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华看了罗杰一眼，想了想，说：“照就照吧，不过不能让别人看见。”
杜雯：“罗杰，看人家都愿意了，你站过去，我给你们取个景。”
罗杰站到江华的身边，他不好意思看着江华，轻轻地说道：“我还从来没有和女孩在一起照过相呢，你要照吗？”
江华：“你看杜雯，她一定要给咱们照，那就照吧，不过杜雯你不能给别人说。”
杜雯：“没问题，我保证。”
罗杰这时候心里一阵激动，他知道和江华在一起照了相，也许就意味着与江华的距离又缩短了一大步，他们可能从此走得更近。
罗杰靠近江华，两个人的目光投向远方，有一种深切的东西从他们的眼睛里露出来，这是少男少女的一种精神上的向往，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越发显得深刻动人。
杜雯对着他们拍了一通，忽然有了一个奇想。
杜雯：“罗杰，你把江华抱怀里照一张。”
罗杰：“那成什么话？”
杜雯：“这是拍照片，艺术创作，没别的意思。罗杰，面对这么好的风景，又有这么可人的姑娘在眼前，你真的不想留下幅杰作吗？”
罗杰：“今天到此为止吧，已经拍得差不多了，别再折腾人家江华了。”
杜雯：“江华，你真的就配合一下吧，很难得的，那一定很美，再说了，都是熟人，怕什么？我保证不说出去，就咱们自己看。你们俩照完了，要不我也跟罗杰来几张？”
江华：“我可不会照相。”
其实，此时的江华真的渴望与罗杰照一张那样相依偎的照片，她隐隐地感觉到，她和面前这个男孩已经开始有了某种东西在慢慢地滋生，只是这一次来的有点诗化，有点朦胧，是一种很好的感觉，她想慢慢地体会这样的感觉。她知道这样的感觉是什么，仿佛不陌生，但又很新鲜。
江华想自己的心事，听杜雯说一忽儿她也要和罗杰拍几张亲昵的照片，心里本能地保护起罗杰来，她觉得那种照片岂能随便拍，便推脱自己不会拍照。
也是，什么都调好了，对着镜头按下快门，谁不会？
可是江华就是不想给杜雯拍。
江华想了想，对罗杰说：“那就拍几张吧，反正又没有外人。”
罗杰有点局促，说：“这样合适吗？”
江华：“试试吧。”
然后，江华靠近了罗杰，对杜雯说：“你拍吧。”
江华慢慢地把手放到罗杰的胸前，把自己的头轻轻地靠上罗杰的胸口，闭上眼睛，脸上慢慢显出一片红晕。
江华轻轻地说：“罗杰抱住我，我想让你抱住我。”
罗杰有点紧张，把手轻轻地放在江华的腰间。
这时，杜雯按下了快门，她又卷上胶卷，连续拍了几张，然后往后退，继续让镜头对着江华和罗杰。
江华睁开眼睛，看了罗杰一眼，更紧地依偎在罗杰怀里。
罗杰觉得自己的手放在江华的羽绒服上有点滑，就把手伸进江华的羽绒服里面，搂在江华的毛衣上，用力揽住她，轻轻地说：“江华，你真的很纯洁，我愿意这样。”
时间不长，仿佛就是一瞬间，罗杰和江华分开了，罗杰顺势整了一下江华的羽绒服，对杜雯说：“这算谁的作品呢？”
杜雯：“当然算你的，你们俩的。”
罗杰抬眼望了一下河滩上的雪，对杜雯说：“一会儿我和江华下到河滩上，朝河那边走，踏出两行脚印，你给我们拍一幅远景照片吧。对了，让我把照相机调整一下，怎么样？杜雯，我的构思你理解了吗？”
杜雯：“有点，你再说详细一点，我觉得有点意思。”
罗杰找到一块没有踏过的空地，在雪上用手指划了几下，说：“你看，这可能是个巨幅横构图，河在这儿，我们的脚印从这里斜着在画面上划出一条线，一直到这个位置，这是构图的黄金点，要把河这边那几处起伏的土包拍进去，后面的河坝和远处的楼就不用管了，到时候裁掉就行了，怎么样，明白了吗？”
杜雯一下子兴奋起来了，说：“太棒了，就把它取名《人生之路》。不行，这幅作品要署上我的名字，最起码也是合作者。”
罗杰：“还没拍就争版权，又没稿费，争个什么劲，算了，归你了。这么好一个构思被你剽窃了，怪可惜的。”
杜雯：“好了，我准备好了，你们下去吧。”
罗杰拉着江华走下河堤，剩下杜雯在堤坝上取景，准备拍摄。
罗杰拉着江华的手，边走边问：“今天你高兴吗？”
江华：“嗯。”
罗杰：“和杜雯在一起，你没有觉得别扭吗？”
江华：“有一点点，不过没关系，大家都是好朋友嘛。”
罗杰：“以后有时间我带你单独出去玩儿，好么？让快乐属于你自己，完全属于你一个人，行吗？”
江华：“好的，这是你说的，我记住了。”
罗杰：“刚才照相的时候，没让你难为情吧？”
江华：“有点，毕竟当着别人的面那样，有点不自然，还不知道照片出来以后的效果怎么样，要是难看就撕了吧。”
罗杰：“到时候再看，你作主。我以后不那样了。”
江华：“你不是说你愿意那样吗？”
罗杰：“那是当时我胡说来着，我觉得那样对你不公平。”
江华：“为什么？”
罗杰：“我说不清楚。”
江华：“是不是你心上有女朋友？你不能跟其他女孩子亲近？”
罗杰：“我没有女朋友。”
江华：“你别说了，我知道了，我们就这样先处一处，以后再说其他的事，好吗？”
他们站在河边，罗杰松开拉着江华的手，蹲下来，去掀河边的一块冰。
罗杰自己明显感觉到自己在一个关键的时候往回缩了，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也许他害怕失败，他怕万一江华拒绝了，让他失去这段原本可以继续的快乐。
罗杰认为自己要好好地先想一想。在爱情这个方面，他仿佛总是要想好了再去做，这是为什么？
罗杰把那片冰拿在手上，递给江华，说：“你要吗？”
江华说：“我怕冷，我喜欢雪，可是不喜欢冰，我觉得雪在天上飘，悠悠荡荡的很美，不觉得冷，要是化成冰；仿佛变成了另外的东西；透着一种刺骨的寒气。”
罗杰：“你这样理解雪花和冰，好像有一种哲理在里头。”
江华：“哪有什么哲理啊，我就是喜欢雪不喜欢冰。”
这时候，就听见杜雯在堤坝上喊：“喂，胶卷用完了，你们说完话了吗？我先回去上班了，你们在这里玩吧！”
罗杰：“怎么办？我们也走吧。”
江华：“好吧。”
罗杰拖着江华的手往这边跑过来。
杜雯看他们在雪地上跑来的样子，觉得好浪漫。她的心里有一点点酸楚，只有一点点。
他们说笑着，回忆着刚刚过去的一些趣事，说些胶卷上可能记录下的优美图画和他们的笑脸，以及罗杰和江华的那片刻的缠绵。
江华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那是为了拍照片。”
他们三个人一回到厂里，见那操场上照雪景的人群乱成了一片，把李程和郭钊忙得不亦乐乎。仿佛全厂的女工都来了似的，争抢着占据有利的位置，惟恐拉下了谁。
地上的积雪已经被践踏成烂泥，早就变了颜色，只有树上的枝杈还挂着朵朵积雪，远处厂房屋顶上还有白的雪可以作背景。整个可以取景的地方已经不忍目睹了，而他们依然在忙碌着。
杜雯窃笑一声，伏在江华的耳边说：“都这样了还照什么劲，不嫌丢人。”
那边李程冲罗杰喊：“罗杰，你到哪里去了，快过来帮忙。”
罗杰：“我没胶卷了，我先上去歇一会，这景都成什么样了，收摊吧。”
郭钊：“收不了，还有几个没照完了呢。”
罗杰：“照也白照，浪费表情。”
这边杜雯喊了一声：“厂长一会就回来了。”
这边照相的女工听杜雯这么一喊，有好多人都往车间的方向走去，原来她们都是上着班从车间里溜出来凑热闹的。剩下几个人是不上班的女工，她们也都照过相了，说笑着走了。
李程收拾起照相机和三脚架，嘴里说：“这帮小娘们，太难对付了。”
郭钊：“这样不行，得收点儿冲印费，对了，还用了我自己两个胶卷呢，李师，你给我补两个。”
李程：“照这么一大堆一个模式的景，浪费这么多胶卷，小郭，你得帮我给头儿解释一下。罗杰，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带两个美女到哪里照相去了？”
罗杰：“没呀，刚刚忙完活儿，杜雯叫我下来照相，一看这几都让你们给糟踏完了，这下也照不成了，得，回去继续干活吧。”
杜雯和江华听罗杰这样讲，会心的相视一笑，拉着手跑上办公楼，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中午下班以后，罗杰叫来杜雯和江华，商量冲印照片的事。
在罗杰的办公室，罗杰拿出那三个胶卷，放在玻璃板上，对她们说：“今天一共照了三个胶卷，第一个是我自己的黑白胶卷，我下午抽空去工会暗室里冲出来，做成小样，选几张放大作出来给你们看，剩下的两个是彩色胶卷，我做不了，要拿到华宝去冲印。要是交给李程，可以混进工会的经费里，反正咱们厂工会在华宝记着账，费用都是工会出。”
江华：“那不行，别人就看见了。”
罗杰：“要是咱们自己去冲洗，得花差不多五十块钱，我可没钱了，就剩下二十多块了，不够，你们看怎么办？”
杜雯：“咱们凑钱吧，我出二十。”
江华：“这样吧，我还有钱，钱我全出，罗杰，要是照片照得不好，技术上出了问题，你双倍赔我们，坏一张罚你两块钱。”
罗杰：“你抢钱呀！那不罚死我呀。下月工资你领吧。”
杜雯：“好呀，江华，你把罗杰的工资领了，咱们去吃顿饭，不叫罗杰。”
罗杰：“想得美，我是财务科的，你们能把我的工资领去？”
杜雯：“把这茬忘了。罗杰你这是又逗我们呢。算了，还是快送去冲洗吧，我好想快点看见照片。”
罗杰：“我一会儿就去华宝，明天就可以取出来。”
下午，罗杰问李程要了工会暗室的钥匙，说要洗几张片子。李程没在意，就给了他钥匙，说自己下午要出去半天，关照他不要浪费相纸。
工会的暗室在五楼。罗杰学摄影的时候经常给李程帮忙，对暗室的操作技术已经完全掌握了，对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都非常清楚。
由于罗杰经常在机关楼里走动，又肯帮别人做事，人缘非常不错。再有就是罗杰身处财务科，经常给李程报销工作中的招待费用，对发票上的事情非常清楚，经常给李程指出他报销时的小埋伏，虽然各位领导都稀里糊涂地签了字，可罗杰还是能知道发票上的隐情，虽然这不算什么违规的事，但李程经常在为公家办事中夹带一些自己的私事，罗杰是能看出的。所以，罗杰提出想用一下暗室的要求后，李程立刻答应了。实际上李程也知道，跟罗杰搞好关系，以后办事要方便一些。再说，工会的经费花出去是不计算成本的，买回来的东西总是要用掉的，给罗杰用一些也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别浪费了就行。
上班以后，罗杰先跑到暗室把药水配好，把胶卷在暗袋里装进显影罐，然后开始冲胶卷。按照规范的操作程序进行完，罗杰把那冲洗好的胶片挂在干燥架上，就下楼去科里干自己的活儿了。
罗杰在办公室坐着，想象那照片出来以后的效果，从胶片上看有几幅拍得确实不错，其中那两个女孩儿的姿态和几张面部特写应该可以让她们满意。那么，那两卷彩色洗出来的照片应该也不会出什么技术上的问题。罗杰回想了一下可能出问题的地方，觉得一切都处理得没什么问题，就是杜雯照的那部分，不知道构图上有没有太大的问题，再就是按快门的时机是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恰到好处，这就不好说了，毕竟杜雯也照了不少幅。
罗杰又想，杜雯对书法颇有感受。艺术是相通的，美的感觉大体没什么太大的分别，估计杜雯的技术和对瞬间的把握不会太差。
罗杰这时候就想到与江华照的那几幅照片。
他不知道在那些照片上自己的形象如何，如果太木讷或太失魂，将会破坏照片上的气氛，他对自己的表现没有把握。
四点多的时候，罗杰打电话通知杜雯和江华，让她们到五楼看自己洗照片。
罗杰把办公装的东西收拾好，锁上门就上楼去了。
杜雯和江华先一步到了，她们在暗室的门口等罗杰。
罗杰一见到她们，就发现她们很兴奋，互相靠在一起朝他笑。
罗杰问：“你们干吗冲我傻笑？”
杜雯：“没想到你自己还会洗照片。”
罗杰：“我会干的事多了。”
杜雯：“那你不会生孩子。”
罗杰：“你这是抬杠，要你一个人你也不会。”
江华在一边只是笑，看他们俩斗嘴。
他们进了暗室，把门关上，罗杰打开暗室的红灯，把黑色的幕帘拉好，给放大器能上电源，然后对杜雯和江华说：“一会儿你们就帮我在盘里抖动相纸，按程序来，别弄错了，要不然就浪费了，知道吗？”
杜雯问：“那你看着点就行了。”
罗杰：“要是你们太笨，就站在一边看着。”
杜雯：“你才笨呢。”
罗杰说：“好了，你们先站在那别动，我把灯先关上，看屋里漏光不。”
罗杰把暗室的灯关掉，屋里一片漆黑。
罗杰：“你们看看，能不能看到一丝光线？”
杜雯：“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罗杰：“这就对了。在这黑漆漆的房子里，你们有什么感想？”
杜雯：“罗杰你不许非礼！”
罗杰打开红灯的开关，这时，暗室里就充满了幽暗的红光。
罗杰取下晾干的胶片，装到放大器的夹片上，打开放大器，挑了一张对准焦距，仔细地观察着。
罗杰说：“杜雯，我算服你；我以为你在这黑暗的房间里除去想到死亡、生命、恐怖、毅力，或者热情、冲动什么的，最起码也得是哲学范畴里的命题。你们女人就是头脑太简单了，居然想到非礼。我要是想非礼，带一个女孩子就行了，你们两个人还不把我吃了。”
杜雯：“要是我不在，你会不会对江华非礼？”
江华：“杜雯，你胡说什么。快看照片吧，别说话了。”
杜雯：“这是什么呀，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罗杰：“这是负片的投影，黑的那些东西一会在照片上就不会感光，效果就是白的，这亮的地方，在相纸上就会变黑，一会儿你们看照片就明白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罗杰把定时器的开关打开，放大器的射灯暂灭了。罗杰从相纸盒里取出几张相纸，用手边的裁刀裁好，放到合适的地方，取出一张相纸，用手感觉了一下涂有感光剂的那一面，放到相纸托盘上，按下了定时器的开关，开始对第一张照片进行曝光。
放大器的灯光在几秒钟之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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