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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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太远-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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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罗杰醒了,他睁开眼睛,看见江华坐在床前注视着自己,他伸出手去握江华的手,把江华从沉思中惊醒。

    江华笑了一下,又露出了那张大大的嘴。

    罗杰:“你的嘴真漂亮,就是比别人的大。”

    江华:“你又说我的嘴了。这一觉你睡美了吧?”

    罗杰:“我睡了多长时间?”

    江华:“差不多二十个小时了。”

    罗杰:“坏了,我没去上班?”

    江华:“我给你请假了,中午的时候杜雯还来看你了,那时候你还没醒,你看上去太疲劳了。”

    罗杰:“完了,完了,杜雯发现我睡在你宿舍了!”

    江华:“她没说什么,你是病人吗。对了,你喝点糖水吧,补充上下能量。”

    罗杰:“这下坏了你的名声,我太不应该了,本来我可以坚持一下回去睡的。”

    江华:“算了吧,你又不是没在我宿舍睡过。反正我要离开了,这里的议论对我也没有什么影响了,还是你说的对,现在年青人的事也没人议论了。罗杰,你坐起来吃点东西,调整一下,继续在这里睡吧,看上去你太虚弱了,你是不是一直在撑着,你是不是心里很痛苦,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

    罗杰:“江华,该说的都给你说了,要说我心里不难过,那是骗人的,可是已经决定让你回到西安,我就总希望能让你高兴一点,别太沉重,那样也没多大意思,是吧,反正我得经历很多事,你也是,这没什么不好。算了,不说了,让我躺你怀里,像个病人一样感受你的照顾和体贴。”

    江华笑了笑,说:“你就是个病人嘛,你坐好,我给你擦擦脸,我也要去洗洗睡了。”

    罗杰:“外面还下雪吗?”

    江华:“雪还下着,不过小多了,昨天夜里风就停了。好像这场大风雪专门就是冲你来的,把你弄病了就停了,好让我照顾你,报答你。可是这一夜的照顾怎么能报答完呢,我欠你的太多。”

    罗杰:“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我对你所做的那些事,其实是有目的的,就是想获得一种甜蜜的感情,我找到了,那是生活的一种经历,不需要讲什么报答,再说了,仔细想想,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净在你这里混饭吃了,全凭一张笑脸,讨你的好,混你的饭,还跟你拉拉扯扯,做亲密的接触,想起来好像不怎么光明,挺损的,要说有什么可取之处,那就是让两颗年青人的心都不感到寂寞吧,或者是在这个时代互相探讨一些问题吧,这也许对以后有用。其实想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就是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到将来回头看时,也许会觉得很柏拉图。”

    江华:“好多事我都想过了,你也别说了,睡吧,你得好好休息,别把身体弄坏了,你要做的事还很多。”

    这一夜,他们依偎在一起,没说什么话,很安静,在一起体会最后的温暖。

    窗外的雪花在静静地飘,也很安静。

    银色月光下是一片白茫茫的纯净世界。
第五十二章
    江华走的那一天,罗杰没有去送她。事先罗杰说好了不去送她,以免伤感。罗杰解释他最经不起送别的场面,他想一个静静地记着那美好的时光。

    江华没有说什么,她答应罗杰不去送行,她说让杜雯帮忙就行了,反正行李也不多。

    罗杰就一个呆坐在办公室,苦捱时光的流逝。那天下午,他觉得江华可能已经回到了西安,就一个人出去,来到渭河边,站在河堤上,望着那曾经一起走过的河滩地,感到了一种怅惘。

    罗杰看看四周没有人,就冲那空旷的雪野大喊了一声:“江华,祝福你——”

    那声音传得很远,很缥缈,有一种苍凉。

    罗杰觉得他可能犯了一个错误,他应该把江华留下来。可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想法。现在,他认为他应该值得庆幸的是,他终于没有伤害江华,让她以一个纯洁的处女的身心回到她的父母身边。

    有些人在那趟人生的列车上与自己相伴,也没能引起心灵上深刻的感悟,而有一些人则是相交甚短,却能铭记一生,感受颇多,想起来毕竟是很伤感的事。缘分的天空的奇绝变化确实非意志所能控制。

    一年的时间里发生的很多事可以在今后的日子里慢慢去回忆,然而那看似解脱了的灵魂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光里深陷在一种苦闷的泥淖里。罗杰表面上看已经没怎么受江华走后的影响,但他的内心的空寂却慢慢地让他走到了他人生的最深处,当他后来回过头看时,不由得使他不寒而栗。

    在办公楼里,罗杰显得话少了一些,办事也稳健了许多,对杜雯、芦欣她们交流工作的时候,变得干脆、果断了许多,也不和厂长吕萌说什么笑话了,与罗伯特他们的交流多了一些,基本上不需要翻译高红在旁边帮忙了。

    后来罗杰与陈艳、杜雯她们在一起说起江华的时候,也不多说话,只是点点头支唔几句,并不想多解释什么。

    江华走后给杜雯写过几封信,问起罗杰的情况,杜雯在信中说罗杰有一点变化,看上去稳了一些,但那是他心里还痛苦着,不过不要紧,慢慢就会好的。

    杜雯偶然也对罗杰讲一些江华在西安的情况,罗杰只是听着,也不多问,杜雯要是问他话,他说他能想象得出江华的情况,杜雯说江华把你们之间的事看得很开,既然分手了,就不再牵挂了,各自过好各自的生活,罗杰说他正在适应没有江华的日子,顺便想想其他事。

    工作上的事该怎么干还得怎么干,这一点罗杰没有弄乱。

    小说写到这里,作者很为难,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个引进工程写得详细一些,因为那个工程越到最后就越复杂,很多事情写出来或许会很有趣,也能反映很多问题,重要的是,那里面出现的问题还很复杂,写出来也能反映宝鸡市改革中出现的特殊的问题,对后人可能有警示作用。

    但是写这样工作上的事,实际上是不需要的,实在避不开的时候,工作上的事也就是故事情节中的一个环,对时间的跳跃和人物的关联有点用,但大多数情况下,工作中的事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工作中所做的所有事,无非是在工作时间内需要完成的能量支出,以换取价值回报,然后满足人活下去的物质和精神生活品的购买能力,工作着就是挣着钱,然后去花掉,所以,工作中的事说到底就是挣钱的事,天底下挣钱的人太多了,就会有太多的工作上的事,所以也没有什么好特别去写的。

    关于人的思想和感情的活动,似乎才是小说可以细致描写出来的,这看上去会有意思一些。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这时候的罗杰,情绪过于低沉,像行尸走肉,可以写下来,但是把这种低沉的东西用老练的文笔写出来,传达给读这些文字的人看,恐怕会传染一些低沉的东西,这总不是一件好事情。就不详细写了。

    罗杰这时候是消极的,可以说非常低糜,甚至有点颓废,就这样概括一下过去吧。

    一个曾经很阳光的青年人,一个曾经看上却说很有追求的年青人,在这一次爱情飘逝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有过一段非常不朝气的个人表现,这不是太不可理解的事,不用为他担心。

    能走出痛苦的人,最终一定能走出来,这是人的天性所决定的。

    如果走不出来,那这个人迟早是要掉进去的,垮掉只是时间问题。

    罗杰不会,因为他的心里有一盏灯!

    身外的世界静寂了。

    难得有这份心境,罗杰感到他可以在这段时间专注地看一些佛学方面的书了。

    以往他想关注这方面的学问,但他的心境不适宜投入其中。现在可以了。

    过去他读过一些书,《坛经》、《心经》之类,那时他过于注重书中所讲枕的佛家故事,对书中的思想没能有深刻的体会。现在,他想他多少可以领悟一些东西了吧。

    他从《阿弥佗经》开始读,一直读到《莲花经》,什么《般若经》、《涅般经》,看得他头晕目眩,不知所然。他转而又读《佛教哲学》,大概了解了一些佛教知识,始终不得深刻理解佛门的深奥。

    罗杰开始思考,那些难涩的句子后面究竟要传达出什么意思?一种连句子都读不清的思想能遍及全世界,流传几千年,凭的是什么?难道那个虚幻的极乐世界真的是人心所向往的吗?

    那的确是一个不存在的地方,任什么著作把那极乐世界描绘得多么详细而指明了路径,那确实是永远也达不到的彼岸。而佛学体系中盲目混乱的东西显而易见的不通的东西实在太多了,都被粗暴地掩盖在那些不通顺的句子下面了。其实,一种学问存在严重的缺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们竟然盲目相信,并不怀疑。对佛的信仰从中世纪以后进入了死胡同,再也没有发展了,远不如早期的佛教流派的纷争来得生动和有趣。

    佛由释迦牟尼开始,然后衍生,误入歧途。

    罗杰看了诸多的佛教著作以后,逐渐理解了那些著作其实都没能接近佛的真身,距那书中所述的境界实在相差万里。那些不过是心存世俗的理念的一种玄虚的假托,具有很明显的欺骗色彩。佛的真身,其实是享尽了人世间的一切之后而无所追求才产生了烦恼,这种烦恼的去除也就在一念之间,与一个普通人失去一切之后地转念没有裨的差别,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做到。就像罗杰自己一样,失去爱情因然痛苦,他的快乐与悲伤只在他的一念之间,这并没有什么玄妙之处。如果他觉得他失去了一次很好的机会,那么他就会痛苦,如果他觉得将会有另一次机会,那他就不该痛苦,如果他觉得江华会有更好的选择和机会,那他就应该快乐,如果他觉得江华以后的机会可能不如从前,那他就应该悲伤。佛的意思就是这样,一切随缘,自由觉悟,能成什么样的心境,并不是教育可以控制,因为时间可以很绝妙地改变很多东西。

    更为有趣的是,人们一般达不到佛的真身那种支配一切的程度,因此也永远不会体会到那种一切圆满之后的烦恼。乔达摩之所以还可以烦恼,实在是他的欲望之高超出了他所享有的物质世界的发展水平,他要是还能活着,活到现在,他一定还会继续做他的国王,而不会去那棵菩提树下苦思冥想。他的确与后来追随他的那些穷比丘们有着天壤之别。这一点很重要,而这正是后世的人们所竭力回避的。以为学说了他的话,就能成佛。

    罗杰所以得出结论,也只有佛一个人才能成佛,其他人皆不可能,那怕是心静比止水还静之人,充其量可以做到单一思维或专注于某一执念而不顾其他,这种情况常人非常容易做到,这并不难。

    佛对众生的误导,是在世俗之中给出了一点虚幻的想象,对物质的人没有任何改造,而这点虚幻的想象甚至很幼稚,还是用了世俗的愿望来迷惑人。佛的身上的金的涂层,还是昭示了佛的拜金思想,趋利的倾向非常之明显。佛的金光在罗杰看来就是让人看见黄金而喜悦罢了,从思想的角度去理解,金身佛像对人的启示远没有他座下的莲花来的高洁而清爽。

    但是人却要礼佛,这实际上是心魔的幼稚。非常之可笑。

    佛自己却独享人的膜拜,金光灿灿,且富态万方,实在是让人怀疑患有某种富贵病。

    一种党说,或是一种宗教,到最后弄得虚无缥缈,玄幻无常,总归不是一件妙事,那可能是后世弟子的无能。

    罗杰暂时就想了这么多,他决定再也不看什么佛学的书了,他自己认为已经看破了佛的真谛,不再理会佛了。原本以为那里面会有一些知识,但看来看去,他知道那里面根本就没有学问。

    当然,罗杰知道那浩翰的经书里面也有许多道理,也可以给人一些启示,但那其实与佛没有多大关系,其它书中也可以涉及到。对人世间物质和精神的比例的探究,本就是人的本能要求,区别只是程度而已。把简单的东西复杂化,把复杂的东西神秘化,把神秘的东西神圣化,本就是人的一种无耻的诱导,一定有明确的目的在里面。罗杰甚至怀疑,当初那些并不精通梵文的好事者把佛经译成中文,或许就根本没看懂原文的意思而胡乱地译成汉语让那些可怜的比丘们诵读了上千年之久而不得其解。罗杰真的怀疑会有一些梵文故事或小说散文之类的东西被僧侣们供奉而送入藏经阁。

    罗杰想,他以后也许会找机会与有关人士讨论他这样对佛的理解与看法,他想向佛门请教一些问题,一个主要的问题是,世间现存的黄金除了工业用途之外,对黄金有思想附丽的用途就是货币和佛,这究竟说明了什么问题?他希望高僧或对佛有深刻理解的人能用简单的中文句子回答这个问题。

    回答这个问题,或许是对佛的一种敬礼。

    原先法门寺的砖塔经不住风雨的侵蚀而倒掉了,露出了塔基下的地宫,人们发现了传说中的地藏宝物。传说地宫发现宝物的消息一散开,文物贩子从全国各地以最快的速度直扑西安机场,然后搭乘长途汽车来到扶风,可惜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据传说在砖塔倒掉的几个小时之后,省公安厅就布置了解放军部队将法门寺包围了起来,划出了禁入区。更有传说还曾布下雷区,严防外人非法进入。

    传说中的事究竟发生过没有,实在没办法考证。在中国,不让人知道的事情,还真就没办法知道。

    后来,大约半个多月以后,国家宣布,从法门寺地宫出土的宝物与考古学家所掌握的清单完全吻合,也就是说这些宝物全部由国家掌控。那些前来寻宝的文物贩子们才悻悻地离去。

    后面的事就是巡展,将那些宝物在全国各地博物馆展出,让人们看到了那传说中的佛指舍利和锡杖。

    大约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罗杰对佛产生好怀疑:佛的出世显然不可与世俗同喻,但法门寺出土的文物怎么与世俗人们视为宝物的东西完全一致呢?在佛家弟子的法眼中,他们珍藏起来的还是那些民间的贵金属和超工艺器具,说白了,把佛的圣物用贵金属做成的七重宝函珍藏起来,有点像守财奴,没见心境多么静。而那个十二环锡杖就更可笑,那分明就是权力的象征,与洪七公的打狗棒是一个意思,没有一点佛的玄虚,赤裸裸就是欲望。

    佛门里也有黄金,伴着虚无缥缈的经文呓语,引导脆弱的人涉过苦难的海洋,去掉心魔,向超脱的彼岸行进。这可能吗?

    彼岸还是太远,抑或就根本没有彼岸,有的只是虚幻。

    看来佛真有他不堪一击的地方。

    罗杰这段时间像死寂一般沉默,他的思想在经受着一种哲学的拷打,他看许多书,来想许多事,把佛的问题撂一边之后,他想了人生的问题,积极与消极的人生态度对于个体的人来讲,也许就是一转念之间的事。积极从何而来?首先需要获得满足,这里面必然要有物质方面的东西,不可想象一无所获之后还能有积极的世界观。消极却很简单,失去了心里所想的,就会非常容易厌世,但是只要不死,厌世显然毫无意义可言。

    罗杰已经不能去做什么具有破坏力的事了,或者说他不会去主动做那些坏事了,他读过很多书,他已经过了那个燥动的青春期,他已经不会去无端地发泄他的愤世情绪去影响别人,他只能做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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