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兰轻笑道:“你该知道我没有骗人,我若不是已将你的生死掌控在手中,萧逆天怎会如此听话?是不是?”
杜落雁顿时呆住,仿佛被定格在那里,她的嘴唇动了动道:“你说什么?”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已隐隐感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可怕。
晓兰笑道:“故事很长,我简单点讲给你听。”
讲得再简单这也是个足以让人毛骨悚然、瞠目结舌的故事。
等晓兰将一切讲出来时,杜落雁几乎已支撑不住,她感到自己在一点一点破碎,一只无形的手在肆意撕扯着她的心。
“原来逆天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原来他所有的冷漠无情只是为了要救我,而我……”
“他那样对我时他一定比我痛苦千倍万倍,我却还在他的伤口上捅上几刀。”
“不是早就告诉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想信他?为何……”
她想着这些恨不得都自己撕碎再碾成粉末。
晓兰看着杜落雁痛苦的样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她故意轻叹了口气道:“你是不是觉得很痛苦?”
杜落雁突然道:“你到底还想怎样?还没有玩够?”
晓兰道:“我也不太能怎么样了,我手中的砝码只剩下两个婴儿了。”
杜落雁惊道:“婴儿?”
晓兰道:“哦,我刚刚只给你讲到利用你逼萧逆天与我姐姐成亲,其实故事还未完。”
杜落雁不禁吸了口冷气,她隐隐感到未完的部分才是最可怕的。
晓兰道:“我刚才去收拾了一下那些利用萧逆天汇集起来的中原各派的头头,而且顺便将萧家刚出生的孩子带了回来。”
杜落雁猛抬头急问道:“你把萧家的孩子怎么样了?”
晓兰道:“我怎敢把他怎么样?父亲大人要用他的心脏练功的。”也突然笑笑道:“等我姐姐将萧逆天的孩子生下来,父亲同时拥有两颗血脉相连的心脏,功力必定……”
杜落雁觉得胃中一阵搅动,有种要呕吐的冲动,她实在已无法承受。
晓兰道:“你还好吧?我可是刚一回来就来看你了,连喜酒都未来得及唱呢。”
杜落雁道:“你把孩子放在哪了?”她嘶声喊着。
晓兰道:“怪不得。”她说着认真地看着杜落雁的脸,似有些出神。
杜落雁用有力的目光逼视着晓兰道:“你若敢伤害孩子,萧家不会放过你!”
晓兰似没听到杜落雁的话,喃喃自语似地道:“怪不得萧逆天为你付出那么多,你连生气的时候都那么迷人,就算你这身子已不是处子之身也值得了。”
杜落雁几乎忍不住要尖叫出来,竟有人说她已不是清白的女儿身,在那个时代对一个还是处子的淑女来说,这比说她不是人还要命。杜落雁的脸已因气愤和羞怒而发白,她想要反驳这个天大的诬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晓兰作出懊悔的样子,拍拍自己的脑袋道:“忘记告诉你一个重要的情节了,就在萧逆天揭穿我计划的那天晚上,你被我放到了他的房里。”她故意停下来。
杜落雁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发自心底的、无意识的庆幸,若那个男人是萧逆天,她又有什么好恨的?
晓兰残酷地一笑道:“不过,他因见到你而放松警惕,被我暗算了,所以他只能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眼睁睁看着另一个男人将你……”她故意顿了顿,随即笑道:“我想他那时的感受一定有趣得很。”
杜落雁没有失叫,也没有昏迷,她竟似痴了,一双眼睛似被掏空了所有东西。
她麻木了,麻木得彻底,整个人再也找不出一丝活着的气息。
晓兰看着已如死人的杜落雁,嘴角扬起满足的笑,那笑仍是空虚得可翡。
“我要和最不可战胜的神话萧十一郎赌赌,就赌他能不能找到这里来,并救出自己的长孙,好不好?”晓兰在问杜落雁。
杜落雁已听不到,她还在呼吸,却已经死了。
“如果我赌赢了,我岂非就比萧十一郎还要高出一筹?”她仍在问杜落雁。
杜落雁还是听不到,她就那样缩在那里,一直到现在,晓兰什么时候走的她根本没有觉察,她的大脑已近乎空白,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红玉娘子在铭兰的房中来来回回至少走了百余趟,脸上不禁露出焦急的神色。
铭兰的呻吟声不断传来,其中也夹杂着接生婆尖细的说话声。
红玉娘子眉头一皱,对接生婆喝道:“孩子为什么还不出生?”她说着在窗边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个干枯瘦小又浓妆艳抹,身穿浅绿衣衫的三十岁左右的接生婆从床边走到红玉娘子身旁,抿了抿一张似比纸还要薄的红唇,作出为难的表情道:“姑娘难产,这……”
红玉娘子瞪着接生婆道:“你不是这城中最好的接生婆吗?今天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保证你下一个接生的会是阎王爷的儿子。”
接生婆缩了缩本来很瘦小的身子,小心地道:“我不是跟您说过孩子还不到出生的时候,若用药强让孩子出生容易出事吗?”
红玉娘子倏地站起身,怒道:“若出了事,我让你也活不过一刻钟。”
接生婆的身子似又缩了缩,额头上流下的汗将脸上厚厚的胭粉冲成一道一道,跟跌跌撞撞地回到床边,一双腿已软到难以站稳。
铭兰痛苦地喘息着道:“娘,天意如此,千万别迁怒她。”
红玉娘子冷笑道:“天意?就算所有的旨意都如此,这个孩子也必须安然无恙!”
铭兰道:“也许这个孩子真的不该存在。”她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悲凉。
红玉娘子眼中闪动着残酷的笑意,道:“这孩子的确不该活下去,但也得要我亲自结束他的生命。”她的眼中透着报负的渴望与快意,她几乎忘记了周围一切的存在,只陶醉在自己报负的天地里。
铭兰咬住牙强忍过一阵剧烈的疼痛,道:“娘,你……你说什么?”她以为她在剧痛中听错了。
红玉娘子道:“我说我要把萧家这个孽种碎尸万断!她的眼角几乎要瞪裂掉。
铭兰不敢相信地盯着红玉娘子,就好象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她突然想说什么,可又一阵剧痛让她无法开口。她感到自己像要被撕裂,骨头正被人一点点抽出,而且血也在被逐渐吸走。撕心裂肺的痛让她没有力量去思考任何事,包括自己的生死。
红玉娘子自顾自地道:“等到午时拜堂时,就让这喜事变丧事,就让萧逆天尝尝这由得子到丧子的痛苦,我看到他的痛苦就好像看到了萧十一郎痛不欲生的样子,我就心甘!”
“只可惜午时已过,萧逆天也已经走了。:一阵冷笑自窗外传来。
红玉娘子面色一变,她猛地推开窗子,面色又缓和了不少,因为外面站的是晓兰。
红玉娘子道:“你又在胡闹,萧逆天会在这时候走?”
晓兰扬扬眉道:“你不信?萧家五子已走得一个也不剩了。”
红玉娘子怔在那里,突然冲出房间向楼下跑去。
萧家五子的确已不在楼下,这一看就已知道,因为楼下已经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满大厅的杯盘残局。
红玉娘子站在楼绨上,呆呆地道:“这么说,我的报负……”她的眼睛顿时灰暗了下来。
晓兰道:“你报负的时候快要到了。”
红玉娘子突然大笑道:“萧逆天已经走了,我报负谁?只杀个屁事不懂的小孽种有什么意义?”
晓兰道:“萧逆天的确走了,可萧十一郎快要来了。”
红玉娘子猛转头看着身旁的晓兰道:“萧十一郎?你知道他会来?”
晓兰一笑道:“凭他的本事,他一定能追踪到这里。”
红玉娘子道:“追踪?你得罪了他?”
晓兰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抢了他的长孙。”
红玉娘子的眼中又放出了光,她急切地问道:“孩子呢?”
晓兰道:“在我房里。”她话未说完,红玉娘子已经窜上楼。
婴儿已不再啼哭,安静地睡在床上。
红玉娘子垂头看着婴儿,那种残酷的笑又浮上嘴角。
晓兰悠然笑道:“这么可爱的孩子的命足够让萧十一郎听话一点了。”
红玉娘子自顾自地道:“既然铭兰的孩子生不出来,用这个孩子岂非一样。”
“恭喜夫人,小姐生下位公子。“那个穿浅绿衣衫的接生婆用她尖细的声音大叫着撞开了门。
红玉娘子冷冷地看着床上的婴儿,道:“萧十一郎福份不浅嘛,一天之内便得了两个孙子。”她的眼里喷出恨却无奈的火焰,道:“我要让你一个都留不住!”她对接生婆道:“你现在去照顾他们母子。”
接生婆薄薄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什么退了出去。晓兰的眼神复杂得可怕,嫉妒的火几乎要将她烧成灰烬。
红玉娘子突然像想到了世上最好的主意一般笑了笑,道:“我现在决定不杀铭兰和萧逆天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体内流的是萧十一郎的血和我的血,这个孩子一定要活下去。”她收起笑容,道:“但我一定要让萧十一郎亲眼看到他儿子的儿子是怎么因为他的情债而死的!”
晓兰道:“现在床上这个孩子岂非也是萧十一郎儿子的儿子?”
红玉娘子道:“看来老天也想起要照顾照顾我了。”
晓兰从腰里拔出一把泛着惨碧色寒光的匕首,冷冷地看了看床的婴儿,对红玉娘子道:“这是把淬了剧毒的匕首,要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的命,这已足够。”
红玉娘子接过匕首,将孩子抱起来。她突然停下来道:“你为什么要对付萧十一郎?”
“因为你恨他啊。”她把玩着头发,心不在焉地道。
“真的?”红玉娘子问道,可谁都看得出她半分都不信。
“假的”,晓兰道,我要对付他是因为他是不可战胜的神话,她停了停,道:“我对付他也是因为我恨他,恨他以前没有对你动心,如果他对你动了心,我现在体内流的该是萧十一郎的血!”好几乎在喊道:“我要证明我的本领就一定要打败这世上最难对付的人!”
“我要报复,报复这个世界。”这几个字从晓兰的口中挤出来,立即有了种阴森的魔力。
萧十一郎赶的马车停在城外打枪间大道旁,萧十一郎站在马车旁,沉静的眼中略带着几分焦虑。
等待孩子出生的家人本就很少有不焦急的。
大道旁很静,树林间轻微的风声中夹杂着飞仙的喘息声和呻吟声,反而显得树林中更静了。萧十一郎轻握了握拳头,一双大眼睛深处似乎什么也没有,又似什么都有。
汗水。一个女人最骄傲的汗水大概会是生产时流下的汗水。
飞仙的汗水已经湿透了她的衣服,难以忍受的阵痛几乎要让她昏迷过去。
沈璧君也几乎昏迷掉。看着飞仙痛苦的样子,她本已不堪重负的心不禁绞痛起来。
“我恐怕过不去这一关了。”飞仙勉强忍住剧痛虚弱地道,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力气已消耗殆尽,整个人已如个空壳子一般,的确不像能挺过去的样子。
沈璧君勉强让自己坚强起来,她笑着鼓励道:“再撑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孩子就会出生了。”
飞仙闭上眼睛,眼角滚出悲凉的泪,她心中喊道:“上天,求你让这个孩子活下去,这是逆飞的骨肉,这孩子一定要活下去。”
沈璧君扭过头,泪已涌出。杜闭月的尸体还在车中,难道飞仙也必须去与她作伴吗?
“我……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飞仙暗中告诉自己,她的指甲早已插入了掌心,紧握的拳头中渗出丝丝的鲜红。
飞仙突然大叫一声,随后车中便传出初生婴儿的啼哭声。
啼哭声在寂静的树林显得那样的响亮,充满着生机与活力。萧十一郎不禁松了口气,露出一丝微笑。
可萧十一郎的微笑还未来得及绽开就听到沈璧君焦急悲痛的呼唤声,他忙跳上马车隔着车门问道:“璧君,什么事?”
“飞仙她……”沈璧君的喉咙似被突然塞住。
萧十一郎的眼解抽动了一下,眼中隐隐掠过几缕沉重的痛。
车门被轻轻拉开,沈璧君手中抱着个小婴儿从车内走出来,她美丽的眼睛已有些发红,苍白的脸憔悴而疲倦,可这些都不能损减她的半分神韵。
“这是逆飞的女儿。”沈璧君的眼中又噙满了泪,她经历的够多,本已不再轻易落泪,可对着亲人的生死,泪水又怎藏得住。
萧十一郎将她轻揽怀中,柔声道:“我们去找回逆风的孩子。”再深的痛他藏在心底。
储兰阁大厅中的酒宴残局不知已被谁收拾掉,大厅的摆设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灌进大厅的风撩动着已冷清不堪的红绸,连那喜庆的鲜红似也在预示着什么。
“萧十一郎的马车已经进城了。”晓兰从房门外道。
还在晓兰房中看着萧逆风的孩子的红玉娘子立刻抬头问道:“你确定?”她的眸子已经燃烧起来,急切的报复欲望让她的脸因激动而发红。
晓兰扬了扬高傲的嘴角,同有开口,好像觉得别人怀疑她是件天大的错误。
红玉娘子勉强让自己稳定下来,抱着孩子走出门去。
晓兰又在笑,她很美,笑得更美,却美得可怕。
大厅四处的红绸仍在飘动,它们是不是想要躲得远远的避开这悲哀?
没有人知道。红玉娘子更不知道,她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紧握着那柄泛着惨碧色寒光的匕首,坐在大厅的正座上,双眼紧紧地盯着门口,就如在等待猎物上当的狐狸。
晓兰则轻松地站在她身旁,嘴角仍挂着那丝略带残酷的微笑。
“我不知道你将城中的那些富豪请来做什么?”红玉娘子道,其实他并不想知道,只是她必须找些话来说,她发现的她的指尖已经冰冷。
晓兰道:“若没有客人,婚宴岂非不成宴?”
红玉娘子道:“仅此而已?”
晓兰道:“不错。”她在心中冷冷一笑道:“若是中原武林那些人来赴宴,一旦与我的人交手,那些富豪的命自然是他们的顾忌,因为那些富豪若是死了必定有不少大侠财源无门了。”她的笑又带出几分讽刺和得意,也许她讽刺的是人性中的弱点,得意的是她抓到了这个弱点。
红玉娘子闭上了嘴,她大脑混沌得如碗面糊,她实在想不出什么话可以说,可她实在需要说话,否则她的神经将会因紧绷而崩断。她又握了握匕首,手中已有汗水。幸好,她说话的机会来得并不晚。
“萧十一郎,你给我站住,站在那里,别再往前走!”红玉娘子突然站起身,瞪圆了眼睛大声紧张地叫道。她手中的匕首已抵住婴儿的脖子,婴儿被惊醒,随即哭啼起来。红玉娘子全身紧绷,就如拉满的弓。
萧十一郎站住了。其实他刚下马车,离门口还有七八步远。
红玉娘子仍瞪着眼睛大声道:“你再往前走一步,这孩子便会命丧刀下!”
萧十一郎看到大厅中的红玉娘子不禁暗叹一口冷气,他比谁都了解这个女人的畸形的仇恨有多可怕,他只是平静地淡淡笑了笑道:“我已经停下了。”内力传输的声音雄浑而有力。
红玉娘子的神经似缓和些,因为她发觉危险并不是如想象中那样近,尤其在萧十一郎在她二十步之外的时候,她对自己的信心又油然而生。
萧十一郎仍在淡淡地笑着,道:“我今天本该来喝喜酒的,竟被挡在了门外。”
红玉娘子稳定下来,冷笑道:“你儿子成亲你岂非该是办酒宴的?”
萧十一郎道:“应该。”
红玉娘子道:“今天你的确该大摆宴席,因为今天你的喜事特别多。”
萧十一郎作出感兴趣的样子道:“哦?却不知道我这倒霉鬼今天有何喜事?”
红玉娘子道:“爱子成亲,这算一喜,长孙出世,这是二喜,新媳产子,这又是一喜。”
萧十一郎道:“喜事的确不少。”
红玉娘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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