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不是不再爱钱克平了?」
「不,我对他的感情始终不变。」
是啊,当初他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时,伍荔儿那副悲恸的模样,至今还在凌飖飖脑海中鲜明着未褪色。
「既然妳仍爱着他,又为何提不起勇气让他再次喜欢上妳。过去的就随它过去,妳和他可以重新再来呀!搞不好,明天一觉醒来,他便突然恢复记忆了!」
「重新再来?」伍荔儿怯怯地问:「来得及吗?」
人家都已经另外备妥新娘了,又轮得到她这个不起眼的跑龙套的上场吗?万一弄不好,搞得自己二度受创,让破碎了的心更加粉碎,届时,她可还承受得住?
「不到最后一秒,岂能轻言放弃。」凌飖飖语重心长道:「努力过,至少没有遗憾的悔恨。」
「可是……」
「我所认识的表姊可是只打不死的蟑娜,像妳现在这样要死不活的,真教我难以接受。」
「知易行难呀。」伍荔儿叹道。
「怕啥?」凌飖飖拍了拍胸脯。「有我这位狗头军师……喔,不!是赛诸葛在背后给妳撑腰,兵来将挡,水来上掩,一切搞定。」她故意说得轻松,无非是想鼓励表姊。
「我怕老天不给我机会。」
「安啦,机会是靠自己去争取的。」
「好。」伍荔儿一扫多日来的阴霾情绪,决定背水一战,来个绝地大反攻。「跟她拼了。」
「好气魄!这才是我所熟悉的表姊。」
「但……首先,我该怎么做?」
「当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啰!当初妳不正因为如此才拐到钱大天王。」接收到一束冷光,凌飖飖随即改口。「是有缘与他相识,进而迸出爱的火花。」
「然后呢?」
「设法刺激他,让他想起从前与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不忘耳提面命地说:「记住,动作要快,时间紧迫啊!」
「葛秋苓正欢天喜地在筹备婚礼,我……」
「千万别对敌人心软,尤其是情敌。是她先使诈的,休怪我们对她不义。再说,爱情面前人人平等,各凭本事……呃,当然还得靠些手段。总之,这是场殊死战,事关妳未来的幸福与否。加油!」
「嗯,加油!」伍荔儿也替自己打气。
第七章
伤势痊愈得差不多的钱克平,已开始恢复以往的演艺工作,虽说丧失记忆的他起初还表现得有些生疏,可毕竟是从前做了许多年的工作,不久即慢慢上了轨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重返演艺圈的他不仅人气更胜之前,就连片酬也跟着水涨船高直逼天价。尤其这部电影也许是他婚前最后的告别作品,所有参与演出及合作的人员皆是当时的首选,就连导演都是好莱坞中知名的。
由于葛秋苓的醋劲非常大,容不下任何女人亲近他,哪怕是个小女孩或是欧巴桑。在她不断的娇嗔抗议下,他顺从地点头答应婚后淡出演艺圈。其实他压根儿不眷恋这种五光十色的绚烂生活,同意卸下明星光环,反倒心里落得轻松。
只是教他为难,甚至……挣扎的却是另一件人生大事--
结婚!
关于葛秋苓言之凿凿地描述他们俩过往的浓情蜜意,他一丁点都回忆不起来。每当他拥抱着她时,心中并无一丝踏实感,反而产生一种莫名的空虚……
就像被错置的两枚齿轮般,显得格格不入。
他曾经深爱过她吗?爱到允诺与她白首偕老的程度?
他忽然萌生了当落跑新郎的可笑念头。低头凝望自己手中的戒指,觉得它彷佛是个枷锁,牢牢地束缚住他。
婚期是葛秋苓决定的,婚讯也是她宣布的,从头到尾他都是个被动且称职的棋子,任由她恣意摆布。
她灿烂如花的笑靥与他愈发深蹙的眉宇,成了极为强烈的对比,随着日子渐渐逼近,她越加开心,他则反之。
「克平?」导演唤道。
正与外国导演讨论剧本的钱克平一时晃神了。
「克平?」音量稍微提高。
他却仍魂不守舍。
「克平!」语气有些不悦。
他依然目不转睛地愣视着片场外的一道倩影。
「你大概是累了,那先休息一会儿吧!」导演无奈地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后离去。
直到导演拍上他的肩膀时,钱克平才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为自己方才的失常一惊,目送着导演摇头离去的背影。
但是隔不到三秒,他又将视线移回刚刚胶着的目标。
这种异常反应,该算是情不自禁吧!
「又是她?」他喃喃自语。
伍荔儿,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突然出现在他家的那名年轻女子。曾听葛秋苓大约描述过:是个不要脸、心机重、死缠着他不放的花痴女人。可是,看起来不像啊!
至少,在他这些日子来的观察,发现她的人缘还不赖,与其它工作人员都相处融洽,甚至有些年轻的男性员工,皆纷纷对她大献殷勤,颇有追求意味。
而且,伍荔儿的长相清秀可人,个性也亲切好相处;不似葛秋苓总一副高高在上的霸道样,当然,在面对他时,她都骤变为温柔的小鸟依人,翻脸有如翻书似的。
突然间,伍荔儿彷佛察觉到他的视线,也抬起眸遥望着他,四目相交,彼此内心却各有一番滋味。是震撼、是依恋;是似曾相识、是刻骨铭心;是迷惑、是辛酸谁知……
「看来,他已开始注意到我了。」伍荔儿深感安慰。
所谓好的开始,即是成功的一半。
原本她是来片场应征临时工作人员的,后来想想葛秋苓是绝对不可能睁只眼、闭只眼同意她亲近他,替自己养虎为患。没关系,山不转路转,于是她另谋出路,干回她的老本行--摆摊贩,跟着他四处迁移。
差别是从前为了抢钱,如今是为抢回爱人。
幸运的是今天葛秋苓并没有跟到拍片现场,听说她喜孜孜地飞往巴黎去订制婚纱,想必一周内是回不来了。
「最好坠机算了。」她暗咒,但她随即反悔。「那样好像太惨了,再说其它人是无辜的,犯不着倒霉地跟着陪葬吧!呿,当我刚刚什么也没说。」
彼端的钱克平微皱了下眉头,一时间竟难以解释自己今天所有的反常行为。或许是少了葛秋苓紧迫盯人的陪伴,感觉轻松、自在多了,甚至还能分心去注意其它女人--被葛秋苓形容为坏女人的伍荔儿。
奇怪,照道理说,他不应该对她好奇的,毕竟她是他未婚妻最排斥、厌恶的人。同理可证,他也该敌视她才对,怎么反倒是兴起欲了解她的念头?
他甚至想亲身去应证--她是否真如葛秋苓所言那样的不堪?
「你渴了吧?这是你最爱的无糖绿茶,请你喝。」伍荔儿终于提起勇气走近他。手心犹冒着汗呢!
本来以钱克平的身分,是不容其它闲杂人等靠近的,只因为她曾经做了他一阵子的贴身助理,起码有些人际关系,于是负责看场的保全们并未为难她。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她可也「孝敬」了他们不少,吃人的嘴软,岂能不予她一些「方便」?
钱克平正犹豫时,她二话不说就将饮料塞给他。
「喝吧!别跟我客气。」
「……谢谢。」
「不客气。」她对他甜甜一笑。
「妳叫伍荔儿?」他随意寻了个话题。
「没想到你还记得。」她忍不住心中的激动,眼角微闪泪光。
「妳以前当过我的助理?」他只是想多听听她的声音。
令人不解的是,他忽觉她悦耳的嗓音竟能轻易抚平他不安的情绪,而且是如此不可思议的……熟悉?
好奇怪啊!为何葛秋苓从不曾给过他这种安定的感觉?
自从他受伤醒来,蓦然惊觉自己记忆竟是一片空白时,那种感受比死了更教他痛苦。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虽然至今什么也回忆不起来,可他心里的确有份深刻的遗憾,似乎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是不该被他淡忘的……抑或者,是一个人,一个在他生命中意义非凡的人。
丧失记忆后的这段日子,他十分寂寞,纵使有葛秋苓成天腻着他,心里却仍旧莫名空虚。
表面上,他还是温柔地对待身旁的「未婚妻」,但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却深感彷徨和茫然无依。
于是罪恶感便产生了。
他知道目前的自己对葛秋苓毫无一丝爱意,却又偏偏心软地答应娶她,只因不忍见她伤心落泪,所以他勉强自己,甚至不得不告诉自己不该继续胡思乱想。
既然曾经深爱过「她」,自然日后也会再度爱上吧!
只是这个「她」,真是葛秋苓吗?
那为何他的视线竟不知不觉会被伍荔儿所吸引?!
「是啊!左大哥还曾笑我是只跟屁虫。」她笑答。
「左大哥?」
「喔,就是你以前最要好的朋友兼经纪人的左祈安。不过,看样子你也忘了他吧!」就像忘了她一般。
「可是,妳并没有一起陪我到希腊去出外景。」
「那是因为我正忙着毕业考。」早知如此,就算毕不了业,她也会牢牢地跟紧他,现在便不会是这种局面了。
人算不如天算呀!
「妳真的不像。」他没头没尾地讲这么一句。
「什么?」她着实不解。
「妳不像小苓所形容的那样。」这是他客观的感觉。
「她一定把我说得很难听吧?」她苦笑着,心里虽不甘心,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对不起。」
「嗯?」
「若是她曾有得罪妳的地方,请见谅。」
「你没有必要代她道歉。」
这时副导演定近,吩咐该准备下一场演出了。
「那……我先去忙了。」他有些不舍地结束谈话。
「去吧!」已近午夜,她也该收摊休息了。
「妳……每天都会来做生意吗?」他指了指她的摊子。
「当然。」她颔首,微笑地说:「风雨无阻。」
闻言,他心情又是莫名其妙地为之一振。
「那就明天见了。」
「明天见。」她眉飞色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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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了解他。
一连三天与她闲聊都相谈甚欢,有时不必开口,光是一个眼神交会,便清楚明白对方在想什么。甚至一个小动作、小表情,即可猜出她的下个反应会怎样。
这该称之为默契吧!
而且,他发现他们对某些事物的看法一致,生活上的小习惯很相近,嗜吃食物的口味雷同,喜怒哀乐的表达方式更是神似……
这些难道都只是巧合?
或者是他们曾经很亲密的相处过?就算她以前曾当过他的私人助理,也不可能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吧!
就像昨天,他不过是随口说起--
「这造型师帮我配得这条围巾颜色太沉了。」
「我也这么觉得。」伍荔儿漫不经心地说,手上一边翻动着烘焙架上的松饼,一边搅拌着碗里的面粉。
「水蓝色比较适合。」顿了一下,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语毕,又不约而同笑了出来。
「只可惜造型师说今年不流行那种颜色,因此手边一时找不到一条我看得中意的围巾。」
「咦?水蓝色围巾你自己就有一条了,那还是你最喜欢的服装配件之一呢!」她头也没抬地继续忙着。
「有吗?在哪?」
「不就在你更衣室左边数来第二个衣柜,第三层抽屉里吗?难不成自己生脚跑啦?」
「确定?」
「当然啊!因为换季时是我收的嘛!」
结果昨晚,他果真在她说的地方找到了那条围巾。
就算丧失了记忆,他依旧是个极重隐私的人,所以他绝对相信--他的私人衣物,绝不可能交由一个「助理」来收拾,那如果是由「女友」来整理呢?
「女友」?!
于是,他特地打电话给远在巴黎的葛秋苓--
「小苓,我有条水蓝色的围巾一直找不到,妳记不记得是放在哪儿了?」他试探道。
「我哪记得你自己摆哪啦!」她正忙着挑婚纱款式。
「可是,我明天拍戏要用。」
「再去买另外一条嘛!」她自顾自的兴奋道:「别管围巾的事了。克平,我问你喔!你看我的婚纱是要低胸的,还是保守些的啊?那背部镂空至臀上的好吗?我觉得有一件鱼尾裙襬复古式的很不错喔,上面还缀满了珍珠……」
「……」干脆全裸算了,他一点听的兴致也没有。
只要想到「结婚」二字,他便头皮发麻。
「喂,克平,你有在听吗?给点意见嘛!」她娇嗔。
「妳自己决定吧!」
「克平,这是我们俩的婚礼耶!我若打扮得美美的,你才更有面子啊!怎么你一点都不关心?」她有些不
依。
「只要妳喜欢就好,我没意见。」
「克平……」他冷淡的语气令她不悦。
「我累了,明天一太早还有外景,不跟妳聊了。」
「克平?」
不等葛秋苓说完,他径自挂了电话。
他也知道他的态度不对,不应对「未婚妻」漠不关心,但他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心,总情不自禁地想离葛秋苓远一些,而靠伍荔儿近一点。
为什么?
他真的弄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晓得与伍荔儿相处,比和葛秋苓在一起时来得快乐、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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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流来袭,阴雨绵绵的一天早上。
伍荔儿照旧拎着大包小包的,准备前往钱克平今天拍戏的外景地去摆摊。她说过她是风雨无阻的!
「妈、爸,我出门啰!」
正在客厅看报纸的杨赫再也看不过去了,出声拦阻:
「荔儿,妳昨天不是感冒了吗?瞧妳鼻子都擤得红通通的,怎么不待在家里多休息呢?更何况,今天又有寒流,妳的身子怎撑得住啊!」为父的苦口婆心劝道。
「区区一场感冒,不碍事啦!」
「还逞强!」伍秀玉递了碗姜汤给女儿,要她先喝了祛祛寒。「昨天半夜还发烧到三十九度咧!」
「真的?!」杨赫闻言可着急了。「那更不可以出门。快!回房间去躺着,记得多盖条被子。」他忙抢下女儿身上的背包,催促她上楼休息去。
唉!多了个老爸,就多了个人管!伍荔儿叹了口气。
「我非去做生意不可啦!」
因为那顾人怨的葛秋苓明晚就要回台湾了,她可得好好把握时间,与钱克平「培养」感情才行。
「为何非要去做生意不可?妳若缺钱用,告诉爸爸一声就好,犯不着做得那么辛苦。」真令他心疼不舍。
「她哪会缺钱用。」伍秀玉笑睨了女儿一眼。「她可是存款达七位数的小富婆哪!」
「是吗?既然不缺钱用,又何必如此拚命?就连生病了也不肯安份些,真教人担心!」
「爸,我真的有非如此做不可的苦衷。」
「有什么苦衷会比身体健康更重要的?」他不解。
「因为……」哈啾!哈啾!哈啾!猛打了三个喷嚏。
「荔儿!」女儿的不适教他不知所措。
分散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蒙天眷顾,一家人得以团圆,杨赫真恨不得将亏欠二十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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