼底有种冷意,因为它的歌声竟然被她的法术阻隔了,让它无法将这个鞭打它的男人置于死地。
它放弃了皇甫彦,却将所有的精神力量凝聚在眼中,冷冷的透视着蓝初雪,它本不想伤害她,可是为何她要去救那个罪恶的男人,那么她选择了救人,就必须付出牺牲的代价。
透视着她的灵魂,它看到了一个埋在灵魂最深处的痛苦记忆,因为执着的想要封锁,以至遗忘在千百年的岁月中。
呵,真是血腥而凄美的故事,就像一幅璀璨瑰丽的古画长图,这样有故事的人,让它充满了为她一唱的欲望。
“血色残阳,十里妖火连天际。巫女之女,生于逢魔时分……”人鱼之王凝望着蓝初雪,带着魔力的歌声描绘出一幅远古壮阔的画面。
蓝初雪只觉得被它的歌声引导,眼前出现了一幕幕奇怪的画面,一个村庄里锣鼓喧天,人们身上穿着奇怪的祭祀服装,头顶插着黑色的羽毛,脸上画着五彩的符号,围着庙宇前一堆篝火依依呀呀唱着什么。
血色残阳下,篝火熊熊,火上被绑着一个黑衣女子,腰围粗大,哭声凄凉,似乎已经有了身孕,那些族人似乎认为她是带来灾祸的妖女,要用大火烧死她。
他们载歌载舞,对着那痛苦的女人丢着各种污秽的东西,头破血流,那女人绝望的对着天空呼喊,火在她脚下越烧越大,将她的衣裙烧着了,蓝初雪心都颤抖了,看着那女人被烧死,竟然觉得痛苦压抑无比。
那女人在烈火中被活活烧死,女人的尸体被放下来,黑色的肚皮却颤动着,那些族人惊恐的喊着魔怪魔怪,最终有胆大的人切开女人的肚皮,一个晶莹剔透的女娃奇迹般呱呱落地。
有些人想杀了这个奇怪的女娃儿,最终还是被一对夫妻阻止,收养,没有被烧死,这不是一个孤女幸福的开始,却是一段痛苦岁月的开端,没有人知道那一段岁月是何等的痛苦和悲哀,足以让人心扭曲,蓝初雪落入了漫长的远古时代中,不能自拔!
“雪儿,雪儿!”无论惊醒过来后的皇甫彦怎么喊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皇甫彦抬眼,看到殿里一片混乱,迷离诱惑的歌声中,人人都像中了邪一般,暴露出真正的面目,还有企图攻击令狐皇的被杀死。
皇甫彦才明白今晚宴会的一切目的所在,他冰寒的眼睛盯着令狐皇,令狐皇也盯着他,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擦出强烈的火花,皇甫彦眼神一暗,手中出现一把叶刀。
“你若杀了它,她就会在梦境中无法抽离,直至死,爱卿千万别轻举妄动。”令狐皇嘴边咧开一种诡笑,像看着一个痛苦的猎物挣扎。
皇甫彦手指抽紧,手背暴起几道青筋,脸色也陡然变得苍白:“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醒过来。”
令狐皇残酷的笑道:“本皇也不知道,人鱼之王的歌声,没想到魔力那么大,爱卿你该庆幸,你被她救了,本来它要对你唱的,她替你承受了,可惜她自己也承受不了内心的欲望和痛苦。或许,就这样一直沉睡在梦中,醒不了。”
皇甫彦心脏猛的抽搐,他不相信,绝不相信她会这么轻易永睡不醒。
突然一道清冷的箫声向闪电划破黑色的夜空,穿透了人鱼之王的歌声,从外面飘了进来,撞破这大殿里疯魔的气氛,那幽幽旷古的洞箫,就像一把利刃,陡然而至,将无处不在的歌声割破得零碎不堪。
人鱼之王烟碧色的眼眸骤然露出一种极度的敬畏和惊恐,鬼魅的歌声卡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来,唇边留下一道嫣红的血,春风化雨似的箫声飘满了整个大殿,将人鱼的声音驱逐了出去。
那些疯狂的人好像被一头冰水扑下,整个人陡然清醒过来,面面相觑的看着狼藉的大殿。
令狐皇脸色大变,震惊是他唯一的情绪,他和三大家族的人警戒万分的环视大殿周围,都没有发现人的踪迹,完全找不到那箫声的来源,竟然有那么厉害的高手靠近,他们都完全没有发觉,只有令狐赋眸光微动。
皇甫彦大喜,急忙摇着蓝初雪:“雪儿,快醒醒。”大殿里的人都清醒了,唯有蓝初雪却依然眼神僵硬,眼珠一动也不动,好像意识已经彻底脱离了肉体。
皇甫彦渐渐觉得不对劲,蓝初雪的状态和其他人似乎都不同,陷得更深,是因为刚才人鱼之王对着她专注的唱歌,将她刺激得更深,不知陷入了什么境域。
一阵清风拂面而来,一道银白的人影凭空出现在大殿中,乌发白衣,傲然独立,悄无声息。他苍白的手上握着一把洞箫,怪异的面具之下,薄如桃花的唇正贴着洞箫,蕴藉着奇异力量的箫声,从那里飘出,绵绵不绝,一瞬间传遍宫殿。
那些人鱼,甚至人鱼之王看到他都露出惊喜之色,甩动着美丽的鱼尾,恭恭敬敬的爬到他脚边,虔诚的轻吻着他的衣袍角。
伴随着他幽幽的箫声,它们轻声唱出清丽绝伦,令人精神大振的歌声,这奇异而美丽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吃惊万分,特别是被打破了计划的令狐皇,更是握紧了拳头。
“你是何人,竟敢破坏本皇的盛宴?”令狐皇又惊又怒,脸容上却藏着警惕,这个面具白衣人出现得奇怪,不但压住了人鱼之王的歌声,还令那些高傲的人鱼匍匐在他脚下亲吻他的衣袍,臣服无比。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他完全看不出这个人的深浅,就连他从哪里出现,都没看清楚,如此诡异厉害的人物,到底有何目的,想要干什么,是皇甫彦一方的人吗?
“你不配问!”白衣人手指挑动玉箫一转,指向令狐皇,只听见嘭一声,令狐皇座下的皇座轰然倒塌,令狐皇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急忙飞身落地,几大世家的高手立即团团围着令狐皇,保护着他。
不过那白衣人却没有再出手,只是收起了洞箫,白色宽大如白云的长袖一收,那些美丽的人鱼就从殿上消失了,不知去向。
“是你。”皇甫彦眯起眼,这个人是令狐傲的幕僚,那天晚上留下蓝初雪的那个蒙脸男人,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神秘,箫声能克制住人鱼,还能叫人鱼自动臣服于他,这个人迟不出现,早不出现,现在又是为何目的!
白衣人面具下幽深的目光落在沉睡不醒的蓝初雪身上:“我要带她走。”
皇甫彦气息一窒,狠狠的剜着他:“你别想。”
白衣人冷笑:“除非你想她一辈子就这样不省人事。我有办法救醒她。”
皇甫彦沉默了,痛心的看着蓝初雪,心中强烈的挣扎,他能猜测到,若被这个人带走了蓝初雪,很难保证会发生什么事,他隐隐预感到,这是一种不祥的感觉,或许他会因此失去重要的东西。
可是,又怎么可能真的看着她这样下去,不,他相信她,相信她不会背叛自己的,皇甫彦闭了闭眼睛,睁开已经是一片雪亮冰冷:“若你敢对她不轨或伤害她,我拼尽所有,也要杀了你。”
“我能对她做什么呢?你放心,我若要她做什么,也是她心甘情愿的。”白衣人轻轻挑眉,袖子一挥,蓝初雪的身体就卷到他手中,人影一闪,他如幻影消失在大殿里。
在座的人都吃惊的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没想到在兰陵国也能看到这么厉害的隐世高手,完全无法猜到他的身份。
蓝初雪醒来时,睁开眼,是雪白的纱帐,简单素雅,并非丞相府中那华丽金丝绣花垂幔,她迷茫的爬起来,觉得头一阵阵抽痛,经历了一场大梦,即使醒过来,依然有种不知是不是梦中梦的错觉。
她的脸色格外苍白,眼神也黯淡,却听到窗外有鸟语声声,还有小孩子开心的笑声,银铃似的动人,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和色彩,这种声音仿佛一阵清风,吹走了她心头的忧郁。
蓝初雪从床上爬下来,见到自己所在的是一个不大的房间,简单自然的家具,虽然简陋却富有生机,窗边有垂下的鸟萝,碧玉似的嫩叶,卷曲的蔓藤,欢快的爬在窗上的围栏。
床边的一侧有一小巧的暖炉,透着微微的红光,暖气洋洋洒洒从里面飘出,让整个房间都显得温暖无比。
简单的桌子上摆着一瓶紫色的睡莲,暗紫色的花瓣上依然挂着露珠,看起来颇为新鲜,应该是采摘没多久的。这是冬天也能开放的品种,淡雅的香气,迷人的神秘紫色,令人心情大感愉悦。
这样的小屋,虽然小,却能叫人产生一种安全而自在的舒适感,没有任何压力,就像家的感觉,蓝初雪轻轻推开门,面前是一个美丽的庭院,种着很多花木,秋冬也不曾落叶。
庭院中,白衣男子坐在石墩上,白衣委地,乌发染着晨光熏染出美丽的光泽,似仙人般飘逸,他很有耐心的指导着一个稚嫩小丫头在练习灵力。
嗖一声,嫩绿衣服的小丫头小手点出,指尖一道灵气冲出,打在不远处一颗花茎上,切断了一朵红艳艳的玫瑰:“哈哈,我成功了,终于能用灵力摘花了。”
小丫头兴奋的拿起落在地上的玫瑰,邀功似的拿给白衣人,娇嫩的声音带着担忧:“义父把它送给干娘,她就会醒过来,女孩子都喜欢花。”
白衣人苍白的手指抚摸着那娇嫩的玫瑰,低下头,沉默不语,挺直的背影竟然弥漫出一丝忧伤。
蓝初雪远远望着他们,一下子神思恍惚起来,竟然觉得缥缈的身影和梦中的白衣神祗重合了起来,急忙晃晃脑袋,不可能,如果是寞尘,估计对自己恨之入骨了。
她一次又一次那样狠心的伤害他,他怎么可能还能如此平静的和自己相处,还救自己,任何一个有尊严的男人,都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何况他还是一个神。
“咳咳……”蓝初雪假装咳嗽两声,引起他们的注意,果然一大一小两个人目光都转过来。
玉儿欢呼一声,小鸟般欢快的跑过来,小手拉着她的衣袖:“干娘你终于醒了,你睡了两天呢,我叫你也不醒,真担心你又像娘亲那样不会醒过来。”大大的眼睛里泪珠闪动,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怎么会?我只是太累了,一下子睡久了,看这不是醒过来了。”蓝初雪抱起她,走到缥缈身边。
缥缈淡淡看了她一眼,手指一转,手中的花射出,轻轻插在蓝初雪鬓边,娇艳的玫瑰插在她乌黑的鬓发边,别样妩媚动人,她苍白的脸也因此浮起了一抹红晕,有点不自然。
心湖好像突然被投入一块小石子,一下子打破了心底的平静,荡漾了起来:“这花……”蓝初雪不由自主轻轻抚摸着鬓边的花朵。
“这样看起来好多了,你苍白得像个鬼。”缥缈的话却不客气,淡淡的暧昧气氛一下子就消失了。
蓝初雪放下手,咬唇:“鬼就鬼,也是有很美艳的鬼,我把它当赞美了。”
“才不是,干娘很美,玉儿都没有见过像干娘这么美的人,义父也很俊,你们都很好看,不过怎么你们的样子总是变来变去。”玉儿嫩嫩的唇瓣咬住小手,很是迷惑。
“这是法术,可以用来躲避坏人,以后你长大了就教你。好了,去玩吧,玉儿!”蓝初雪让玉儿自由去活动,看着玉儿的小身影在花丛中跑来跑去扑蝶,一阵阵清脆笑声,她不禁露出了一丝欣慰。
“我怎么会在这里?”蓝初雪还是问起那夜的事情。
缥缈的神色一下子冷下来了,哼了一声:“自己还是半桶水,竟然舍身去救人,你可知道若不是我在,刚好知道怎么解人鱼的魅术,你就只能一直昏迷不醒了。”
“是你救了我?”蓝初雪虽然能猜到,但是听他亲口说,也觉得颇为感动,毕竟他是令狐傲的人,而且那种危急的情况下,当着令狐皇的面救下自己,相比也是非常麻烦。
像他这样云淡风轻的人,应该是不爱多管闲事的,却为了自己得罪令狐皇和令狐傲。
“你对他真好,不惜牺牲自己!”缥缈却插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蓝初雪脸一热,当时的情况不由得她去想,如果皇甫彦出事了,牵连很大,而且她也不想他出事。
有点不想触碰这个话题,她急忙转开话题:“那这件事有没有连累你,令狐傲对你有意见吗?”
“你在担心我?”缥缈古怪的侧目凝望着她。
“我不能担心一下救命恩人吗?”蓝初雪有些恼,为什么一副自己是忘恩负义的态度,难道她有那么混账吗?
缥缈神色和缓不少,眼底重新浮起了不可一世的傲气:“你还没那个本事连累我,令狐傲恭维我还来不及,怎敢对我有微词。”令狐皇他都不会放在眼里,区区令狐傲,算什么!
蓝初雪这才放心,看了下这个宁静的小院子:“这里不是傲王府吧?真是不错的庭院,很自然舒服。”
“让她住在这种地方,比较适合,你不是不想她和那些朝廷人接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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