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以为是见到了长着犄角眼睛像灯泡的外星族人。
“你怎么啦？”顾子熹皱眉，似乎被她的眼神吓着了。
周晓晨回过神来，望着老公陡然涨红了脸，胡乱道：“没事，这楼可真高，看得我有些眩晕……”
顾子熹笑着揽住她的手臂，声音温和，“快进去吧。”
周晓晨什么都没说，乖乖地跟着他重新走进那间热闹异常的包间。
还以为他根本不会发现了她的失踪呢。
她的心情陡然比刚才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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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大酒店的中南海包间内。
吕华正优雅地对着一个四十开外老板模样的男人介绍道：“韩总，这位就是我们创世营销部的主管顾子熹先生，我以前跟您提过的。”
顾子熹忙对韩至诚伸出手来，“韩总您好，认识您很高兴。”
韩至诚态度倨傲地看了眼顾子熹，淡淡一笑，微微一握顾子熹的手指随即便松开手坐下，“顾先生，吕小姐说你是个人才，这话我信。”
顾子熹忙说道：“谢谢韩总。”
“子熹，这一位是浙江金星集团的林总，”吕华指着另一位瘦小的中年男子介绍道：“别看林总人瘦，人家力量可不小，他那公司一转，钱塘潮都跟着起落，六和塔也跟着晃荡，你说厉害不厉害！”
林总斯文地指着吕华笑道：“吕小姐这张嘴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惊天动地！”
顾子熹马上专注地对林总点头示意，那林总也朝他点点头以示招呼，不过只是一眼瞥过来便移开了，显得潦草而匆忙，没有一点逗留，顾子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一桌人坐下来，除了吕华，别的全是男人，吕华似乎跟他们全都很熟悉，说话的口气也有点撒娇式的放肆，这一点顾子熹隐隐地感觉出来了——再骄傲的女人，和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总还是会情不自禁地运用到自己的性别优势。
席间，尽管吕华极力想将话题朝华航和创世签约的方面引，但今天最重要的客人——华航公司老总韩至诚总有办法将话题岔开去，他的眼神在顾子熹身上停留的时间很少，倒反而对自己带来的一个下属感兴趣得很，那下属在他身边嘀嘀咕咕个不休，估计他平时的主要任务就是陪老板喝酒以及逗老板开心，韩至诚不断发出笑声，身子则舒坦地靠在椅子上，头已经仰得不能再仰，几乎都快翻过去了。
看这情形，吕华也就不好继续签约方面的话题，可是什么都不说又有点突兀冷场，就像一辆车子被拦在窄路中央，告知不可前行，而掉头又十分困难，她只好不着边际地和其他的几位客人闲聊。
一顿几千块的饭吃下来，顾子熹不但没有达到预定的效果，甚至还饱胀了一肚子的气，他没想到这个韩至诚竟然会这么张狂，真不明白这样的人是怎么将公司做大做强的！而拿不到和华航公司的合约，他在副总升迁的分量上肯定会削弱不少。
他有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论才能并不及他。但那家伙有个特别的本事，他和一把手老总相处得宜，酒量又好，一顿能喝一斤半以上，一天可以连喝两顿，平时把老总喝不下去的酒全给包了，简直就是老总的贴心豆瓣，老总去哪儿都离不开他，所以他和顾子熹之间谁笑到最后还真不能确定。但是，如果顾子熹能拉上华航一个大单子，那他胜算的几率肯定会大出很多，毕竟，公司是要靠业绩生存的，老总并非呆子。
离开黄河大酒店后，吕华不住地安慰顾子熹说下次有机会她会再请韩至诚，她就不信自己攻破不了这个堡垒，顾子熹摇头说这事不用她操心，他会自己想办法。
刚刚那群人看他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仿佛他是一个靠女人上位的男人。不管生意成功不成功，他绝对不想让别人看低自己。
吕华不再多话。
她心里也没谱。那个韩至诚的狂妄在生意场上是出了名的，今天他能到场已经算给足她面子了，她并不想再碰钉子。
到家后，顾子熹越想越郁闷，临睡前不住地叹气，周晓晨问他出什么事了，他便再也憋不住，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最后恨恨道：“你说这个韩至诚是不是太过分了？也太瞧不起人了！”
周晓晨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单子非得要签下不可吗？”
顾子熹闷闷道：“当然！否则我晋升的几率就小多了！我可不想一辈子就做个小主管！”
周晓晨楞了一下，望着老公一脸的焦躁，她一阵心疼，伸手抚住他的手臂低声道：“其实你不需要这么逼自己的，我的工资完全够我自己用，也有结余，我们并不缺钱，你又何必……”
顾子熹将她的手臂一甩，没好气道：“你还真是天真！别人都在努力向上，我要不努力，将来就只有等着被人看笑话了！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像你们女人一样没有事业！”
周晓晨被他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良久，她开口轻轻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老板，是叫韩至诚吗？”
“是啊，”顾子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周晓晨忙说道：“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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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周晓晨到电视台后便打电话给简安，问她跟韩至诚是不是熟悉，简安说以前做人物专访曾经采访过一次这个人，也就那么一次，并不算熟悉，然后问她有什么事情。
周晓晨将老公的事情说了一遍，说道：“看着子熹那样我心里都替他着急，想帮他又不知道怎么帮，简安，你说我是不是太无用了？”
简安突然笑道：“真是难得的贤内助啊，不过这次你说不定还真可以帮到你老公。”
周晓晨忙问道：“这话怎么说？”
“韩至诚那个人为人傲慢又不好女色，他唯一的嗜好就是吃，喜欢到处挖掘各种美食，要是你能给他做上一桌花样特别的菜，说不定就能说动他了！”
周晓晨惊喜道：“真的？”
“记得当初我采访他的时候他自己是这么说的，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生意人的话其实并不能当真，但你可以试试的，大小也是个机会，只是你要怎么才能请到他人呢？那家伙的狂妄是出了名的，我担心你没请到他却会受一肚子气。”
周晓晨嘿嘿一笑，“这个——待会儿再跟你联系，我先挂了！”说完她放下话筒，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又拨通了女主播的手机号码。
她清楚地记得女主播上次跟她提过那个叫韩至诚的老总的名字。
女主播听她说了一下情况，沉吟道：“要是别人我是绝对不会多事的，但你不同，我可以帮你约到他，只是，你预备跟他说什么呢？韩总是个很讲原则的人，我丑话说在前头，晓晨，我不能利用陆航跟他的关系去要求他……”
周晓晨急急道：“只要韩总能给我一个见面的机会就行了！我不会带上我老公的，成不成也不关你的事！”
女主播有些奇怪，说笑道：“你一个人去见他？要知道美人计对他是无效的。”
周晓晨笑道：“我哪有那个资本，也不是一个人，还有另外两个朋友，你和晚报的简安，连韩总一共四个人，到时候不需要你们俩多说什么，就是纯陪吃，可以吗？”
女主播放下心来，“行。”
就这样，第三天晚上，简安、女主播两个人坐在美食街的“悦再来”餐馆唯一的一个包间里聊天，周晓晨则在厨房里和张老板嘀咕着什么，不时还亲自操刀，菜单是周晓晨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经过仔细考虑筛选后制定的，昨天就送过来了，张老板也把这当成了大事来做，已经为此忙碌了一个下午了，但周晓晨还是觉得不放心，她觉得菜品的质量能够上去一些，拿到那笔签单的把握就会大一份。
等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周晓晨回到包间，突然不住地念叨道：“我到底该怎么跟人家开口呢？说些什么才好呢？他会不会在明白我的意图后饭还没吃一半就当场走掉？”
简安见她面色都有些发白了，知道她见到陌生人心情紧张，忙安慰道：“别担心，你尽到自己的心意就行了。”
女主播也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没事，有我在我想韩总应该不会那样小气，我现在甚至觉得你能帮到你老公的可能性很大呢，晓晨，要不是简安刚才告诉我说你在晚报写专栏，这事我还不知道呢，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也省得我跟韩总多费口舌了，那个人没别的什么爱好，就是好吃，你跟他会有共同语言的。”
☆、爱你我如此努力（5）
韩至诚在约定时间的最后一刻终于到了“悦再来”包间，他是一个人来的，因为有女主播在场，在座的又都是女性，他的态度比起上次和顾子熹在一起时已经缓和了很多，但在周晓晨看来，这个人依旧很傲慢，尤其是他看人时的神态，那种唯我独尊不屑一顾的匆匆一瞥……怪不得老公那晚被气成那样了。
桌上除了一小碟花生米和一小碟豆腐干，别的还没有上。
韩至诚奇怪地看了眼今天的主人，自从在社会上被人称呼为“韩总”之后，他还从未在这样不上档次的小饭馆里吃过一顿饭，本想不过来的，但是看在陆航老婆的面上，他还是决定赴约。
周晓晨清清嗓子，压抑住心里的紧张，提起筷子笑道：“大家肚子都饿了吧？先吃吃这两样吧，金圣叹说花生米和豆腐干一起嚼能嚼出火腿的味道来。”她说着率先夹了两粒花生米和几丝豆腐干送到嘴里，嚼了几口，咽下，然后点头说道：“你们也尝尝看。”
韩至诚诧异地朝她望了一眼，又看了女主播一眼，提起筷子来夹了一粒花生米送到嘴里，又夹了一丝豆腐干，两样并嚼，良久，不禁缓缓点头，“奇怪，果然有火腿的味道！我以前竟没注意到！”
周晓晨笑道：“我想是因为你没有把这两样放在前面吃的缘故，人的味蕾在饥饿的时候会比平时敏锐很多。”说着她朝外面守候着的张老板做了个手势，
菜一个个被捧上来了，不多不少一共是八样：蒜香番茄菜花、香菇油菜、鲜芹百合、香椿虾皮炒鸡蛋、豌豆牛肉粒、木须肉、红烧鲫鱼、土豆烧排骨，有荤有素，全是春季的家常菜。
韩至诚提起筷子夹了一块木须肉送进口中，微微点头道：“不错，这小饭馆的口味还真不赖。”
女主播适时笑道：“都是晓晨自己亲点的菜谱，菜也多半是她烧的，韩总，你还不知道吧？晓晨对吃是很有讲究的，她在晚报上还有一个专门谈吃的专栏。”
韩至诚放下筷子，“哦？是小舟写食那个专栏吗？”
简安惊喜道：“是啊是啊，韩总也是我们的副刊读者吗？”
“我也就看看陈小舟的专栏——陈小舟？周晓晨？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韩至诚一下子随和了许多，笑道：“我这人天生馋，没办法，我一直还以为陈小舟是位老爷子呢，，我平时没事经常会翻晚报的副刊看，就想看看老爷子今天会侃什么好吃的，前天我还在想什么时候要认识认识他，这人简直就是为吃将降临人间的，味蕾跟想象力一样丰富，那些美味被他一写简直就是勾魂摄魄……”
女主播大笑道：“阴差阳错，老爷子现在就在眼前了！哈哈！”
周晓晨红了脸，“想不到我居然被人误以为是老头子。”
“老头子指的是你的笔力，其实你的文风很轻松俏皮的，”韩至诚笑道：“就算是老头子，也是个老顽童！”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菜吃到一半，周晓晨终于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对韩至诚说道：“韩总，其实……其实我今天请您过来的目的……”
“别说，别坏了现在的气氛，”韩至诚止住她，声音很温和，“我明白。”
周晓晨心里陡然一凉，她讪讪地一笑，闭上嘴看了女主播一眼，女主播则抱歉地对着她一笑，她顿时明白了，楞了半晌后又恢复正常，正如简安一开始所说，自己尽到心意就够了，结果不必强求。
之后，她再也没提签单的事情。
最后上的是腊肉炒饭以及周晓晨亲自烧制的经典的白豆腐煮青菜，韩至诚临走前直拍肚皮道：“今天这顿饭才叫真正的吃饭！太过瘾了！尤其是最后这青菜豆腐汤，颜色跟奶油似的，却一点都不腻，味道太好了！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汤！”
周晓晨见他如此说，心情也渐渐好起来，尽管今天最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但是客人满意自己的饭菜对主人来说也是一种肯定，她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尚属满意。
回去后，她什么都没跟老公提。
接下来的一天上午，顾子熹突然接到了韩至诚亲自打过去的电话，“顾主管，我是华航的韩至诚，下周一你要是有空就到我公司来谈谈合约的事情。”
“合约？”顾子熹激动道：“这么说您同意签约了？韩总，谢谢您，真的太谢谢您了！”
韩至诚笑道：“别谢我，回去谢你老婆吧，你有一个好老婆，是她说服了我的胃，我的胃告诉我，如果今后还想要得到昨晚那样的待遇，这次必须要跟你签约。”
顾子熹一愣，“您说什么？”
“这么说你还不知道这事？”韩至诚似乎比他更震惊，声音怪怪的，“哎，这种好老婆到哪里去找哦，可偏偏有的人还要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的。”
顾子熹是个聪明人，忙涨红脸道：“韩总，我想您一定是误会了……”
“好了顾主管，我误会不要紧，以后不要让你老婆误会就成了，就这样吧，咱们下周一见。”
周晓晨下班回来，发现老公的车停在大门口，她正疑惑他怎么没将车停进车库，只听见敞开的屋内老顾在喊道：“是晓晨！晓晨回来了！”
周晓晨听着老爷子的声音有些激动，不禁有些诧异，不知道家中出了什么事，她急急将车推进院里，快步走进家门，叫道：“爸！妈！”
沙发上，公婆和老公三个人并排坐着，全都笑嘻嘻地望着她。
周晓晨一下子愣住了。
老顾面前的茶几上是一堆报纸，他用手指在上面敲了敲，笑哈哈道：“晓晨，原来你就是那个陈小舟啊？要不是子熹今天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
原来是这事儿。
周晓晨不好意思地一笑，望着老公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子熹站起身，将她拉坐到自己身边，“我今天打电话去晚报问过简安了。”
“简安？”周晓晨突然有些奇怪，“为什么你突然要找她？”
顾子熹凝视着她的眼睛，含笑道：“韩至诚让我好好感谢一下我的老婆，我不明白，所以就打电话到晚报找简安了。”
周晓晨呆住了，结结巴巴道：“韩……韩至诚？他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吧？”
顾子熹摇头，抓住她的一只手笑道：“他让我周一去谈合同的事！”
周晓晨惊喜地按住胸口，“真的？他昨晚什么都没跟我说，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
顾子熹的脸瞬间沉下来，“你做这样的决定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还有，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晚报写专栏？”
周晓晨脸上憋不住的笑意，朝老公看了一眼，低声嘀咕道：“你又没问过我。”
顾子熹一只手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捏，另一只手一把将她拉起身，笑道：“晚上请你出去吃饭，已经定好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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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周晓晨笑对老公说道：“就我们两个人何必要走太远，就近找一家馆子就行了。”
顾子熹说道：“桌子下午早定好的，吕华已经在那等着了。”
“吕华？”周晓晨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神情顿时有些不快。为什么每一次和他出门他身边总缺不了一个吕华呢？
顾子熹说道：“晓晨，吕华这次为我的事也出了力，虽说没有成功，但我们还是应该感激她的，你说是不是？”
一句“我们”让周晓晨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她咬咬唇，终于还是不甘心地说道：“你说得对，可是——非得一定要赶在今天吗？”
她原以为今晚会和老公有浪漫的二人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