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云散尽- 第17部分

　　　　“我养你这么大，连骂你一句都不行？要知会有今天，就该早早饿死你，免得你今天给我丢人现眼。就看你现在这一副德性，离你的死期也不会远了。”

　　　　妈妈狠狠地诅咒着我，好像只有我死了，这个家才会得到太平似的。

　　　　“随你怎么样诅咒吧，反正我从小就是被你诅咒大的。可我不会死，我偏要好好地活着。”我不示弱地抗议道。

　　　　这一下更加惹恼了妈妈，她几乎是在向我咆哮了：“那我就天天诅咒你，直到咒死你为止。”

　　　　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位母亲？命运为什么要如此捉弄我？我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吗？难道这才是生活所真正赋予我的吗？

　　　　也许是我过于的懦弱，所以我才不敢跟妈妈着实赌上一次气。正因为妈妈深知我惧怕死亡，所以她才敢这样无所顾忌地来伤害我。若是我真的在她面前自杀一次，她也许就再不敢如此地对待我了。可是，我实在没勇气尝试一下，我怕我真的会死掉，也怕我的死没有丝毫的意义。

　　　　无论怎么样，我都要为自己争口气好好活着，也为这世上那个最关心我最爱我的人而努力。这种种不公，就让我一个人来默默地忍受吧！最起码，我不能给佳奇增添烦恼，让他为我难过的。生活让我能拥有他，这也已经让我深深地感激生活了。在我的世界里有了他，我就应该停止流泪。虽然上天一直对我很苛刻，可也有它慷慨的一面，那就是让我认识了林佳奇。

　　　　一次，林佳奇给李宇宙写来了一封信，信中专门对姐与姐夫谈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

　　　　“小雯，他在信里说你俩挺好的，还说你写作水平比他强得多。他还说你人很脱俗的，也很单纯。”李宇宙一边看信一边对我说。

　　　　我听到他的赞扬，心里自然有种说不出的快活。可我真如他所说吗？

　　　　“他告诉过你，他从前的事情吗？”这时，姐姐看着我一张兴奋的面孔不由得对我来发问。

　　　　“没有。”我如实回答。

　　　　“以前呀，可能是因为年龄太小，也太不懂事了。你姐夫知道挺多的，我只知道一点点。”姐姐说话时显得一脸忧虑，接着还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从姐姐的这一副神情来看，她所说的并非如我想象的一般简单，并且这其中也似乎不包括他们所告知有关他的一些轶事。但是，我不想去追问他们究竟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事情。虽然我把一切都想象得很简单，认为他无非是爱过与被爱过。可无论事情将会严重到什么地步，我也决不改变我对他的爱。我所重视的，是与他一起共拥有的现在与将来。凡是属于过去的，就让它给统统过去好了。

　　　　姐姐没必要对我讲这些话的，我也未必非要弄清楚他的过去。便对姐姐说：“他不告诉我也没关系，他的过去。真的，我一点也不会在乎。”

　　　　够了，现在的他很爱我，他已经成为这世界上唯一关心我疼爱我的人了。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又有什么要向他去追究的呢？

　　　　“你究竟爱他什么？”姐姐再次发问。

　　　　面对着她，我轻轻摇了摇头。因为，我不想回答。

　　　　爱他什么？爱他的高大与潇洒，爱他的正直与多才多艺，……。爱他，因为他也爱我！

　　　　夜深了，躺在床上的我泪水却又来了。从心里我很是埋怨姐姐，觉得就连那个李宇宙也是可恶之极。现在我本来是幸福快乐的，可为什么要给我这些莫名的预示？我的梦，尽可能嘲笑我是在做一场梦，可也不该这么快就破坏了它的美丽。即便我迎来的只会是梦境中的影子，那也不要这么快就剥夺了我的快乐。即使是从心里面在嘲弄我的天真与不现实，又何需来如此地给我泼冷水？就算我现在是头脑发热过度，可就是我发烧死掉了又与他们有何相干？我很想向姐姐质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是因为你不愿意看见我脸上整天洋溢着快乐的笑吗？”

　　　　而今，我与佳奇深深相爱了，我们自己的问题完全可以自己解决的。倘若我们在相见之后产生了众多分歧，给我们带来了痛苦，那我绝不会可怜兮兮地来维持这层关系的。

　　　　我真不知究竟为什么，也搞不清自己是怎么样又将这一家人给得罪了。尽管我是一再地忍气吞声，可我与家人之间是越来越不能相融了。

　　　　我知道，在这个家里我是不能比他们生活得快乐的。我这个他们眼里的“扫帚星”怎么能比他们生活得还要快乐呢？这人世间任何的幸运在他们看来永远也不该轮到我，我本来是一直该与忧郁痛苦来终身相伴的。

　　　　妈妈对我的辱骂愈演愈烈了，而且在每一次，她都会一再地诅咒我与林佳奇不会有什么样的好结果，我也知道她根本就不希望我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这样的让这一家人充满着嫉恨。

　　　　“你还以为那个林佳奇会要你，你凭什么呀？就你这种又丑又笨的傻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你还想着去讨他的欢心，可真是脸皮厚。你本来就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那个林佳奇也不会好到哪儿去的。人不是常说：‘臭鱼找烂虾’的嘛！我看，还真是这么回事。哼，看你的这副德性，我就会从心里觉得恶心。”这天，妈妈又开口对我骂道。

　　　　够了，哪有这样做母亲的？这些天来，我只不过是比从前快乐了许多，也只不过是多了一些笑声而已。难道说我只有整天的哭丧着脸才能让她高兴吗？

　　　　“你也别觉得委屈，别以为他真的是什么好人。他要是真有那么好的话，为什么他恋爱了几次都会失败？”姐姐看着我，在一旁不耐烦地开口说。

　　　　“姐，我现在真的是搞不明白，也真的让我感到很疑惑。我不知为什么当一个人一旦与我有了关联，本来一个优秀的人，一个在家人的心目中很好的好人，却会在转瞬间就变得一无是处，甚至可以说是一文不值？我真的想搞清楚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呀！”我声音哽咽着说。

　　　　姐姐在这时换作了一种极蔑视的神情，对着我撇了撇嘴巴，冲我恼火地叫喊道：“韩雅雯，你现在是学坏了，学得越来越不像样了。还向我问是为什么，你应该问的是你自己，问的是那个林佳奇呀！你不是一直就想让我们在他面前替你说上几句好话的嘛？难道不是这样吗？就你这副样子，休想！”

　　　　听着她的话，我很伤心，可同时也让我感到了一种更深的屈辱。

　　　　“姐姐，如果你认为我们之间相处得好一些，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你们在林佳奇面前替我说上几句好话的话。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们想错了。我从不敢有这样的妄想，也实在是不敢来劳驾你们。你说的就像是我在乞求你们来替我说上几句好话似的，可我乞求过吗？你们愿意在他面前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这是你们的自由，我绝对不会干预。只是，我这副德性不但是这辈子也改不了了，恐怕还只会是越学越坏的。”我大声对姐姐说道。

　　　　“你这种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姐姐生气地甩下了这句话，转身走了。

　　　　我知道，在他们的眼里，我既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说话也从来不中听，毫无可爱之处。就我这样的一个人还值得什么人来爱我？我似乎堆积了所有人身上的缺点，就连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是令他们所厌恶的，我又怎么配和一个男孩子谈恋爱呢？而偏偏那个男孩子又是那个林佳奇呢？我怎么就为了他心醉神迷了呢？

　　　　佳奇，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女孩子比我温柔也比我漂亮，可你为什么要单单地来爱我呢？你又为什么在给李宇宙的信中专提我们俩人的事情呢？就好像是我让你这样做的一样，以此来让他们替我说上几句好话，这多么的可笑！为你，我要忍受我家人的讥讽和嘲笑，以至于不知止息。你的出现，并没有减轻我的烦恼。他们总向我投来蔑视的目光，这实在是让我难以承受。如果我根本就不适合你，我是不想来连累你的，更不想让他们对你说三道四。

　　　　我为什么寻求不到快乐？即使我今后的生活是黯淡无光的，那又会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去爱呢？爱给我带来的又是什么？无非是悲伤、眼泪和烦恼，还有他们的羞辱和讥笑。我有时真不知道爱究竟带给我了多少的欢乐？

　　　　提起笔来又想给他写上一封绝交信，可刚刚动笔写了一点我便放下了笔。我为什么要脆弱得不堪一击呢？为什么我就没有勇气向现实来提出挑战呢？现在，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着他，就在我还不曾见上他一面的时候，我又怎么能违心地对他说我不爱他了呢？

　　　　多希望佳奇来到我的身边，好让我将心里的苦闷与烦恼都赶得远远的。在当初，我为什么要跟他来一个什么不成文的约定呢？它让我的等待变得是这样的漫长，又是这样的苦涩。有时，我不愿说一句话，只想独自一人默默坐着，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会叫我心烦。这时候，我心里也总会有种难以言表的凄苦，又如此一副落寞的样子。唉，我的爱里头为什么要夹杂这么多的烦恼呢？它让我的期待也变得这样的痛楚。爱情是一道无形的枷锁，让人如此的难以解脱。当希望来临之时，自己好像能飞起来，像天空中的白云一样悠悠地飘；而在心中沮丧的时候，显得又如此忧伤，如此步履艰难，以至于抬起腿来都显得极其困难。

　　　　我总在企盼信，也总希望快乐能够将我的忧郁给一一驱除。在心里面，我一次次地说：“佳奇，你快点给我来信吧！”如果这样能够奏效的话，我每天可以说上成千上万遍的，倘若真能够起到一种心灵感应的话，我可以不吃不睡。我不禁问自己：“你怎么这般苦苦地陷入爱河之中了呢？”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回答：“你是心甘情愿陷进去的，完全是在自作自受。”这真是无可奈何的事，理智在提醒自己，而爱神却在一次次地召唤。当被召唤去了，也便从此成了它的奴隶，又让人一点不知悔悟。爱，有时会把人带入美丽的天堂，可有时也会将人带进那可怕的地狱。这复杂而又神秘的爱情，又怎能用语言来描绘出它的全部呢？爱中的辛酸、痛苦、烦恼，谁又能完全把它们弃之一旁呢？

　　　　我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总是太多，这让我的眼泪也总是流得太多。在幸福快乐时，我听不到家人的祝福，更看不见他们的笑脸。在我耳旁充沛的只有他们的恶语中伤和冷嘲热讽，看见的只是蔑视和妒忌。就连我所爱的人，也常常被我家人说长论短。

　　　　妈妈和姐姐总说我越学越坏，越来越不像话了。长此以往，这似乎已经成了她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调味品，使她们是愈来愈难以割舍了。

　　　　这天，我又与姐姐争执了几句。我真的是懒得去搭理她了，对此，我也已经是非常厌倦了。便很快沉默下来，对着她不加理睬了。

　　　　“你还想让我们在他面前替你说上几句好话呢！那你就趁早别做这样的美梦了。……”姐姐又开始唠叨个没完。

　　　　“就是有一天我死了，我也不会去求你们的，你们也别有这个妄想。”我实在是忍无可忍，终于咬了咬牙关狠狠说。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还真认为会有什么人来爱你？就你这种人将来就是跟了谁，也只能让谁跟着你倒霉上一辈子的。”姐姐冷冷地说。

　　　　我的泪飞溅而出，咽喉已经堵塞了，让我再不能说出一句话来。看样子，我这个人这辈子是不该嫁人的，嫁给谁就只会让谁倒霉一辈子的。佳奇，我为什么要让你来为我而倒霉呢？我爱你，远远胜于爱我自己。我不希望你倒霉，更不希望你会倒霉一辈子。

　　　　“你别光想什么好事，他们那一家子人会看上你？也不瞧瞧你的样子？你该知趣一点，他原来的女朋友一个比一个漂亮，又怎么会看上你？除非他是瞎了眼睛。看你一副蠢样子，等有一天你被他耍弄了，竟还傻得不知是怎么的一回事呢？……”姐姐对着已经是满脸泪痕的我依旧在说个不停。

　　　　我想对着她大喊大叫，可无论我怎么样大张着嘴也发不出声音来。我能够做的只有逃走，从她的视野中消逝，像是要避开一个瘟神。

　　　　上帝即使存在，那他也不是一个圣明的上帝，我只能说是上帝给安排错了。这下好了，在家人面前我倒是变得越来越凶了，还总是觉得我是在仰仗着佳奇来抬高自己的身份。就在这样的一个家里，还谈得上什么我的身份？仅仅只不过是反驳几句就认为无法无天了，并还认为我这个人越来越坏，连一点好与歹都不知道了。

　　　　爱为什么这般不易？为什么我就没有爱的权利？我为此痛哭，以至于到了悲愤欲绝的地步。猛然间，我发现我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我是不该爱他的，更不配得到他的爱。我与家人之间闹得越来越僵，使我无力来修整它的破碎。为什么会搞成这样？我怎么会死皮赖脸地求他们，又哪儿会有这个必要？这无形的压力将我压得喘不过气来，令我感到窒息。难道我这个从小倒霉的人就没资格找一个恋人吗？如果佳奇与他的家人不会接受我的话，我会放老实些的，最起码的是不该做这么多美梦。

　　　　流着眼泪给他写信，将一封简短的信写完了，似乎我与他的故事也完全成了一个遥远的过去了。我们两人既然将来不会成为幸福的伴侣，那我又何必让他走进这个冷漠的家，来跟我相见呢？

　　　　将信折叠好装入信封，可在这一时刻我却失去了勇气。我不敢将它寄出去，我怕从此会失去他，更怕因此我再没有了生存的勇气。爱的缕缕情丝怎么才能够剪断？谁又能够来告诉我？在痛苦与迷茫中徘徊的我，该如何摆脱掉这些绳索？若是佳奇得知了我所受到的这种种不公平的对待，他在心里又会有什么样的感触呢？

　　　　傍晚时分，我与弟弟雅杰一起外出散步，我不由得把我心里的委屈与苦闷讲给他听。别的我又能够对谁讲出来呢？原来，他整天学习，并不知道这些天家里人是怎么了，更不知我与林佳奇的事情。

　　　　“二姐，你也太委屈了，家里人怎么能这样的对待你呢？”雅杰在一旁忿忿不平地说。

　　　　“也许是我这个人一直就太傻太笨的缘故，便总是处处让家里的人讨厌，却从来也不会来讨家里人的喜欢。”说着，我的泪流了出来。

　　　　“二姐，你不该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的。在我眼里，你可比别人都聪明得多。我倒从心里认为你和那个林佳奇真的很般配。你与别人不一样，在外人的眼里你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你总给人一种很好的感觉。而且，现在的你还越来越漂亮了。”他说话时，一脸诚挚。

　　　　在这个家里，总算有一个人站在了我的身边，来对我说上几句安慰的话。这让我感到了欣慰，也让我对自己有了一些自信。

　　　　心里很快如释重负，让我顿时变得轻松起来。是的，我非常爱林佳奇，又为什么要欺骗自己的感情呢？在家人所施加的压力下，难道我这么轻易就屈服了吗？这一切根本都算不上什么的，我该对此还以轻蔑一笑，来向现实挑战，以此寻求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姐与姐夫的争吵声像是不知疲倦似的，妈妈对我的斥骂也一次胜似一次。可是，我还是得在这个家里呆下去，因为我实在不知自己能够走向何处。分配快要到了，我要耐心地等下去，要这样地在这种苦楚中煎熬。我只希望以后能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