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太远- 第109部分

　　　　江华：“那是你嘴不把门，就该挨训的。”

　　　　杜雯：“那是陈艳自己的事，我凭什么就该这么烦，我好命苦呀！”

　　　　罗杰：“杜雯，被人爱着，恋着，掂着，你该感到幸福才是，你别眼光太高，不拿真情当感情。”

　　　　杜雯：“问题是我看不上他，他越缠我越烦！”

　　　　罗杰：“这就没办法了，自己看着办吧。要不然赶快找个人嫁了，让他白等，或者让他们两个男人决斗。”

　　　　江华：“罗杰你少胡说，弄出事了你跑不掉的。”

　　　　罗杰：“杜雯是谁呀，我还不知道，她自己有办法，现在谁知道是吵架了烦还是开会开烦了，谁说得清呢。”

　　　　杜雯：“岂有此理！交你们这两朋友算是白费了，关键时刻用不上。”

　　　　市上决定，引进项目继续搞下去，这是关系到宝鸡市经济改革方向的大问题，可以下决心背水一战。关于跑资金的问题，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厂里、市上、省上一起跑，政府部门在后面协调，必要的时候与企业携手出马，无论如何不能让项目给黄了。市政府会同财政、银行部门一起开会研究相关政策，不停地拿出方案报送北京总局，最后总局决定这个项目继续！

　　　　罗杰这才真算是忙疯了，不停地出差，北京、西安，这两个地方都让罗杰感到麻木了，都快记不清他还在厂里呆了多长时间了。

　　　　一切工作都围绕着资金，罗杰一张口就是“这是批文，请给联系一下资金计划处的同志”，他都快不会说其他的什么话了。不过，工作的成效还是不错的，有些贷款都到了签合同的地步了。

　　　　国庆节放假的时候，江华对罗杰说，她要回去对父母讲他们的事，征求一下家里人的意见，估计没什么问题，大概以后就可以上门去见父母了。

　　　　罗杰说先看父母的意见吧，他要江华给父母好好地说他们的情况，要是她的父母不同意她在外地找对象，也不要太急，慢性慢做工作，毕竟江华的户口还没有迁出西安市，留住一个大城市的户口也许是父母要考虑的一件大事。

　　　　江华说她的父母思想还算开能，估计问题不大。

　　　　这个国庆节，罗杰回到十里铺的家，给母亲简单地讲了他和江华处对象的事，特别说明了江华的大学生身份，他知道当初母亲想让他考大学的愿望落空以后，多少有点失望，这次能给母亲领回来一个大学媳妇，也算是对母亲的一份报答和安慰。

　　　　母亲只是说，人家大学生能不能看上你？罗杰说这一点没问题，已经解决了。母亲说也许人家姑娘家里还有意见呢。罗杰说估计问题不大，就是有点意见，也不会是在学历上，可能出问题的地方是西安户口，也许将来他可能要到西安去当上门女婿。母亲说到西安上门也行，反正这个家拴不住你，你好像就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一样。

　　　　罗杰知道这是母亲的感觉和对自己的理解，的确，他对自己的这个家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仿佛是不怎么留恋，不觉得这是一个温暖的家。他没敢对母亲说出这种话，他知道他要是说出来一定会让母亲伤心，而他还知道，母亲其实心里也知道这么回事。

　　　　国庆节结束以后，江华从西安回来，一见到罗杰，立刻就伏在他的肩上哭出声来，把罗杰吓了一跳。

　　　　罗杰忙问怎么回事。江华说母亲在西安给她找了一个单位，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十二月底就要调回去。这事已经办了大半年了，母亲怕影响我在这边单位的工作，一直没对我提起过，这次回去我告诉母亲在宝鸡找了个对象，将来要迁户口，母亲才对我说了实情。

　　　　罗杰听江华说出这些话，头脑“嗡”地乱了。以前那种不祥的预感立刻就被现实清晰地印证了，而且是这么突然！

　　　　罗杰搂着江华，他感到江华的身子在颤抖，或者是他自己的身子在颤抖。他在脑子里快速地想安慰江华的话，他想说的意思是什么，他此刻没法判断，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他最想说的话，也就是一闪念之间，他轻轻地对江华说出了这样一段话。

　　　　罗杰：“华，你要离开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别人，让我们两个人自己来承受分离的痛苦，我会想办法让你快乐起来，让你愉快地渡过这最后在一起的时间，母亲调你回西安有她的道理，你妹去了深圳，她也顾不了家，你爸妈最后只能靠你了，有你在他们身边，或者在他们的附近，精神上会好点，再说了，你回到西安工作，比宝鸡要强些，毕竟那是省城，发展的机会相对多些。我还要在这个厂里干上一阵子，我要看这个引进项目最后的结局，我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城市，以前到西安去上学，以为能离开，但后来又回来了，回来以后慢慢就觉得可能不会离开了，再说，要把一个外地户口弄到西安，那要费太大的精力，对我来讲不值得，我们在一起走过共同一段路，也算相爱吧，现在就要分开，要结束这段爱情，看上去是一种悲剧，但人间这类分离太多了，我们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而已，承受这种悲剧，在痛苦中长大，对以后的人生也许会是一种财富，正视它，面对它，然后快乐地分手，不留下一点遗憾，让我们共同创造出另一种欢乐和理解，为了心爱的人能直好以后的路，我们努力试一下，我有信心，你呢？”

　　　　江华抬起泪眼望着罗杰，她知道这时的罗杰心情很乱。江华说你知道你都胡说了些什么？罗杰说我现在很乱，我不知道我说明白了没有。江华说你就这样打算放弃了吗，一点都不想挽留我？罗杰说我把这种感情记在心里，能记很长的时间，但是，该走的路还是要走下去的，你回到父母身边，并不是错误，而你留在宝鸡，你的父母会很孤独，如果实在没办法，就像你妹那样，他们也只好忍受了，但现在还有机会不让他们伤心，现在的问题是总要有一方要伤心，那么这种伤心就让我们年轻人来承受吧，这是一种砺炼，经受它，勇敢面对，毕竟年青人有很多的选择，现在并不清楚地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你说对吧？

　　　　江华不能理解罗杰为什么会这样处理这种事，他的态度看来已经越说越明，而且还在朝更坚定的方向发展。江华说我并没有答应妈妈一定就会回去，我还在做妈妈的思想工作，我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了妈妈，她让我们自己商量，难道你真的一听这事就决定要分手？罗杰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能有这种强烈的意识，我心里想留住你，可又想高高兴兴地把你送回到你母亲身边，我觉得年青人的选择可以有很多种，但父辈就没有多少机会了，也许我们真该为他机们想一想，一味坚持自己的想法，未必就是惟一的选择。江华说罗杰，我听你这样说，心里反倒有些平静了，原来想会很撕心裂肺的事，现在觉得没那么强烈了，难道这是因为我们的爱情还没到深刻的程度吗？罗杰说可能情况正好相反，你是这些年来惟一一个和我走这么近的女孩，你让我知道了爱情可以这么快乐，而你和我在一起度过了差不多一年的时光，这段时光对我真的是很激动的，我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这种时光再现了，以后我会谈恋爱，那是怎么的情景我说不上来，也许很平静，也许很热烈，但再也没有你给我的这种不即不离的爱情感觉这般美妙了，我谢谢你，江华，我真的在内心深处谢谢你。

　　　　江华又哭了，她伏在罗杰的怀里，让罗杰紧紧地抱住自己，她已经感觉到了分离的现实情景了。

　　　　最后，还是江华说，还是先不要这么急做决定，剩下的日子让他们再把这件事好好想想。

　　　　江华感觉到罗杰在许多善良和美好的品格后面一定有某种缺憾，他不像想象中那么坚强，他生命中或许有一种摇摆不定的东西，也或许他的内心很软弱，他不敢去勇敢地追求！

　　　　罗杰的心情很乱，他感到又一次分离正在向他逼近，他对这次爱情即将经受的考验的判断和态度是不是正确无法理出个头绪，此刻他感到了虚弱，这时候他才感到了他的虚弱，他记忆中仿佛没有过这种情况。无论是痛苦还是失望，以往的罗杰都能想出点什么理由，然后让自己去经受，但是这一次，他有一种要瘫下去的感觉，他的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空虚。

　　　　他的大脑混乱不堪。

　　　　他在这种混乱中快速地想着一切，想从中得到一点什么。

　　　　忽然，他的大脑静了下来，他想到了一个人。

　　　　罗杰的脸上轻轻地笑了，他知道，这个人一定会给他力量！

　　　　罗杰找了个电话，给茹婷打过去，可那边没有人接。罗杰感到一丝不安。他紧接着又拨了茹芳的电话。

　　　　那边茹芳提起电话问道：“喂，是谁呀？”

　　　　罗杰顿了下，说：“茹芳姐，是我，罗杰。怪了，我每次打电话找茹婷，她是不在，再找你，你肯定在电话机旁，你一天不干工作，就守着电话呀？”

　　　　茹芳：“你小子胡说什么呢，我这是在写文件刚从外面回来，你以为我整天坐办公室呀，你找小妹干什么？”

　　　　罗杰：“也没什么事，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了，就想打个电话问问，她过得好吗？”

　　　　茹芳：“还行，蛮好的，小妹最近到西安进修去了，要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你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吧，我知道你一定有事。”

　　　　罗杰：“真的没事，她结婚以后我还没去看过她呢，想想怪不好意思的，刚想起来了，就打个电话问问，真的没事。”

　　　　茹芳：“你没事了可不行，你最近写东西了没有？”

　　　　罗杰：“好长一段时间没写了，找不着灵感，我恐怕江郎才尽了，让你失望了。”

　　　　茹芳：“是不是小妹结婚了，你没一点念想了，写不出东西了？”

　　　　罗杰：“绝对不是，今年我还写过一篇东西呢，这跟茹婷没任何关系，就是不太想写了，可能我得放一放了，以后再说。”

　　　　茹芳：“不写就不写吧，你好好的就行，别耽误工作了，你女朋友怎么样，你们还好吗？”

　　　　罗杰：“好着呢，没什么事，你们别操心了。就这样吧，要是茹婷回来了，告诉她我知道她的情况了，祝她幸福，交好运。”

　　　　茹芳：“好祝你交好运！对了，你这小子，也不问问我的情况。”

　　　　罗杰：“你当然过得好了，这还用问，听都听出来了。再见，茹芳姐。”

　　　　放下电话，罗杰知道这回他是真的无助了，一切得由他自己来决定。

　　　　但是，跟茹芳通了电话以后，罗杰那失去的精神又回到的他的身体内，他感到了一种轻松。

　　　　冬天还是悄悄地来了。

　　　　罗杰惧怕寒冷，他从小就对冷有一种畏惧，在冬天他常常会生病，他以前对冬天没有什么好印象。

　　　　只是在去年，他才在江华那喜悦的脸上看到了冬天雪花的美丽，那洁白的大雪让江华无比的激动，他才受到了感染，知道了冬天也是可以去记忆的。然而，这大自然的冬天在罗杰的记忆里即将留下两个截然不同的印象，一个是浪漫的开始，一个却是悲凉的结束，而这两个冬天却是紧紧地挨在一起的，中间就夹着一个朦胧的春天、浪漫的夏天和温暧的秋天，像是一幕市、高度浓缩的人生戏剧，起伏跌宕，有始有终，还要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谢幕。要命的是，这是真实的事，一点都没有人为的设计，这让罗杰非常伤感。

　　　　但他还必须把这种伤感埋藏起来，他说过，要让江华快乐着离开。

　　　　现在，罗杰盼望着下一场大雪，好领着江华在雪花纷飞的野外，去回忆过去那一年里的美丽时光。

　　　　白天的工作很忙，目前主要是拿着批文在市里面跟银行的人进行贷款合同的条文拟定。别看大局已定，该争取到的贷款指标已经都拿手了，但具体到办合同的时候，手续却还是相当繁琐的，罗杰要不停地一遍一遍地填表，还要去盖章，回来还得恰好办事的人在，才能办完一道手续。总就是这样，反正现在办事都是如此，无论如何是避不掉的。罗杰下了班就往江华的宿舍里跑，在江华的宿舍里休息吃饭。现在江华也不太撵罗杰走了，他要是晚上实在不想回去，就在江华的宿舍过夜，但罗杰只能睡原来陈艳的那张空着的床，江华是不让他到自己的床上睡的。有时候罗杰缠她，最多也就是互相拥抱一会，完了还是不让罗杰到自己的床上跟自己睡在一起。其实罗杰也真没想怎么样，他大多时候是为了一种情调，他知道江华能让他在女工宿舍过夜，已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而且也算是一种奉献吧，把一个少女纯真的爱怜在这段最后的日子让他体会，江华觉得罗杰不应该控制不住自己。

　　　　罗杰觉得能这样和江华一起，是他青春时代最亲昵的举动了，他和江华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交往，虽然心里也时不时地会有一些酸楚，但对于罗杰来说，他觉得满足了。因此，他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干傻事，让江华怀着痛苦离开。

　　　　那是八十年代末，那时的年青人还不敢怎么放肆，对女孩子的贞操，还是很看重的，而许多美丽的女孩也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纯洁，她们对爱情奉献无私的情感是绝对不含糊的，但她们还知道，把自己的纯洁的身体留给最后陪伴一生的人是无限喜悦而神圣的事。其实对男孩也一样，盼望一个美丽的少女用全身心的纯洁投入到自己的怀里，然后陪她过一生，想起来都是美好的事情。那种一时的快乐，因为心里有一种不安，怕会影响以后的感情，做起来反而不欢悦，尤其是完事之后的惴惴不安，特别影响情绪。许多传统的故事，包括民间的传说，当然，小说里的描述，男女之间的性事还是对青春时代的人有强大的吸引力，那种永远也说不明白的感觉究竟有多美妙，还是强烈地吸引着少男少女们去忘我地探索。不过，罗杰可真没这种胆量，而江华也肯定不会答应他。所以，他们在一个房间里睡，其实也没干什么坏事。

　　　　有时候江华问罗杰，他后悔吗？罗杰总是说，生命里能够让他得到这么许多温暖，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他不应该再要求什么了，所以他不后悔。

　　　　真是的，关于男女之间的事，他们都明白，他们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江华母亲在西安终于把江华调动工作的事情办好了，那边给厂里发来了商调函，劳资科长王平一接到信函就吃了一惊，他首先想到的是罗杰与江华的恋爱关系，这江华一走，罗杰没准也要走了。可是罗杰这时候走，恐怕厂长不一定会答应。

　　　　按照常理，干部的调动是需要双方协商同意的，通常组织上不阻拦。要是从小城市往大城市调，那是往好的地方去，谁拦着谁就会在背后挨骂。要是为了挖人才而调动，这种情况厂里是不会贸然同意的。说白了，这种干部的调动，只要有一方不积极配合，那还真是办不成。

　　　　现在，江华要回到省城，按理说王平没有理由不放行。但是他知道这后面还牵扯到罗杰的问题，真要是罗杰也想办法要走，还就是不好决定了。至于罗杰现在对这个项目工程有多重要，王平不太清楚，他想请示厂长吕萌再做决定，可是吕萌现在正领着出国人员在美国，没办法，王平只好去找杜雯商量这件事。

　　　　杜雯一看江华的商调函，大吃一惊，她对王平说，事先一点都不知道这事。

　　　　王平问，要不要把罗杰找来问问他的意见，或许罗杰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可能江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