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阿容。”
“你怎么跑来了。”也太快了,这信才送出去多久,他就过来了。
“本来就在路上,信到澄河那边我就收到了,糖霜饼本来就给你带着,我记得你从前就常让人帮你从京城里带,所以想着你肯定惦记这口,没想到你还写在信上了。”谢长青想着那信上写的那些话儿就想笑,一想到她在末尾加的那句,他就觉得自己还真是了解这姑娘,这样好她心思通透,不用费神猜,多好满足的一姑娘呀!
“墨馅儿的?”阿容心说,你要是带对了.那就奖励你。
“我倒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馅的,所以每样都带了。”谢长青收到阿容的回信时,忍不住尝了一个,是绵沙馅的,微甜中带着点淡淡的苦味,这让谢长青觉得文王庙的点心就没这么好吃过.甚至宫里的点心也不过尔尔了。
……这样不算吧,阿容在谢长青怀里摇了摇头,坚定地想:这样不算.这简直是作弊!
“谢长青,你属于溜鱼儿的对不对!”这滑溜圆润得可不就和泥鳅一个样儿嘛,阿容纠结了。
见她一脸的懊恼,谢长青不由得笑出声来:“怎么了,瞧这脸苦得,又怎么让你为难了?”
谢长青笑的时候,脸上溢满了温暖柔和的神色,阿容看着只觉得胸口也被偎得暖和了。这时她忽然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戳了戳谢长青的胸口,然后说道:“对啊,我很为难,所以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这里好了吗?”
话问出口,阿容愣了,谢长青也有很久地愣神,甚至脚步也没有移动,末了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呢?”
“吃饱喝足睡好了,人生就会很美好的,那就什么都会好起来的。”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光会抹平伤痕.就此下去一生安平,未尝不是很好,至少眼前这个人是能保她一世安平的吧!
这时跨进了屋里,谢长青把她安置在桌前.桌上有一壶温热的安神茶,正好是适合入口的时候,糖霜饼也在桌上。阿容眯着眼睛糊里糊涂地吃了两个,然后喝了口茶,人就睡了过去。累久了一放松神经,就是站着也能睡趴下,何况她本来就趴在桌上吃东西,这睡过去了不是太正常了么。
看着烛光中趴在桌上的阿容,轻微的呼吸声一如烛火偶尔爆出的“僻叭”声一样响亮,谢长青出神地看着她。许久之后,谢长青心里涌上来一句:这姑娘是愈发地好看了,人说灯下观美人.这话果然是不错的。
其实有时候美不过是看着顺眼顺心而已,并不见得非得是倾国倾城的容色不可。
第120章正式见面的和谐与不和谐试训进行到一个月时,第四组只剩下了四个人,每组取前二,阿容心里直想可能会出现不足三个的情况,实在是这回的初试有些一一儿戏。
不过到第二个月时,上头就发下话来让阿容歇着,说话说得极客气,阿容听得出来是谢长青的意思。那天过后她睡了足足两天才醒过来,而且最近一直瞌睡,老觉着怎么都睡不够似的。
这天谢长青老早就领着她去找春华馆的东家,那东家姓向,约是四十来岁的模样,看起来极削瘦:“谢当家,盛药侍,两位要盘这春华馆,也当知道这是我向家百余年来的经营,殊为不易。虽然比不过连云山数百年的庞大基业,却也是祖业难舍,还请两位千万别于提起。”
原来谢长青还真是为盘春华馆的,这让阿容连连侧目,心说:你动作也太快了,才写信说要买,这开始商量起来了。
“自是知道向东家经营不易,谢家也从不做为难人的事,红郡就有连云山的药山,想必向东家也知道那里的光景。就以红郡的山为交换,以山易山,向东家看怎么样?”红郡的药山比起春华馆来只大不小,药材只多不少,谢长青也打听过了,这位向东家祖上就是红郡人,所以才以红郡的药山来做交换。
既然是提前做了打探,当然就会说到人动心的地方,这位向东家,那真是心动不已。红郡是祖根儿所在,这些年也一直是两地跑着,所以春华馆这祖业倒也不是舍不得。
思索了片刻后,向东家就下了决定:“既然谢当家是爽快人,我也不是那好纠结的,就这么定了。”
跟谢家做生意,不用担心被阴损了,所以向东家很放心地订下了契约,又把春华馆的文书当即就给了谢长青,只等着收红郡药山的文书就成。
送走了那向东家之后,阿容久久地看着谢长青不说话,末了说了一句:“谢长青,你有阴谋。”
这话说得谢长青直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脑子怎么长的:“才看出来?”
”早看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你在谋什么而已。”阿容觉得这肯定得是一盘大棋,大到她还是不问比较好,所以说完了她就开始转移话题:“要不回山吧,我还等着把解药配出来,然后好好种药材。只有种过了药、制过了药,才能真正了解这味药,要不然都只是纸上谈兵。”
“还是一块回去吧,你不是还要去海上来药吗,正好我带你去看看海上药山的景致,差人去总不如自己去一回。”谢长青谋划着总要好好相处一段儿,总要安安这姑娘的心不是,他就一直瞧得出来,这姑娘不安心。
一个不安过的人看到另一个更加不安的人,就想让她安稳下来,好适应这世间繁复易变的世事。
“那也好,正好那几座药山都有点远,采完就差不多可以回京里了”
于是次日阿容就和谢长青出海去采药,两人归来时已是十一月底,天冷水冷风冷,扬子洲头归航时放眼望去,整个扬子洲上一片蒙蒙雾气。红日渐下时起的雾气被夕阳一照,尽绚烂多彩的橙与金、红,人从雾中来,便如同从金色的雾气中走来一般如神似仙。
药采得了,试训也进行完了,到最后加起来也只有八名药女通过了试训,阿容心说她就知道会这样,幸好还才八个。
十一月二十六启程回京,到京里时就已经是十二月初十了,这还是路上赶得稍微快了点,要不然二十前后才能回京里。
谢长青领着阿容没有回连云山,而是先去了京城,这让阿容有些不安:“为什么要去京城?”
“你还没正式拜访过父亲和母亲,眼下药王和药师都在大公主府,就等着你去了。”谢长青说完后看了看阿容的神色,什么也看不出来,倒是显出几分不慌不乱的淡定从容来。
越是这样谢长青反而越没底,于是不待阿容说话又说道:“我说过,你有时间慢慢来,眼下只是拜会,定个事而已。真要到三媒六聘那一步,你也知道这些规矩,光礼都得半年,何况是各种章程及杂事办下来,没个年余也办不下来。”
静静地听完了谢长青的话,阿容最后只轻声地问了一句:“其实我就想知道一件事,谢长青,你会忽然有一天背离吗?”
背离,原来她最在意的还是这个,思索了片刻,谢长青说:“还是那句话,阿容,你相信我吗?”
其实这仍旧是两个受伤已深的人再观察了自己的伤口以后问出来的话,只是阿容的伤口还有些新,而谢长青已经能从容地看着伤口,然后继续静行。
“目前,只能信一半。”阿容说得真切.能信一半就不错了,爱得深了受伤,这伤痕很可能是一辈子。她近来渐渐放下,可始终还是受过伤的,一朝被蛇咬且能十年怕井绳,何况是十年爱相负,蔫能不百年怕说爱谈情呢。
“谢长青,其实我们就是凑合着过对吧,你为了避免政治利益结合的婚姻,为了避免和凤西家的婚约,以及为了安谢大家和大公主的心。我刚好合适,你就选择了我对不对?”阿容至今这样认为,坚定地认为。
这话让谢长青挑眉看着她,这姑娘一下子就猜对了:“阿容.我说过情浅只一分足够了,过则易伤。其实我们都伤过了,我们都希望背后没人桶刀子,所以这是很好的选择不是吗?同时,你也得承认,我也是你疗伤的一种选择!”
两个受伤的人,互相看着对方的伤口,然后得意,看吧不止我一个人这样,你也是这样的,咱们凑合着过吧,别讲究了。两个讲究过的人,现在互相要求对方不讲究,多难啊!
可他们偏偏要这么折腾自己,其实心底未尝没有情意,只是多已自我保护式地藏了起来。
说过这些话后,车上陷入沉默,直到了大公主府两人还是歇默无言地对望了一眼,然后下车。谢长青扶着阿容下车时,阿容的手缩了缩终还是伸了出去。谢长青的手出奇的暖和,暖和得让人几乎要就此沉沦下去,但风一吹来手一松开依旧是凉的。
只是很快,谢长青又握住了她的手,这时他的眉梢眼角抹过一些暖融之色:“走吧,头回正式来,总要先收拾停当了.这会儿还在说话。我住的是瑞园往这边走,园子里应该备好了你的衣裳,先沐浴更衣吧。”
一进了瑞园,就有丫头小厮分别涌上来,先是一番问安,这才又分别簇拥着谢长青和阿容去沐浴更衣。完了一出来和谢长青一块去大厅里,一看这场面阿容就想找个地方先避避再说。
那位堂中间坐着的应该是当今太后吧,看大公主那态度就知道了,正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谢长青已经拉着她拜倒了:“儿臣拜见太后娘娘,见过父亲、母亲……”
一通问候下来,阿容彻底晕菜了,只见太后这时候还冲她招手:“果然是和未然相似的。”
这太后是姚太夫人的亲姐姐,自然就是姚未然的姨了,姚未然讨喜,自然也讨宫里的欢心,太后当年不比姚太夫人少疼姚未然。
这要真说起来,当年太后还动过念头要让姚未然做皇后,只是姚未然和皇帝那是谁看谁也不顺眼,只好作罢。
不仅是太后来了,还有某某公主,某某王妃,其实都是来看热闹的,谢长青一直是京里闺阁姑娘们的重头戏,所以一听这位有属了,公主王妃们谁不想着来看看热闹。
好在阿容一打扮出来还是压得住场面的,当然压不住场面她们也不会说什么,毕竟这姑娘是药正的徒孙,以后说不得还要和这姑娘多亲近亲近。女人家的话女人间总好说些,而且将来又得成自家弟媳妇儿,当然更会用心些。
这头回的见面还算不错,很好很和谐,不和谐的只有从风西家嫁做和王妃的,就这位说了一句:“好是好,就是父母不全,福薄了些。”
“薄什么,我看不薄,多有福气的姑娘,这面相看着就是个有福的。额宽眼亮耳垂厚实,那鼻子尖儿上全是肉,看着就是个命途厚的。再说就算福薄也没事儿,咱们长青的福气随意分些也是足足的厚实了。”说话的是某位公主,谢长青的表姐。
别说,谢长青小时候还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正太,虽然长大了不正太了,可他的那些表姐们可没忘她讨人喜欢的时候。再说势高千人捧,谢家眼下就势高着的时候,谁不乐意随手捧捧。
阿容继续苦笑,这叫什么事儿,她觉得自己的出现打破了和谐平衡,因为刚才还一片和融,她一来就有点儿变调了。
“公主过奖了。”叹气,她果然不能适应这样的场面了,看了眼谢长青,阿容觉得还是努力适应吧。得到一些,总要再失去或者付出一些,能量守衡嘛!
第121章阿容的玉牌与身世大白入夜时,阿容被安排宿在大公主府的客园里,客园里的姑娘现在也明白了,这位将来是要做当家奶奶的,自然是小心应对着。晚上洗漱过了,阿容刚要解衣上榻睡觉,外头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丫头们问礼的声音。
“爷。”
“都起身吧,姑娘可在里头?”
“回爷,在。”
“去请姑娘出来吧。”府里有府里的规矩,这时候当然还是得守着的,他得顾及这姑娘的的清誉,不能让她在这时候有任何损伤,至少不至将来当家时为府里人所诟病。
就说阿容吧,虽然有些奇怪谢长青没有问罢直接进来,但没多会儿就想透了,大概在这府里规矩还是更紧一些的。
在门口见了谢长青,阿容发现这人规矩起来也有规矩起来的趣味,这时见了她竟然还施了礼,虽是随礼但也是有板有眼的。头回有个男子冲自己浅浅一弯背,便只见头发披泻而下,说不出得美好,阿容觉得这很新鲜,而且也很有趣:“谢长青,我要不要回个礼呢?”
听阿容这么问话,谢长青有片刻张望着阿容久久无语:“阿容,回头你还是去跟嬷嬷们学几天礼,连云山里没这些规矩,可偶尔回京里还是得用。”
“那就是说该回礼了……”阿容这下又忍不住叹气了.这搁现代再大的蒙门也没见面都请安问礼的,这即麻烦又好玩。
对了,好玩,阿容现在就这想法,于是阿容特不纯洁地想起一个词儿来,叫“行周公之礼”,于是那也得先这样施礼么。想完立马把这念头扔掉,太不纯洁了。
看着她叹气的模样,谢长青又想笑,这姑娘的脸色是愈发地多变了,从前只露憨傻,现在看起来却是灵动极了:“是,该回礼,礼尚往来,有去才能有来啊!”
“明白了。”
“走吧。”
“去哪儿?”这好像不是谢长青关回对自己说这两个字儿了,反正就记得以前基本没什么太好的事情,就现在她还欠着他大造化丹的解药呢。
“去看你最喜欢的东西。”谢长青一伸手就把这姑娘捞到了手里,然后也全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了,领着就往外走。走到半路上时他又忽然停住了,看着阿容眼神有点儿疑惑:“不叫公子了。”
“难道你更喜欢我叫你公子?”阿容抹了谢长青一眼,不由得怀疑这人有特殊爱好,比如小说里不是经常写一句“请爷垂怜”之类的话,那娇软暧昧得常常能满足一部分人的执念。
“我更希望你叫我长青,阿容,你还记得几时开始我这么叫你的吗?”
往回想了想,阿容实在记不起来,于是摇了摇头说:“我不记得了,难道你还记得?”
没想到谢长青特无赖地露出点笑容来,也是一摇头说:“我也不记得了,我只觉得从一开始我就是这么叫你的。”
其实谢长青记得,只是不说而已,有些话说一半留一半自有几分余味在,但是谢长青没有想清楚,有些话说明白更好,尤其是阿容这样的姑娘,说透了尤其合适。
“长青,谢君意长青,是这个意思吗?”阿容记得卫朝有句诗就是这么写的,是一首顶顶缠绵的诗,她却只记得这一句了,想象当初一掠过眼底,她就记下了这句诗,或许冥冥中也自有些事是注定了的。
“这首诗是母亲回给父亲的书信,后来我就取了这名,看来你不记得前一句了。‘轻冬园犹绿,谢君意长青’,我要是有个姐姐或妹妹,就应该叫犹绿了。”谢长青说完又是一阵笑,心说幸好没有,谢犹绿这名字可真是不怎么好,听着像是忧虑。
“我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阿容心说不管真名假名她都不知道,要论起现代来,那就干脆什么意义都没有。
这时谢长青停了下来,眼前是一扇院门,深深地紧闭着,谢长青在门口站了站,里头似乎就有人来开门。在等开门的时候,谢长青说道:“如琴翻碧浪,似笙语松涛,是《山居辞》里的尾句。”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名字,长青,我有块玉牌,正面有姓氏,背面有名字,可是那上面的真的不叫笙语,可是为什么所有的线索都会指向我是那位容大人的小女儿呢?”阿容觉得现在,可以跟谢长青说了,至少没有比容笙语更坏的身世了。
“玉牌?容大人家小门小户怎么会有玉牌,卫朝非大族大姓嫡出了女不能佩戴玉制铭牌。阿容,玉牌背面的名字是什么?”谢长青琢靡了一番,莫明地认为难道阿容真是容家哪个分支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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