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晚上我来接你。”他起身,丢下一句话后,便径自钻出半拉下的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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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庄大伟一进来“生活花园”喝茶,安本橙就急忙招手要他过来讲话。
“怎么了?瞧你一脸心事重重。”
“昨天晚上,欧董事长来找过我。”
在大伟惊讶的表情下,安本橙简单扼要地把昨晚的事讲了一遍。在听到她说欧石楠提议要她搬到他家,然后她也答应了时,庄大伟一双眼突然瞪大。
“这怎么可以!”
“但这是我们保留豪美社区的唯一机会。”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庄大伟满脸犹豫。
“就当我在他家工作嘛!我心里现在只有一个牵挂,大伟哥,这件事请你务必帮忙。”安本橙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上头全记满了花草茶的配法、煮法,跟所有开店事宜。
“在我搬去欧石楠家这一段时间,替我找一个殷实可靠的店员,帮我打理我的‘生活花园’。”
庄大伟当然明白“生活花园”对安本橙的重要性,他接下了她递来的厚纸叠,并且做出承诺,他一定会帮她好好照顾它的。
一样是刚过八点半,“生活花园”铁门已拉下一半,一辆凌志休闲车驶近“生活花园”。
欧石楠下车,轻敲铁门。
结果探头迎接的不是安本橙,而是他极不喜欢的大伟“哥”。
欧石楠微敛了敛眼眸,见到不预期见到的脸,感觉并不开心。
“本橙快整理好了,马上就出来。”想到欧石楠对本橙开的条件,想到他要好一阵子见不到她、喝不到她亲手泡的花草茶,庄大伟表情也不怎么开心。
欧石楠点头。
“要进来等吗?”
“不必。”假如说邀请人是安本橙,那他大概二话不说就进去了,他喜欢有她在的地方,但在知道只能跟个男人四目相对的情况下,哼,他宁可一个人。
瞧瞧欧石楠脸色,虽然不能完全猜出他心意,不过大概感觉得到,欧董事长不想跟他多废话。庄大伟侧头想了一下,突然主动从门里钻出来。
欧石楠面无表情地睇着庄大伟,看得出来他有话想说。
“我知道我没资格跟您多说什么,但我还是得跟您说请您务必好好照顾本橙。”说到这,庄大伟突然朝欧石楠行了个九十度的鞠躬。
他突然的这个举动,坦白说,还真出乎欧石楠意料。
“本橙是个好女孩,体贴又善良一一假如说,董事长您做了什么她不愿意做的事,”要在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下讲这种话,实在需要过人的勇气,但为了本橙,他不得不强撑着胆子说完。“我可以跟您保证,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帮她跟您讨个公道。”
有趣。他竟然会被一个自己看不上眼的男人威胁。欧石楠的唇角浮现一抹玩味冷笑。“你跟她什么关系?有什么资格帮她出头?”这点一直让欧石楠非常介意。
庄大伟一愣。“就、就凭我跟本橙,是打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
哼,原来不过是个连情人都及不上的“普通朋友”!他朝庄大伟跨了一步。
一见欧石楠动作,庄大伟下意识握紧拳头护在胸前。欧石楠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太阴冷了,什么表情都没有,实在让人觉得害怕。
欧石楠正想开口嗤笑庄大伟的宣告毫无威胁性时,突然瞄见安本橙从铁门里钻了出来,他遂闭上嘴。
“怎么啦?”出来站定,安本楠马上察觉气氛不对。她瞧瞧大伟哥一脸畏惧表情,又看看欧石楠,两人竟不约而同朝她摇摇头。
庄大伟立刻朝安本橙身边走去,再继续跟欧石楠对峙,难保他不会得什么神经衰弱症。他接走本楠手上两大袋的行李,急忙展现体贴。“我来帮你提。”
“谢谢”。
欧石楠打开后车厢。庄大伟一边放,安本橙一边提醒他小心。里头可摆了不少她的宝贝精油,不小心打破麻烦可就大了!待关上后车厢,安本橙才将手里的店门遥控器交给庄大伟。
“生活花园就拜托大伟哥照顾了。”
“你也是。一个人在外面,要多照顾自己。”庄大伟神情黯然地收下遥控器,当欧石楠转身准备跨进驾驶座时,庄大伟突然拉高嗓门唤了一声:“本橙。”
安本橙回头。“什么事?”
“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什么事情,我们就电话联络,你放心,大伟哥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庄大伟几句话,突然让安本橙觉得有些好笑,她只是去工作一个月,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她朝他挥挥手,登上车座。
“你比豪美社区重要多了,我会永远支持你,千万不要忘……”
烦死了!欧石楠蹙着眉头想。若不是看在安本橙的面子上,他难保不会拿团纸塞进那只”装大尾”的嘴里。不等庄大伟把话喊完,一确认安本橙扣好侧边安全带,欧石楠便一踩油门,凌志休闲车像箭般驶了出去。
从右后视镜看,犹可见一只伸长的手猛挥着。
欧石楠非常安静,一路驶出内湖前往市区,近三十分钟车程他都没有说话。刚开始还以为他当她是空气,可是停了几个红绿灯之后安本稳发现,不对!不是这样。
每遇红灯,无须看眼前车况时,欧石楠便会侧脸斜瞟安本橙,他眼神之专注、之诡谲,让一旁的安本橙倍感忐忑——不完全是害怕跟紧张,应该说,是一种很奇怪的兴奋感。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她,仿佛当她是解剖台上的待宰物,有一种玩味、惊奇的成分在里头。
当欧石楠用那种眼神看她,安本橙发现,自己的左半侧身体便像通了电似的,每个毛细孔都骚动不已。
他到底在看什么呢?
安本橙手足无措地检视自己。没啊,身上的白衬衫没脏,每个扣子也都确确实实扣着,头发嘛一一她借着透着夜色的墨黑车窗检视自己,没在自己头脸上看见异状,却又再次瞥见欧石楠探究的目光。
突然,她有些恼了。
有什么话就说嘛,老这样闷声不吭瞪着人看,多没礼貌!
虽然心头这么想着,可到嘴的话,又变成另外一款。她还是不习惯指责别人。
“你……是不是有话想说?”安本橙垂着头嗫嚅道。
“没有。”他简短地回答。
那干么老盯着她看?安本橙皱起了眉眼。“可是,你看起来像有话要说的样子……”
“你见过我几次?这么点时间,就能读懂我的表情?”
安本橙没意料他会这么回应,猛地抬头直视欧石楠表情,他俊逸的眉眼中藏着一抹讥消与好奇,教她心头一震。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两人四目相视一会儿,安本橙首先败阵。“她实在摸不透欧石楠诡谲的心思。是摸不透,也是不太敢摸透,感觉好像太过靠近,就会被扯进什么无底深渊似的。在他身边,她完全失了平常容易自得其乐的心境。
“你真的这么想?”绿灯亮起,欧石楠脚踩油门继续前行,再转几个弯,他家就到了。“我看到的不是这样。”
“什么意思?”安本橙眨眨双眼。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喜欢我盯着你看。”
被看穿心思,安本橙脸颊蓦地胀红。她嗫嚅地帮自己辩解:“这种事,任谁都不会喜欢的吧。”
“不会,我就不讨厌你看着我——”说到这,欧石楠突然扬高手和外头警卫挥了下,前方栅门升起,银白色凌志休闲车顺着车道往地下室驶去。直到停好车,欧石楠才转过身,再次直视安本橙说:“只可惜从刚刚到现在,你看着庄大伟的时间,都比看着我多。”
这种话,在点着苍白日光灯的停车场内听到,别有一番恐怖感受。安本橙眼睛顺着欧石楠的手往上看,突然有种他会做出什么奇怪举动的畏惧感。
但他没有。黝黑眼瞳一攫住她视线,欧石楠出乎意料地朝她点了点头。“记住,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我。”说完,他率先转身下车。
耶耶?直到车门“砰”一声关上,安本橙中断的思绪突然间活跃起来。
原来他刚做了那么一堆动作,只是为了想要她正眼看他?!
不会吧……
转过身发现安本橙仍动也不动,欧石楠蹙眉催促:“下来啊!”
“啊,哦,我马上就出来。”
安本橙这才急呼呼地解开安全带扣,尾随跟上。
有人说要窥探一个人的内心,看他住的房子摆设准没错。以他不多话又冷淡的反应,进门前,安本橙已经做好准备,猜想不会看到太过浪漫华丽的装潢摆设,可当门一打开,她仍旧大吃一惊。
欧石楠很有钱,从他公司的规模、身上的衣着、手上的表、所开的车子,还有房子所在的地段,安本橙确信他决计不是那种外强中干型的绣花枕头。可是放眼一望,却是一片空荡。
冷调的灰色清水泥铺满地,摆的是颜色森冷的黑色木料桌、黑色木料柜,长沙发椅套是白色的,丢在上头的抱枕也是白的,头顶上挂的灯是复刻版的白炽灯泡,两排一共八个。落地玻璃窗上没装窗帘,站在里头清晰可见外头风景。没有植物、没有人气、没有可爱小巧的摆设,空荡荡的屋里只有着安静及似无尽头的冷清。
安本橙转头望着欧石楠,眼眸不自觉流露出心疼的反应。似乎无感于她的情绪,欧石楠一脸淡漠地走了进去。
他打开一扇墨黑色木门。
“你房间。”然后手指房子最底端。“最里头是我房间跟书房,没我允许,不要靠近。”
安本橙走到自己房门口探了一下,正想开口问关于早餐还有整理等等问题,身一转却看见欧石楠已开门走进底端的房间里。本想过去敲门,但一想到他先前的提醒,安本橙摸摸鼻子,逞自将行李拎进房间里。
约莫三十分钟后,正在房间整理行李的安本橙听见敲门声,她放下手里的衬衫,走去开门,外头是已洗好澡换上黑缎睡衣的欧石楠。
“帮我按摩。”他将手里的苦橙花精油塞进她手里,接着转身离开。
她该跟上吗?望着翩然离去的背影,安本橙心里突生一丝犹豫。
“你还站在那做什么?”走进房门才发现安本橙动也不动,欧石楠不禁蹙起浓眉催促。虽说他平常耐性不多,但还不至于像今天一样烦躁,全都是因为头痛。
每天晚上差不多都这样,累积了整天的疲倦会在他步出办公室时一下涌上,他得耗费许多精力去控制,才不至于被疼痛淹没。以往,欧石楠习惯以吞服安眠药做为抵抗,可最近他发现,一颗半的安眠药量已失去效用,睡不到三、四个小时,便又乍然惊醒。
“哦。”安本橙像小媳妇似的急急奔去,心里直嘟囔。他也太过惜言如金,忽然间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走,走的方向又是他先前警告不得进人的“禁区”,她怎么会知道他希望她跟上!☆☆☆☆☆☆☆☆☆☆☆☆
走进欧石楠房间,安本橙再度被里头冷清的气息击倒,她暗抽了口气。
半壁原文专书排排堆列在黑木料书柜上,书柜前方是一张偌大黑色木桌,上头电脑、传真机、印表机等等东西一应俱全。书柜旁边是一只白金制的大型保险箱,然后就没了。这是房间左半边的所有摆设。而右半边,是一盏黑色立地灯,一张铺着灰色床单的双人大床、灰色枕头套、灰色棉织薄被,然后也没了。
安本橙目光移上欧石楠背影,他正背对她平躺在床上。
“快帮我按摩吧,头很痛。”
他声音里的痛楚像只手扭痛安本橙心房。
“好。”安本橙先是应了一声,又突然停下脚步。“你等等,给我五分钟,我马上回来。”
话说完安本橙急忙奔出欧石楠卧房,回到自己房间,拎着从家里带来的花草茶包跟精油腊烛来到厨房。厨房热水瓶有水,她丢了一包洋甘菊茶包冲开之后,便端着茶杯跟腊烛回到欧石楠房间。
点燃腊烛,一股淡淡柔美的苦橙花香气立刻温软了冷肃的卧房气氛,安本橙端着茶杯来到欧石楠床边,他蹙眉盯着她看。
“搞这些东西……”干什么呢!他要她按摩,她就乖乖按摩,不就皆大欢喜?
“这些东西很重要,一定要喝。”安本橙眼里流露出少有的坚持,而且是坚若磐石般的确定。
欧石楠黝黑眼瞳和她互望了几秒,竟然,顺从了。他坐起来乖乖将茶喝了一半,才又躺回床上。
安本橙微笑地旋开苦橙花精油瓶,倒了点在手心轻轻搓揉之后,她站到床头,开始按摩欧石楠额头两侧。
当她手指再次触上他额头,欧石楠不由得发出一阵舒坦的低吟。
真的好棒,这双手,简直具有魔力……
她的手指就像把齿缝极大的梳子,三两下便把纠结在一起的神经结匀开。额头、下颚,然后是脖子。当她手指移到颈背上,被睡衣领口挡住时,不待她开口,欧石楠便自动将扣子解开,让她手指顺利滑进衣领。
一阵轻轻地喘息在他头颈上方传来,侧头闭眼享受的欧石楠微睁开眼眸,一张认真的美颜映人眼底。瞧她按摩按得多认真,布在她额上的细小汗珠,和胀得粉红嫣嫣的俏脸即可证明。觑着她专注神情,一股淡淡的暖意,蓦地涌上欧石楠心房。
几乎可以说,他从来没享受过这种温情。的确,他是很有钱,长相俊秀的他不乏女人追求,但那全是假象。他英朗的身影时常出现在报章杂志上——手臂挽着某某美女,时常出席五光十色的名流宴会,是,那些都是他,但又不完全是他。
他出席的每一个社交场合,跟美人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为他的企业做公关,鲜少是为了他个人喜好而做。至于时常会跟他名字连在一起的名模女星——她们要的不过是出名,双方各取所需,因为他得维持媒体对他所投资事业的注意力。
从很久之前欧石楠便晓得,只要创造一个镁光灯跟记者不停出现的地方,美人就会和商机一样,源源不绝的涌进。虽然那些会对着镜头摆出最完美笑靥的美人们,会偶尔像想起他似的缠着他不放,但其主要目的,两人都心知肚明,全是为了见报、为了提高知名度。
这是第一次,有个人真真正正地把他当成个“人”看,他不再是背负着“欧氏创投”的董事长、身价数亿的钻石金龟、生得一张俊美容颜的青年才俊,他只是“欧石楠”,一个正深受头痛与背痛折磨,孤单寂寞的男人。
当安本橙手指滑进欧石楠背脊,一个问号突然钻进他几乎快睡去的脑海——她也对“装大尾”这么做吗?
念头一闪,欧石楠倏地撑起身子,安本橙没意料他会突然这么做,来不及收回的手还差点打到他的头。
一双闪烁着怒气的黑眸紧掳住安本橙视线。
安本橙一愕。她做错什么了?怎么他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欧石楠沉着声音问:“你也常帮其他男人这么做?”他有洁癖,可不想被一双按遍天下男人颈背的手指碰触。
“做什么?”她一头雾水。
“按摩。”欧石楠瞪她。
安本橙直愣着一双美眸,想不透他怎么会对这事突然起了兴趣。她怯怯地答:“是偶尔会帮社区里的老人家按摩一下,比方说林奶奶呵,还是杂货店老板娘,至于男人,嗯……”她想了想,然后摇头。“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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