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一直是单传,所以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季老太爷一生病,季项铭必然是带着一家人立刻坐飞机回去了。
病床上,季老太爷全身插着说不上用处来的管子,脸上布满了皱纹,以至于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周围只有季增夫妇在照应,其余人都先行离开了。季项铭一到就握住老太爷的手,感觉到老太爷嘴巴微微动着像是要说什么,便把耳朵凑上前聆听。
“项…铭…帮我…做…一件事…”季老太爷气喘吁吁地说着,情绪很是激动,一时间季家人都莫名紧张起来,季增也凑上前想听更清楚些。
“爷爷,有什么慢慢说。”季项铭轻轻拍着季老太爷的背,让他顺顺气。
“增儿…忙些,也…不便…走动,你…帮…爷爷…找一…个人。”季老太爷紧紧抓住孙子的手,仿佛一松就说不上来话一般,“靖儿,找靖儿…”不过话还没说完就昏厥过去了。
护士医生立刻冲进来照看,季增把儿子拉到旁边,“项铭,老太爷是想让你找一个叫梁靖的人,多年前他的战友梁杨在战场上帮他挡了一枪牺牲了,其妻也殉情而死,留下一个儿子名为梁靖,老太爷因为感恩代为照顾,但世事难料,梁靖与我们走失,托了很多人都没找到,老太爷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找梁靖有一定的难度,爷爷能撑得住么?”季项铭眉头紧皱,他不想一向敬重的爷爷有任何遗憾。
“梁靖也有这枚玉,我们之前打听许久未果,最近有人说在Y市看到了。”季增把脖子里挂的玉片取下来交给季项铭,“这是我们幼时你奶奶送的。”
季项铭收好挂坠,嘱咐了妻儿几句便离开了。
季泽峻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隐约感到有事要发生,但怎么也没想到是自己的婚事。这几天事务所比较清闲,他和母亲暂先留在这照顾季老太爷。
梁夏下班后便回家了,所谓家不过是一间四十平米的廉租房。谁叫自己的父母是疯狂彩民呢,为了买彩票把房子都卖了,甚至连梁夏一年1500的住宿费都省了买彩票,于是梁夏成了O大为数不多的走读生之一。
“夏夏晚饭吃没?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夏芸一见女儿回来立刻上前笑眯眯地献殷勤。
“我工资还没发。”梁夏一边换鞋一边冷冷说道。
“哎你这孩子,妈妈又没跟你要钱,妈妈就是关心关心你嘛!”女儿如此开门见山倒让做母亲的有些难为情了。
“我们每天住在一起,你和老爸想什么我还不知道?”梁夏走到母亲面前,捋了捋母亲的刘海,“后天发工资。”
“呵呵,先吃东西。”夏芸一听又有钱了心情便更好了,“你爸吃过在洗澡,你全吃光啊!”
“嗯知道了。”梁夏虽反对父母买彩票,却没从根本上断了父母的念想,每每看着父母欢天喜地的去买彩票她还是有些许安慰的,为人子女,能孝敬的就这些了。
晚上梁夏洗澡的时候,又看见了裤子上的一小片红印子,还真是阴魂不散。
3、季老爷指婚
第二天一早梁夏便打工去了,梁志、夏芸夫妇一如既往得坐在沙发上研究彩票。
过了没多久传来一阵敲门声。
“老公啊,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夏芸拽了拽梁志的衣服,怀疑地看着他。
“哪有什么声音,这破房子松动了呗!”梁志头也不抬地回了自己老婆。
“你才松了呢!”夏芸赏了老公一记白眼,转身走向门口。这几天她一直心神不宁,财务公司随时可能来收债。
可惜刚准备开门门就被撞开了。
“他妈的原来有人啊!装孙子啊!”来了三个穿着背心露出恐怖纹身的彪壮大汉,面目最狰狞的一位狠狠推了夏芸一把。
梁志一听到陌生人的声音赶忙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夏芸吓得躲到老公后面。
“草你大爷的!老子长得这么俊俏你们怕屁啊!”三人分队小队长朝地上吐了口吐沫以示不满。
“我们…不怕…”梁志看着三人手中的棍子讲话都结巴了。
“妈的没工夫跟你们鬼扯,还钱!”小队长终于进入了正题。
也不怪梁志没听到敲门声了,他压根不知道这三个人来的目的,还以为入室抢劫呢,只是这目标物色地忒穷了点。
夏芸一个月前背着家里人偷偷向财务公司借了一万块,登记的是梁夏的名字,住址也就是这间破房子。本以为能中个几万块神不知鬼不觉把债还了,没想到血本无归,通通奔流到海不复回了。
“请…宽限…两天,我女儿很快就发工资了!”夏芸紧紧拽着老公的衣角,生怕被活剥了。但其实就算梁夏发了工资也不够付利息的。
“大哥,这臭婆娘家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小弟之一一脸嫌弃地看着这对夫妻,最恨到难民窟收债了。
“我们是正经的财务公司,就再给你两天,还不出钱就把你女儿送来伺候弟兄们!”三人分队凶神恶煞般离开了。
“老公啊。”夏芸泪眼婆娑地看着梁志,“我也不想的,这下怎么办呢?”
梁志刚准备训斥老婆,突然又传来一阵敲门声,这次只有梁志听到了。
“怎么又有人来!”梁志怒气冲冲地去开门,却被来人瞪得缩回老婆身边。
“今天是最后期限,拿不出钱就等着断手断脚!”又是一波三人组,不同的是,三人手上拿着的是银灿灿的刀,虽不如刚才的人彪悍,却更多一份狠辣。
“这……”夏芸彻底说不出话了,这好像是传说中的黑社会。
梁志腿都软了,十天前受人蛊惑跟地下钱庄借了一笔高利贷,现在连零头都还不起。
“怎么?没钱?”大队长露出凶狠的眼神,晃了晃手上的刀。
“再给我几天,再给我几天!”梁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大队长的小腿苦苦哀求。
大队长一脚踹开梁志,“少废话,给我砍!”
另外两个听到头儿的命令,紧紧抓住梁志的手放在桌上,一旁的夏芸吓昏了过去。
刚准备落刀,门口传来了低磁的男声,“放开他。”
众人皆向后看去,说话的是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身后还跟着两位助理、秘书模样的人,这是今天来的第三波三人游了。
“你是什么东西!”大队长震怒踢翻了一张破椅子。
“这些够了吧?”西装男示意秘书递上一张支票,面无表情地看着大队长。
“我们走!”大队长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领着队员走人了。
梁志摇醒老婆,感激涕零地望着西装男,“谢谢谢谢……请坐请坐。”
西装男坐下后便进入正题,“你们是梁志、夏芸夫妇吧?”
梁志刚从生死边缘逃回来,还没进入状态,但夏芸意识到这三人似乎有备而来。
“请问有什么事么?”
“我是季项铭,今天来是想向梁先生求证一件事。”
“什么?”梁志终于反应过来,疑惑地打量着救命恩人的意图。
“这枚玉坠是梁先生的吧?”季项铭从助理手上接过一个盒子打开,“我刚从当铺买下。”
梁志不曾想过还能再见到玉坠,这是父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却被他当了换钱买彩票。“是。”
“请问令尊梁靖先生现居何处?”季项铭并不喜欢这对夫妻,典型的不负责任,但爷爷嘱托不得不耐着性子询问。
“你找我父亲做什么?”梁志一听到有关父亲的事立刻变得谨慎了。
“我并不是有意冒犯。”季项铭接过夏芸递来的茶水,礼貌地抿了一口,“季梁两家在祖上颇有渊源,今天我是替祖父来寻找故友。”
梁志其实已经猜到一二,父亲临终前和他讲过一个故事,他的爷爷梁杨是帮战友季羚挡了一颗子弹牺牲的。季羚为了感恩抚养他父亲,可惜在他13岁时上错了车,离开首都到了Y市,再被送进孤儿院,直至娶妻生子都没有再和季家联系。
“家父去世三年了。”梁志垂目,他毕竟是个不孝子。
“梁叔离世三年了?”季项铭深吸一口气,爷爷还在医院等他的消息,“我可以帮你们把债还清,希望你们愿意与我走一趟。”
“去哪?”夏芸还欠财务公司一笔钱,一听到有人愿意还债立刻附和。
“北京。”
隔天梁志与夏芸就随同季项铭飞北京了,只和梁夏说有事出去几天。
季老太爷一听说找到了梁家的后人,精神立刻好了许多,一边喝粥一边靠在床边上等季项铭带人来。
不一会儿梁志和夏芸就在季项铭的指引下进来了,“爷爷,这是梁志,那位是梁夫人。”
“靖儿呢?”季老太爷往他们身后看去,却没见着最想见的人。
“家父已经离世。”梁志看着病床上的老者,这便是他爷爷拼死保护的战友。
“靖儿不在了?”季老太爷布满皱纹的眼角流下了泪水,他一生战功赫赫,却没能照顾好救命恩人的儿子,“罢了,你们靠近些。”
梁志牵着夏芸向季老太爷面前挪了挪,“感谢季老先生对家父的照顾,家父临终前很是挂念季老先生的身体。”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啊,阿扬救我一命我才活到现在啊!”季老太爷的情绪很激动,吓得季项铭赶紧上前帮他顺气。“你们的孩子呢?”季老太爷忽然想到了什么。
“小女梁夏还有事就没带她过来。”
“是女儿?多大了?”季老太爷说这话时,前半句带着欣慰,后半句带着惊喜与期待。
“二十二了,改天带她来给季老先生瞧瞧。”夏芸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好事要上门了。
“哦?好,好。”季老太爷很是高兴,“我的曾孙快二十八了还没取老婆,我正巴巴地等着曾孙媳妇呢。”
“爷爷!”不等其他人开口,季泽峻他妈姚丽琴先喊了声,仿佛在提醒季老太爷别乱说话,瞎指婚。
“我又没说错。”季老太爷像个委屈的小孩般,“峻儿,你过来。”
坐在一旁看书的季泽峻听到季老太爷的叫唤便走了上前,“曾爷爷。”
“是时候娶媳妇了,梁家的小姑娘就很好。”季羚笑眯眯地看着曾孙,但这笑容的背后有一种威严。
“爷爷!”姚丽琴又忍不住叫了声,瞧瞧梁志和夏芸的衣着打扮,活脱脱的草根啊!那什么梁夏肯定也是个土村姑,怎么配得上他儿子。
季项铭赶忙拖着姚丽琴出去了,狠狠瞪着老婆说:“爷爷身体不好,不要惹爷爷生气!”
“爷爷在做什么你也不看看!这什么年代还指婚啊!你看看儿子的表情,脸都要青了!”姚丽琴最气不过丈夫对季老太爷惟命是从,。
“只要爷爷高兴就好!你插什么嘴!再乱说话就让人送你回去!”季项铭军人出身,说起话来和季老太爷一样的威严,吓得姚丽琴不敢再吱声。
季泽峻知道季老太爷在给他定亲,却没有做出反对之举,让季增和季项铭松了口气,到底比他妈妈懂事。
“夏夏还小,才要上大三,怎么能和贵公子结婚,再说我们也不敢高攀。”梁志的话倒是很识趣。
“法定婚龄到了就可以结婚,这点我们家人最清楚了,这怎么会是高攀,梁家对季家有恩。”季老太爷很是得意他们家一堆法律精英,在他看来梁家的闺女一定好。
“就顺了老爷子的意吧,成全一桩喜事。”季增开口了,他同样是季家的长者,也有发言权。
“那好吧。”夏芸见没人反对便先同意了,她怕昨天的事再度上演,有了季家这个亲家,保平安啊。
其他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知道明天就会派人去吧梁夏接过来。
此时远在Y市的梁夏莫名地打了两个喷嚏,她还不知道自己被父母卖了吧。
面包店生意越来越差了,梁夏和周寒进行了激烈的讨论,一致认为是老板和老板娘太过致力于房事。
“有客人来了。”梁夏正低头算着账,周寒看见有人来就叫了梁夏一声。
梁夏应声抬起头,这一抬还不如撞死。
凌琪搂着顾辰的胳膊,两人亲昵地走进面包店。
4、冤家路窄
周寒笑靥如花地说了声“欢迎光临”,这一说害得梁夏脸胀得通红,顾辰和凌琪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这么巧?”顾辰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在鼻尖画了一个圈,这是他从小就有的习惯,一旦碰上尴尬的事就会这样。
梁夏的羞涩瞬间转变成了愤怒,巧?巧你妹啊!他妈的同班同学还能不知道她在这打工啊!更何况他们还不是普通的同班同学。揉鼻子?他妈的你尴尬个屁啊!当然这只是梁夏在心里想想而已,嘴上只能换套说辞,“是挺巧,随便挑,反正都没折扣。”
周寒怀着一颗善良的心欣赏这出戏,却没想到梁夏冒了这么句话,人家好歹是客人,顾客乃上帝,一投诉你就没戏啊,于是赶紧捣了捣梁夏的胳膊,同时对凌琪抛了个媚眼,“正好还有两个你爱吃的蛋挞,要不要?”
“你是梁夏吧?久仰大名。”可惜凌琪并没有跟着周寒岔开话题。
“这多不好意思啊!白富美听说过我的大名?”梁夏一想到自己才被拒绝没几天,该死的顾辰就牵着女神在她面前晃悠,也不顾廉耻就和人家杠上了。
“梁夏,别闹。”顾辰松开了牵着凌琪的手,以为这样能压住梁夏的火焰,却没想自己说的话让梁夏连脖子也气粗了。
周寒一见大事不妙赶忙踩了梁夏一脚,趁梁夏吃痛低头时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输人不输气质”。
梁夏皱了皱眉,顾辰于她已经是过去式了,何苦再把对他的余恋表现得这么淋漓尽致,“不闹了不闹了,顾辰弟弟第一次把媳妇带给我这个姐姐看,一不小心激动了。”
“姐姐?”凌琪和周寒都被梁夏的话惊着了,敢情她和顾辰不止一腿啊!
“哎呀小寒子我忘了告诉你,我搬家之前和顾辰一个院子里的,他出生比我晚一个小时是乡亲父老都知道的事情。”梁夏因为自己年长顾辰一小时苦恼了二十年,却在这一刻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我们先走了,下次再来。”顾辰越来越不自在,拉了凌琪的手腕就走了。留下一脸得瑟的梁夏和一脸困惑的周寒。
“你和顾辰到底什么情况?”店里一空周寒就把梁夏的脸扳过来对着自己,“说!”
梁夏抽掉束缚的发圈,理了理头发,“该死的——青梅竹马。”
周寒明白梁夏现在心情很低落,如果她猜得没错,梁夏从小就单恋顾辰了,一直到前几天才说出口,却还是被拒绝了。
“下班了。”梁夏合上柜台的抽屉,转身进了内屋,“老板娘我先走了啊!”
“早点休息。”周寒对梁夏笑了笑,以他们的友谊根本不需要多说什么。
顾辰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这是他们交往两天以来第一次隔着一段距离走路,凌琪不得不考量着那个叫梁夏的女生。
她知道梁夏向顾辰表白被拒绝,却不知道梁夏和顾辰竟从小就认识;她知道能让顾辰上心的事不多,却不知道梁夏这样的女生能让顾辰反应这么大;她知道顾辰不是一个随意的人,却不知道顾辰追她的原因是什么。
前天傍晚离开图书馆后顾辰照例送她回女生宿舍,却在半路停下来,很认真地看着她,虽说他们保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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