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赛凤说:“哦?小兄弟,你将你碰到的那位黑衣老人说来听听。”
聂十八只好将自己埋葬死人,黑衣老人怎么捉弄自己,一直跟到家中的事一一说出来。关于贺镖师临死时所求他办的事故没有说。一来是贺镖师求自己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只能对冯总镖头说;二来他感到蓝美人的事太稀奇古怪了,自己也弄不清楚,说出来后,人家要看着血布,那怎么办?问起蓝美人的事来,自己怎么回答?再说血布的事同蓝美人有关,今夜的贼人来这里,也是要看看蓝美人。万一给逃走的贼人知道自己怀有这一块与蓝美人有关的血布,他们不来追杀自己?
聂十八虽然是深山中的猎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为人却甚为机警,知道什么话应说,什么话不应该说,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这也可能与他长期在深山大野中与野兽打交道,因而养成了他机警、敏捷,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有关。
史大叔听了后说:“照小兄弟这么说,今夜里的黑衣老人,就有可能就是小兄弟前夜所遇到的黑衣老者。”
余赛凤问:“大叔,你阅历久,见识广,你看,这位蒙面黑衣老前辈,是哪一道上的高人?”
史大叔沉默了一阵说:“当今武林,敢将熊耳山的山魔不看在眼里,恐怕没有几人。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只有少林、点苍和昆仑派的掌门人,不将山魔放在眼里。但他们不像今夜里黑衣老人这么傲慢,也没有必要蒙上面目。四大武林世家,也只有盂英小紫竹山庄的慕容世家敢那么藐视山魔。三十多年前,慕容智曾以黑鹰面目,神出鬼没,跟武林开了一个大玩笑。”
余赛凤问:“别不是慕容智大侠又以黑鹰面目在今夜里出现吧?”
一提到“黑鹰”,史大叔怔了一下,使他想起另一个神秘莫测的人物来。他摇摇头:“也不可能是慕容智大侠,他在荡平了阴掌门后,再也不以‘黑鹰’面目出现了。”
“大叔,你怎么知道慕容大侠不再用黑鹰面目了?”
“因为所有武林中人,都知道黑鹰就是慕智智,慕容智就是黑鹰,没存必要再以黑鹰面目见人。何况慕容大侠绝不会单独一个人在江湖上走行,必然与青衣狐狸莫纹在一起,在江湖上双宿双飞,谁也不愿分开单独在江湖上走动。而且往往先出手的是莫纹女侠,慕容大侠不会先出手。”
“大叔,既然不是慕容大侠,哪又是谁?”
“恐怕是黑豹。”
余赛凤一听,不禁全身一怔:“什么?是那个极为神秘的黑豹?至今武林中人还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真正面目的黑豹?”
“除了他,恐怕没人敢将山魔不放在眼里了!”
“大叔,我曾听很多人说过,黑豹在十多年前,与慕容大侠在衡山一战,失败之后,从此便在江湖上消失。十多年来,再也不见他的踪影,也没有人再说起他,怎么会是他了?难道他又重出江湖了?”
史大叔说:“要不是他,我就想不起再有什么人敢那么轻视山魔。”
聂十八一直在旁张大口怔怔的听着。他想不到在鸡公山外的天地里,竟有这么五花八门、稀奇古怪的人物,什么九大名门正派,四大武林世家,什么少林、点苍、武当、慕容家的。他看见黑衣老者,已是感到不可思议了,认为不是世间中的人。看见蒙面锦衣汉子,感到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可怕的大贼头,连余赛凤这么个厉害的女子也打不过他。现在又听了什么熊耳山的山魔,盂英山的什么黑鹰、青衣狐狸等等,好像一个个都是十分可怕的人,本事不知此蒙面锦衣人、余赛凤和史大叔高出了多少倍,这些,都是些什么人?他忍不住问:“黑豹是什么人?”
聂十八对黑衣老人最为关心了,因为其他的什么山魔、慕容大侠、青衣狐狸,他没看见过,而黑衣老人他是接触过的,还在他家里吃过一次饭。他虽然感到黑衣老人行为不可思议,除了吓唬自己外,似乎对自己还颇为关心。既然黑衣老人就是什么黑豹,他不能不动问了。
史大叔说:“小兄弟,要问黑豹是什么人,恐怕江湖上没有一个能说得出来。他是在二十年前左右,突然在江湖上出现的一位神秘的人物,来无踪,去无影,武功极高,武林中黑、白两道上的一流上乘高手,都不是他的对手,连少林寺的一等高僧慧悟禅师,也败在他的掌下,与名震武林的青衣狐狸莫纹,也战成平手,但却败在了慕容大侠的掌下。”
聂十八皱着眉问:“大叔,他怎么这般喜欢找人打架?不能和和气气与人相处么?”
史大叔一笑:“小兄弟,你没在江湖上走动,不知道江瑚上的情形。有时不是自己喜欢与人文锋,而是别人逼得自己不能不动手。就像我们刚才和贼人一样,我们是极不愿意交手的,我们一忍再忍,一让再让,他们还是不放过我们,逼得我们不得不动手。”余赛凤也说:“小兄弟,对一些凶恶的贼人,你想和气相处他们却不。他们抢走了东西还是小事,还想将我们脑袋都砍下来。”
史大叔又说:“小兄弟,就像你在山里碰上了凶恶的狼一样,你能和它们和和气气相处吗?它们吃掉了你以后,还想去吃其他的人哩。”
余赛凤问:“小兄弟,你碰上了恶狼怎么办?”
聂十八一笑说;“我只好射杀它们。”
小玲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让它们吃掉,跑进它们的肚子里去和它们和和气气相处哩!”
聂十八又问:“黑豹是恶人还是好人?”
史大叔说:“小兄弟,我也不知道怎么答你才好。江湖上有人说他好,也有人说他恶和残忍。他高兴起来,连一只蚂蚁也不想伤害;他震怒起来,可以连人的一家老少都杀了,武林中人说他为人亦正亦邪,也好也坏。以今夜的事来说,他却是一个好人,救了我们所有的人。”
余赛凤说;“在恶人方面来说,他是恶人中的恶人,一些凶恶、残暴、为非作歹的山贼、草寇豪强,都将他看成煞神,是自己的克星,而一般平民百姓,却特地当成了救命的恩人,是一个来去无踪无影的神仙。”
聂十八说:“那他是个好人了。”
史大叔说:“有时他连好人也杀害,”
“哦?他杀害过什么好人了?”
“他杀掉的好人也不少,有很多还是江湖上有名气的侠义人士,淮北三英,陕南九雄,晋北五台山的善化禅师,峨嵋派的俗家弟子金剑侠土等等,全都死在他的掌下。”
聂十人一下睁大眼不能出声。小玲却问:“大叔,武林中真的没一个人知道沮他的真面目和姓什名谁吗?”
史大叔摇摇头:“黑豹一般不在白天行动,一向在夜间出没,行动起来,身形宛如一头灵豹,矫捷异常,疾似飞鸟,静如幽魂。所以在江湖上才有黑豹之称。别说到现在没人知道他的姓名,就是连他的真面目也没人看见过,至于他的来历、武功门派,更无从知晓了,只有莫纹女侠隐隐察觉他的武功基础是出自武当一派,但无论剑法和掌法,不知比武当派的武功高出了多少倍。他的拳脚功夫,更是深奥莫测,又近似少林一派的武功。叫武林中人惊震的是他的剑法,号称天下无敌手的西门剑法,他居然能接招和化解,比点苍派的无影剑法来得更出神入化,足足可以与莫纹女侠战成平手,丝豪不现败像。莫纹女侠,可以说集梵净山和慕容家的几门绝技于一身了,仍不能战胜他。要不是慕容智大侠,当今武林几乎没一个人能制服他。要是小兄弟所见到的那位白眉白发自须的黑衣老者就是黑豹,那小兄弟是第一个人看见了他的真面目。就怕那黑衣老者不是真正的黑豹。黑豹败在慕容智大陕的掌下,负伤而去,十多年来一直销声匿迹。论年纪,他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有人传说他早已死去,怎么又会重现江湖的?”
第二天一早,雄风镖局的人吃饱了饭,打点镖车和行李,两个重伤的趟子手,安排坐在镖车上,准备赶到信阳后放下医治。信阳城中,有雄风镖局开设的一个分局。
余赛凤问聂十八:“小兄弟,你打算去哪里?跟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小玲说:“是呀,跟我们在一起吧,别再去打什么猎了,干脆在我们雄风镖局做事。我家老爷和小姐会教你一身武功,今后就不怕别人欺负你了。”
聂十八心想:在镖局里干活,整天弄刀动枪的,那不更危险吗?我还不如在山里打猎的好。再说,我受人所托,没办完这件事,又怎么与你们在一起?他为难他说:“小姐,多谢你们了,我得去广州一趟。”
小玲一怔:“什么?你要去广州?你知道广州有多远?”
“有几十里路吧。”
“千里迢迢,翻山越岭涉水过河,你一个人不危险?”
史大叔问:“小兄弟,你有什么事要去广州?”
“我,我,我受一个人所托,要去寻访一位亲友。”聂十八不想将事情说出来,怕引起余赛凤等人一连串的追问,只好含糊地这么说。
余赛凤问:“小兄弟,你是不愿意和我们在一起吧?”
“不,不!我真的有事要去广州。”
“既然这样,小兄弟,我就不敢强留你了,希望你找到亲友后回来,到长沙的雄风镖局来看看我们好吗?”
“好的,到时,我一定会去长沙拜见小姐、大叔和各位的。”
“小兄弟高姓大名,我们还未请教呵!”
“我,我姓聂,叫十八。”
小玲奇异:“聂十八?你家中有十八位哥哥弟弟和姐妹吧?”
“不,不,只有我一个。”
“那你干吗叫十八?这个名字不好听,怎么不取其他好听的名字?”
聂十八为什么叫十八,他是怎么也答不出来。不但他不知道,恐怕连富有江湖经验的史大叔也不知道,为什么以数字为名的。原来在元朝统治神州大地时,所有的平民百姓,都不准取名,只能以数字为名,比如你是二月九日出生的,就取名为二九所以张四八、王小五、李六二等等比比皆是。聂十八是十月十八日出生,所以不取月,而取日子为名,叫十八。直到推翻了元朝后,平民百姓才有自己的名字,聂十八一家一直在深山老林中生活,以日子取名的习惯,一直传了下来,没有改变。
聂十八见小玲这么问,只好说:“这是我爹给我取的,因为我是十月十八日出生,所以叫十八。这个名字怎么不好听了?”
余赛凤说:“丫头,一个人的名字,由父亲而取,有什么好听不好听了?”她又对聂十八说,“聂兄弟,你去广州的盘费够不够?我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你带着在路上投店住宿用。不够盘费,恐怕去不了广州。”
聂十八吓了一跳。五十两银子?这在山里来说,已是一个大富翁,够一辈子用了。我带这么多银子上路干吗?不怕人抢了去?便连忙说:“不,不,我不敢要。盘费我有,就算不够,我也可以沿途打猎。”
“聂兄弟,你是不是嫌少了?”
“不,不,我怎么嫌少了?五十两银子,够一人个人吃用一辈子了,这还少吗?”
“那兄弟怎么不要?不会是瞧不起我们吧?”
“我、我怎敢瞧不起你们?记得我父亲说,用了人家的钱,就欠了人家的债,一个人欠了债,日子就过得不舒服。我不想欠你们的债,以后也不知怎么还。”
“聂兄弟,你要不收,那我就欠了你的债了,也会浑身不舒服的。”
“你们怎么倒欠了我的债?”
“你刚才在楼上用箭救了我,那不是我欠了你的债吗?你连这一点点银两也不收,我心里舒服吗?”
“不。不,我射伤了贼人,也是为了救我自己,你千万别以为欠了我的什么债。”
“聂兄弟说什么也不收了?”
“这,这,这么多的银子,我怎么带在身上?走那么远的路,那不累吗?”
“聂兄弟,我们可以给你一些金子,你带在身上不就行了?”
“金子?”聂十八睁大了眼,“我是个穷猎人,将金子带在身上,人家见了,不以为我是去偷的吗?那不行,你千万别给我金子,金子这个东西,我连摸也不敢摸。”
史大叔听了,暗暗讶异这位青年猎人怎么这样老实,居然没半点贪念?别的人见了金报,只有嫌少,哪有嫌多的?单是这份品格,已叫人敬仰了。
小玲说:“你如果一点也不要,你不伯伤了我家小姐的心吗?”
“我怎么会伤了你家小姐的心了?”
“我家小姐一门好意想帮助你,你不要,还不叫人伤心难受吗?”
“那,那,那我怎么办?”
“那你收下呀!”
“这么多的银两,我怎么拿?”
史大叔说:“聂兄弟,多你拿不了,少,你总可以拿吧?你就收下一点,表示一点心意不好?”
“那,那,那就要一两好了。”
小玲叫起来:“什么?你才要一两?这够在路上用吗?”
聂十八说:“我身上有,拿一两已够多的了。”
史大叔向余赛凤打了个眼色:“既然聂兄弟拿一两,我们就照聂兄弟的意思办好了,给一两金子不就行了?”
聂十八一怔:“什么?一两金子?我没有说要金子呵!我说的是银子。”
史大叔微笑:“聂兄弟只说一两,也没有说银子呵!”
小玲说:“是呀!你是一个男子汉,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小玲说着,从自己怀中抽出一个绣花钱袋来,掏出了金光闪闪的十片金叶子,交到了聂十八的手上。
聂十八睁大眼睛:“这,这就是金子?”
“是呀!你千万别将它当烂铜丢了。”
“它打制得这么好看,我怎会丢掉呵!我会将它们当宝贝收藏起来,拿到山里让乡亲们看看,我们山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金子的。”
小玲说:“这是给你在路上花的,可不是叫你收起来。你记住了,每片金叶子可以值十两白银的。”
“不不,我怎么也舍不得花掉它。”聂十八小心翼翼地将十片金叶子收入自己的钱袋中,说,“我聂十八多谢你们了!”
史大叔说:“我也有一物送给聂兄弟。”
“大叔又送什么东西给我了?”
“一块铁牌?”
“哦?一块铁牌?”
聂十八不知一块铁碑有多大多重,心想:你送一块铁牌给我干什么?它可以在山野中当床睡吗?要是又大又重,叫我怎么背着它上路?可是史大叔已从自己的腰带上取了一块小小光滑的铁牌来,顶多只有二两重。聂十八又奇怪了,难道这是大叔心爱的一块小铁牌,送给我做纪念?那也好呵。
史大叔将铁牌慎重地交给了聂十八,说:“聂兄弟,这块铁牌千万别丢失了,这是我们雄风镖局的信物,去广州的一路上,武昌、岳州、长沙、衡阳、郴州,都有我们镖局所开设的分局。兄弟持着这块铁牌到我们的分局,他们见了此碑,自然会招待兄弟的吃和住。就是兄弟有什么困难和不方便,只要兄弟一说,我们镖局的弟兄们将会尽力相助兄弟你的。”
聂十八听了心下大喜。要是这样,我一路上就不愁找不到吃和住的地方了,而且还不用四处向人打听去广州的路怎么走。但跟着一想,是不是余小姐、史大叔见我不收银两,所以叫去这些州府,借此来招待我?要是这佯,我不多跑了路吗?他们的好心我是感激,可我想早一点赶去广州,了结了这件事呵!以后就无拖无欠转回来,便问:“大叔,我去广州一定要经过这么多州府地吗?”
小玲说:“当然要经过啦,而且这是一条直径,从这里先去武昌,由武昌坐船去岳州也行,去我们总局的长沙也行,甚至沿湘江坐船而上,直可以去郴州,再由郴州取路去岭南的广州了。从武昌一直坐船可到郴州,不用走路,要是你从别的地方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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