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太远- 第12部分

　　　　罗杰：“对不起大姐，我不知道茹婷病了。”

　　　　茹芳：“快去看小妹吧，你可不许气她、欺负她，知道吗？”

　　　　罗杰：“唉，我知道。”

　　　　罗杰来到茹婷的房间，茹婷正坐在床上看书。她听到姐姐在外边训罗杰，觉得有点不平，想安慰罗杰几句，她一抬头看见罗杰手里的花，嗤地笑出声来。

　　　　罗杰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解地看着茹婷。

　　　　茹婷用眼光一指桌子上的花瓶，说：“瞧，那花瓶正好空着。”

　　　　茹婷知道罗杰会来，她想要是罗杰能够捧一束鲜花来看她是最好不过的了，于是她专门准备了一个空的花瓶摆在书桌上，她还在心里暗暗地想，罗杰会不会送给她鲜花，要是罗杰没有带鲜花来，也许她会失望的，要是他真的带鲜花过来，那她心里一定会感到十分高兴，她会觉得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罗杰，罗杰的心里与自己依然这么近，那一定就是缘分了。

　　　　现在，罗杰捧着鲜花来看她，一切都显得这么惬意，茹婷一下子感到病好了许多。

　　　　茹婷看到罗杰手捧鲜花，背着书包的样子，感到还是那么亲切，一点都没有陌生的感觉，与自己想象中的罗杰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觉得他长高一点，成熟了一些。

　　　　罗杰插好鲜花，问茹婷：“你病好了吗？还难受吗？”

　　　　茹婷：“快好了。罗杰你先出去一下，我穿好衣服起来跟你说话。上次病了你来看我，我都是坐在被窝里，对你不礼貌。”

　　　　罗杰：“不用，你不要起来，就这样挺好，你多休息，别硬撑。”

　　　　茹婷：“那你还是像上一次一样，搬个凳子坐着吧。”

　　　　罗杰搬过一把椅了，坐在茹婷的床边。

　　　　罗杰看着茹婷，这次的目光比上一次多了些柔情的关怀。罗杰现在看到了茹婷眼睛里对自己的变化，仿佛多了些深情和爱恋，但闪烁间就被掩饰起来了。

　　　　罗杰：“你还发烧吗？”

　　　　茹婷：“不知道，这一阵我没有量。”

　　　　罗杰：“那我给你拿体温表量量。”

　　　　茹婷：“不用了，我怕凉。”

　　　　罗杰看着茹婷无语，他想了又想，他想伸手去触摸茹婷的额头，亲自感觉一下她是不是还烧着，但他伸了一下手又缩回来，他毕竟还没有和茹婷有过身体的接触，在他的记忆里，他甚至都没有和茹婷碰过一下手指头。

　　　　茹婷看出来罗杰的心理变化，她说：“你用手摸摸我的头，看还发烧不？”

　　　　罗杰这才伸出手触摸茹婷的额，他感觉到茹婷的额头是凉凉的。

　　　　罗杰的手一触到茹婷的额头，自己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心里“怦怦”地乱跳。

　　　　罗杰：“你退烧了，一点都不热。”

　　　　茹婷把这一切都看得很真切，她看着罗杰，那依然是个纯洁的男孩。茹婷想到那些车间里围在她身边的男孩，是那么地让人讨厌，她还是觉得眼前的罗杰最好。

　　　　茹婷这么看着罗杰，罗杰在心里想，接下来该说些什么话让她高兴，好像有许多话，一时找不到头绪。

　　　　他们就这样默默地对视，都在用心关切地注视着对方。

　　　　人生中常有这样的时刻出现，不用语言，只凭眼神的交流就能使人感觉到心灵的碰撞。至于内容，全凭自己的体会与感受，有时候是万语千言汇成的真切与感人的目光直射入对方的心菲，有时候则是一片空白，即便是空白，又何尝不是最真实的心灵交往。

　　　　他们相对无语，心里十分感慨。

　　　　罗杰心里有许多话要向茹婷倾诉，而茹婷又有许多想法要告诉他，但是都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话头来展开这一切，他们只能这么互相看着对方，默默地坐着。

　　　　茹芳在外面听不到屋里的动静，知道是怎样的一种情景，她掀开门帘进来，对他们说：“你们就这么傻傻地发呆呀？”

　　　　茹婷：“姐，你进来干吗？我们的事不用你操心。”

　　　　罗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看茹婷被子上的图案。

　　　　茹芳：“你们的事我才不操心呢。罗杰，今天还在我家吃饭吗？”

　　　　茹婷：“知道了还故意问，就是捣乱嘛！姐，你出去吧，我们要好好说会儿话。”

　　　　茹芳：“可不许再发呆了。”

　　　　茹婷：“姐，你又笑话我们。”

　　　　茹芳出去以后，茹婷对罗杰说：“咱们说话小声点，我姐在外面听着呢。”

　　　　罗杰：“管她呢，反正又不怕听见。”

　　　　茹婷：“你傻呀！你这个笨东西。”

　　　　罗杰：“刚才忘了问了，你上班干活累吗？”

　　　　茹婷：“不算累，还可以。”

　　　　茹婷没有问他学习的事，罗杰又找不着话题了。

　　　　他们就又沉默了。

　　　　茹婷想，上一次她生病，罗杰就是这样看着，后来她累了要睡一会，想必罗杰会自然一些，现在茹婷忽然想重温过去那一刻。

　　　　茹婷对罗杰说：“我现在想睡一会，你就在屋里呆着，行吗？”

　　　　罗杰：“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那你睡吧，我就在这里坐一会，看望病人就是静静地看着病人休息。”

　　　　茹婷：“哪有你这样解释的。”

　　　　茹婷躺下身，故意没有拉好被子，她闭上眼，等待罗杰的反应。

　　　　这次茹婷是脸朝向罗杰躺下的，她闭上眼睛的样子让罗杰感到茹婷十分妩媚与娇怜。

　　　　罗杰没有犹豫地把被子给她盖好，然后望着茹婷。

　　　　茹婷没有真睡，她闭着眼睛慢慢地体会着这份温暖的关切，她的心里充溢着幸福的暖流。她心里知道这个男孩会十分地关怀她，对此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罗杰看到茹婷的脸上泛出一丝红晕，他以为茹婷又发烧了，他忙伸手去触摸茹婷的额头，感到有一些温暖，他又摸摸自己的额头，再次去感触茹婷额头上的温度，没有感到有什么差异。

　　　　罗杰放下心来，重新看着茹婷的脸。

　　　　茹婷的眼睑微微动了一下，她从眼睛缝里看到罗杰有些局促的样子，心里有些发笑，便在嘴角显露了出来。

　　　　罗杰知道茹婷没有睡着，他更加局促起来，现在他不知道该把目光投向哪儿，但他不舍得将目光从茹婷的脸上移走。他有好长好长的时间没有看见过这张熟悉的面孔了。这张少女的脸给他带来了太多太多的欢乐与温暖，也带来了太多太多的关切与爱护，他多想永远都看着这张脸，与她一起欢乐，一起忧愁，一起分担青春的困惑。

　　　　罗杰永远都看不够这张熟悉的脸。

　　　　现在他的心里有一种冲动，他想叫醒茹婷，告诉她他心里的思念，向她诉说在看不到她的那些时光里他心中的苦闷和烦恼，虽然在那篇散文诗中他表达了一些想法，但那还远远不够，他在他现在的书包里放着的几篇小说里，借主人公的口说出了一些他的心里话，他知道茹婷要是看到了，心里也会明白的。

　　　　这样想着，罗杰下意识地把手慢慢地靠近茹婷放在被子上面的手，轻轻地碰了一下，见茹婷没有什么反应，他就轻轻地握住茹婷的手，十分轻柔地握着，不敢用一点力，生怕惊醒了她。

　　　　茹婷一开始是醒着的，后来就慢慢地睡着了，这时候她感觉不到罗杰的举动。只是在罗杰的目光下她睡得很香、很安静，仿佛在一种神圣的光环下静静地小憩，当她醒来时，身上的病就全好了。

　　　　过了很长的时间，茹婷醒了，她想伸手去抓什么东西，发现她的手被罗杰握着，茹婷的脸一下子红了，她羞涩地闭上眼，不敢看罗杰。

　　　　罗杰发现茹婷醒了，猛然意识到他的举动被茹婷发现了，忙松开手，把目光转向一边，不敢看茹婷。

　　　　罗杰心里想，这下坏了，茹婷要生气了，她一定会责备我的无礼举动，这下完蛋了。

　　　　茹婷感觉到罗杰松开了手，她睁开眼，把手收回来，她看到自己的手心里已经被握出了许多汗。她知道罗杰握住自己的手已经很长时间了。

　　　　罗杰的手掌里也是汗珠，他不好意思地拿起茹婷床头柜上的毛巾，递给茹婷：“你擦擦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茹婷坐起身子，看着罗杰的窘态，心里暗自发笑，嘴上故意说：“还说不是故意的，瞧，捂出这么多汗，快出痱子了。”

　　　　罗杰：“你别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茹婷：“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潜意识的，对吗？”

　　　　罗杰现在被茹婷看透了心思，更加窘迫起来，脸红的无法形容了。

　　　　茹婷看到罗杰那个样子，愈加感到罗杰的可爱，她心里对自己说，罗杰真的挺真诚的，挺阳光的，和自己在一起度过了那么漫长的时光和岁月，现在依然这么害羞，可见他的心里是多么的纯净，他的那份纯洁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茹婷对罗杰说：“别害羞了，来吧，让我们正式握一下手，我有话要跟你说。”

　　　　罗杰这回没敢伸手过去，他害怕茹婷说出他不愿意听到的话，他有点胆怯了。

　　　　罗杰说：“那你还是起来吧，让我扶你吗？”

　　　　茹婷笑了一笑，说：“那好吧，你转过身别动，我要穿衣服了。女孩子穿衣服的时候，男孩不许看。”

　　　　罗杰：“那我还是出去吧。”

　　　　茹婷：“不用！”

　　　　罗杰分明听出来茹婷是用命令与请求的语气说出来的话，他感到一种亲切，那种亲切的感觉仿佛比原先的要强烈得多，也亲近得多，不禁使他油然生出几分幸福的感觉，他顿时觉得和跟前的这个美丽少女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许多，以往的那些烦恼立刻烟消云散了，他觉得他可以把心里的感受完全向她讲出来了。

　　　　茹婷也立刻觉得她的变化让她自己都吃惊。尽管茹婷对罗杰想了很多很多，但那都是出于爱护和关切，仿佛还没有到那种爱恋的程度，现在突然一下子变得恋恋不舍的样子，确实让少女的心里感到滚滚发烫。茹婷慌忙地穿好衣服，把被子叠起来，把床单整理好，然后对罗杰说：“我穿好衣服了，转过身吧。”

　　　　罗杰转过身，看见茹婷慌忙之中把领子下面的扣子系错了扣眼，笑了一下，故作镇静地说：“你的衣服扣子系错了。”

　　　　茹婷连忙转过身去照镜子，发现确实系错了扣子，心里又是一阵乱跳。

　　　　她把衣服整好，对罗杰说：“我要梳梳头，这样子像个疯子。”

　　　　罗杰说：“你梳头的时候我能看吗？”

　　　　茹婷：“你随便吧。”

　　　　罗杰看着茹婷梳头。他看见茹婷梳头的样子十分优雅，就像电影里旧时代的大家闺秀一样文雅而优美。

　　　　罗杰：“你梳头的样子真好看，我以后写小说要写进去的。”

　　　　茹婷：“你没有见过女孩子梳头吗？”

　　　　罗杰：“我只在电影里看过。”

　　　　茹婷：“你骗人，你没见过你姐姐梳头吗？”

　　　　罗杰：“好像没有，真的，你梳头的时候真好看。”

　　　　茹婷：“你坏蛋，不让你看了。”

　　　　吃晚饭的时候，罗杰才发现她们家里就剩下茹婷姐妹俩人了。

　　　　罗杰问：“阿姨没在家吗？”

　　　　茹婷：“我妈退休以后老家河南了，现在就剩我们俩了。”

　　　　茹芳接下来问了罗杰的学习情况，大家很快地吃完了晚饭。

　　　　罗杰觉得茹芳的做饭水平是差一些，好几道菜的味道就是差那么一点，不过还能说得过去。

　　　　晚饭以后天就黑下来了。

　　　　茹芳问茹婷：“你们是在家里说话呢，还是到外面走走？”

　　　　茹婷想了想说：“还是到外面走走吧。”

　　　　罗杰从书包里把他的小说拿出来送给茹婷，说：“我最近又写了几篇小说，放你这里你先看看吧。”

　　　　茹芳说：“我能看吗？”

　　　　茹婷：“姐，你不许动，我先看了再说。”

　　　　罗杰：“也没什么，随便吧。”

　　　　茹婷：“就不许别人先看。”

　　　　茹芳说：“好吧好吧，我不看就是了，我去看电视。”

　　　　罗杰和茹婷在夜幕中走向一片长满荒草的小树林，这里距茹婷的家不远。

　　　　月色下依稀可见远处有几对恋人相依偎。

　　　　罗杰：“我们在这里好像不太好吧？”

　　　　茹婷：“那没有别的地方去了。”

　　　　罗杰：“再往前走一会儿，上了长乐塬有一个地方还可以。”

　　　　茹婷：“你去过那个地方？”

　　　　罗杰：“经常去，有时候晚自习在教室里呆闷了我就到那个地方，好几篇小说就是在那个地方构思完成的。”

　　　　茹婷心想，罗杰要去的地方也许就是她曾经到过的草坡地。

　　　　茹婷：“好吧，不过你要送我回来。”

　　　　罗杰：“没问题，那是自然的。”

　　　　他们果然到了那片草坡地。

　　　　茹婷和罗杰坐在草地上，望着开阔的山下，茹婷对罗杰说：“你能想像到还有一个人也曾来过这里，就坐在我现在坐的地方？”

　　　　罗杰：“你也来过这里？我怎么没有碰见你？”

　　　　茹婷：“我只来过一次，那一次我想了很多事，可是我太笨，到最后还是没想明白。”

　　　　罗杰：“有些事想不明白也行，关键是想了，有些事要是想明白了也许就没有意思了。”

　　　　茹婷：“你说这话像哲学家。”

　　　　罗杰：“我看过一些哲学方面的书，还有佛经，不过很多地方看不懂，可我爱看。”

　　　　茹婷：“那就好，以后总会看明白的。”

　　　　他们坐在这里，说着一些寻常的话，不久，他们都觉得应该说一些重要的话题了。他们互相对视了片刻，都微微地笑了一笑，内心都明白今晚的谈话马上就要进入正题了。

　　　　茹婷低下头拨弄着地上的小草，轻声地说：“罗杰，你不想对我说些你的心里话吗？”

　　　　罗杰：“我想说，可我不知道怎么说，我要说的话，在那篇散文诗里好像表达了一些，我不知道是不是全部，我想可能只是一部分，但我又说不清楚另一部分是什么。”

　　　　茹婷：“那我问你，你想过你的将来吗？”

　　　　罗杰：“没怎么想过，这阵子看不到你，我尽想过去了。”

　　　　茹婷：“想过去什么？”

　　　　罗杰：“想过去那个穿绛红色花衣裳的小姑娘。”

　　　　茹婷：“我对你就那么重要？”

　　　　罗杰：“是的，这我从不怀疑。我从一开始就把你看成是我学习的榜样，我想赶上你、超过你，当我的成绩超过你的时候，我又发现你的心灵是那么美，我愿意围在你的身边，让你常能看见我，管着我，我感觉你也这么做了，可能你觉得你没有为我做过什么，而我确实感觉到你为我做了许多许多，有时候一个严厉的眼神或者一个轻轻的微笑，在你也许就是尽一个班长的义务，而对我就是感觉到你对我的关怀和帮助。这些都是一点一点慢慢沉积在记忆里的东西，真要细说出来，有时候我也觉得理由牵强些，真要是你对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关注程度和对别的同学一样，那好像也是正常的，但在我的心里，我还是能感觉出你对我的特别关怀。因此我常想，生命中遇到你这样一个班长，是我的幸福，我对你真有天使般的感觉。”

　　　　茹婷：“这我能看出来，不仅是从你的文章中，小时候我就觉得你在我面前总是那么听话，特别好管，有时候我还真就觉得我对你说的话比老师还管用，我就知道你对我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说实话，一开始我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