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呀!打呀!”李大爷往柳一智面前碰。
“算了,都少说几句……卓融,晚上早点回来,这是单位,看吵得像个啥子?”马老太吼说。
“天天晚上都这样,我还睡不睡觉?”李大爷又蹦了起来。
“开门是你的职责!”卓融也吼了起来。
“为你一个人开门?……这一晚黑了你在外面搞啥子?”李大爷正欲说句脏话,被李老太拦住了。
“嗨,李大爷,少说几句。”又转过身对卓融说,“走走走,回去睡觉。”把卓融推走了。
大家说的说,劝的劝。马老太把李大爷拉走了。李老太把卓融推走了。
夜里恢复了平静。
激 情 谎 言
作者:桃园
第十二章 真心相帮
第二天早晨上班,天香云刚一走进办公室,卓融便走了进来。
“昨晚你跟李大爷在吵啥子?”
“那老东西不是人!”
“又来了!”天香云脸色一怔,“你不找自己的原因,却去指责人家。”
“本来是他的不对嘛!”
“你知道人家说你什么?”
“说什么?”
“说你是‘阿琦婆’。”
“放他妈的屁!”卓融挺激动。
天香云瞥卓融一眼。
“卓融,你确实也太不像话了,夜夜深归,你在外面做什么?”
“唱歌。”
“唱歌没得个时间?”
“八小时以外是我的自由。”
“好好好,你的自由。”天香云不言腔了,忙手里面的活。
卓融坐了一会便起身出去了。卓融觉得自己没什么错,一个看守大门的临时工有什么资格跟自己过不去。
这以后,卓融并没有收敛,也并没有认知到自己的错,反而更加地放肆起来了。来单位找她的小伙子一拨接一拨,勾肩搭背,无聊透顶。柳一智抱来一台14吋的黑白电视机。纪天全抱来一台录放机。一天下午,纪天全去到打字室,笑眯眯对卓融说:“卓融,我搞到一盒带子,好看得很。”卓融知道纪天全说的“好看得很”指的是什么,便放下手里面的杂志,锁了打字室门,把纪天全领到家里面去了。门一关,打开电视、录放机,放进带子,键钮一按,电视荧屏上便显现出一组龌龊的画面……在隔壁库房里取东西的老魏听见卓融屋子里面的呻吟声,又像是录像里的声音,又像是卓融的声音,总之,是一种愉快的声音……听着听着,老魏便持不住了,手里面的东西“咣”一声掉落在地板上,隔壁的声音,没了。老魏从库房里出来,来到前面的院子里,天香云、段宏斌几个站那儿聊天。老魏走上去。
“卓融这女人才骚哟,大白天在屋里整得唧唧叫。”
“莫乱说!”天香云脸色一阴,瞧一眼老魏。
“乱说,不信你去瞧呀?这会儿正在屋里整呢。”老魏瞧一眼天香云。
天香云阴沉着脸,不语,也许老魏说的是真的。
近一段时间里来,卓融变得愈来愈放肆,愈来愈不要脸了,这些天香云心里面清楚。天香云也曾教训过卓融。
“卓融,你也应检点一些,不要放纵自己,这对你没好处。”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新生活,新观念,就应放纵自己。”
“你这是什么观念?有些风景是用来眺望的,在远处眺望,那风景充满韵味,一旦进入,也许味道就变了……打个比方,一个靓妹打扮入时,穿戴得体走在大街上,会招徕频频回头率;假若这靓妹一丝不挂走在大街上,你想,那将会是什么效果?”
“什么效果?”
“疯子!人人都会远离她。”
“嗬!你落伍了天香云,你不会玩。”
“我不会玩,我玩的是性情,是感觉!”
天香云把对卓融的爱视若一种精神享受,一心想改变卓融,想把卓融改变成为一个仪表端庄、举止高雅的女性;想用自己的真情实感去感化卓融、开导卓融,让卓融成为一个正派的女人,纯洁的女人,令人心仪的女人。然而,事以愿违。天香云又苦口婆心。
“卓融,我希望你收敛一些,离开你那些猪狗朋友吧。”
“你别把人家说得那样坏,人家也是受过教育(指当过兵)的。”
“好好好,他们是受过教育的,我没有受过教育,我素质低。”
这次的谈话,天香云的心冷了半截。天香云喜欢卓融,但天香云不喜欢卓融的放荡;想改变卓融,却又无能为力。他不希望人家在背后对他说三道四,便选择了逃避,尽量减少与卓融的接触。可当卓融的这些行为一旦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他的心又隐隐作痛,好像人家在说他老婆偷人一样——心里面那样难受。
天香云阴沉着脸,回到五楼办公室,坐立不安,一会儿坐进椅圈里,一会儿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瞧着对面的楼顶。楼顶凌乱不堪,堆放着许多杂物,什么废弃了的花盆、箩筐、砖头、盆子、钢精、铁丝、破布烂棉絮,缺胳臂少腿的木床、桌子、凳子……瞧着这些,天香云的心里面更烦。那些建筑是郊区农民的住宅。那些郊区农民的素质也低,经常吵嘴骂脏话,甚至打架斗殴;卫生意识也差……卓融的母亲便是郊区农民的女儿,可卓融的母亲后来参加了工作,早已脱离了郊农的性质。卓融从小接受的也是城市文化,论人品、教养,简直是不相吻合。天香云不知卓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作为朋友,他必须帮助她,教育她,让她改邪归正,做一个正派的女人……约她出来,同她推心置腹地谈谈。天香云拿起桌上的电话,欲打卓融的传呼……不,现在不能去找她,谈,也得找个适当的机会……天香云放下电话,手捧茶杯,站起来,往办公室外面走。
走到走廊尽头露天阳台上,站那儿俯视楼下。对面是职工宿舍,往右是单位大门,往左是单位食堂和库房。卓融便住在食堂旁边的库房里。那儿比较僻静,这给卓融的放肆提供了便利条件。卓融刚来单位不久的一天晚上,他随她去御江广场散步,回来的时候,她叫他送她。他去了……她拥入他的怀抱,他推开她……他离去之后,丁站长去到她的住处,想占她的便宜,被她咬了一口……他佩服她,觉得女人应该这样,泼辣一些,不然,人人都来欺负呢。他赞扬她的品质,她也更加地倚从他。如今,他没有料到她竟然变成了这样——恬不知耻,大白天在屋里乱淫!
四点一刻,卓融从家里面出来,纪天全跟在身边,两个人卿卿我我,勾肩搭背。天香云恨不得将手里面的茶杯摔下去,砸在他们的头上,以示警示。然而,天香云没有这么做。天香云恨恨地盯视着他们,两个人走到办公楼脚下便分手了,纪天全朝大门外走,卓融朝办公楼里面走……楼下挺静,阳光明媚。
天香云回到办公室,放下茶杯,在办公室里坐了一会,便起身锁了门,朝三楼打字室走去。
卓融坐高凳上,拿镜子照自己的容颜。
“你有空吗?”天香云走进去,面无表情。
“做啥?”卓融看着天香云。
“出去。”天香云说。
“到哪?”卓融问。
“我在北河边等你。”天香云说了,转身走了。
北河边是他们常去闲步的地方,在那儿他们无拘无束,什么都聊。
“你与景尚做爱,是你主动呢?还是他主动?”
“有时他主动,有时我主动。”
“两个人做爱,要相互配合,尊重对方,特别是男的要学会控制自己,等待女的性兴奋高潮来临之时再射精,那样双方都会感到激情满怀。”
这是一次她与天香云闲步到北河边聊到的话题,她感到愉快!
他们在一起无话不谈,然而,近一段时间里来,他却冷淡于她,少了往日的热情。她也知道,她与纪天全、柳一智往来,令天香云不快。天香云曾教训过她……有时,她也真想收敛一下,可做不到啊!她是个性情中的女人,耐不住寂寞的人,害怕孤独,可孤独偏偏来到身边……现在,她感到幸福,觉得愉快,因而没把天香云的冷淡放在心上。居然天香云冷淡于她,她也冷淡于他。好久没去天香云办公室聊天了。天香云也好久没有来找她了。今天,天香云突然来约她,她不能不去——天香云是个令人心仪的男人,单位里只有他对她是真诚的。
她收了小镜子,站起来,锁了打字室门,便下楼出去了。
北河边幽静,没有行人。天香云站在一棵柳树下。柳树儿静静的,河面平静,水流缓慢……
“瞧什么呀?”卓融走上去。
天香云看卓融一眼,没语,又两眼眺望河面。
卓融也两眼眺望河面。河面有一只小船儿,小船儿上站着一位渔翁。鱼翁手儿一抛,渔网抛向了河中……渔翁慢慢地收网,劳而无获。
“这河里面怎么没有鱼呢?”卓融瞧天香云一眼,又像是在问天香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天香云没语。卓融也不语。
两个人便这样静静地站着,眺望着。眺望了一会天香云突然回过脸来:
“你一天在外面尽交往些什么人?”
“朋友、同学,怎么啦?”
“你的朋友、同学硬是多喃……难道尽是些男的么?”
“我不喜欢跟女人交往……跟女人交往是非多。”
“跟男人交往难道就没有了是非么了么?”
“我喜欢。”
“你喜欢,你知道人家在背后说你什么么?”
“说什么?”
“说你是只‘鸡’!”
“放他妈的屁!”卓融用手捋一下额前一绺头发,傲视远方。
天香云也傲视远方。两个人都阴沉着脸。
过了片刻,天香云放低音调说:
“下午,你在家里面做什么?”
“看录像。”
“你上班不上班,在屋里看录像……看什么录像?”
“生活片。”
“人家老魏在库房里听得清清楚楚,说你们在屋里整得唧唧叫……”
“放他妈的屁!”卓融头一杨。
天香云虎着脸,瞪视着卓融。
“你不要跟我急,女人家要自尊,要洁身自爱,举止要检点,不要让人家瞧不起……”
“我让谁瞧得起?我自个儿瞧得起自个儿就行了。”
“你怎么这样讲呢?你不尊重你自己也应尊重一下我呀!”
“我怎么不尊重你?”
“你心里面明白。”
“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人家在背后说你,我心里面痛呀!”
“你心里面痛?我心里面还痛呢。”
“你痛什么?”
“你清楚。”
“卓融,你不要把好心当作驴肝肺!”
“你那样的好心我受不了……你知道吗?我心里面空虚呀!”
“空虚也不能放纵自己。”
“我喜欢……”
“你不要脸!”天香云吼了起来。
卓融一惊,傲视天香云。
天香云瞟一眼卓融:卓融今天是怎么的啦?怎么句句跟他作对呢?卓融拿纸巾揩眼睛。天香云便不言腔了,两眼眺望河面……卓融用手捋了一下披散在额前的一绺头发,转身走了。
天香云平静下来,回过脸,见卓融已经走远,气得一脚将脚边的一粒小石子踢飞到河里。河面泛起层层微波,一波推向一波……
激 情 谎 言
作者:桃园
第十三章 丢魂落魄
卓融这一走就再也不见天香云。天香云不见卓融,茶饭不思;有时,莫名其妙地发火。
一天晚上,天香云坐客厅沙发里,女儿从厨房端饭进来。
“爸爸,吃饭。”
“吃你的!”天香云歪声恶气。
女儿“哼”一声将饭碗搁客厅茶几上,瞥爸爸一眼,又去到厨房。
“妈妈,爸爸吼我,贬他。”
“别理他,把菜端过去。”妈妈在厨房里炒菜。
女儿端着菜碗又去客厅。天香云两手枕着后脑,仰沙发里,眼睛盯视着墙壁……这些天来,天香云心情不好,不想说话,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那天,他并没有意识到事情会弄成那样,也没有预感到卓融会那样对他。往日,他批评卓融,教训卓融,卓融总是默默地听着。可这天,卓融句句与他作对……有时,他也在想,他们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呢?凭什么去约束人家的行为呢?他弄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他不想见她。可不见她心里面又痛啊。女儿将菜碗搁茶几上,又“哼”一声从他面前走过。他起身进卧室,躺床上睡了。妻子走进客厅。
“你爸爸呢?”问静静。
“晓得的哟。”静静说。
“香云,吃饭。”妻子在客厅里面喊。
他没有应声。妻子走进卧室。
“你哪儿不舒服吗?”俯身去摸他额头。
他挡开妻子的手,静静地躺着。见这情景,妻子也没有再问,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便从卧室里面出来。
“静静,咱们吃饭。”
“爸爸不吃么?”
“不管他。”妻子想,他一定是遇着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才这样消沉。妻子给静静拿筷子。
静静跟妈妈有说有笑……晚饭后,静静缠着妈妈讲故事。
“讲什么故事?七个小矮人吗?”
“不,鱼翁的故事。”静静搂着妈妈的脖子。
“好,妈妈给静静讲鱼翁的故事。”妈妈把静静搂在怀里,“从前,有个上了年纪的鱼翁,每天靠打鱼谋生……”讲着讲着,静静便睡着了。妈妈把静静抱进小卧,放床上,给静静掖好被单,尔后来到大卧床边,俯身问他,“饿了吗?饿了我去给你弄吃的。”
平时,他最爱吃甜食。妻子便去到厨房,煮了一碗醪糟鸡蛋端到床边。他坐起来,接过妻子手里面的碗,坐靠在床头上吃。吃毕之后,妻子将碗送进厨房,尔后回到卧室挨他身边躺着。
“云,谁惹你生气啦?是工作上的事儿吗?”
“不是。”
“那是什么呢?跟谁闹不愉快了么?”
他不语,侧了一下身子,将背对着妻子。妻子扳过他的身子,伸手去拨弄他的阳物,想激发他的情欲,让他兴奋。往日,凡遇他有不顺心的事儿,妻子总是这样,激发他的情欲,同他做爱,分散他的精力,以减轻他心灵的痛苦。
他静静地躺着。妻子拨弄了半天,没反应,妻子手儿一抛,躺一边睡了。
这样的情形大约过去了一周。一天下午,艳阳高照,他独自一人站在办公楼走廊尽头露天阳台上,俯视楼下……赵大姐从家属楼出来,往办公楼走,一面走,一面磕瓜子。马树森从办公楼下面出来,往大门外走。大门口进来几个人女人,往办公楼里面走……这几天创建卫生城市对饮食服务业检查得挺严,餐饮服务人员没有《健康证》一律不许上岗,因而来防疫站办《健康证》的人特别多,来来去去,进进出出……这些不属于他工作的范畴——他负责传染病疫情统计与管理,这天下午没什么具体事儿,便一直站那儿俯视楼下,忽然,卓融映入眼帘。卓融又穿着那件弹力紧身上衣和弹力紧腿裤在阳光灿烂下走,闪闪发光,像滑雪场上的健儿,矫健、潇洒!他觉得卓融挺美、挺健美,一点儿也不令人生厌。“卓融!”他想喊,但没有开口,便这样一直地俯视着,直至卓融的身影在他面前消失,才收了目光。
晚饭后,妻子问他:
“逛街,去吗?”
“你们去吧。”他坐沙发里,心不在焉。
“走吧,呆家里面干什么呢?”
他不语,静静地坐着。妻子知道他的脾性,凡他不愿做的事儿,劝也是白搭。
“静静,咱们走。”
“爸爸不去么?”
“不管他。”
母女俩拉开门出去了。屋子里挺静,一点儿声息也没有。电视也没有开。他从沙发里站起来,走到阳台,推开窗户眺望远方。远方星星点点,近处灰蒙蒙一遍。楼下是一遍菜地——郊区农民的菜地。他站在阳台上,思绪万千……自从卓融来单位报到在楼道里见面的那一刻起,他便喜欢上了她,无时无刻地关爱她、体贴她。她病了他帮她买药;她例假来临他给她端茶递水,讲笑话,分散她的精力,以减轻她的痛苦;她寂寞了他陪她聊天、逛公园、河堤上散步……他们无话不谈。可而今,她却让他的精神受到如此大的打击。他痛苦万分,眼泪滚了一颗出来。他抬手揩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