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锁尘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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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四)锁尘关-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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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细长的手指瞧上去冰凉无比,明明是极阳的体质,却总给人一种清清冷冷的感觉。
  “我本已决意与过去一切斩断,你却又要我想起。”
  天幕之上,星光分明淡淡,却是在纯粹的黑暗中经历了亿万年的漫长光阴,才终于到达了人们的眼底,放出银辉。
  “本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终于只是轻轻又冷硬的说道,“太早的事,我已记不清。”
  记得清的事,也已失去了要述说的意义,那还能说什么呢。
  重楼却没有理会,依然只是看着他。
  安静中,只有远近的人声和头顶烟花的接连爆炸声细微传来,此时仿佛隔了一道水墙般听不分明。
  忽然近身处的墙上有微弱的低鸣响起,竟是只瑟瑟发抖的小狗,瞧上去还未满月,不知是被哪家的淘气小孩子玩耍后丢在了这里,在寒冷的冬夜中挣扎着向有人声的地方艰难靠近,小爪子扒住眼前人的衣摆,再不肯松。
  玄霄皱了皱眉,停顿半晌,在一直不停的“呜呜”声中终于伸出手将它揪了起来,洁白的掌心托着缩成一团的小兽,面上却依然没有丝毫表情。
  他似是在想该怎么处置,漆黑的眼眸里映出小狗怯懦惧怕的样子,却仿佛带着奇异的力量,渐渐安抚了那惊惧不安的小兽,掌心传来的生命所带有的独特温度有着沉甸甸又奇异柔软的触感。
  玄霄似乎从来没有过这般的经历体验,与那小狗互相看着,一时间竟有些恍惚的神游,不知想到了什么。
  那小狗瞪着黑亮湿润的大眼睛,看着极近距离的人,忽的伸出舌头快速的向着对方脸上舔了一下,又迅速的收回来,哈着气,讨好般的看着对方,那人猝不及防,他甚少与人如此亲密接触,更何况是兽类,竟是受了惊,却又瞬间意识到为此受惊实在太过……不妥,便努力抑制住下意识的反应,稳了身形,眉目八风不动,苍白面颊上那片早已消失了踪迹的小小舔痕处,却有微弱的红晕渐渐蔓延开来。
  “噗
  ……哈哈哈哈……”不适时宜的大笑声响起,重楼先是惊异的看着玄霄托着那只小狗,进而发生的事更是令他瞠目结舌,然后便是不可抑制的笑意涌上,他摇着头,“这可真不像你。”
  玄霄白皙的脸上好不容易泛起的红晕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般迅速褪去,不知是否看错,那人的目光中竟带了几分不知所措的羞恼,却是手上起了一层温暖红光,将那小狗笼罩其中,缓缓的浮至一旁,消失在墙下的黑暗角落里,即刻便听到了大狗的叫声和舔舐声。
  重楼忽然想到他曾略略提过的往事,心中没来由抽了一下,不由自主的低声说道:“你只是不知该如何与人相处罢了。”
  冰层之下,竟是陷入沉眠的刻骨温柔吗?
  “魔尊似乎并没资格说这话吧。”
  果然是招来那人的冷冷回讽。
  重楼并未在意,却是举樽一饮,笑意如风流云散去,说道:“你如今成了魔,当真打算日后便长留魔界了么?”
  半晌无人答话。
  玄霄忽然站起身来,细长的手指间拢着酒坛,手心处缓缓吸出一股晶莹水柱,悬空浮起,他运起凝冰决,那酒液瞬间变成一柄长长冰剑,锋锐的剑尖丝毫不逊于金铁。
  长剑横在臂上,下一刻又斜斜的刺了出去。
  他手臂挥舞间,透明剑身融在夜色中,只有剑气激荡,整树的梅瓣宛如雨落般纷坠而下,落了满身的浅白粉红,竟染得白衣都跟着仿佛沾了些颜色一样带了些清淡的丽色,宛如泼墨桃花盛开在雪地上。
  玄霄反手将剑背在身后,饮下一大口的酒,忽然便摇了摇头,“我以前总听人说,每逢高兴事,便要说人生如此,当浮一大白。虽是这样听着,却总也不懂其中的意思,现在却明白了。”
  为何那时不懂呢,想来是从未真正高兴过吧。那许多年的时光,如今想来,活着何用,竟不知人间还有这么多的欢喜事,这道理竟是入了魔方才知晓,岂不讽刺,但事实确实如此,造化弄人。
  在以后的这些岁月里,他与天斗囚于海,又脱凡入魔,却渐渐的明白了些许以前从未想过的事。
  那些在过往中曾试图教会自己这些道理的人,都已如烟尘散去,他已逐渐懂得,却仍旧是拙口,只能沉默的看着记忆深处的画面,然后安静离去。
  玄霄平持着冰剑,眼光顺着剑身看到顶端,微微弯出的弧度却少了分坚韧。
  他手指细微交错数下,那剑便又化作平摊在掌心上的一滩晶莹,忽而便颤抖着开出了一朵剔透的花,刹那间凝固在最美的一瞬,
  散发着寒冷的微微白气,繁复的重重花瓣映着天上的烟火,绮丽万端。
  “以前我只懂得运用凝冰决,一招杀伤无数,”他看向指间绽放的脆弱又美丽的存在,“此时方知,还可开出花来。”
  细细簌簌的冰屑从指缝中如砂如雪落下,“我不会再去看以前的事,从今我只是孤身一魔。”
  “我从未醉过,”重楼终于开口,“可是如今觉得,醒醉,不过都是一样。”
  他们都是强大而又坚韧的存在,并不需要谁对谁许下什么承诺给出什么承担,所需做的,或许比起凡人来说简单得多。
  “那么我便答应你,自此往后当日日浮一大白。”
  魔无声的笑着,对着眼前熏熏染已有些酩酊的白衣男子说道。
  如此这般,渐渐拖到了黎明,深深浅浅的锣声远远近近的传来,仿佛夹杂着熟睡人的沉沉鼻息。
  “该是回魔界了,想必此时羲和剑已是出炉时刻。”
  玄霄睁开眼,深浓眼睫间露出的黑白分明,如同此刻的昼夜交替般,却是最后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阿西BUG!!!
  关于走形和OOC是不可原谅的事!!关于刻意卖萌是可耻的事!!!
  请往死里揍我谢谢大家!!
  关于肉什么的后章或后后章有的!
  这章是在抓瞎搞小言!!!请把它当成湖绿吧!!摔……


☆、第 35 章

  半嵌在石壁上的熔炉被渐渐满溢出的滚烫液体磨掉了棱角边界,滴落地面的时候没有声响,只有眼睛可以看得到坚硬的石地被砸出的小小坑洞,那剑长长的影子横亘在这铺了一地的鲜红之上,被曲折的光线拉扯开来,尾端绵延没入黑暗中,消失在锻魔扩大到几乎散开的瞳孔中。
  他深吸一口气,不知过了多久才缓慢呼出,丝毫不去在意流淌了一地的火热,只是整个身体难以克制的颤抖将他试图隐藏起的几乎发狂的喜悦激动全部揭穿。
  只剩最后一步了。
  长剑奇异的自行动了起来,缓缓平移着立于悬空之中,投射下的剑影本应狭长却逐渐膨胀,如吸血藤蔓般在满室的鲜红中亢奋的快速生长起来,眨眼间便几乎覆盖了整个暗室。
  锻魔一向沉稳的手此刻哆哆嗦嗦的摸索到石壁上,青筋根根埋在极薄的皮肤下宛如浮出地面的树根般虬结。
  他用力拉下一根粗糙线绳,登时满目的鲜红粘腻液体如瀑流水幕般倾泻而下,冲刷在剑身上,极度的寂静中是一声清脆又轻微的碎裂响起,却像是从万丈高空中坠下的巨石落在深潭里,是雷般的炸响,激起了浓重的红雾,鼻间充盈着腥甜的气息,整个石室宛如血池地狱般,却又散发着难以名状的诡魅气息。
  混乱终于静止,黯淡剑身依然保持着原样高悬,却许久也未有任何动静。
  喉咙仿佛被什么塞住一般,锻魔大张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死死的盯着剑,眼里一点亮光鬼火般令人心惊的燃烧着,便如恶鬼即使被打入最深的地狱,也不放弃最后一丝拖着残躯爬出的希望。
  啪嚓。
  一滴已然半凝固的暗红液体滴落地面。
  时光凝定在那一刻便是永恒。
  橙色的暖光不知自何时从何处亮起,由一点扩散开来,柔和的包裹住由下至上暗紫转赤的锋锐利芒,一寸一寸的照亮狭长剑身上那些神秘繁复的罡纹,一如在早已不知流落在何处的流年往昔中,在无人的寂寞暗色里,在沉沉一梦的垂眸间,剑光悄然亮起,一寸寸的用微弱的光芒代替手指抚摸那张不变的冰中冷颜。
  然后极深的,极深的,在灵体上刻划出永远都不能磨灭的痕迹。
  有头颅重重砸在地面的声音,一下一下传来。
  这一梦,当真长,可是再长,总有醒过来的一天,是么。
  他,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
  正在高空疾速掠过的男子忽的抿紧了唇,下意识伸出手去按住胸口,虽是
  淡到可以忽略的反应,却掩不住疼痛的神色一闪而过。
  重楼瞬间便停住去势,看到玄霄这般反应,甚觉不妥,只因他深知玄霄性子刚强,再大的痛楚也不过略一皱眉,是断然不肯出声的,方才虽未呼痛,神色中却是竟能看出无法忍耐之意,可见方才在玄霄身上发生的事定非寻常。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询问,那人已敛了一切神色,淡淡道:“无妨。”
  早知他原本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重楼却忽的生出些不快之意,以前也是见多了这人或是隐忍或是逞强,却从未像此刻般觉得有怒意无法克制的涌上。
  却不知是气他对己隐瞒,还是恨他这一贯的忍耐。
  “不管怎样都能装作若无其事,本座当真佩服的紧。”重楼抱臂斜斜的看向他,撇了嘴说道。
  玄霄闻言,看向对面的魔,对方眼里满是遮不住的怒气,更多的却是担忧,心下明了,便坦然开口道:“确然无妨,”他眼眸清冷淡然,再提那些久远记忆,宛如说起他人故事,已无半点波动痕迹,“这倒是很熟悉的感觉……那时于琼华修习双剑时,便因经络逆转时时受此苦楚,不过也早已无碍。此时感受到,想必也是羲和异动所致。”
  重楼略一沉吟,道:“定然是羲和剑于此时出炉重铸而成,才引得你体内经脉异动,”他刚想侧头说些什么,却见一道白影掠过身旁,只留一句淡淡的话飘在空中,转瞬便被风吹得干净,可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我已说过,自那之后,我再无事须对你隐瞒。”
  重重的咳了一声,魔依旧别扭的不肯松懈皱着的眉头,紧跟着玄霄而去,头上的两角却在没有星子陪伴的暗沉红月下熠熠生光。
  魔界虽大,在他们如流光般的御风之速下也是无用,锻魔的洞窟仿佛转眼便到,然而玄霄已然觉得似是过了千万年那么久。
  每靠近一些,他就能感受到身体内部传来的奇怪感觉,似是有股暖流,由温热渐至滚烫,从四肢百骸间顺着血脉奔腾而行,流转全身,连指间都能感受到那灼人的温度,却又不是可真实感知到的热,仿佛只是某种极为激越的感情强烈到几乎化成了实质,最终传到胸腔内那处最致命的地方。
  这是羲和的思念么,他沉默的伸开右手手指,大风疾速的从修长五指间穿行过去,凉意侵袭而上,冰冷了苍白的手指。
  手指处在人四肢的最末梢处,本就最容易变凉也最不容易暖热,可玄霄的手指从来都是同他的掌心一般温暖干燥的令人心安,固然是因为天生极阳体质,可缺失了羲和之后,他便无端的
  总觉手指凉得难受,而掌心空空落落,伸展开来再紧紧握住,一片寂寥的虚无能沿着手心攀爬到心底。那是总也改不掉的习惯,总觉得羲和还在手边,只要一握,便能捉到那灼烫的温度。
  为了修复羲和历经这许多时日,当中波折几许,却也总算得是顺利。玄霄想起那日东海之上,他看着安静平躺在自己膝上失去所有光泽的长剑,已是恍如隔世。
  不管兜兜转转多少地方多少时光,终究放不下这剑,如同他的骄傲,早已深入骨髓。
  脚下不断飞速向后退去的地面已渐渐变成了连绵低伏的山脉,眼见着已是即刻便至,玄霄忽然有种无法控制的焦躁,他只想要更快、更快地到达那里。正待加速,身侧一同疾行的重楼却忽的没有半分预兆的停了下来。玄霄也随之停滞,立于虚空之中,并没发问,只因已经发觉不必再问。
  一道夺目的赤红流光从不远处射来,绕着男子翻飞的衣角上下飞舞,在削瘦的腰间和微微打开的臂弯中圈出道道清晰却又瞬间支离破碎的光痕,火焰可以烧毁一切,却也有这般的温柔缠绕。
  玄霄微微抬起头,眼瞳中清晰映出漆黑的天幕下,安静悬立的赤色长剑。
  浮生几重,尽世幻灭。
  重楼静静看着这一人一剑,看到玄霄视若半身的长剑恢复昔日神光,他本也是有着长呼一口气的轻松之感,却突有种怪异的感觉涌上。
  他先是一滞,继而自己都觉可笑起来,便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敛了笑意,沉声说道:“玄霄,剑既已到手……”
  “五日之后,凌天阁上。”那人头也不回的接下,却不知是早已计划好了的,还是此刻未经思考的脱口而出。
  “不战不休。”
  重楼同样未等对方说完,便径自定下这早该实现的战约,接着便哈哈一笑,方才因那奇怪感触而来的略略阴郁心情几乎已扫了干净,这样的默契之感当真令人……等等。
  虽依玄霄如今功体,与他决斗仍然不算是最佳时刻,彼此亦不算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只是谁都不愿再等,耐心早已耗光,只余战意。
  期盼多年终于得偿夙愿又因种种挺复杂的理由而正兀自心神舒畅的魔尊此时方才想到一件事——所谓凌天阁,当是凌驾于九天诸神之上——正是他重楼平日处理公务的正殿。
  居然把比试地点定在魔界尊王正殿的头顶之上,岂不等于打架要打到自己头顶去了,那群啰嗦的……重楼脸色时青时红,变得煞是精彩。
  只是整个魔界可说都是他重楼的地方,在哪里打都只是任他
  高兴,只要战得快意……魔尊锋利双眉一挑一压,狂傲之气肆意流出,他大笑一声,利索转身而去,并未看到身后人面上唇角微弯的弧度,那是终于得与绝世对手一战的隐隐期待与兴奋。
  玄霄听得重楼已走,便将心思全部放在了面前的长剑之上,他纵然一向没有过多的情绪,此刻心头也是有百感交集的复杂念头纷繁涌上
  从初次相见起,自己的命运便与这火热又强大到美丽的存在而紧紧纠缠在一起了吧,便是东海的劫难也无法斩断这之间的联系,早已在心底根深蒂固生长着的极长根须牢牢的抓住彼此,再无法解脱。
  他长叹一声,想着终是可以再次执起羲和,再次向着绝对强大的存在而挑战。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念,始终贯穿了他的一生,究竟是执拗的不可理喻的勇气,或是永不屈服与低头的骄傲,无论如何,自始至终伴于身侧的,却只有这战斗时最安心的依靠。
  立于不远处的羲和剑光一闪,明明灭灭的似乎是在昭示什么,玄霄望向它,却见长剑锋芒一转,向着脚下的起伏山脉飞去,虽不知是何意图,也只得跟随而去。
  魔界的山并不似人间那般巍峨高大,自然也无那种直插云霄的气势,高高低低间却有着另种的诡秘幽静,仿佛蜂巢一般层层叠叠,峭壁之间勾画出了无数诡谲的图案,深陷的沟壑处是浓重的黑暗,永不见天日的阴森,此刻却有光芒从其中一处发出,将有些狭小的空间染得颇为温暖。
  长剑安静的悬在空中,剑柄上镶嵌的宝石映着光芒,明暗交替间竟像是深沉的暗色眼眸在望着他,千言万语都蕴含其中。
  玄霄走上前,右手伸向长剑,想要感受久违的充实温暖与厚重。
  然而他的手在触到剑柄的一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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