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消逝了。我自小就不喜欢过什么节日的，这的确没什么值得我高兴的事情。
为什么还不见林佳奇的来信？难道是我在自作多情吗？
那些曾用过多的手笔描写老山前线的故事，也仿佛在这个春节里过时了。好像是从前人们对他们关注太多、宣传太多，而今却将他们给遗忘了，往日里的热情也随之消逝、隐退，余下一片空白。新闻联播、春节联欢会上再也不见了他们的身影、听不见他们的歌声了，乃至提都不再提了。取而代之的是港、澳、台胞，还有那些改革的企业家们。这也许是从前对他们作了太多渲染的缘故，以至弄巧成拙了。
可能从前我有过太多的激动，才让我今天里也不再有从前的那些感受了。那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已经成了一个古老而悠远的故事了。只是，我还会不自主地想到姜杰，想象着他现在的生活。
已经一个月没有收到林佳奇的信了，寒假里曾去实习单位查寻过几次也一无所获。这种失意的滋味让我觉得很不好受，也就未免让我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埋怨自己是不该做梦的。也许我与他之间根本就划不出等号的，就像两条平行的直线是永远也不可能有交点的。我又在为自己哭泣，重新躲藏在一个角落里呆立着。
寒假结束了，上班第一天就看见了林佳奇的来信。原来，不知是哪个好心人把信放在值班室的抽屉里，才让它在里面沉睡了这么久。他说他每次总会把我的信看上许多遍，这已经让我很满足了。
要给他寄信时，我真是细心极了，生怕有丝毫的差错会让他收不到我的信。想想过上十天左右就能够收到他的回信，我恨不得一步就跨到那天才好。我的生活由黯淡而变得丰富多彩，我脸上也时时会挂着笑容。这时，我一颗心也时刻在充满着期待、希冀与向往，并常常令我为此而激动不已。在心里，也总会有种充实感和幸福感，就像一个长期漂泊的人终于回到自己的家就要看见自己的亲人一样。
是的，我爱他，爱他！其实，是在几年前见到他就开始爱了，只是我一直不敢承认而已。那时，我也便时常从心里来劝慰自己：他只不过是我睡梦里的一个幻影，是不会在现实中出现的。而如今，当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对于我来说再不是一个我睡梦里的幻影时，我心里的狂喜、愉悦、激奋是无人能够体味的。一颗心常会禁不住幸福地颤栗，这是一种从来也不曾拥有过的幸福感。
第十八章：窘迫
可能是我的快乐无法掩饰住的缘故，妈妈总是看着我别扭。在这个家里，我的喜怒哀乐只能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当我一脸的快乐让人一目了然时，妈妈总会找出一些这样或是那样的理由斥骂我；而在我不高兴的时候，她更是对我大声骂起来：“就你这个王八蛋，我养了你这么大了，还让我看你的脸子。”常常的，我为自己寻一个僻静的地方去看书，躲开人群的嘈杂，可妈妈的骂声还是不停。有时候，我真不知如何做才能够让她称心。
我要做一个别人眼里的乖女孩子，在心里我渴望能得到那美好的爱情。
这天，我一大早起来就坐在桌旁看书，读一本厚厚的诗集。也就在这时，妈妈进来了，自是一脸的怒气。
“人家女孩子都知道学织织毛衣什么的，你什么也不学，什么也不会。光看书就不用吃饭了，那就饿死你。”
听了这话，我心里自然是不高兴，但刚想一张嘴我还是马上就闭紧了，没有说一句话。我便从屋子里走出去，在外面的街上无目的地走着。
刚刚踏进家门，妈妈的声音就从屋子里传出来：“你整天都不给我一个好脸子看，还回来干什么？”笑话，我整天里就是挨骂了，还让我天天笑不成吗？“你可真是长本事了，连一句话都不能说你了。从家里出去，就别再回来呀！在外面看着谁好就去跟谁走，也就干脆不要呆在这个家里头。”
这时，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轻声说：“妈，你怎么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养了你这么大，连说你一句话都不行了？要知道会有今天的话，还不如在你小时候就饿死你倒省事了。”
我的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妈，你本来可以不养我的。”我哭泣着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生下来我就成了一个可怜虫？我为什么不得上一场重病也早早就死了呢？”
妈妈这时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射出火来：“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还问我为什么，都是我平日里给你宠坏了。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学好了，变得都要坏死了。”
难道我还像小时候挨打挨骂也不做丝毫的反抗才叫好吗？为什么我就不能替自己辩解一下呢？我不再是从前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现在的我已经是长大了。我也有自尊、自爱，这难道也是错了吗？我渴望能得到一个好男孩子的爱情，难道说这也不行吗？
“妈，你不能骂我不要脸的，我也并没有做过什么称得上不要脸的事情。妈，你心里最清楚，你从未宠过我，更谈不上把我给宠坏了。甚至可以说你从没有心疼过我，你总是用最难听的话骂我，还打我。就是有时候我伤心得不吃不喝，你也从不会在意的。”我缓缓说道。
“啪——”妈妈抬手就给了我一记耳光，我一边脸顿时就火辣辣的。
“看看，我倒在你的眼里变成了一个坏人了。”妈妈冷笑一声，接着说，“你竟昧着良心说我没有心疼过你，那你又是怎么长大的？难道说是吃空气长大的不成？你良心被狗吃了，竟敢来跟我顶嘴了，看你这副又丑又傻又呆的样子，倒不如快点去死的好，免得活在世上叫人恶心。”
“妈，你要是真的想让我去死，那我就去死给你看看。”我恼羞成怒地大声说。
“你要是真是长了本事就死给我看看，你还想来吓唬我？没门！”说完，妈妈已经是甩门而去了。
泪水在这时已将我的视线挡住，使我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呆在这个空荡荡的屋子里，我索性大哭，觉得这个世界一下子变得黑暗起来，再无可爱之处。我知道，妈一向不喜欢我的哭，就像是她一向就不喜欢看见我脸上的笑容一样。我也知道，她一直把我视作一个累赘，一个多余得不能再多余的累赘。她一直在后悔当初收留了我，更是后悔把我养了这么大。若是我真的死了，恐怕她也不会在意的。也许，她根本就不相信我能有这个胆量。
我真恨这一切，也厌烦了这一切。在这一时刻，我真是万念俱灰，到了我无法容忍的地步了。
此时，我想去尝试死的滋味，以此来向这位母亲证明我是不惧怕死亡的，而这一切都是我忍受不了屈辱所导致的结果。即便这样做，会是多么的荒唐可笑我也认了。提起笔来，我的手在抖动个不停，泪水簌簌滴落在了信纸上。
林佳奇，你不会再看见我的信了，我要走了，先走了。如果我们有缘分的话，就让我们来生再相见吧！……
想到这儿，我已经泣不成声了。就这样我哭了很久，眼泪把放在面前的信纸都弄皱了。我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湿淋淋的，既苦涩又模糊。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林佳奇，你能不能告诉我答案？多想看一看你的模样，多想聆听你动人的歌声。难道我今生今世再不能见到你，你就真的成了我一个永恒的梦幻？
不，我不能就这样轻而易举去死的，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何况在几个月之后，我就要面临毕业分配了。再忍耐几个月，再在这个家里呆上几个月吧！没办法，无处可去。
夜深了，我还在看着周围的一片黑暗凄然地问自己：为什么我活得这么苦？又为什么这么不幸呢？多想早日离开这个家，好叫我心有一个归宿。只要能让我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让我活得自由一些，即使承受一些苦累，我也会欣然接受。
梦中，我看见林佳奇来到了我的身边。可是，还未等到我看清他的模样，他便远远飘去，轻盈得如天边的一朵云彩。而当梦幻逝去，残留的是两腮的泪水。从心里我告诫自己：“韩雅雯，你从此中断跟他的联系，让他去寻找他的幸福吧！”我怕我不能带给他幸福，也怕自己会更加不幸。
在外人面前，妈妈总会夸耀姐姐弟弟如何懂事，而我似乎成了她的耻辱。姐姐常常会跟她顶嘴耍脾气，她表现得也是无可奈何的样子。雅杰也可以去反驳她，不过也关系不大。而只有在我的面前，妈妈才总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让人不可冒犯。
林佳奇的信又很快拿在了手中，这是一封厚厚的信。我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在眼前慢慢铺展开来，生怕不小心会将它碰伤。
信刚刚看了一小段我就兴奋得难以自抑，让我的心跳也在急速地加快。当我把这封信全部看完之后，竟然让我不知如何地来承受住这飞来的幸福。把信放在手中，一次又一次反复地看。然后，我静静地坐着，坐了许久。我希望我能这样一直坐下去，就这样静静的，没有任何人打扰。合上信又几次三番打开，似乎想再从中找出一些让我更兴奋的字眼。就是让我此刻死去，我也已经是了无遗憾了。
世上一个美好的男子在挂念着我，在安慰我不让我哭泣。在说：“雅雯，你要流泪就让你的眼泪流成河，然后，你就在河中驾着小船来。我会让你快乐的，你快乐的生活我会比谁都快乐的。……我喜欢你，并希望我与你能成为生活中最亲密最知心的朋友。”这是真的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又似乎完全出乎于我的意料之外了。
也许是这份幸福来得太突然的缘故，致使我的一颗心显得不平衡起来。我真想在一个地方静静躺下来，轻轻闭上双眼，好让我渐渐适应这幸福，慢慢寻求到一种心理上的平衡。好叫我能鼓起勇气对他说出那个“爱”字，而去得到我向往已久的爱情，真正寻到人生的一种境界。
一瞬间里，一切烦恼与忧愁都无影无踪，一颗心全部被幸福和快乐所充盈。我在这一时刻认为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是最幸运的人了。所有美丽的语言都显得不够好，以至让我无法将这种感受表达得更完整一些。
昨夜，我还在对着满天的繁星叹息，还在对自己说着“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傻话，还认为自己只能与孤单做伴。而在今夜里我再次抬头凝望，在天边已有一颗耀眼的星星出现了，照亮了我这颗幽暗的心。一切变得这样柔和而美丽，又这样动人心魄。我再也不想发出声声叹息了。
同时，我又有一种不满足。佳奇，你为何不对我说那个“爱”字，只是说了很喜欢我呢？你要是说出那个“爱”字来会让我感到更加幸福的，爱也将让我忘记我所经受过的所有的苦难。而爱与喜欢之间却存在着距离，有时这种距离甚至让人难以跨越。佳奇，你真该对我说出那个“爱”字，如此我将会像保护一切最宝贵的东西一样保护它的。我从心里不想你是在同情我和可怜我，甚至于是你想用你的一颗善良的心来挽救我，将我拉出苦海。我是不是曾在给你的信中有过过多悲伤的语句？于是，唤起了你高尚的情操。如此的话，佳奇，你就完全的错了，我不会接受你的同情与可怜，因为同情与可怜不是爱。即便我只会是孤苦一生，我也不至于会忧郁而死的。因为我懂得人生的内涵，懂得生命的意义。如果你的爱只是你以一个慈善家的姿态给予的，甚至可以说是我乞求来的，那我情愿不要。是的，我的感情很脆弱，可还不至于到了一种要向人乞求的地步。但愿你所给予我的是你全身心的爱，不包含任何的附加成份。
人世间真的存在着缘分吗？谁与谁将会结成伴侣是命中注定的吗？天下又有多少美丽可爱的女孩子，他怎么又会选择了我？
初春时节，就在这个乍暖还寒的深夜，我提笔给他写回信。可那个“爱”字却如此不易取出，也许是它在心底里埋藏得太深太隐蔽的缘故。第一次要对一个男子说“我爱你”，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我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男子说：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会结婚的话，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妻子的。这已经是够胆大的了。可又觉得自己很不会说话，有些过分了。我还没有谈过恋爱，竟一下子被搞得如此的晕头转向。
写完信，夜已经很深了，而我却没一点睡意，他高大的身影占据了我所有的思想。与他互相直呼对方的姓名，倒觉得舒服多了，也感到格外的亲切。
接下来的日子，我很快乐。可是，在这快乐的另一面又包含着这莫名的烦恼。我心里总有几分迷茫、困惑、哀愁、烦闷和不安，另加几分自卑感。
我总在想：见到林佳奇那天会有什么结果？他能爱上我吗？我依旧又傻又笨，我真担心他见到我之后会让他产生无限的失望和惆怅，而让他更加的苦于是“知音难寻”。他是一个出色的好男孩子，他该寻找到属于他的幸福。若我不能给他带去幸福的话，我只想来为他祝福。若在相见之后，看不出他有什么快乐的迹象，那我会让他收回射向我的金箭的。虽然丘比特的金箭第一次射向我，让我为此是如此的幸福快乐。但是，如果它只是偏离了方向，会让他痛苦，那我就毅然地让射手取走它，让它发射到真正的目的地去。
柳树的枝条上已经抽出了嫩芽，似乎在告诉人们春天来了。我喜欢春天这勃勃生机，喜欢看这绿草和红花。这时候，我心境是美丽而恬静的。随手折上一枝柳条拿在手中，细细地来端详着它。过一会儿，我便对着它伤心起来。我的爱情不也像这刚刚抽出的嫩芽吗？在我的不经意中，是不是也会不自主折上一枝，让刚刚才长出的嫩芽在一瞬间里就枯萎了呢？
与同学聚在一起，的确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大家有说有笑，似乎这世间的烦恼都被甩在世界之外了。
“那个军人给你写信了吗？”同学中忽然有人问我。我摇摇头，这位同学又接着问道：“他们都在说，你现在又找了一个老山前线的军人。是不是？”
真是岂有此理？就好像是我必须要嫁给一个前线的军人才行！
“谁说的？”我疑惑不解地问。
“咱们班好多同学都在这样说呢！”她回答。
一种难言的烦闷向我袭来，又让我记起那曾经属于过我的一些忧郁与哀愁。
“现在呀，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他可不是一个军人。”我带有几分炫耀的口吻毫不掩饰地当众宣布说。
“他个子长得高大吗？”她们问。
“很高大的。”我答。
“他人长得漂亮吗？”她们再问。
“人长得也很漂亮的”我再次答。
“快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样认识他的？他在哪儿？是干什么工作的？给我们来讲一讲你俩恋爱的经过，好不好？”她们一再地催促着说。
“这些嘛！我还要暂且保密。对不起，无可奉告。”我索性卖起关子，神情中还颇有几分得意。
在这一时刻，我心里便有几分的懊悔和不安起来，像是刚刚干了一件多么不光彩的事情一样。原来，我也只不过是个很虚荣的女孩子，很讨厌的。佳奇，你原谅我，也请你饶恕我吧！我真的不是一个很乖的女孩子，有时还会这么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