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锁尘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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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四)锁尘关-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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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装神弄鬼。
  暗红长发被那风吹动轻飘,重楼不屑冷哼,他想要运起魔力去探查究竟,却猛然发现,四肢百骸内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很是吃了一惊,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只听得这凝滞空间中忽有异响,仔细听去竟是极热闹的喧哗,那声音并不小,只是仿佛隔了什么屏障又或是距离极遥远,听的并不真切。
  重楼心下觉得古怪,然而身体竟率自做出反应,向着那声音而行。他只是迈了几步,却如同迈了千万里的距离,瞬息间那声音变得如轰雷般作响,在耳边炸个不停,眼前已是另个天地。
  他深吸一口气,已认了出来,这正是自己初当魔尊的时刻。千万年前,或是亿万年前,那已经太久远,久远到没人记得起原来重楼也不是一出生便是魔界至尊。
  暗红的天幕下是喧闹已极的众魔,向来闲散的他们亦为这难得的盛世而聚,看一看这经过数不清的拼斗终压倒群魔而成王的新任魔尊。
  那新魔尊暗红双眸骄傲不屑,年轻的煞杀之气似刀如剑,一如他肆意张扬在空气中的凌乱红发,雪亮腕刀有几处染了鲜血而变得殷红,他放在唇边轻轻舔去,品尝的那腥甜甘美,也随着时间逝去而渐渐冷却,成为干涸的黑。
  他站在魔界高台上,身旁是倒了一地的凄惨尸首,背景是有漆黑枝桠自高挂血月间横斜而过的残冷美意,他俯视了天下,睥睨了终生,只觉霸气凌云冲霄,直想毁了那假意惺惺虚伪不堪的天庭。
  “魔尊万岁!吾等愿永世追随!”
  震耳欲聋的喊声不时响起,如那专为魔尊而筑起的高楼旁的大鼓,日日被风吹响不休。众魔狂喜俯首,那是他们的王,会带着他们创造前所未有的辉煌。将魔界地底的火烧穿了地面,烧到九重天。
  重
  楼穿戴了暗金盔甲,那时的他尚不知何为畏惧,而神魔两界向来水火不容,挑起战火亦很是简单,只是有些事一旦开始,操棋者自身也会化为棋盘中身不由己的棋子。
  战争这回事,向来也只有两种结局,但无论是哪种结局,都不会有哪一方能够全身而退,能比的,无非是谁的伤更痛,谁的伤更难痊愈。
  凡人命如蜉蝣,他们不记得在那么那么遥远的时空中还曾有过一场如斯惨烈的神魔大战,虽然在那些久远至消失的时光中,人界亦是是被牵扯进去,祸及众生,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血与火烧遍,魔焰神光来去纵横于天地,断肢残体彷如落雨般自高渺天上噼啪掉下,狠狠的在地上砸成肉泥,哪管原本是金身是魔身,统统融在一起,烧了干净。
  只是震天的厮杀终也要迎接尾声的到来,尽管那余音袅袅并不动听,进了耳中也只落得个四面楚歌的惨淡。
  魔界积起了没膝深的血肉河流,到处可见扭曲的肢体与残破的身躯,魔生性坚强,遭此重伤痛极之下却也不免有呻吟自口中逃逸。破碎的低低喑哑声,浓郁的血腥气息,映衬着恍惚变成了鲜红的天,连长年不动的枯树都仿佛战栗起来。
  重楼安静的走着,身后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又瞬间被填满。他走在哑声哭号与死亡狞笑的中间,地狱的边缘。
  “魔尊千万勿要自责,吾等甘愿追随魔尊,为建大业这些牺牲都不算什么,何况每任魔尊都会带领吾等打上神界以图光大魔界……”
  垂垂老矣的魔界长老这般说着,语气沉痛也掩盖不住他眼内亢奋的光芒,重楼看到他的灵魂在叫嚣着再来一战,直到占领那高高在上的神界天庭为止。
  “可是,我倦了。”
  他只是俯□,感受着地底窜出的火焰把焦黑大石上残留的血液烤的滋滋作响,而散逸出的气息,令人作呕。
  原来很多时候很多事,不这么拆骨裂膛一番,是永远都不会懂的。
  他转身,走开。
  经此一役,魔界伤亡过重,神界亦是元气大伤,且魔尊重楼日后无心与神界争锋,渐将精力转于武学进境之上。
  神界向比天地正义,更加是因为自身亦是大为受损,不愿再起争端,以是自此之后,神魔两界进入诡谲的和平。
  重楼安静站在漆黑的山巅上,俯视着另一个自己,与背后粘连的失望目光。
  如同无法计数的漫长岁月只是他于疲累之际打的一个小盹,醒来发现一切未变,一切如初,而日后那个嗜武如命的魔不过是某次
  放纵的幻想里的衍生,魔好斗的天性仍在血液中叫嚣,醒来的后一刻便要披甲上场,重执与神相斗的利刃。
  换了旁人,或许当真开始怀疑到底哪端才是真实,哪端才是虚无,好战是真?抑或嗜武是真?
  重楼眼中只有渐渐凝聚的一片冰寒,他沉默,却清明如一。对他来说,过去的终究是过去,即便一直蛰伏隐藏在某个角落等待再次被唤醒的时刻,也是徒劳,试图用那些久远的事来挑起他内心的魔障,不过是竹筷拨动水银湖泊,碎沉得干净。
  然而冷哼尚未出口,却有轻微叹息重叠回荡,你错了,你错了。
  那声音不知何时响起,亦不知来自何处,似是雪白蛛丝轻柔缠绕慢慢袭裹,而周围的景象也随之逐渐模糊,浓重的血红淡去,晕出了一片灰灰白白,仿若和着清水的黑墨倾洒在宣纸上洇出了水墨肆意。
  那声音诡秘,却又令人恍惚沉迷,只因太过极端的矛盾,强烈的不安。如若佛偈中夹杂着柔靡艳曲,天魔之舞却用了清圣吟唱,多愁善感却冷眼观世,明明无情却寸断了心肠。
  魔尊不屑,虽不曾出声,满面尽是嘲讽之意,本座怎会有错?
  意料中的无人应答,也是装神弄鬼吧,然而声声叹息不去,终是扰得人心烦意乱。
  他忽有克制不住的怒意涌上,手腕发力便要使腕刀露刃,割开这迷蒙屏障。但他甫一睁眼,便是又一处陌生之地。他已将方才重回的旧事尽皆忘却,前尘尽是虚若梦幻泡影,是空如露如电,是劫亦缘。
  抬头是高悬明月,玉盘样的圆月四周有飞云流苏般的垂坠,被夜风吹散成丝丝缕缕的缠绵,月光铺盖在林间,和着瀑布奔腾而下的水流,一同轰鸣着撞进深潭,岸边巨石被冲刷得异常干净,仿佛美玉一般,光润圆滑。
  他侧首,意料之中的看到雪白衣袍的身影端坐,静谧安详。月光照在那人白衣上,有种会灼伤眼睛的错觉。
  “你不高兴。”玄霄淡淡开口。
  “你倒识相……方才若不是本座及时收手,你此刻已是一具尸首了。虽是寻常比试,但对手是本座,你不全力以赴也罢,居然还敢走神,真道本座不敢伤你么?”
  一刀一剑凌然直插于地面,绝世利器此刻敛尽了杀气,锋锐的利芒在月光下也柔和了那削薄的弧度。重楼目光回转,却看到那人也偏于此时睁开双眼,目光交汇流动,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味无声传达。
  月华清丽,照亮这方寸之地,却不如眼前这人眸中神光湛然,月华盛不过他的夺人犀利,却又幽深清澈,便如潭中水,
  水中月。
  玄霄唇角为勾起一抹极清淡的笑容,“我是在想你。”
  “咳!本座有何需要你想的,比武若是如此轻易分心,你便是再修炼五百年,也定然是无法打得赢本座。”
  重楼语气是极骄傲,可惜对面那人却一清二楚魔尊一贯的作风便是,愈窘迫,愈跋扈。
  “凡人寿命实在短暂的很,与之相比,神与魔几可享有无止尽的生命……我只是在想,尚有这般漫长岁月,你与我,是否便要一直这般如此过着,比武斗酒,无烦不忧。你身为魔尊,可也满足?”
  重楼暗红乱发桀骜不驯的翘在头顶,遮掩着颈间盘旋的繁复魔纹,若隐若现。他沉默半晌,忽然两指并拢,一道劲气向着深潭而去,顿时激起漫天水花,纷纷扬扬散落一地的晶莹剔透。
  他站起身,并没看向玄霄,而是对着雷般炸响轰鸣的瀑布,看那如堕天白练一般的巨大水流飞坠而下,忽的一笑。
  “这世上没有谁能强迫吾重楼作何事,”他转头,“所有,皆是吾心甘情愿。” 
  然而他并没有看清那人面目神色,忽有一只白玉杯凌空飞来,他轻巧伸手捉在手中,诧异望去,却看见几欲令他心胆俱裂的画面。
  白练般的瀑布不知何时竟变作了咆哮的火龙,极长的火舌舔舐过后便只剩焦土,只是一眼的时间,那人全身便已被袭裹在烈焰中,只剩一双眼眸留存,定定望着他,却又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喷薄而出的烈火仿佛是熔岩般摧毁一切,纵然……
  玄霄!……
  重楼只觉心中有什么爆裂开来,全身的血液一瞬间都蒸腾成淡红的雾气弥漫在眼前,什么都看不清,从未有过的万般情绪纠缠在一起,几生几世的悲伤愤怒一齐涌上,这一世都没这一刻的心意来的复杂多端,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想说什么做什么,只觉得所有灵力在体内疯狂窜动,只需要一个出口,一个出口……
  他猛然高举双手,腕刀锃亮,月下泛着冷冷清辉,明明是火焰般的灼烧气息,却冰寒刺骨。
  “重楼!”一声清越,魔的动作硬生生停顿在半空中,他脑中忽然一片清明,一直以来心头隐隐萦绕不去的疑惑不安迷茫此刻全部被唤起,他终于发现有何不对之处……不,那两个人是谁……不,自己与玄霄何时竟这般熟稔……不,自己何时竟变得这般容易失去理智,会为了一个旁人而……莫非这一切,全是幻觉?!
  叹息轻轻响起,幽怨如大漠孤魂等待千年的相逢,空灵如千年优昙午夜绽放出纯白淡光。
  一旦想通,一切
  也都清晰起来,重楼再不犹豫,灵力贯通四肢百骸,暗紫的魔光闪烁自指尖瞬间破出,他劈开那混沌迷障,撕开那扰人耳目的灰白雾气,终从未知时空的幻境中脱出。
  灵台倏忽清明,重楼抬眸望去,却见眼前雪白衣衫晃动,烈炎般光芒笼罩四周,那人停在距己数尺之近的地方,身影不动,空手紧握着横与颈上的利刀,鲜血自指间滴滴滑落,而那刀,正持在自己手中。
  重楼心中一动,忽的想起方才幻境中的经历景象,只觉说不出的古怪离谱,那样的关系,自己怎么可能……真是莫名其妙。
  玄霄眉眼一沉,见重楼已然清醒,便欲开口说话,但瞬息之间突变乍起。
  忽然便山摇地动,方圆所能目及之处的树木全都剧烈摇晃起来,继而一个个轰然倒下,重重砸在地面上,苍翠枝叶统统折断,凌乱横竖铺叠在地面上,此地泥土阴冷潮湿,激起一片浊黑的土屑来。
  地面缓慢又带着巨大而不可更改的力道裂开一道深谷,那裂口中露出的黑暗犹如实质般逐渐向外侵袭吞噬着周遭一切,碎石泥屑纷纷落入深谷中,但最令人惊异的是,那裂开的口子中竟透着一股灼热至极的气息,在宗观山整个阴寒无比的古怪灵力笼罩下显得无比突兀。
  看来若想此行成功,深入这地底炼狱般的黑暗深谷中一探竟是不可避免了。
  二人眼神一对,便知彼此心中所想一致,当下毫不犹豫,轻身跃入那不见底的沉沉黑暗之中。
  而那裂口竟缓缓合拢,最终并在一起,乃至毫无踪迹可循,仿佛方才一切尽是臆想。
  无祀山逐渐恢复往日寂静,山外丈许之地,一道曼妙身影缓缓浮出,悬空凝滞,却是那算命女子。她遥遥观望此处,却似是无法再前进一步。
  微弱气流拂动女子每一丝长发,她的叹息渐趋悲伤,哀意浓重得直欲令人无法呼吸。
  “罢了,该来的终究要来。”      
  作者有话要说:拖了这么长时间我真是惭愧orz。。。。。。。。。。。唉,憋了整整两天憋出来个这我真是想死。。。。。。。。。。好吧,我遁走了,只能说,从这章开始以后会更的快一点了。
  还有这两章其实有些微剧透伏笔,但这方面我是废柴,自pia二百五十下。。。。。。。


☆、第 28 章

  暗黄的河流蜿蜒伸展,眼角余光中明明是一步即可跨过的窄小,真正身处其中时,却觉怎么都望不到两边的岸。
  仿佛是被不存在的浓雾笼罩,永恒的灰蒙中只有些微细小的花儿探出,那花低垂着头,鲜红如血的花瓣几乎要碰触到水面,恒定在仅仅容着一根发丝通过的上空,弯曲的弧度凝固成一种久远岁月的寂寞。
  小小女童睁大无辜双眼,好奇的看着那些隐约若现的花儿,像是记忆中最后留下的画面,温热的液体泼洒在地面,厚厚黄土被淋湿变作暗红,和着断裂头颅上空白的双眼,肮脏得像是雨后的泥泞山路。
  她转头,扯住女子的衣襟,连声问道:“阿娘阿娘,你看那些小花儿,好漂亮啊,可是怎么只有花啊,阿娘,只是不是就是爹爹说过的……”
  “彼岸花。”
  青年温润的声音响起,然后一只修长又略带些分明薄茧的手自岸边伸出,一把拨开了那不存在的雾气,拖曳出那花儿的长茎,光秃无叶,映衬着夺目的花瓣,愈发红得妖异,红得伤心。
  “彼岸花,见花不见叶。”
  不施脂粉,素颜亦是清丽如居世外的女子并无半点哀戚之色,只是带着略微的憔悴淡淡的回应,然后万福。
  “小女无礼,公子见笑了。”
  青年只是微微笑,澄澈温暖的目光望向少妇,不知为何便给人一种世事皆看穿之感。
  幽冥河水流轻轻荡出小小的波纹,不复方才甚大的动静,只因此趟筏子上人不多,算来也只有两个女人,一个还是幼童罢了,比不得刚刚经过的大批人马,嘈杂喧哗,真是死了,都不安生。
  “阿娘,我好想爹爹啊,他会不会马上就来找我们啊?”
  “蓝儿。”
  “可是我刚才听大伯他们说,爹爹才是最该死的,那他不就……”
  “娘说的话,你全忘了,是不是?” 
  “阿娘……”
  一身素白的女子猛然转身,欲去打那女童,纤掌却停在半路,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收了回去。她脸上不见悲痛,眼眸却亮的惊人。
  女子回了神,却忽的发现筏子上不知何时蹲坐着一个惫懒模样的青年,看不清面容为何,只能察觉眼光带着些许善意又漫不经心的看过来。
  她向着筏子那头望去,却不见来时撑杆的妇人,只余那杆子空空落落的独自立在水中,毫无凭依的径自划动着。
  “哈,莫要惊奇,在下跟那度娘可是老熟人了,借个空闲方便说话的情还是肯给的……恕我无礼,只是在下倒是有件事想问夫人
  。”
  “你怎知……”女子心惊,面上却依旧不起波澜,青年看在眼中,便暗暗起了欣赏之意。
  “你的身份么……哈,你可知在这鬼地方呆的久了,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无。比如在下,虽然赖在此地颇长时间,闹得可说是鬼界上下声名远播,却不知何时竟能看出这来去于黄泉路上的众魂身前来历,再者……方才经过的那些人,应该是同二位一起下来的吧,他们说的话,在下虽不留心,却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要知道某些事,并不困难。”
  女子满脸的戒备,却又想到自己已身在阴间,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便也放缓了神色,不多时眼底有丝丝异样复杂情愫浮出,迥异于她此前表现出的模样,但青年却仿佛意料之中般,只是微笑抱臂,静静看着她。
  “既是如此……你问吧。”
  “叛乱之罪果然牵连甚广,我看那批人少说也有数百人,恐是……诛了九族吧。”
  “并不至于九族……我无亲无友,也谈不上宗族,夫君之族人数亦不算多,虽是九族,便如你所见,也只有数百人。只是所逃过一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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