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这许多，七嘴八舌都说开了，引得玩家大发脾气，当然输钱的人脾气最大。
“你们不要说话，运气都让你们说跑了。”沙哑的声音挡不住众口一词。
又是最关键的几张决定胜负的牌了，周围众人一时间鸦雀无声，头不时偏向拿牌人的手和牌移动的方向，都期盼是自己方的牌和不是自己方需要的牌，牌放在桌面时，有的人叹息有的人高兴，马上注意力又朝另一人的手和牌看去。
一圈下来，没有和牌，又到倪建中摸牌了，四周再一次安静下来，只见倪建中从突出的门牙里吐出一些唾液在手上，用力的搓了搓，做出求佛保佑的样子，从上到下手如风拂杨柳，轻轻落下，从长城上拿起一张牌迅速放入怀中，用中指摸了摸，把周围的看客急得又蹦又跳，大家都齐声喊“开，开，开。”
大家看到倪建中脸色难看，就知道有是烂牌，帮这叹气的人还不少，连牌都没看到的也在底声说可惜可惜。
不料，倪建中站起身来，使出万斤之力，将牌啪的一声放入桌面，做出欣喜若狂的样子，“瞎子看书，自摸（摸字）”众人被他的先愁后喜的表演弄的啼笑皆非。
“快飞苍蝇，过期不后，红中一翻，大对子一翻，给钱给钱。”
玉清看到掏钱的掏钱，收钱的手钱，起初听到是倪建中赢钱，心里还替他高兴，但仔细一看，并没有进帐多少，听是赢一两百元，怎么会没有人给他呢？
“爆牙中，你开始走运啦，你还欠我九十八。”
“还欠我六十五。”
“这边还有正好五十，哎打了半天还没什么输赢，大家加把劲，要不今天又白干了。”
倪建中让人给点上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马上用右手夹住在牌桌上洗牌。间歇中他看到玉清站在人群后面，一脸怒色，自己神态得意。他的眼光将众人的目光引向外面。
“原来是嫂子来了，难怪建中和了把大的，真是旺夫呀！”
“爆牙中，你可以放心了，有后盾送钱来啦，下一把乘胜追击，漂一把。”
“哦，大娘也来啦，还有倪冬，你看人家，团结一心。”
“真是上阵不离父子兵，我看好倪，建中。”
大家都尽量说好话，逗乐，当然是不想让玉清发火，将这场难得一看的牌局散火。
“没事，没事，继续继续，玉清是来给我助威的！买马的买马，买定离手，掷筛子啦，九点，九在手。”倪建中没理玉清表情，继续认真的摸牌。这时茂仙和玉清都心急如火，再这样下去，非输掉这月的工资不可。她们都还没见过如此场面，真是心惊胆颤，不敢言语，玉清决定先看完这局再做决定。
这一局没有两分钟就完成，倪逃过一劫，心里轻松不少，心里想这幸好没有出炮牌，运气运气。
下一局又紧张开始，倪建中出冲，点炮，输了几十元，买他马的都连连叹息，飞苍蝇的还赢了不少，都得倪建中掏钱。
“先给苍蝇，其他欠着。”倪建中掏了掏衣兜，拿出来十几元零钱，飞苍蝇赢钱的人已经不问自取。此时，倪建中已经满头大汗，可能身上的现金已经所剩无几，他朝玉清看来，哀求的眼神让玉清难受。
玉清挤开人群，走到倪建中身边：“建中，今天手风不顺，让别人来玩吧。”
“中途换将，多没面子，就是我想走，他们几位也不同意，你们说是不是？”倪建中还装着无所谓的样子，等待其他三位的答复。
“我们没什么问题，可是，有赌不为输，你一走，今天的就算真输了，连翻本的机会都没了，玉清在这边，叫她支援支援，运气一好，就赢回来了。”
玉清看到倪建中不想离桌，用催促的眼神叫他离开。周围所有人都看着倪建中的决定，这时也没有人敢坐这个堂子，这么大的输赢，看客们可能都没有玩过，大家处于胶着状态，只要倪建中离开，牌局一定散，大家都会埋怨。整个一天都会因此变得索然无味。
倪建中拍了拍胸脯：“没事，继续，我们家我做主。玉清拿些零钱来，救救急。”
“没有，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不要玩啦，手气不好下次再玩。”玉清想给倪建中下台的机会，见他恋恋不舍，心里有气又急，挣钱不容易，就这样白白输掉，她心里舍不得。
“你不想来，也别给我添霉运，尽说些赊财话，将我的好运都赶跑了，女人就是扫把星，带小孩回家喂奶，没事别瞎掺和，要不老子发火啦。”倪建中不耐烦，手里继续在桌面上洗牌。
“建中，玉清不让来，你就别来啦，没关系的，大不了我们下次，下次一定叫上你。”其他玩家害怕玉清他们为此打闹起来，他们知道倪今天已经输掉三四百元了，就倪建中现在的情况，拼命干一个月也没这个数。同时也害怕他输了没钱给，大家都知道他的为人，赢钱到好，输钱准赖帐，又不好向玉清要。
玉清听到其他人都说可以不玩，心里轻松些，便叫着屋里众人：“好啦，今天到此为止。”为让倪建中彻底放弃，玉清上前推倒了桌面码好的长城。
玉清这一招让倪建中觉得脸面尽失，立马怒活攻心，蹦起就给桌边的玉清一巴掌，玉清躲闪不急被指间在脸上划下数条爪痕，嘴里还念着，“不想活了，找死。”
茂仙在一旁看到倪建中行凶，马上走近人群，抱着孩子，挺身站在玉清和倪建中中间，怒斥：“建中，你想干什么，这么多老乡面钱你也敢行凶，自己没好工作，那有那么多钱给你输。玉清只是不想让你越陷越深。”
“为我好，就不应该让我下不来台，让大家扫兴，也没输多少钱，没见过世面。大家不要管他们，把牌桌收拾一下，继续。”
倪建中招呼大家坐下，继续玩牌，其他人害怕事情闹大，不敢落桌。
玉清在旁边掉下几滴眼泪，开始劝大家：“我们都是出来打工的，都知道挣钱不容易，好不容易加班加点，累死累活干一月，一下子就输得精光，难到你们不心痛吗？小赌玩玩可以，但这么大的场面我是没见过，那都是有钱人玩的，今天你赢，保不定明天就输，我长这么大没见过有有人靠赌博发财的。”
众人听了都有同感，大都面红耳赤，不敢接话，几个妇女带头叫上自己的男人和亲朋准备离开。反思今天的麻将，飞苍蝇都有输百十来块的，想想真是心痛，最少也得难过十来天。赢钱的人也不好意思起来，三个都赢就倪建中输，自己还认为自己和他们串通整人呢？心里有些不安，有的说：“建中，今天我们是来得大了点，零头就算了，剩下的手里空闲时再还。大家散了把。”
“玉清，你今天一定要和我作对，是吗？当着大家和你妈的面，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的夫纲。”倪建中从桌位离身，朝玉清走去，拳头紧握，目露青光。
茂仙抱这小孩欺身上前，倪建中伸手一横，使劲将茂仙掀到一边，周围众人快步扶上，小孩被吓得哇哇大哭。说是迟那是快，倪建中冲到玉清身边，抓住她的衣领，就往屋外走道推去，不少人迅速的挤出屋外，在走道上观望。
倪建中将玉清压在走道栏杆上，哼哼道：“敢这样跟我说话，你也不是什么好鸟，我打打麻将怎么啦，怎么也比出去偷人好！”
大家听到一片哗然，没有人会想信玉清是这样的人，就算有，家丑不可外扬也不能拿出来到处说，何况还这么多老乡，传出去以后玉清怎么见人。
“大家别听他胡说八道，他疯啦。”
“我清醒得很。”
茂仙将小孩交给别人，自己跨步到走廊上，想拉开倪建中，栏杆不高，一不小心人就会从上面摔下去。倪建中马上揪住玉清，将玉清的上身悬在栏外：“玉清，你妈来后，你看那么给我吃些什么，天天青菜白饭，这些都是人吃的吗，给狗狗都不吃。好管我东管我西，我倪建中不是那种好欺负的种。”
茂仙没想到倪建中会把话题扯到吃饭上来，又怕玉清有事：“你先把玉清放下来，有话好好说。”
大家都知道倪建中是个好吃懒做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没感觉有多吃惊，都在担心玉清的安危，纷纷劝他先把人放下。玉清看看楼下，头有些眩晕，闭眼定定神：“妈，不要劝他，我们天天干给他省钱还债，他还想着大吃大喝，你有本事自己挣呀！自己不会挣钱还想着赌博，你怎么不去抢。”
倪建中最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以前是靠抢劫为生的，让众人知道还了得，张开右手就给玉清一脸，整个脸都花了。茂仙再冲上来拉，确被掀倒在地，一时间爬不上来。周围的人都吓得不敢张口。别说上前帮忙劝架。
玉清看自己妈妈被打，将原本抓住栏杆的手一把抱住倪见中：“建中，你不是想我死吗，我今天就和你同归于尽。”
倪建中看玉清将自己紧紧抱住，边拼命的用手肘袭击玉清，玉清仰着身子不好着力，头一胀，手就松了一些。倪建中马上将玉清横抱起来，做出要将人扔下楼的动作。众人都吓坏了，没想到倪会真将玉清扔下。
茂仙被人扶起，见玉清险状，不知道如何是好。“倪建中，你以往打我女儿还不够吗，现在还要造孽，快将玉清放下。”
倪建中本就瘦弱，自己也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能将玉清托在空中，听到茂仙责骂，心一软，可就在这时自己的劲一下消失了，玉清被重重的从二楼摔下来，将地上的一张四方桌压得支离破碎，木削与尘土共舞，叫声与恐惧齐鸣。
大家都被这一突如起来的变化下个半死，大家顾不了许多，冲下楼，看看玉清有没有事，玉清受撞击昏过去，茂仙此时脸上无一丝血色。在众人的掺扶下急忙来到楼下，跪在地上抱着玉清痛哭，有人急忙用拇指掐玉清人中，过得一会方醒来。两母女搂着哭成一团。
倪建中发现自己闯了大祸，全身酸软，这可是杀人的勾当，退到麻将屋里，坐在凳子上发呆，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他和玉清完了。
几个老乡妇女将玉清和茂仙扶回住处，大家心里还一惊一惊的，半天静不下来。
好好的一个休息天，却弄出这般祸事来，大家都提心吊胆的散去，都开始后悔自己今天不该打麻将，要是玉清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内疚。
第十八章 离婚（上）
玉清侧卧在床上，手紧紧的按着肚子，一阵阵的呻吟，痛苦不堪。茂仙将惊吓后感到疲惫而睡着的倪冬放到自己屋内，含泪在玉清身上摸索，一会问这里痛不，这里痛不，如果痛玉清就嗯一声，茂仙想知道玉清是否出现骨折或其他情况，幸好下面有张小木桌，减缓了落下的速度，要不直接摔在水泥地上，不断胳膊也会断腿。茂仙越想越生气，坐在床边哭起来，想想女儿今天的遭遇，就知道玉清这一年多是怎么过来，悲愤之情无以言表。
“玉清，你不能再这样一忍再忍，马上回家去和这畜生离婚，要不迟早你会被这疯狗咬死，有我在这里他都能这样，我不在这里的日子我想都不敢想。”茂仙哽咽激动。
“妈，我……”玉清全身都疼痛不堪，想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完，但经过今天的事玉清知道倪建中是狗改不了吃屎，说不定这些日子他还不知道在外面输了多少钱，难怪最近不言不语。
“妈，你不要担心，我，我已经决定，一定要和他离婚。”
“我们马上就回家，让爸爸给你做主，不要害怕，有我们！决不让那禽兽欺负。”
“那孩子怎么办呀？他才这么小，发育又不好，还没叫过我一声妈呢？”玉清难过无比，她怕失去自己的孩子，如果以后孩子跟他，日子不知道会怎样，他长大后会怪我，想到这些，她摊软在床上，全身都痛，怎么睡都一样，如果能马上睡着就好了，最少还有可能做一个好梦。
“这些你都不要担心，孩子真长大后，他会明白事理，他会体谅你的。玉清，不要多想，休息休息。如果哪里觉得不对劲，我们马上去医院，身体要紧。”
“知道了，妈，你不要担心我，比这更重的伤我都受过，还有什么受不，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找的，怪不得别人。妈，我对不起爸爸，是我害了我自己，还要让你们担心，爸会不会原谅我这个不孝女儿？”
“玉清，你怎么到现在还不理解父母的心呀，天下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父母，儿女犯多大错，我们都不会记在心上，我们苦累一辈子，不都是为你们吗？”
“女儿知道错了，妈。”玉清用力挪动身子，靠在母亲身边哭泣。玉清轻轻的抚摩玉清的后背，玉清都想到小时候背在妈妈的身上在田间地里劳动的场景，流着汗欢声笑语，可是现在再也没有那样的欢乐，自己懂事后就多了心眼，万事都埋在心里，自己就从未有过开心的一天。
茂仙希望玉清不再有痛苦，她希望能为女儿挡风遮雨。但自己感觉无能为力，摸摸自己的腰，还有些生生的痛，“玉清，回家后就会好起来。就算在家里种田，一家人在一起也会特别开心。”
“妈，你今天没伤着吧！那倪建中真不是人，疯起来连自己孩子都不顾，何况其他人。”玉清从幼时的回忆中回到现实，她才想到妈妈也被打伤，愧疚的问候，“妈，伤哪里我给你看看。”说着挣扎着起身。
“没事，别动。”茂仙将玉清轻轻按在床上，她担心玉清运动过大会伤上加伤。其实她早想把玉清送医院看看，但她知道玉清没有多余的钱上医院，穷人可以没有吃，可以没有穿，但不能有病，如果有病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茂仙怕倪建中回来后再找麻烦，便将玉清扶到自己的房间，还准备了棍棒放在门后，以防不测。玉清艰难的躺到床上，看到熟睡的倪冬，心里越发难过，他难过自己的命苦，自己的孩子命也这么苦，她屏住呻吟，怕将孩子吵醒，她希望孩子能明白自己即将要做的决定，自己的孩子便会失去自己的父亲或自己的母亲，她有些不忍，但感觉自己身上的创伤，她还是狠下了心。
“妈，这事就不要告诉玉秀，她刚有工作，元林也是，不能因为这些事让他们分心，其实我欠妹妹的也太多，只是自己原来没想明白。我希望她们能脚踏实地的挣钱，不要步我的后程。”
“玉秀不会的，你也不要太自责，很多事谁都不想发生。现在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玉秀老实，元林也是，他们会过得很安稳的。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那晚，倪建中回到租屋，没看到玉清，推茂仙的们，没人应，门是反锁的，他知道她们在里面，就敲门。将倪冬吵醒，哭个不停。
玉清听到倪建中在外面说道歉的话，“自己没有真想将玉清扔下楼，是自己不小心没抓住，他以后不赌了，要不就不得好死。”
玉清听着烦，用被子盖住头，不想听他废话。一会又跟茂仙说，茂仙没有多说，“就算你摔人是无心的，难到打人也是假的吗，我们玉清对你已经死心了，原本看在孩子面上你原来的恶行就算了，可你又不断作恶，我不能将女儿再放心给你，明天我们就回家，正式办离婚。”
“想离婚，休想，只要我有一口气，我都不会离婚，我好话已经说尽，你们不听，你们回家看看，我也不是省油的灯。”倪建中见自己的道歉没有起到效果，便恢复本性，恼羞成怒，威胁起她们母女俩。
茂仙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意思，就没有在说话，他们只希望夜赶快过去，玉清明天能走就可以逃离这个带给玉清悲惨日子的地方。
茂仙和玉清买上回家的车票，没有告诉任何朋友包括玉秀，便匆匆上了火车西行而去。倪建中没有料到玉清会真走，后悔晚矣，向牌友借路费赶上下一班火车回乡，他想找自己的弟弟和朋友咨询一下离婚的情况，他想反正自己对玉清也没什么感情，玩过了，孩子也有了，能在离婚时捞一票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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