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太远- 第114部分

　　　　在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罗杰这个人在平时确实不怎么注意穿衣打扮，他不是那种看上去很得体的人。这要归究于他小时候的生活环境。他没有出生在一个很注重修养的家庭，他从小没有养成很好的生活习惯，在他长大以后，他只在出席很重要的场合下才会把自己收拾一下，而往往他收拾以后，看上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还记得吧，他曾穿着球鞋风尘朴朴地去会见他好多年没见面的班长茹婷，要不是茹婷觉得他长大了，看上去有点朝气，估计茹婷一见到他也会有点不好的印象。

　　　　罗杰答应黄燕去见对象，临走的时候他问：“那边说好了吗？”

　　　　黄燕说：“那边在等着呢。你快去吧，别耽误了。”

　　　　罗杰说：“好，我这就去。”

　　　　罗杰正要走，黄燕一把拽住他，问：“你今年多大？”

　　　　罗杰说：“我今年二十七了。”

　　　　黄燕说：“坏了，我给那边说你今年二十四，你没这么大吧？”

　　　　罗杰：“我是六三年出生的，中专毕业到厂里都干了八年了，怎么没这么大？”

　　　　黄燕：“坏了，人家小姑娘才二十出头，这相差也太大了。你去一趟吧，不行以后再说。你记着，先别给人家说你的年龄，你们见面了先谈谈，要是能行，以后再说。不过这回够戗，年龄差太多了。”

　　　　罗杰：“那我去了，我尽量不说，她要问起来，我也不能瞒人家。”

　　　　黄燕：“你赶快去吧，别叫人家等急了。”

　　　　罗杰走了，黄燕在后面看着罗杰的身影，心里说，这回肯定没戏。

　　　　罗杰要见的这个人，就是他日后的妻子林霞。

　　　　罗杰从这一刻开始，生活轨迹发生了转变。也就是说，他遇到了那个终生做他妻子的人。

　　　　一般来说，一个男孩子进入婚姻状态，心理和生理上都会有一些大的变化，以往的许多想法和习惯都会有一些改变，有些是明显的，有些不太明显。通常，男人会暴露出来一些长期生活中养成的不良习惯，这些东西倒不是他平常有意掩盖的东西，而是在长期的孤独生活里积攒下来的惰性的东西，在婚后的生活中，因为有人操心照料了，也就不自觉的流露出来了。

　　　　这是很让人麻烦的事。罗杰当然也不可免俗。

　　　　不过这是后话，在后面的书里有详细的表述。

　　　　罗杰这二十八年的故事，就写到这里为止。

　　　　那些曾经在罗杰生命里出现过的女孩子们，也都和罗杰一样长大成人了，她们过着和罗杰不相干的生活。但是，她们永远地留在罗杰的记忆里，并不断地被罗杰在生命里唤醒，做为他艺术创作的灵感来源，并充实着他日后的生命。

　　　　他还有一件大事没做。

　　　　他说过，他要去看望那个永远留在云南边疆的女兵刘莎，就是那个他没来得及见上面、心里已经爱上他的那个可爱的女兵莎莎。

　　　　罗杰在心里早就承认莎莎是他生命里一个很重要的女孩！
外篇
　　　　郭钊和他的那个对象结婚了，结婚以后的郭钊没有多少业余的时间和罗杰在一起搞篆刻了，罗杰也就暂时放松了对篆刻的研习。

　　　　杜雯终于也要和单坤结婚了。

　　　　有一天，杜雯叫住罗杰，说是要与他谈一些问题，让他抽空安排个时间。

　　　　罗杰就在办公室里与杜雯进行了一次长谈。这次长谈让罗杰大吃一惊，原来他以为他很善良，他尽可能地不去做伤害别人的事，但是这次，由于他对杜雯的态度，让杜雯感受到了一种内心的绝望，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那天下班以后，杜雯和罗杰到厂后门的市场上买了一些下酒的菜，拎了几瓶啤酒回到罗杰的办公室。他们边吃边说话。

　　　　杜雯一上来就告诉罗杰说，她可能最近要结婚了。

　　　　罗杰说：“好呀，祝贺你。”

　　　　杜雯：“这事一点都不值得祝贺。有件事我想问你，你对我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罗杰：“我和你在一起工作，纯粹就是工作关系，我把你当朋友看，没有产生过那方面的意思。”

　　　　杜雯：“这我知道。但是你有没有感觉到我对你有那个意思？”

　　　　罗杰：“恕我直言，我没有感觉到，我这段时间没这方面的考虑。你能看出来，自从江华走了以后，我整个人有点消沉，除了把工作做好，别的就用看书和篆刻打发时间，我没有想别的什么事。按说我这个人对生活的感觉应该是敏感的，可是这一段时间来，我是有点迟钝了。不好意思。”

　　　　杜雯：“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原本看上的人是你，你会怎么想？”

　　　　罗杰：“千万别，杜雯，你别刺激我，我现在很脆弱，求你了，看在咱们同事的份儿上，别拿我开涮。”

　　　　杜雯：“我说的是正事，罗杰，你为我想过吗？我不可以做你的恋人吗？”

　　　　罗杰：“真的别说的这么直白，我脸皮薄。”

　　　　杜雯：“求你了，好好回答我，我没给你开玩笑。”

　　　　罗杰：“你不是要和单坤结婚了吗，这个时候问我这种话，你制造矛盾呢？”

　　　　杜雯：“今天这是咱们俩个人之间的谈话，与外人不相干。罗杰，你正面回答我。”

　　　　罗杰：“我怎么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劲，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杜雯：“就是有，我要在结婚以前，弄明白一件事，我和你之间有没有可能？”

　　　　罗杰：“你真的这样想？”

　　　　杜雯：“是的。”

　　　　罗杰：“这让我怎么说呢。杜雯，我这样说吧，从我见到你第一面开始，我对你没有产生像见到江华那样的感觉，这不是你不出色，或许是缘分不到。我能看出来你很出色，但不是每一个出色的女孩都可以让人产生要爱上的感觉，要是那样，这人还真没法活了。有一段时间，我仿佛能感到你想和我走近，但这时候江华出现了，你失去了机会。这不是你我的错，没有任何人做错什么事。这你明白。江华走了以后，我的心仿佛空了，我很痛苦，但我没想到再去用别人来填补内心的空白。其实，我可以忍受很深沉的寂寞，在这段时间里我研习了佛学，算是看穿了吧。然后又写了两部关于文化大革命的剧本，还重点钻研了篆刻艺术。真的，我没有想感情这些事。对于你，我还是最初的印象，你很漂亮，很能干，也很活泼，你的书法造诣让我很佩服，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我说过了，并不是每个优秀的少女都能让随便一个人产生爱情。说真的，我没想过和你能怎么样。”

　　　　杜雯：“可是我想过，而且从一开始到机关工作的时候就想了，你是我遇见到的一个让我动过心的人。”

　　　　罗杰：“可是我不知道，我没有感受到你向我发出的爱情信号。”

　　　　杜雯：“现在迟了吗？”

　　　　罗杰：“杜雯：，你说呢？现在讨论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

　　　　杜雯：“我知道没有意义了，可是我想说出来，这样心里能好受一些。”

　　　　罗杰：“我好好地听着，并记在心里。杜雯，喝点酒吧，作为朋友我不想让人因为我而难过，这是我做人的一个要求，尽管我知道我很难做到。”

　　　　杜雯喝了一大口啤酒，接着说：“我来到机关楼上，最先遇见的就是你，你的才气吸引了我，我那时真的为能和你在一起共事而高兴。后来听说有人给你介绍对象，我当时的心里有点酸，但好在那女孩死活不同意，我以为我以后会有机会，所以就没对你说什么，其实那时我心里是有想法的，我原本想让你先说出来，可是后来我听人说，你对我没有感觉，我非常失望，但是我没有放弃，我想，在一起时间长了，也许你会有所改变。没想到这时候江华出现了，你一下子就扑上去了，弃我远去，那时候我心里真的感到了悲凉。可是我没办法，我总不能去抢，去跟江华争。后来看你跟江华在一起，你的欢乐和你的幸福真的让我即感到高兴又感到心碎。我想，只要你幸福着，我就应该为你感到高兴。可是后来江华走了，你却一下子变了，变得深沉了，我真的在旁边看着你，心里在为你担心，可是我却没有走近你，我想我不能在那种时候去打扰你，让你放下对江华的回忆，我知道那段时间的回忆对你是很有用的，没想到你却做了那么多事。正好那段时间单坤死缠我，把我弄得烦烦的，心神不宁。说真的，我没看上他，他没法跟你比。”

　　　　罗杰打断杜雯的话，说：“杜雯，千万不敢比，人是绝对不能比的。任何一个人都有他可取之处。我经常说，既使无恶不作的坏人，他的身上也绝对会有人生闪光的东西。”

　　　　杜雯：“这我知道，你不止一次地说到过。可问题是我看不上他。同时，我也感觉到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知道你是那种很重感觉的人，你的看法一旦形成了，就很难再改变。可是我真的心有不甘，然而又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打动你，在你面前我真的手足无措，毫无办法。我对你说这些，其实就是想让你知道，曾经有一个女孩对你有一种幻想，她会永远记住这种感情。你会吗？”

　　　　罗杰：“我受用不起。杜雯，你告诉了我，我知道了，我真心地谢谢你对我的看重，可是我没能让你快乐，是我的错。但是你已经决定了的事，就不要再去想别的了，那样对单坤不公平。人生能有一段时间在一起走很近，也算是一种缘分吧，不能长相厮守，不见得就一定成为仇恨。我们还会是很好的朋友，我会像以前一样和你共事，并且依然快乐地相处，做好朋友。真的，真正的友谊也是很珍贵的。就像我跟我的班长，你也知道，我们之间就是那种很深很深的友谊。现在她结婚了，我们很长时间都没有联系了，可是不妨碍我在心里怀念她。我们之间也可以这样。其实你真的挺不错的，要是江华没有出现，没准我还真能想到你，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真的接受我。”

　　　　杜雯：“我想我会的。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今天说出来我好多了。罗杰，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好笑，一个女孩子暗恋一个人，却没有机会说出来，到最后弄成这样的结局，自讨苦吃？”

　　　　罗杰：“其实这是一个心路历程，没什么可好笑的，谁都会有的。你看我，认识了那么多好女孩，到现在我居然还是一个人，我也并不成功，也许我身上真有一种致命的缺点，我还没发现，而你们或许已经发现了却不对我说。”

　　　　杜雯：“我真的没发现你有什么大的缺点，就是你得想办法尽快发表你的作品，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事，你这样怀疑自己，或许对你并不利。”

　　　　罗杰：“对于事业上的事，我是这么想的，我现在觉得我还没有找到一个很好的切入点来表现当前这个时代的特征，写出来的东西并不能算得上好作品，没有多大的深度，这样还不如不写，省得发表了让自己后悔。我没有打算用一部作品来提高我的社会地位，我觉得我现在生活在这种普通的人群中，还能看到许多生活中的本质现象，要是一不留神成了作家，在还没有完成对生活的理解和认识的情况下，我恐怕我会飘起来，脱离生活的土壤。很多作家的命运都是这样，过早地成名，扼杀了他们的敏锐观察力，让他们再也没办法写出好的作品。我想，我要是有一天想写一部有份量的作品，我一定在发表之前，想好以后的退路，我要继续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不受世俗的干扰。其实那真的很难，到时候由不得自己。无形的社会责任和称号，一定会给像我这样的作家捆绑上许多莫须有的东西，让人失却本心。你看张艺谋他们几个人，作为第五代导演，他们给中国带来了多少新鲜的东西，引发了多少人的思考，但是，这个社会却给了他们太多的指责，想把他们拽回到正统的队伍里来，这是怎样的愚昧的想法啊！我不想有他们那样的命运，所以我对我的事业没看得那么急迫，我现在还有一份工作，可以生活下去，所以我不急。其实，我自己感觉，认真写点什么东西，拿出去发表，应该不是太难的事，大不了多投几次就行了，几年前就有一首诗发表了，而写诗不是我的强项，我想，我的水平不至于几年来没有一点提高吧，更何况就是没有提高也能达到发表的水平。但是我不愿意这么做，我自己有时候也感觉我有点怪，好像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把艺术看得那么神圣，其实不然，有很多人都在奋斗着，也许他们像我一样，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能发表作品。对这事，我觉得顺其自然吧，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忽然想通了，把以前的东西收集起来拿出去发表，像汪国真那样，一句话就可以是一首诗，一个大白话就可以是一个哲理，迷倒一片纯情的小女生。”

　　　　杜雯：“你这人从一开始就这样，好像把什么都看透了，又好像执迷在里面，别人没办法说服你，算了，我也不说了，说了也白说。我今天给你说了我心里的话，你感到为难了么？”

　　　　罗杰：“我为什么感到为难？我给你说一个笑话。一个男生对一个喜欢他的女生说，你干么喜欢我，我又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让人喜欢。你猜，那女生怎么说，那女生说，我喜欢你与你何干？太经典了，这个笑话。”

　　　　杜雯笑了起来，捂着嘴说：“罗杰，你就编吧，这样的事你也能编出来。”

　　　　罗杰：“这不是我编的，是我从书上看来的。”

　　　　杜雯：“我怎么没看到？”

　　　　罗杰：“你看书太少，我什么乱七八糟的书都看。有些好的故事并不全是在正经书上。”

　　　　杜雯：“你就胡看吧，小心中毒。”

　　　　罗杰：“看书能中毒的人，也算是比较执着的那一类人，蛮可爱的。”

　　　　杜雯：“那我的事就这样过去了，啊，罗杰，你以后不能对别人说，也别写进小说里让人发现。我就是想说出来，解一解心中的疙瘩。还是你说的好，我喜欢你与你何干？罗杰，你是不是故意这样编的，让我解脱？”

　　　　罗杰：“真是我从书上看到的，要不然我费点神给你找出来让你看，这么经典的笑话，我可编不出来。真的，当我看到这个笑话的时候，我觉得我对生活的理解还真的太浅，功力还不够，我怎么就写不出这样经典的笑话呢？可见我还得继续磨砺。要达到很高的境界，哪能那么容易！”

　　　　杜雯：“你能把这种笑话运用得恰如其分，本身就是一种本事。”

　　　　罗杰：“你这是夸我。”

　　　　杜雯：“真的，生活中好多事我们看了也就忘了，而你却记得，你就是和我们不一样。”

　　　　罗杰：“杜雯，你也挺优秀的，你会生活得很好。”

　　　　杜雯：“但愿吧，要是我以后生活得很惨，那也没你什么事。人其实就是为自己活着，就像你吧，你想写小说，想影响这个时代，但那是你个人的事，这个时代或许并不在意你的存在，但你想证明给社会看，说到底还是你想过你自己的生活，你并没有按照社会对你的安排安心的活着，你想有一点点改变。人哪，谁不想按自己的意愿活着，可是那太难。太多的不如意就始终伴随着人生的道路一直到死。”

　　　　罗杰：“你太悲观了，杜雯，你遇见一个爱你的人，他好好地呵护着你过一辈子，没什么不如意的事。只要心中没有太多的奢求，总会平静地度过一生。人生有许多遭遇，许多人的人生轨迹看上去就要相交到一起，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