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太远- 第95部分

　　　　江华嗤地笑出声来，又露出了她那长得很有个性的大嘴巴。

　　　　罗杰也笑了，说：“你这样笑的时候，嘴咧得有这么长，到腮帮的这儿！”

　　　　罗杰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着，明显宽出的嘴好长的距离。

　　　　江华也笑了，说：“我还有个妹妹，她的嘴比我还大，你要是见着她，非把你吓一跳不可！”

　　　　罗杰：“你还有个妹妹呀。”

　　　　江华：“不过，我妹的性格和脾气跟我不一样，太张扬，有点野，不听我妈的话，平时我也说不动她，说了也不听，老吵架。”

　　　　罗杰：“我想到你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了，其实她这种女孩就是性格强些，没什么不好。”

　　　　江华：“才不是呢，她不听话，她找了一个小对象，我家不同意，她就搬出去跟那小对象住一块了，一个大姑娘家，你说气人不？”

　　　　罗杰：“不气人，那样的人自信心太强，自立能力很强，以后的生活能力和工作能力也会很强，估计能干成什么事。”

　　　　江华：“这倒也是，她比我能干，比我反应快，可就是不听话。”

　　　　罗杰：“那要看是怎么对她说话了，有机会让我认识一下你妹，我跟她交流交流，说不定也能成朋友。”

　　　　江华：“以后有机会。她说她想来看我，我没让她来，她要是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罗杰：“好的，你以后跟她说话，不要训她，多理解她，她会知道的，估计就不吵架了，对这类人只要你不训她，不跟她吵架，她才不会跟你吵呢，她知道吵也没用。”

　　　　江华：“你挺聪明的，你怎么知道？我毕业以后就很少训她了，吵架也少了，就是她跟她对象住在一块，我也不说什么了，一个女孩子，做那样的事，再吵也没用。就是盼望着她能过得好些。”

　　　　罗杰：“其实那也没什么，都快九十年代了，年轻人思想解放一点，不该受过分的指责，有时候叛逆表现出来只是一种性格，没有什么对与不对之分，再说了，只要她自己不觉得委屈，她自己觉得快乐，那就是一种幸福吧。”

　　　　江华：“我要是把这话写到信里，她说不定多崇拜你呢，可找到理解她的人了。”

　　　　罗杰：“像你妹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崇拜别人，她只崇拜她自己。不信你问她，看是不是这样。”

　　　　江华：“你怎么连这也知道？她整天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好像你听到了似的。我明白了，怪不得你的话让陈艳下决心跟她男朋友分手了，你观察人的本事还真是准呢。以后我得小心了，别让你把我也说到阴沟里去了。”

　　　　罗杰：“对了，说到陈艳，怎么没见陈艳回来？”

　　　　江华：“她平时不怎么在宿舍住，以前我知道她和男朋友住在一起，不过她可没有和男朋友发生什么关系。”

　　　　罗杰：“她怎么样又不跟你说，你怎么知道她没和男朋友发生什么关系？”

　　　　江华：“你们男的怎么老觉得女孩子和男朋友住在一起就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罗杰：“我可没这么说，我知道好女孩儿是珍惜自己的。”

　　　　江华：“这还差不多。其实现在好女孩还是很多的。”

　　　　罗杰：“我知道，好男孩也不少。”

　　　　江华：“你们男孩子坏着呢，好多男孩子谈对象了，还没结婚就老要做那事。”

　　　　罗杰：“那可能是一种冲动，说明他们谈恋爱的内容贫乏了，那也是无奈的事，心和心没完全靠拢，以为做了那事就不会分手了，其实那是不对的，两个人要是完全心心相印了，会很珍惜对方的，有时候会达到一种很神圣的境界。我听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个男青年和他的女朋友结婚了，在入洞房的那一个夜里，”

　　　　江华：“我知道这个故事，他是不是不忍心伤害他的女友，把自己给阉了，成了太监？”

　　　　罗杰：“你怎么也知道？”

　　　　江华：“这是在大学生里流传的一个故事。现在的校园里，类似这样的故事多着呢。这个故事好像是大学生编的，有点儿柏拉图的意思。”

　　　　罗杰：“编得真是太好了，它说明了真爱可以达到一个很高的境界，我觉得很感人。”

　　　　江华：“大学里还有一个更感人的故事，你想不想听？”

　　　　罗杰：“想听，你说说看。”

　　　　江华：“这个故事看上去好像也是编的，不过我觉得到像是真的。说是有一对青年男女，他们从小就在一起玩，又一起上学，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那种，他们后来考上了大学，可是不在同一个城市，于是他们就互相写信，说他们各自的事，他们从来都没有向对方说过对对方的感情上的事，尽说些不相干的事。大学里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同学们之间有时候很容易擦出火花来，可是这两个年轻人在各自的学校里也都试着谈了一段时间的恋爱，觉得好像没什么感觉就放弃了，然后写信互相讲述自己的情况，给对方一些安慰和鼓励。后来，他们毕业被分到了相隔很远的两个城市里，仍旧保持着通讯联系，还说了让对方好好把握自己的机会，遇到合适的就别再挑剔。这样又过了几年，他们都没有结婚，他们都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怎么样，这故事你听过吗？”

　　　　罗杰：“没有，你讲得太好了，挺清楚的，你的语言表达能力挺好。”

　　　　江华：“我也是大学生，你知道吗？”

　　　　罗杰：“我忘了，我以为你是邻家女孩呢。”

　　　　江华：“别打岔，听我把故事讲完，结尾才感人呢。有一天，他们忽然发现，原来他们才是最合适的上对爱人。这个男的就给女的写了一封信，信上什么话也没说，就写了一句‘咱们该结婚了吧？’。这女的接到信，什么话也没说，就辞了工作，离开了那个城市，来到了男的身边，当他们经过了这么多年分别后再见面的时候，他们相对着笑了，原来他们把自己的爱人给忘了，也把自己给忘了。其实他们知道，他们注定是要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怎么分都不管用，最后还是能走到一起的。你说这个故事感人不？”

　　　　罗杰：“这是一个温馨的故事，我想应该是个真实的故事。把爱人给忘了，把自己给忘了，这是另一种极致的爱情境界，用心去体会，我觉得比那些表面上轰轰烈烈的爱情还要伟大而隽永。这是一种难得的真爱，真爱是一种感觉，是一种缘分，是谈不来的，是语言所不能表达的。”

　　　　江华：“就是，我原来在大学里认识一个男生，我们相爱了，我们谈了很多，可是毕业的时候，他说只要我同意以后跟他结婚，他就想办法在西安给我找一个工作，一下子把我气得快要崩溃了。我觉得原来的那些话简直就是一场戏，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虚伪，什么美好的爱情，幸福的未来，全是骗人的鬼话。我立刻就跟他分手了，我觉得那种爱情就是太浅薄了，就跟他要付我一笔钱，要我跟他做一次一样恶心。爱情怎么能是那样呢？”

　　　　罗杰：“那你觉得受到伤害了吗？对爱情怀疑了吗？”

　　　　江华：“一开始我很伤感，后来想明白了，爱情是一种缘分，是一种感觉，谈出来的爱十有八九是不可靠的。我觉得你就非常明白这个道理，你对杜雯没有感觉，就做个好朋友，不去做无谓的什么谈恋爱，这样就很好。”

　　　　罗杰：“你恭维我了，不过我要是觉得没什么感觉，的确不会去做什么努力。你的爱情经历我知道了，你想听我的爱情故事吗？我有三段爱情故事呢。”

　　　　江华：“那么丰富呀，一定很长吧？算了，今天天晚了，你再讲你的故事，估计你就回不去了，明天厂里还不知道传出什么风呢。”

　　　　罗杰：“你不是说就是在一起过夜，也不一定就发生什么事吗？”

　　　　江华：“你真的想等在这里呆到明天呀？便别做梦了，你还是老实地回去吧，别惹事，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个女孩子可不想背个坏女人的名声。”

　　　　罗杰：“自己的人品自己最清楚，管他别人怎么说。”

　　　　江华：“听你这话，真想赖在这儿不走啦？”

　　　　罗杰：“逗你呢，我哪有那胆子，就是想也不敢呀。”

　　　　江华：“想也不许。”

　　　　罗杰：“你真的好纯洁。我原来也这样，后来慢慢地有点变坏了。我得回去做做反省，要不然我就快要完蛋了。”

　　　　江华：“没有，我知道男孩子的心思，没关系的，你回去吧，我能感觉到你还是一个好人。”

　　　　罗杰：“谢谢你这样说我。那我走了，刚才看把你吓的，你真以为我会赖在这里不走？要是陈艳回来了，看到我这么晚了还在这里，估计没什么好话了，那我才尴尬呢。”

　　　　江华：“她这么晚不回来，估计去她亲戚家了。”

　　　　罗杰：“现在几点了？”

　　　　江华：“快十点了。”

　　　　罗杰：“才十点，还早着呢，我每天要十二点以后才睡呢。”

　　　　江华：“你那么晚睡觉干嘛？”

　　　　罗杰：“我还要看书，有时候也写点东西。”

　　　　江华：“对了，我听人说你能写东西，以后能让我看看你写的东西吗？”

　　　　罗杰：“以前写的东西我几乎没留下多少，就剩下一些我们自己办的小刊物上的几篇文章了，还有一部剧本，现在还在西安电影制片厂文学部放着，估计他们也该看完了。最近我得抽空去一趟西安把本子要回来，要不然给我弄丢了就完蛋了。”

　　　　江华：“写的什么，是爱情题材吗？”

　　　　罗杰：“不是，是写原始社会的事，写咱们的两个老祖宗打仗的事，叫《炎黄大战》，估计你没兴趣。”

　　　　江华：“你敢写那么遥远的事？哪得有多么高远的胸怀才能承得下那么久远的事？”

　　　　罗杰：“你这样理解我？”

　　　　江华：“怎么了？”

　　　　罗杰：“我简直是遇到高人了，不行，我得给你说说这个剧本。”

　　　　江华笑了笑，站起身来，拉住罗杰，把他拖到门口，说：“不行啊，团支部书记同志，今天的确太晚了，明天我听你讲，好不好？明天下午我买点好吃的，你一下班就来，这样好了吧？”

　　　　罗杰故意装出一副赖着不走的样子，把身体靠在门上，对江华说：“不行，今天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知音，就让我痛痛快快地倾诉一番，说不定明天你就变了个模样，不爱听我说我的故事了。”

　　　　江华：“不会的，以后的时间多着呢，我这里随时欢迎你来，可是有一个纪律，时间晚了必须离开。”

　　　　罗杰：“要是打断了我想讲话的思路，下次还不知道能不能续上。”

　　　　江华：“我记着呢。”

　　　　罗杰：“你记得什么呀，早上刚说过的话，你下午就不知道了，还说能记住。”

　　　　江华：“你想起来了，你说的是什么？”

　　　　罗杰：“我说，江华，你真的很纯洁，我愿意这样子。”

　　　　江华：“原来你一直记得，你刚才说记不得了，是不是在骗我？”

　　　　罗杰：“刚才真的没想起来，现在猛然想起来了。”

　　　　江华：“那你说的这样子是什么样子？”

　　　　罗杰：“就是现在这样子。”

　　　　江华：“就是我撵你走这样子？”

　　　　罗杰：“是的。”

　　　　江华：“那你就赶快走吧，回去看你的书吧。”

　　　　罗杰：“好吧，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今天你也挺累的。”

　　　　江华：“我知道，我就是要让你走我好早点睡觉。记着，明天下午一下班你就过来，你要不来可就把好吃的剩下了。”

　　　　罗杰：“好的，我一定来。再见。”

　　　　江华给罗杰开开门，送罗杰到门口，说：“你一个人走吧，我不送你了，祝你晚安。”

　　　　罗杰：“明天见，祝你做个好梦。”

　　　　罗杰转身走了。江华望着罗杰离去的背影，仿佛看见罗杰背朝着自己，越走离自己越近。她知道那是一种错觉，但这种错觉在此刻让她的心里面觉得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有一天会迎上去，扑向那个背影。

　　　　只是，这一天要来得晚一些才好。

　　　　第二天中午时分，罗杰去华宝影印公司取了照片，他遵守约定，没有看那些照片，他只是打开装照片的袋子，辨认了一下里面的照片确实没错，就匆匆地赶回来。下午一上班，罗杰就用报纸把这些照片和底版包起来，上楼到质量科交给江华，对她说：“这是彩色的照片，七十多张，我可一张都没看，真的没看。”

　　　　江华接过纸包，对罗杰说：“那你下班一定来，到我宿舍吃饭。”

　　　　罗杰：“好的，我一下班就去。”

　　　　罗杰回到办公室，坐了一会，准备考虑一下什么时候抽个空到西安电影制片厂把自己的剧本取回来。

　　　　这时，芦欣进来对罗杰说：“美国专家已经动身了，估计今天能到北京，下午四点市上要开一个会，布置一下外国专家的招待工作，还有保卫什么的，可能琐碎的事情比较多，你跟着出席一下会议，完了可能要吃顿饭，你带上一张支票。”

　　　　罗杰：“我今天下午有事去不了，市上的会布置工作，没我什么事，我不去了。”

　　　　芦欣：“你小子真不懂事，叫你去自然有你要做的事，别给我犯浑。”

　　　　罗杰：“我知道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你带杜雯去吧，她行的，我真的有事，不能耽误。”

　　　　芦欣：“是不是跟江华有个约会？”

　　　　罗杰：“就算是吧，她今天请我吃饭。”

　　　　芦欣：“那好吧，她的饭比酒席上的好吃，下午的会你就不用去了，一会你给杜雯交待一下，给她一张空白支票。罗杰，你和江华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罗杰：“刚刚开始，不急。”

　　　　芦欣：“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管，但你不能耽误工作，这次就放你一马，以后外国专家到了厂里，可能就忙了，你别给我误了事。”

　　　　罗杰：“工作上的事我尽力就是了，要是我以后谈恋爱了，肯定要影响一些，要不你给厂长说说，给咱处里再弄一个人，省得我不在，把你弄得忙忙的。”

　　　　芦欣：“这事以后再说吧，要是再来个人，你是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罗杰：“男女没关系，能干就行。你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芦欣：“我喜欢小伙子，能跑腿的小伙子，比姑娘家强。”

　　　　罗杰：“要是像杜雯那样的小姑娘，好像也不错，你们还能说说女人的话。”

　　　　芦欣：“要不一次来俩，你看怎样？”

　　　　罗杰：“你小心厂长说你，现在时兴机关减员，你还申请扩编，可能性不大。”

　　　　芦欣：“要是想办还是有办法的。”

　　　　随后，杜雯来找罗杰，办了手续，借了张空白支票就跟芦欣到市上开会去了。

　　　　罗杰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就锁上门到楼上找江华，看需不需要帮忙什么的。江华已经出去了，没在，罗杰就在质量科和陈艳说了会话，陈艳说江华告诉她今晚要在宿舍请客，她自己今天晚上就不回宿舍住了，她到亲戚家里去住。陈艳告诉罗杰，她亲戚今晚正好要给她介绍一个对象，她想去见见。她问罗杰，对这事他怎么看。

　　　　罗杰愣了一下，说：“上次你问我你男朋友的事，我给你说了我的看法，结果你跟人家吹了，江华把我狠狠地训了一顿，我发誓我以后再不对这类事情胡说八道发表评论了。”

　　　　陈艳：“原来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