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击掌声花小雨扭头一看，发现白石一身夹克牛仔正站在门口笑眯眯的向里望着。
“好啊，你们在这里偷酒喝——有我的杯子吗？”白石走进画室。
“我给你找找吧。”花小雨起身欲动。
“不在这儿喝——我们一起去老陈家吧，那家的小菜儿做的挺有味道的，怎么样？花儿也一定要去啊。”白石盛邀花小雨。
“我不去了吧。”花小雨开始推脱。
“反正你不许走，难道现在已经不把我当老师了？”白石笑着走过去坐在长桌边儿的破沙发上。
林枫猜出花小雨不愿意去陈家小店儿大概是怕难为情，忽然灵机一动，“白石，你的电炉子还好使吧。”
白石领会了林枫的意图，这电炉子是白石在独身宿舍开火用的，后来学校开了食堂，就收起来了。以前好朋友来时，也曾经用它烧烤，效果相当不错。
“好呀。那我就到楼下去准备，你去市场。花小雨不许走呀。”白石执意让花小雨留下。
太阳西沉，天色比先前暗了一些，不过西方的天空在落日的映照下，红彤彤的，像燃起了一片火。
在操场边儿的葡萄架下，架起了电炉子，旁边儿立起两块砖，上面搪起一片钢丝网——工地上用来筛沙子的那种。电是从旁边校办工厂车间的小窗户里拉出来的。切好的牛肉装在塘瓷盆儿里用豆油、洋葱等一干调料、配料煨着，牛肉特意要了肥的，红白相间，很诱惑人。又从小店里要了几个小菜儿，在白石的指挥下，三个人忙活了好半天。
几个人在炉子旁边坐了下来，白石启开了两瓶儿啤酒，在林枫和自己面前各放了一瓶儿，然后又让了让花小雨。花小雨摇头，在之前花小雨已经表示不喝啤酒，不过葡萄酒还是可以来点儿的。于是那瓶葡萄酒就理所当然地放在了花小雨的面前。
通上电源后炉丝儿变得通红，林枫夹了几片儿牛肉放在钢丝网上，立刻升起一缕青烟，带着烤肉的香气，接着大家一同举起了酒杯。
三个人开始回忆从前的日子，都已经三四年过去了，却好像是眨眼之前才发生过去的事儿，不由生出许多感慨。不知不觉话题从工作谈到日常生活，从同事又谈到朋友，最后就唠到了个人感情问题，林枫不语，花小雨只是笑。
“还是我说吧，你们都有秘密，我没有。”白石稍微喝得多了点儿。他不如林枫有酒量，不过今儿个很高兴，一瓶儿酒已经下去了。
“你的事儿我可都知道。”林枫眯着眼盯着白石。
“别瞎猜，我说的是老猫。昨晚儿打乒乓球儿，你先走的，把我给扔下了。”
“怎么了？”花小雨看着白石在那里讲话，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着急地用手指推着林枫的胳膊。林枫做了个手势，告诉她先不要着急，听白石讲完再告诉她。
“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说。”
“快说。”
“不说了，我还是不说了吧。”白石卖关子。
“不说也行，你先干了这瓶儿啤酒再说。”林枫把新启开的啤酒举到白石眼前。
“那——还是说了吧，咋也比趴在桌子底下强啊。”白石把酒瓶儿接过来放到自己面前，又回身为林枫启了一瓶儿。“昨天在你们走后，老猫到我宿舍来了。”
“不会是教你走猫步吧？”
“她问我喜不喜欢猫。我说喜欢。她就又对我说，她家里有五只小猫儿，挺可爱的，问我想不想要一只。”
“你怎么说？”
“我说喜欢是喜欢，可是我从不敢养猫。”
“多可爱的猫呀，你就留下一只呗。”林枫哈哈大笑，花小雨莫名所以，一个劲儿地催问。林枫照着白石的原话打了一番手势，花小雨还是不明白，表示一只猫留不留下也不值得这样大笑呀，把食指伸到白石眼前晃，追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白石举起瓶子咕咚又是一口。林枫接着解释，老猫是个绰号，就是教花小雨舞蹈的那个林老师，她还有四个姐姐。花小雨这才恍然大悟跟着大笑，“老猫挺可爱的，老猫挺可爱的，你真的是应该留下呀。”
“大人的事儿小孩子不许跟着掺合。”白石板起面孔，装出严肃的样子，“对了，说说你怎么样，用不用我们帮忙？”
花小雨慌忙摆手。
“看来一定有意中人了哟。”
花小雨不置可否。林枫这时却不再言语。白石知道，林枫一定是又想起自己的女友了。前些日子林枫还给白石看过他女友的照片，长得蛮漂亮的，就是有点儿冷冷的。当时林枫告诉白石，女友和自己都是艺师同期毕业的，林枫学的是美术专业，女友学的是音乐专业，两人在学校搞联谊活动时成了朋友。也许是单亲的缘故，林枫的女友性格比较孤僻内向。毕业后两人分到了不同的学校任教，虽然也没断了联系，但总是若即若离难得见上一面。白石及时转移了话题，可是林枫的情绪已经受到了影响低落下去。
酒已喝了不少，天色也已黑透。楼外门廊前的小灯儿投射出那片桔黄色的光辉笼罩着葡萄架下的这一小块地方。向天空望去，高处隐隐约约能看到繁星闪烁。
白石喝得多了，林枫将他扶回宿舍，花小雨收拾的残局。在林枫的一再坚持下，花小雨坐了二等被送回了家。
第四章
很快就到了周四，是花小雨与客户见面的日子。
花小雨像往常一样早起去公园晨练。天已很亮，空气清新凉爽，微风轻轻荡着南湖岸边的垂柳，湖水宛如绵软的青玉。
绕着公园跑了一周之后，花小雨来到了东侧的一块草坪，那里早有七八个年轻人围成了一圈儿在接传排球。这些都是花小雨在晨练中结识的伙伴，她向大家打了个招呼加入进去。几个年轻人身手不错，遇到险球儿时男孩子偶尔也会展示一下脚下功夫。出过了汗，花小雨回家冲了个澡儿，随便吃了口早餐就去公司了。
一年之际在于春，一日之际在于晨。花小雨精神抖擞地坐在电脑桌前开始筹划一天的工作。几套做好的效果图，包括昨晚新设计的方案都已摆到桌面上，然后花小雨开始在电脑上敲打设的计说明文字。
客户来看效果图是事先预约好的，花小雨通常会多准备几套方案由客户从中选出一种，再按照客户提出的意见进行修改，接下来会进行工程预算。这些工作花小雨会做的尽善尽美，赢得客户的信赖。而接待客户时，花小雨只好靠蔡洪飞帮忙解说，这多少有些遗憾。
一切准备就绪，花小雨把蔡洪飞拽了过来。
蔡洪飞今早儿来的比平时晚些，因为没有接上花小雨的QQ，蔡洪飞打了半宿儿的游戏，对手很厉害，这更激发了他的斗志，不过今天早上起身就很困难了，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蔡洪飞觉得自己看上去一定很糟糕，有些不好意思去瞅花小雨的眼睛，当然更不好意思说自己记错了QQ号码。事实上，蔡洪飞还没来得急对花小雨表述昨晚儿上网的经过，已被花小雨抓了壮丁。
“用软件做的这几套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够好，手绘的这张是我最满意的，我已经做了说明。蔡洪飞，还得麻烦你帮我，我发现你挺能理解我的设计意图的，你看看说明，再帮我提点意见。”花小雨边翻着效果图，边对蔡洪飞解释。
听了花小雨的话儿，蔡洪飞很是受用，身子都好像要飘了起来。
这些效果图蔡洪飞也都看过多次，每一处细节都已了然于胸。到客户王先生家的房子去量尺也是蔡洪飞和花小雨一起去的，蔡洪飞负责把尺，花小雨记录数据。那天，王先生领着花小雨和蔡洪飞来到了住宅北面的露台，从那里向南望去可以看到浑河波光粼粼的水面，远处的钢索大桥横跨大河南北两岸，气势辉宏。两人都被露台所看到的景致吸引了，花儿的灵感被激发起来，无法按捺住内心涌起的澎湃的创作欲望。
说实话花儿设计的几套效果图各具特色，不过手绘的这一张露台景观效果图，蔡洪飞认为确实费了心思。
效果图对房间的每一处环节都进行了精心的构思，而且从不同角度进行了展示。房间设计的简洁明快而又不失优雅，线条流畅而又不失稳重，错落有致而又不失统一。曾有人比喻一处风格独具的建筑就如同一首凝固的诗篇，那这品味绝佳的设计单元就正如诗歌的一段优美旋律。
在手绘的这张图里露台一处，花小雨特别注意设计的效果与周边景致的衔接。近处与白色塔影交相辉映，远方浑河水波粼光闪闪，涌动着自然的气息。由于面积够大，因此花儿将露台设计如庭院一般，架起了藤蔓，摆上了花草，在房屋的外墙贴上手感略显粗糙的饰砖，色彩用了朴实的灰褐色调，感觉如同经过时间的洗礼，同四周明亮的氛围形成鲜明的对比。地面衬以五彩鹅卵石，宛如乡村曲折的林荫小径。设想主人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抽空坐在晚风中看着檐角的月亮，在周末的阳光中闻一闻花朵的香气，在自家的鹅卵石小径上赤脚走几圈儿，或是在落日的余晖里和朋友一起烧烤畅饮，那悠闲的心境定是让人神往。
蔡洪飞再次端详着这些图稿，脸上挂着的全是欣羡的表情，暗自想道如果由自己来设计，也许还真不知道能否能达到这种夺人心魄的效果哩。
蔡洪飞用手势向花小雨表达了对效果图的理解，并问领会的是否到位，花小雨一个劲儿地点头，“就这样解释。”
子豪在远处看到了两人切磋也走了过去，从蔡洪飞手中接过了花小雨的几幅效果图认真地审视了一遍，感到十分满意，“我们的花儿很厉害呀，不错，太棒了。浩明，我敢说你肯定设计不出来这样的效果。”
那边，孙浩明正向墙上挂着的靶子上投着飞镖，“我自然比不上了，不过她是我妹子啊，我和你比嘛还富富有余，是吧？”他看到花小雨的进步心里也很高兴，又存心想气气子豪。
“怎地，我的设计怎么了？”
“怎么了？太逊了呗，我都纳了闷儿了，你怎么把客户骗到手儿的？”
“太逊？能把顾客拉到手就是本事，我有自己的风格，你不服还不行。”子豪呵呵一笑。
这两人一逗嘴公司里气氛立刻热烈起来，韩冰也加了进来，“子豪，你那也叫风格？水岸雅居那所宅子让你弄得像个街头酒吧，白瞎了一处好房子。”
“嗳——，那可不怪我。我浑身有劲使不出来呀，那爷们儿让钱烧的，非得来重金属往墙上削，我那个郁闷呢。几套心血全让这小子当作臭狗屎了。他愿意扔钱就扔呗，他说东我就往东，他说西我就立马儿朝西，反正我只收我的银子不是。”子豪极力辩解，生怕那项工程坏了自己的名声。
“城市花园的那个越层，你又怎说？”韩冰得理不饶人。
花小雨问蔡洪飞他们在议论什么，蔡洪飞笑着说，大家都在夸你呢。花小雨不信，蔡洪飞就把大家的话都学了一遍，连写带比划，花小雨看得有趣儿，一个劲地乐。
“城市花园儿的越层又咋了？”
“没完工嘛。”
“谁说的，我都够优惠的了。工和料都为他省到了，飘窗免费设计安装，还要让我再减项。要不是实在看不过眼儿，玄关都不应该再为他弄了。”子豪似乎说得还不够解气，对那个主顾忿忿不平，“要是没有实力，就不要愣充大象嘛。尤其那个女的，还成天没事到我这儿叽叽喳喳的，好像我占了她多大便宜。”
“就是，”浩明接过话茬儿，“那女的是太过分了，有些不讲道理。对了，一看见她就会想起我看过的一部武侠小说，哪本记不清了。小说里就有一个女的，能说会道的，最后让人一刀削掉了脸皮。脸皮都掉到地上了，还在挤眉弄眼儿的——”
“都哪儿跟哪儿呀，这是？我帮你说话呢，浩明。”
“洪飞，客人来了，快招呼招呼。”看见花小雨的客户王先生推门走进来，韩冰朝大家摆了摆手儿。
蔡洪飞走到门口，把王先生让到了接待区。这位王先生穿着一身休闲西服，前额宽阔，目光炯炯，鼻梁上架着一幅金丝眼镜，看上去像个大学教授。花小雨倒了一杯茶端给王先生，转身把几套方案送了过去。在王先生扶着眼镜细心翻看着效果图的时候，蔡洪飞对各套方案设计图的每个细节之处都耐心进行了讲解，然后等待客户敲定方案。
王先生在蔡洪飞讲解的过程中也问了一些细节的处理，而且对几处设计还点头表示颇合心意，可是没想到需要做最后决定的时候竟被难倒了。只见他看看这一张又看看那一张，像是一时拿不定主意了。花小雨在旁边儿瞧的有些心虚，以为王先生对设计还有疑问，让洪飞帮助解释如需改动尽管提出要求。王先生这才从效果图上抬起头来说：“我看都挺好，就让设计师帮我拿主意吧，不过装修的质量可要保证，我付钱就得了。”
花小雨替王先生选定了设计方案，又约定了看工程预算的时间。接着王先生希望了解一些工程队的情况，蔡洪飞又帮助解释，说工程队都是与装修公司签了约的，长年做工程，信誉没有问题。而且公司里会派人定期到工地巡检，设计师会随时听取顾主的意见及时对方案进行调整。对这个解释王先生非常满意，当即表示要先付了定金，还是花小雨执意先做了预算再说。王先生走后，花小雨和蔡洪飞击掌庆祝成功，子豪、浩明也表示祝贺。洪飞说本以为客户会挑剔一番的，没想到这么痛快，真是出乎意料。
经过大半天的工作，蔡洪飞已恢复了常态，又变得神采飞扬起来。蔡洪飞抽空向花小雨要了QQ号，这回用心地记了，又问花小雨昨晚儿有没有上网。花小雨告诉他昨天早早就休息了，没有上网，然后不再搭理蔡洪飞，忙着在电脑上敲打预算。蔡洪飞看了也不好再打扰，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电脑桌前。
中午，工程队的经理庄小扁来了。吃过工作餐，子豪把花小雨和蔡洪飞叫过去同庄经理碰了碰，谈了王先生的工程项目。花小雨把预算清单递给庄经理过目，由他再次把关对一些项目的报价稍稍做了调整。
第五章
周五公司比平时忙些，来咨询的顾客很多，大家分别接待，又定了几个单子。下午蔡洪飞与花小雨去附近的一处小区，给一个装修二手房的客户量尺。两个人是徒步去的，一路上蔡洪飞都想找点话说，却苦于手语不精无法与花儿像常人一样聊天。从客户那里出来，回到公司时已是四点多钟。
韩冰和浩明正靠在接待区的沙发里闲聊，看到两人进了门，韩冰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正好你俩回来了，待会儿子豪有话交待。”
“豪哥他人呢？”青菜问。
“在楼上呢。”
正说着，子豪咚咚咚从楼梯上跑下来了，“我们几个商量着周末出去啜一顿儿呢，两位老大姐都不去，那就我们去吧。”
“太好了，上哪儿去？”蔡洪飞一听就兴奋起来，花小雨问浩明，听了解释也非常高兴。
“那就这样定了，我请客去天都，那儿有我一个朋友。”浩明说。
子豪连连表示不满，“地点你定就行了，不过得我坐东儿才行。”
大家没有异议，电话订了包房。子豪把本田直接开到了天都酒店的停车坪，由服务生上前将几位引领到浩明朋友帮助选定的包间。这间包房条件果然不错，环境幽雅，且通风良好，两侧的墙上各挂着几幅临摹的名人花鸟画。就位后，服务生递过菜单请客人点菜，大家相互推让，最后由子豪选定了菜谱。浩明选了啤酒，又为花小雨选了果汁饮料。
几道菜摆上了餐桌儿，服务生启开了啤酒。
“子豪，你说两句。”韩冰提议，浩明和蔡洪飞点头表示赞成。
“说啥都是空的，就是好好地干了这杯酒才是真的，来，干——”豪哥来了兴致。
“干——”大家举起酒杯一口饮下，花小雨也喝了一口杯中的饮料。
见大家杯中酒下肚，子豪把头转向洪飞：“你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