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已经没了声音，倒是嘈杂声一大片。
“我说你是神经病啊还是神经病啊还是神经病？你不知道你五杯倒？！”
“嘿嘿哼哈哈哈……”
吕子乔瞪了手机半晌，大力一扔就抛到了后座上。手上操纵着一转，生生转了个方向，加速冲出了重重车围，那绕来绕去的黑色车身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自然除了一双双司机的眼珠外，还有交警叔叔明亮的大眼睛。
“那边的车给我停下！你敢违反交通规则，造反是吧！”
交警兄想是想追，可是一路堵车，车水马龙，他们被晾在了后后头，而吕子乔轻轻松松就到达了L&G的门口。这是一家酒吧，还兼卖下午茶的生意，但他们一行人很少来，因为公寓楼下就有，没必要跑这么远的路。只是这个地方情调不错，约会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穿过一个个小隔间，倒也看见几对情侣亲亲我我浪漫得很，其中一对还在扯衣服，眼看就要亲上去，吕子乔吹了声口哨，把人吹得都脸红了。熟悉的身影正靠着吧台，热情地拉着酒保唠嗑，但显然后者没打算理他。
几步上前刚将那个醉眼朦胧的人扳过身，当事人先反应，指着吕子乔哈哈大笑：“子乔你真追尾啦？来得真快，肇事费出了么？别找我，我可没有钱！”说完紧紧捂着裤兜。
“追你个头啊，我可不想被我老爸大切八块！”
“胡说！现在结婚要九块五！”
曾小贤煞有介事地摆了个手势，却并不是“9”，而是“8”。吕子乔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他，大概是表情有点凶，直把那个酒后发疯的人逼得低下了头，打着嗝儿说： “我……我只是来喝茶的……谁知拿来的是酒，简直不务正业！”
“不务正业的是你！电台主持人！”
这家酒吧客源量很多，到处都是人，吕子乔扶着他进厕所，沿途为了不和别人撞上拐来拐去，比闪躲路障还专业。曾小贤自吕子乔出现后恢复了几分神智，为自己辩解说醉酒是意外，是意外。他当然也知道某人周身正环绕着一股不明的气场，于是干脆乖乖地作无言状。
待面对厕所的镜子时，曾小贤才灿烂地咧开嘴，指着镜子里头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你又换灵魂了？这回是谁，张伟？”
“是你妹啊！”伸手一拖就将曾小贤拖入怀中，可防不胜防，后者吐了他一身。尽管不是洁癖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也受不了。吕子乔庆幸自己穿了外套出来，这会儿直接脱掉，扶着曾小贤一边按压他的背，一边引导说：“对着洗手瓶吐出来。”
“吐？笑话，我怎么会吐……呕——”身体反应比语言反应更快，曾小贤倚着他，单手扶在台上吐得死去活来。
吕子乔的视线落在每每经过就要探头扫视一眼的路人身上，没好气地说道：“没看过喝醉酒的？”
浓烈的酒气刺得鼻翼难受，同样难受的还有被绞成一团的胃。曾小贤很久没有这样喝酒了，不知名的酒精有着不知名的度数，在他陌生的口腔里产生前所未有的后劲，灼烧他的舌苔和喉咙，就像是受一场折磨。
不过这场折磨收尾时竟然有另一个人陪他度过，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吐完了好受多了，酒也醒了，他接过吕子乔递来的矿泉水，全部用来漱口。
“那个……谢谢啊……”
——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要抓住一个男人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那个……谢谢啊……”
曾小贤别扭地开口，发白的嘴唇缓缓地抖动。吕子乔已经不想对阵亡的外套抱任何希望，他直接将它扔进垃圾桶，这才回过身看曾小贤。直到现在后者仍在不停地做一些小动作，在他问话的时候眉毛微微上扬，眼睛却死死瞪着他，似乎里面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吕子乔斜眼看他，“我在问你为什么来喝酒，不是要你跟我放电。”
曾小贤单肩耸动，侧过身去，“谁跟你放电了。”
“所以你还是没说。”
车里有帘子挡住，只有车头的透明玻璃反射出了外面的景象，行人踩在斑马线上，车辆行驶于中间，规矩又自然。即使如此，曾小贤还是难耐地动了动身体。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快酒醒，再继续装醉就要被识破了，可是不装醉好像更不太好。
“好吧，让我来告诉你……”
特别是这时候，他很想跑。他随时都在回避一些不应该出现的重点，每当看见或听见时，下意识会驱使自己去反其道而行，最好逃得越远越好。所以他伸手托着下巴在跟吕子乔打商量，跟他说其实接下来没必要说了，因为观众都走了，没有观众的剧已经离腰斩不远了，说不定就是因为剧本老套或者惊世骇俗。
“子乔，你懂我的意思。”
“你比我还懂！”暴躁地一吼，吕子乔差点就要砸了方向盘。“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现在又想说不关你事对吧？我说你既然心里没鬼，那为什么要假设这么多可能性，还要不停地钻牛角尖呢？”
“我……”
“不是实话就不要说了。”
“我还没说……”
“闭嘴！”吕子乔眯起眼睛笑，转过头静静看着对方，警告意味还有一股自责带起了一阵颤栗，生生让曾小贤抖了个三抖。他看着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内心升起的惊恐越来越沉重。酒精冲脑，而被俘虏的却不只是胃。
直到站进电梯，吕子乔的眉间隐约仍可见“我心情很差”几个字，电梯里除了他俩没别人，所以没人按楼层按钮的话就真只能傻站在那了。曾小贤咳嗽几声，感受到了暴风雨，可也无济于事。等出去楼道已经是五分钟后，而令他们不能释然的那一幕，这还得说道刚才，也就是几分钟前驶进小区的时候。
曾小贤赞过这遮住的车帘多么多么有个性，可他很快就后悔了。大白天的，放什么车帘呢？就不怕里边在上演什么儿童不宜的内容么？就不怕有人在车震么？这年头大胆的人多了去了，为了爱护环境，不得不防啊。
他会进行以上这么多心理活动不是偶然，事实上仔细看就知道曾小贤手里紧紧捏着的手机已经因为惯性滑进了车座内侧。他躬着腰想要捡起，可压在他上面的人力道更大，捉着他下巴，钳锢他双手，上前就来亲，跟他那紧闭着的牙缝较劲。
“松口。”
“去你的。”他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会腹语。
“别动。”
男人最了解男人，他也知道这样使劲挣扎不是办法。想着既然到了就下车吧，可吕子乔手一伸就把车门反锁，横在中间阻了他的逃跑路线。“子乔，你疯了啊！”他急了。
“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吕子乔到最后也没成功，已经放弃的他叹了口气，双手合十说你赢了你曾老师才是人才和你相比我的道行太浅了。曾小贤巴不得事情发展成这样，他握住吕子乔的手拿离自己的面前，笑着说你一定是被酒吧的气氛感染了也醉了。
曾小贤摆好姿势坐好，尴尬又不自然，对于矛盾的他来说，再好不过。透过破败的街道，视线里晃过的那一道道模糊的剪影也不如身边这个人给他的紧张多。至少吕子乔手上一握，又感受到了他满手心的汗。
坏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再说这也不一定是真正的坏心情。厨房因为有人的光临很快飘香四溢，室友们前仆后继兴奋地挥手，抬腿一跨就赖在了饭桌前，嚷嚷声在这个不大的公寓里荡了又荡，手执刀叉和调羹，眼巴巴地张望。
曾小贤身穿围裙瞪了他们一眼，说今天喝了酒没胃口你们慢慢吃。他将菜肴端上桌，婉转地表示这是我做的，可暗示了几遍，众人的视线永远在美味的饭菜上而不是在他脸上，唯一一个乐呵呵看着他笑的，他却不想搭理。
没错就是吕子乔，这丫的竟然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曾小贤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尤其体现在他妙绝的厨艺方面。室友们直叹有了口福，有荤有素，有炒有汤，有辣有淡，只是一个人的成果，却照顾了多人，这么细心的举动一下了唤醒了大家的心灵，彼此确定谁娶了这个人真是幸福极了。
吕子乔不喜西式餐的习惯是从小养成的，所以在见到满桌典型的中国民间风味后，不只肚子里的馋虫争先恐后地爬出来，连喉咙里的口水也蠢蠢欲动了。“依素好银！瓦要七依！”吕子乔筷子上夹着一块鸡肉，嘴里还咬着一块红烧肉，肉味鲜美，忙碌得以至于吐字都不清晰。
今天的一餐是吕子乔有生之年吃得最满足最欢乐的一刻，于是饭后，他张罗着要帮忙洗碗。如此主动积极，曾小贤可从来没见过，他算着时间从房间里出来就是要收拾烂摊子，于是伸手夺过吕子乔偷偷摸摸划拉过去的碗，心平气和道：“我来吧。”
吕子乔拖了一张凳子坐在饭桌前，交叉着双手看着忙碌的那个男人，嘴角几不可闻地勾起。羽墨在边上戳他道：“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
他可怜兮兮道：“我倒是想做什么，可是在有人面前，什么都做不出来啊。”
“这不是挺好的嘛。”
“好什么啊……”吕子乔担忧道：“是不是肾功能提前衰竭了？还有没有救？”
——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恍然大悟往往在最犯贱的那一刻
“子乔，你想太多了。”
饭后，室友 轻轻的柔声带了几分温暖，治愈了在场的众人。大家又开始忙活了起来，唐悠悠兼导演两眼发光介绍自己的新剧本，她伸手就是一拿摄像机，说取了最新的景，这样能让想像力构造的世界观更丰富，让他们都看里面的大特写。
吕子乔也凑过去看，30秒后没有半个人影，只有几缕黑色的发丝飘了出来，在风里跳跃。镜子转换，一个男人滑坐在墙角，脸上全是仓惶无措，他的容貌略显清秀，西式的毛衣让他穿出了斯文气质。大概是听到了什么话，他的眼睛闪了闪，摊落在地的双手发着抖，证明他此刻翻腾的心情，还有那未散的懵懂。
最后的一个画面是一座民宅的风景，破旧，古朴，浓浓的乡土气息。两个男人站在小巷的两边，像是南极与北极的相遇，突兀又不失浪漫。
“嘭！”随着吕子乔一记手刀砸在摄像机上，今日的围观算是结束了。众人一轰而散，只有胡一菲上前给他递了杯咖啡，拍手叫好：“不错，子乔，你每次都让人赞叹不已。”
“这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他撇嘴，怔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偷拍的啊！你们到底用了多少高科技来窥探别人隐私！”
“这并不是什么敷衍！”环视周围一圈，刚才一轰而散的众人如今仍站在原地，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好奇，还有兴趣盎然。
“你知道‘喜欢’这个名词吗？”关谷突然问。
“啊？”吕子乔一愣。
悠悠道：“大外甥，这么久以来发生的事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是旁观者，而你不是，你整天也把自己当旁观者，其实你也身在局中。我们都是大人了，对待问题的时候要先知道它是不是确实是个问题，不管能不能解决。对于天生具有一股懒性的你们，能因为一件事拼命地钻牛角尖也不是一件坏事。”
吕子乔沉默，过后才一字一顿：“钻牛角尖的那位是曾老师，不是我。”
“是谁都好，重点不在这里！说起来你为什么只听明白最后一句话啊？！”
“我都听到了……”吕子乔伸了个懒腰，抢过悠悠手里的DV。几下捣鼓后，他迅速从初心者升级到熟手，浏览一遍后把上面几个关乎他和曾小贤的都给删了。接着他递了回去，说：“小姨妈，你和关谷KISS的我也看到了，哪天给我备个份我上传到网站去。”
“什么——”小两口立马脸红，凑到一起找寻DV里的镜头。
其余几人还想对吕子乔说些什么，吕子乔伸出手打断他们，叹道：“我知道该怎么做，可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事。我没喜欢过人，也没被人真正地甩过。我不知道怎么概括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但他真真确确在里面，而且我对他有着占有欲。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这样吧，他都是这么说的。而且他看待事情的想法和我不同，我知道他在逃避什么，就像我也会用其他方式发泄一样。可我想说的是，扮猪吃老虎什么的对我没作用，因为我不是老虎，而是只狐狸啊……”
看着这人脸上自信的笑，室友们觉得不用再帮忙出谋划策了，他们自己有自己的处理方式，即使还没走到正常轨道上。羽墨扑哧一笑，与胡一菲交头接耳。因为她俩的眼角余光已经察觉到拐弯处那一块明显多余的布料。
张伟今晚因为笔记本的零件出了问题，已经霸占了吕子乔的一个小时。他要写论文，需要谷歌搜索一些资料，可找了半天找不到书签，却找到不少奇奇怪怪的网站，这上面五花八门，其中就有社区网站以及聊天室。
手贱点进去，他恍然大悟，长久以来的一大疑问终于解决了。
“你们真是我的好朋友……”曾小贤咬牙切齿，对这些卖队友的家伙投以鄙视。从刚才开始他的心就在狂跳，他解释为是因为没有摄取食物的关系，卡路里明显不够。吕子乔说的他一字不漏听进耳里，同时一目了然的还有张伟的那个方向。因为他这边刚好是个直角。
他踌踌了一下，步了出来，安静地看着吕子乔，然后直直走过去。悠悠开始找话题，说取的景真不错，只要有了剧本，演员们绝对个个超常发挥。众人附和，表示有道理有道理，并强烈要求匹配选角，找个时间演示演示。
3601的几人都跑去了3602，3602的一个刚迈入步子，一个皱着眉盯着对方，却不动不动。
“铃铃铃……”
电视里播着电视片段，刚好是放学的一幕，学生们争先恐后地冲出校园，估计早就想好了下一站去哪里，是游戏机室还是游乐园。吕子乔虽说不喜静，但也讨厌吵闹。曾小贤相反，他喜静，也愿意与熟人朋友玩耍。两人同时拿起遥控器，结果还是吕子乔手快一步，调低了音量。
“曾老师……”
“子乔……”
不约而同地开口，又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夜色腾空，室内的白炽灯一下子就倒映在了彼此的脸上。其上有惊愕、困惑、欣喜、开心、焦虑、慌张等各种各样的情绪，复杂地可以起一通火锅。
“吕子乔？”
连唤了三声，对面的男人才后知后觉抬眸，拧着眉轻轻一笑。不得不承认，有这么一瞬间，吕子乔直接把眼睛给看直了。他眼皮一跳，心里暗忖像很多时候，靠他自己的力量，还不如请外来技能帮忙，那样不仅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还能让正主全身而退。
他考虑到曾小贤容易纠结的习惯，来回踱步硬是没说出一句话。看到某人仍伫在那做门神，他无奈地笑道：“曾老师，你最近经常神游天外，知道根本原因出在哪么？”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曾小贤蓦地一抬头，嘴角上的表情有点僵硬，但他还是拼命扯出了笑容。他等着吕子乔继续说下去，好吧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他主导不了的场合永远都是吕子乔来接力，永远都能处理得妥妥当当。
可等回过神，吕子乔已经准备要走出门去3602了。曾小贤悲催地耸拉着脑袋，提醒道：“你够了，这时候退缩真不够意思。”
吕子乔惊讶地回过头，也没管这么多，跑过来搂住他腰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