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觉得写出那样优美文章的人,比那些文学大师们更让她们接近生活的美好,因为罗杰距离她们是这样近,让她们可以亲眼目睹,除去了神秘的光环,让她们感到了生活的亲切。倒不是因为罗杰有多帅气,他的才气有多高,而是因为罗杰是可以亲眼看到的,一个距离很近的人能够把生活中美好的东西表示给他们看,总让人觉得相对真实可信一些,比欣赏文学名著要有趣得多。
她们觉得可以当面与写出《遥远的童年》的作者交谈,可以更加亲切地理解那童年的故事,而那故事中透出的真挚和朴实,的确可以让她们这些生活在部队的女孩子感受到心灵上的共鸣,与罗杰面对面,就好像是真实地面对他写出来的那种生活,被他领着用艺术的眼光去审视生活中存在的美好的东西。艺术总是把生活中纷繁庞杂的平淡和无意义的大量的事情去掉,集中起能引起人内心美好的感觉的那些生活中的精华部分,让人感受美好的东西而不去留意那些烦恼的琐事,这样的人是善良的,纯真的,能与善良而纯真的人面对面交谈,甚至处成朋友,对任何人都是一件惬意的事。
罗杰自己以为认识这些可爱的女兵,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插曲,他可以近距离地了解她们,认识一个陌生的生活环境和一群有特殊标志的人,罗杰把这看成是一种人生经历,是一种丰富的生活资料,他以一种平静的心态接近她们,认识她们,他希望能看到另一类生活中的景象,他希望能在以后的作品中表现出这样一群人的生活状态和她们对生活的态度。但是,她们这样一群人中的许多女孩子就要上前线了,那是一个不确定的生存环境,会有一些意外出生。这时,罗杰的脑海中闪现过大姐罗兰的惨状。
罗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强制住这个念头的出现,他心里说,别把这个不好的意念与面前的姑娘们联系在一起,她们会平安地归来,她们受过严格的训练,她们具有应付战场的能力,她们所到之处,应该远离战火,毕竟现在这个阶段,前方的战事不那么激烈,她们就是上去换防一下,不会有什么危险。他心里强烈地祝福她们,祝福她们所到之处都没有战争的危险。
女兵们与罗杰闲聊了一阵就散去了,或许在那群女兵离去时有一个人专门多看了罗杰一眼,可是罗杰没有发觉,他当时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同之处,但这并不妨碍罗杰日后对这个场景的回忆,他居然还真就从这群女兵中认出了一个人,只是,他罗杰用他的思念没有能把她从战争死神的手里拖住,让人觉得有点伤感。
这个宿舍还剩下朱虹和那个任雨。
任雨这时候才对罗杰仔细地看了看,把罗杰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任雨:“没想到吧,你会这么受欢迎?上次时光和林飞来我们这里,都没享受到这种礼遇,他们就只在我们宿舍呆了一会,想到别的宿舍去看看,结果没几个人欢迎。”
罗杰:“他们没我这么有运气,你们是先见到了我的文章后看到了我的人,先入为主了,一般的情况总是文章比本人要好许多倍,我发现刚才那些女兵们走的时候也有对我略有失望的,我估计是心里说,这人也就这样了。”
任雨:“其实大多还就是冲你文章中那个女孩来的,我敢保证,要是你文章中的那个女班长来了,肯定比你还受欢迎。”
罗杰:“你们太过分了吧,看见一篇好文章,就想见到写这文章的人,等见到写文章的人一看不怎么样,就又想见到文章中的人,没你们这么奢望的。”
任雨:“不是,我就这么一说,其实你还行,比他们几个强点,说真的,你们办的《金秋》还能看,水平不比杂志低多少,而且看了文章还能见着写文章的人,真的感觉很好。”
朱虹:“罗杰,你认识了几个女兵?”
罗杰:“没几个,就眼前这一个,还没记住名字,对了,你叫什么?刚才好像朱虹说过了,人一多我有点乱,又给忘了。”
任雨对着朱虹说:“这人怎么这样?看上去谈得热闹的,原来不认识呀!”
朱虹:“他事先给我说过了,他能记住女孩子的形象,可一开始把女孩的名字记不住,对不上号,得慢慢熟了才行。”
罗杰:“我就这样,以后慢慢认识吧,过几天我还来。”
任雨:“罗杰你记好了,我叫任雨,任雨!”
十多天以后等罗杰再来的时候,这些女兵都开拔上前线了,罗杰没能见着她们。
在楼道里,罗杰碰上一个女兵,好像没见过她,罗杰主动上去问那个女兵:“朱虹她们都走了吗?怎么没剩下一个人?”
那女兵翻了她一眼:“怎么说话的,我不算呀?”
罗杰:“对不起,我是说没剩下一个我认识的人。”
女兵:“你是谁呀,你认识谁?”
罗杰:“我叫罗杰,是朱虹的朋友,我还认识张清和任雨。”
女兵:“她们几个都上前线了,一个没剩下。”
罗杰:“那她们什么时候回来?”
女兵:“那可说不准,要是战争结束了,她们一准都回来。”
罗杰:“那还是让战争早点结束吧。”
女兵:“你说了也不算。”
罗杰:“那我回去给越南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停战投降算了。”
女兵:“你逗谁玩呢,耍贫嘴是不是,去去去,这是部队,放严肃点,没你要找的人,就请你快点离开吧,小心碰上执勤的盘查你的来历,你这是私闯军事要地。”
罗杰:“原来朱虹说这里并不是机要地方,没那么严的。”
女兵:“现在情况有变化了,请你赶快离开。”
罗杰:“好,我走,谢谢你。”
罗杰刚一下楼梯,忽听那女兵在上面发出笑声,他停下脚步,抬头朝上望去,见那女兵站在楼梯口探出身子看着他笑。
罗杰:“你笑我干吗?”
女兵:“我没笑你,我监视你离开这里,你快走吧,不许逗留。”
罗杰觉得不对劲,朱虹原来没说过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再说了,这里是办公楼,住院部和机关办公室与宿舍同在一处,本身就不好区别管理,也没见这附近有什么特殊的警戒标志,虽说这里是部队,但这种机关性质的部队住所看上去不会有多么严格,估计那个女兵八成在唬他,但罗杰心想,他又不认识她,她干吗要唬他?
罗杰刚一走到二楼的转弯处,就听见头顶上传来那个女兵的叫喊声,声音中夹着一股得意的笑:“喂,罗杰,你上来吧,我认识你!”
罗杰:“我不认识你。”
女兵:“我叫斐佩,你听说过吗?”
罗杰:“没听谁说过,佩佩,小孩的乳名。”
斐佩:“罗杰你上来,你说谁是小孩?”
罗杰仰着头,望着斐佩,他看见天井上的阳光洒在斐佩的身上,给她镶了一圈金光的边,让他看不清她那略带嗔意的表情。
罗杰:“我不上去,我不认识你。”
斐佩:“罗杰你上来不上来,小朱给你留了一封信,你不上来我就把它打开看了。”
罗杰听到斐佩说朱虹给他留了一封信,就急忙跑上楼,站在斐佩的面前,说:“你骗我?”
斐佩:“跟你开玩笑,你说谁是小孩?”
罗杰:“我是小孩,行了吧,兵姐姐。”
斐佩:“谁是你姐,我还没你大呢。”
罗杰:“别逗我了,我又没得罪你,你干吗跟我开玩笑?”
斐佩:“她们说你怎么怎么聪明,性格怎么怎么活跃,我看能不能把你逗急了,你急了是啥样子?”
罗杰:“我又没招惹你们,你们怎么都爱逗我?你说朱虹给我留下一封信,在哪儿,拿给我看。”
斐佩:“你先告诉我,我的名字怎么就是小孩的乳名?”
罗杰:“汉语里重复的两个音节通常都形声词,如果不是的话,就是儿语,尤其是人名,重复的两个字那就是小名了。”
斐佩:“我姓斐,斐多菲的斐,单名一个佩字,佩服的佩,怎么是小名呢?”
罗杰:“我以为你姓斐,斐多菲的斐,单名一个斐,斐多菲的斐,连在一起还是斐斐,谁知道你的名字是佩服的佩,不过放在一起还是同音,没办法区分,还是小名。”
斐佩:“你气死我了你,我不给你看信了,你走吧。”
罗杰:“你私扣别人的信,你不对你。”
斐佩:“我就说我没碰上你,谁也没办法怪我。”
罗杰:“可我知道你叫斐佩,我告诉小朱,你瞒不过去的。”
斐佩:“算你聪明,我怎么把我名字告诉你了,我怎么没想到?”
罗杰:“那你把信交出来吧。”
斐佩:“好吧,我跟我来吧。”
罗杰跟着斐佩来到她的宿舍,斐佩从抽屉里拿出朱虹留给他的信。这信没有装信封,折叠成一个长条,交叉着成个燕子的形状。这种熟悉的样式让罗杰想到童年儿时的游戏,中学生之间的纸条通常就是这样的形式。
罗杰展开信,信上是这样写的:
罗杰,你好!
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到前线去,走得太急,没跟你打招呼,部队开拔前的纪律让我们不能向外泄漏军事行动,请你原谅。
我把我们在一起办的《金秋》带上前线去了,我会在空闲的时候看它,有可能的话,《金秋》会在越南前线的战场上流传,我想那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你说是吗?
我走了以后,希望你们继续把《金秋》办下去,让它成熟起来,顺便告诉文学沙龙的朋友们我到前线去的消息,请朋友们放心,我会安全地回来,我们的战友也同样会安全地回到祖国,我们此去是经历一次人生的洗礼与考验,我们为此而骄傲,请你和朋友们为我们的安全放心!别太挂念我们,我会笑着回来!
我把信留给没去成前线的战友,你来的时候碰上谁都可以,她们是我的好战友,她们可以成为你的好朋友,你们都在后方家园为我们祝福吧!
罗杰,就写到这里吧,等我和我的战友凯旋归来的时候,我和我的战友会给你讲许多我们的故事,我们的战火中的美丽故事。
等着我们的来安归来!
你的朋友:朱虹
一九八五年八月二十六日晚
又:你留下来的几篇手稿让任雨、张清和彭丹她们几个人拿走了,我没有收回来,估计她们打进背包带上前线了,让你的文章随着我们女兵的身躯到战场上经历枪林弹雨,你不会后悔吧?
又:罗杰,我给你盯着,看谁在战场上冒死保护你的文章,你会爱上她吗?
又:你别在后方打留守女兵的主意,也许深爱你的姑娘正在前线英勇奋战着!
罗杰看完信,非常激动,他把信递给斐佩看,说:“但愿她们千万别干傻事,那几张纸根本不值得用生命去保护,好好地活着回来,我给你们女兵写好多好看的文章。”
斐佩看完信,把信还给罗杰,对他说:“罗杰,你怎么有那么好的人缘?有什么秘诀吗?”
罗杰:“我不知道,还算老实、真诚吧,不过我一般和女生的关系近些,这可能是个毛病。”
斐佩:“我听说了,不过听说你和时光他们处得也挺好,还有杨阳。”
罗杰:“他们你也认识?”
斐佩:“你们不都是《金秋》文学沙龙里的人吗?他们也来过这里,不过没你这么受欢迎的,他们是来了好几趟以后我们才认识的,而你是人还没到已经是大名鼎鼎的了。”
罗杰:“我不知道你们在背后是怎么议论我的,可以说出来听听吗?”
斐佩:“你们的文学沙龙挺有意思的,朱虹参加后回来告诉我们,你们是一群很有才气的年青人,你们有追求、有理想,你们还敢于奋斗,这让我们很羡慕,所以我们也想做点什么,有好几个女兵都受影响开始写诗了,原来时光他们来讲过几次讲座,效果好像不太理想,看他们尽是大话连篇,再不然就是分析作品,有点四六不着调,后来知道你也加入了,看了你的文章,觉得有一种清新脱俗的感觉,而且至诚至真,内心的世界非常自然,所以我们就想认识你,想让你给我们讲讲写诗的技巧,后来吧,朱虹说你们的沙龙还挺忙,说是请市上的名人给你们讲课,也就没再提起,那一次你来找小朱,我们都想来看你,可一想好像不大合适,我就没去,有几个大胆的姑娘去了,后来她们说对你的感觉还不错,我们也就没把你当外人,小朱吧,给我们讲了你的一些事,也没讲多少,我们对你的了解也不多,就想认识你,我们毕竟在部队里,生活圈子相对窄小,不像你们那么自由,我们有纪律,不可能集体外出时间长,所以,以后还想请你多来我们这里,给我们讲讲文学上的事。”
罗杰:“你们既然喜欢文学,可以让组织上请大学的教授来呀。”
斐佩:“我们部队的约束多了,日常安排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我们都是利用业余时间搞的,通过熟人也请过别人,可讲的东西我们都听不大懂。”
罗杰:“那估计我也讲不好什么,我肚子里的学问都不够我自己用,哪能教别人,要讲的话,也就是讲一些我自己的体会。”
斐佩:“其实我们也学不了什么,就是图一热闹。”
罗杰:“我能问一下,这次上前线你们一共去了多少人?”
斐佩:“十七名女兵,这楼上还剩下几个,因为我是新兵,在部队还不到一年,有些训练项目还没有进行完,所以就没能报上名,其他留下来的人和我情况差不多。”
罗杰:“前方危险吗?”
斐佩:“听老兵们说还可以,我们这些人上去的地方一般不是最前沿,再说现在双方很少有激烈的战斗,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估计一个多月以后她们才能正式进入战场,那时候可能有书信寄回来,不过你放心,战争进行到现在,人员的伤亡已经大大地降下来了,基本就是坚守阵地,往前推刊的战役少了,没什么大的危险。”
罗杰:“我想那一定还是非常艰苦,什么事都会发生,毕竟那是在战场。”
斐佩:“没事,说不定她们就呆在后方医院,做些伤员的救护工作,咱们这边过去的部队,有很多都是驻扎在边境线的这边,并不过去的。”
罗杰:“但原好们能有好运气,我可是希望她们全都回来,我还没把你们的人认全呢,好多人我还都没见过呢。”
斐佩:“按照常规,有半年时间吧,她们就可以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罗杰:“那她们到前线去,会在一起吗?”
斐佩:“一般不会,最多也就两三个人在一个战斗单位,她们过去要在边境这边搞混编,不过在前方战场上进行换防和穿插时有可能碰上。”
罗杰:“我听社会上流传,你们女兵上前线都配备手枪和光荣弹,是真的吗?”
斐佩:“这是军事秘密,这些事只能等战争结束了,我们离开了部队才可以说,这是军队的纪律,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罗杰:“我知道了,战争是残酷的,尤其对女兵更是不人道,但我知道军人的光荣使命,你们不会退缩,你们这些女兵有时候比男兵要勇敢得多。”
斐佩:“战争不分男女,是军人都义不容辞,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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