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耕黑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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犁耕黑夜2-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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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虫,晚上去我家,我家有皮酒!”高出虫虫半个头的永化得意地说到。
“皮酒,我知道,给皮糖差不多吧?”虫虫好奇的问到“给我喝么?”
“你家谁来了?”安尊文笑着问永化。
“你去就知道了!崔世界!”
“哦,还有谁?”
虫虫跟着永化的后面,一蹦一蹦地去要去喝皮酒,虫虫早听说皮酒喝了能长肉,自己太瘦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到永化那么高大,永化肯定是喝皮酒喝长的。
老敢回来的时候,不见了安尊文,把牛拴在院子里的树下,也不说话,蹲在地上就吃起饭来,连从安尊文家帮忙烧锅回来的四嫂也不理,四嫂一旁看着,脸上笑了几下,却有欲言又止。
“我哥他家的麦子都种好吗?他整天在小姊家,快成了上门女婿!”
“你不要说,说他干什么?”四嫂一听,连忙打住老敢的话。
“我怎么不能说!他别要你再给他带小孩,象真的一样,从不帮我们干干活,帮我们忙的话,红薯干也不会黑!”老敢的火气莫名的很大。“帮他老丈人家干这干那,小孩让他家带啊!下次,我娘你再给他带小孩,我夺过来就把他摔死掉!”
“你敢!你以后的小孩有种别让我带!都是什么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老二别说老大!”四嫂端着碗等秀珍,不理了老敢,但嘴里不停地叨念着“这熊丫头怎么还不回来,让狼拖走吗?!”话音刚落,就见秀珍笑盈盈地站在院子里,肩上扛着大半口袋红薯,老敢放下碗就站起来去接“今个在哪里拾这么多!?”
“你别问了,小死孩虫虫呢?”秀珍放下红薯就用眼四下搜找虫虫。
“去你五叔家去了!怎么了?”四嫂已端出了饭让秀珍吃,秀珍却跑到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猛地喝下后,喘着粗气说到:“小死孩,在田里打架!把人家鼻子都打流血了,打死人,看不枪毙他!”
“他说是狗蛋他们打的!”四嫂有些不信。
“看他那样!一股风都能刮跑了的熊样,还打架?!”老敢也不信。
还没等秀珍解释,只见虫虫哭歪歪的跑了回来,一边跑还一边用手摸鼻涕。
“看吧!就他熊样,又被谁打了!还给人家打架呢?”老敢冷笑着说了一句。
四嫂一见,赶忙问个缘故。
“妈的比永化让我喝猪食水!欺负我!”虫虫的哭腔更浓。
“他在哪里?我一脚跺死他!哭个屁啊!”老敢火气生了。
“别哭,等会我去找他娘,这么的大人了,怎么还欺负小的?”四嫂安慰着虫虫。
“四大娘,虫虫呢?”正说着话,永化提着个小玻璃瓶跑了过来。
“不在这哭呢!打虫虫搞什么!?”
“哈哈!”永化一听笑了起来“虫虫骂我!”
“干什么骂你?”
“他说我给他猪食水喝!我这是皮酒!让他长肉都不知道!”永化说完,扬了扬手里的玻璃瓶。
“拿我看看,如果是猪食我剥你皮!”老敢一把夺过,走到屋里,让四嫂把洋油灯点亮,灯光下,玻璃瓶里看有黄黄的液体,他用鼻子闻了闻,递给四嫂,也让四嫂闻了一下,四嫂闻到一股酸味,有点象猪食水味。见大家都不相信,永化提议让老敢喝一口试一试。
老敢看着永化的眼睛,小心地用嘴抿了抿瓶里的液体,就把手里的瓶子摔到了门外,伸起一腿,就踢在永化的屁股上:“还说不是猪食水!小死孩连你大娘也敢骗!”
这一脚,把永化踹在地上。
永化委屈地哭了。“崔世界来我家,从城市里带了一桶皮酒,你说是猪食水,还打我!”
四嫂没想到老敢真打永化,又见永化的眼泪象洎湾的山水,一时性起,扬手给了老敢一耳光,一把拉永化起来,永化就在地上不起来。
虫虫见永化挨了老敢一脚,觉得报了仇,一旁心里不安地看着热闹,怕下次永化单个遇到自己,保证要打他,这事都怨他,也许皮酒就是那猪食水的味道,谁也没喝过。
(四)
永化还在地上,不知疲倦地闹着,被冤枉,又被打,有闹的理由。
老敢的脸,被四嫂一个耳光扇的象用辣椒水泡过的一样。
秀珍平时与永化最好,见永化在地上不起来,早溜了出去,不一会儿,就与小许、小蛮走进了屋。
“现世宝!都中学生了,还象小孩子一样,在地上打滚放赖!爬起来!”小许的声音很大。
“死老敢打我!”永化的声音被自己的哭腔淹住。
“打你倒霉!你叫他哥!”
“他把我的皮酒摔了!!”
小许一听永化这么说,笑着看着四嫂,四嫂尴尬地看着地。
“真是皮酒啊!呵呵,啤酒怎么象猪食水啊?呵呵”四嫂笑了。
小蛮早与虫虫出去了,这样的夜晚,秋知了最好逮了。
老敢不知道从哪里弄的烟,象模象样地一支接一支的吃,弄的满屋子的烟味把洋油灯味都盖了,四嫂不要他吃,他不耐烦地打断四嫂的劝告,说他反正不念书了,吃烟就是爸看见了也不怕。
在平时,要是被爸看见了,保证挨打一场,还要把地上的烟头拣起来吃到肚子里,有多少吃多少。
四嫂见管不住老敢,等了一会虫虫,就睡了。
虫虫带回来的秋蝉,叽叽乱叫,把四嫂弄醒了,安尊文还没有回来,看样子,这死鬼是不醉不归了。
四嫂见抓着秋知了快活地象猫似的虫虫在乱揪着知了的翅膀,心中一烦,就想到了秀珍说虫虫把人鼻子打流血的事来。
四嫂说虫虫三四两重的身子,不好好念书还学打架,迟早让人一脚跺死,让狗吃都嫌咯牙。
虫虫说那人诬赖他偷他家的红薯,他没偷,但他知道是狗蛋偷的,那人却不敢说狗蛋,要拿他出气,不就是欺负他个子小么?
四嫂说那你就敢打人家?
虫虫说那人先抱住自己头要打,他不打他,还是男人么?
四嫂想了想,说也是。接着又问狗蛋他们上去帮着打没有。
虫虫说那当然,姓安的打架谁不上谁是孬种。
四嫂说不管怎么你以后要注意一点,打不过人家往自己亲的地方跑。
虫虫说知道。
四嫂想穿起衣服去找,但这大半夜的时候也太晚了,醉恐怕早醉了,再说,老敢还把永化打了,去见了安尊武也不好说话。
四嫂一醒,再也睡不着,她在黑暗中等着安尊文的回来,外面的星星于她一样着急地眨着眼睛。
老敢、虫虫、秀珍早睡了,睡的如一头头死猪。
安尊文晃着摸到四嫂床前的时候,四嫂想笑,但一股酒气,让四嫂没有笑的起来,这酒味,第一次闻过,果然是皮酒的味道,皮酒,呵呵,想到永化被打,四嫂又偷笑了起来,呵呵,猪食水!
四嫂的脸一凉,安尊文手指上的倒欠皮,顿时划过脸皮,痒痒,痛痛,又痒痒的。
四嫂小声地啐了一口,怕惊醒孩子们,孩子们现在都不小了,什么都懂了。
“你这死人,怎么现在才回来?星星都落了!”
“哎呀!你这骚女人怎么不睡啊?怎么不睡啊?”
安尊文一副汉奸调戏小寡妇的模样,黑暗中,口水滴在了袖头上。
“你正经一点!多大岁数了,还不正经?!”
“就你正经,还在等我?嘿嘿”安尊文的笑,有些浪味。笑完还伸手往四嫂的大腿摸来,一双手,象是在地里收红薯。
“一边去!”四嫂咄闪着,把床搞的乱响“睡吧!明天又要挺尸!”
“嘿嘿!”安尊文的手没有停,放在四嫂的两腿间后还不老实,害的四嫂浑身发麻。
“你等一会儿,老五说有什么大事?”
“日比事!”
“滚!你就想……”四嫂有些把持不住。
“崔世界想把他家的大丫头说给永化!”
“啊!那怎么可能?”四嫂吃了一惊。
“就是!那怎么可能?妙桥与花亭,脊梁沟不对屁股,祖宗丢下的规矩,我们家没那个胆子!花亭人一人一口口水,就把我们淹死!”
“这就是大事!还有什么?”四嫂觉得今晚还有其他事情,从中午安尊武来的时候眼睛中猜到。
“没球事,不还是我的事?说县上有文件,要安排工作,但不能在本县工作,我到要好好想想!不过今晚什么都别想了,我……!你看!”安尊文把四嫂的手放在自己的两腿间,四嫂把手使劲往床上索,于是安尊文就顺势倒在了床上,从脱衣服的动作来看,他并没有醉。
皮酒,没有白酒厉害?
看样子没有。
安尊文的动作很大,一点都不象犁了一天地的男人。
也许女人这块田,男人永远也犁不累。
星星很亮,在没有窗帘的窗外,很远很远,无穷无尽的远。她象笑着又象哭着,象醒着又象睡着,但床上的人儿却一点也不在意。
他们如果在意,只是在偶尔的间隙中在意,在意床的声响别吵醒邻床的孩子们。
第十惯子不成
    (一)
秋色早已染黄了枝头的绿叶,怕冷的孩子们都穿上厚厚的衣服,田里麦苗都盖住了焦黄的大地,顿时让四野铺上碧绿的颜色,有牛的人家专心地喂牛成了主要的活计,没牛的人家闲着整天靠在墙根晒太阳,聚在一起互说着一些陈芝麻烂谷子传说和故事。
庄稼都闲下来的时候,安遵文却要走了,要到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工作。那地方听说都有二百多里路。
工作,国家的工作,正儿八经的工作,户口也转成了非农业。
亲戚、朋友、包括村上的家下都来贺喜,由安尊武亲自张罗着。在家里摆了十几桌酒菜来请客,请客的时候比过年热闹,连圣桂结婚也没有那么大那么热烈的场面。
有人还给虫虫买了一套新衣服,虫虫穿上新衣服,怕脏了,不敢乱动,别人都说这孩子不爱说话真斯文,象个怕丑的丫头一样。
四嫂笑着说要是哪家丫头长成虫虫那样,婆家都找不到,一张小黑脸还没有拳头大。
虫虫不高兴,问四嫂他长的真丑吗?
四嫂说,小丑孩,好养活。但你如果长大考不上学校,人肯定要不到,肯定打一辈子的光棍。
虫虫更不高兴,也不怕新裤子打褶子,往地上一蹲,一旁生着闷气,全然不顾四下喜庆的景象。
“带孩子去!半截大人了,还蹲在那里看蚂蚁搬家?”
虫虫抬头看了一下,圣桂就把自己怀里的孩子往地上一扔,孩子是个男孩,虫虫的侄子,三岁多了,象个解了套的小皮猴,到处乱跑,还又哭又闹,又撒又尿的,十分烦人。
虫虫把嘴一撅,一把逮住侄子的胳膊,孩子一痛,象掉了蛋一样的大哭。
“你不会逮他老胳膊啊?蠢猪!懒驴!”圣桂一巴掌打在虫虫的头上,好疼,虫虫低声骂了一句,差点想把手里拉着的孩子摔掉。
圣桂见虫虫骂他,还想打,被人喊走去忙,没有腾出手来。
虫虫拉着乱哭的侄子到处想去找小姊,但却寻不到半点人影,都在忙,她去干什么去了。
她在家睡觉,不过没人知道,老公公工作的事比她的婚事办的还大,她很生气。
在城里的安尊昆也回来了,睁着个醉眼到处说着城里的新鲜,并当着众人的面,承诺要带老敢去城里去,去学一门技术,以后的世道有技术也会有一碗饭吃。
四嫂说你说话这次一定要当真,不要象办圣桂结婚的‘三转一响’时一样,临到用时,又生个软蛋。惹的大家哈哈乱笑。
秋雨天放晴,比生小孩还难。
雨在晨幕中还在偷偷地下着,鸡早就不叫了,天还没有亮。
一家人都起来了,要为安尊文做到英店赶火车的早饭。他要先做火车再做大票车,半天就能到工作的地方。
虫虫看见大的旅行包好大,里面好象装了一床被。
“他娘,我走了,虫虫不好好念书,你给狠狠的打!不要老护着他!惯子不成!”安尊文的目光让虫虫害怕,但也很庆幸从今以后不会天天看到这种钢针般的眼神了。
“知道!”四嫂不停的忙。
“知道个屁啊!”安尊文还是好象不放心。
“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有个孩子从小偷人家一根针,他娘护着,后来长大偷牛,被砍头,到刑场的时候说要吃他娘的奶,一口咬掉他娘奶头的故事吗?”四嫂嫌安尊文罗嗦,不给安尊文说话的机会,一口气说完惯子不成的事。
“知道要做到,要你打虫虫,不比割你肉还疼啊!”
一直到安尊文转身走出院子的时候,还在不住地吩咐四嫂要打虫虫。虫虫一旁不住地偷笑,打呀,你走了,恐怕打人的除了大死孩子圣桂,没人打!
虫虫从没叫过圣桂一声哥。谁让他不把自己当一家人看的呢,要叫他哥,就让小姊家人叫吧,村上人谁不知道他的德行,眼里只有老丈母娘,哪里有娘的半点,好象全家都欠他什么似的。
二哥老敢不怕他,虫虫也不怕他,虽然现在打不过他,但迟早有一天能打过。
安尊文都走了半天了,又突然回来,说忘了把工作的地址留在家里,让四嫂有空的时候多写写信。
四嫂说也不识字,写信也看不懂。
安尊文骂她,家里都有中学生了,还看不懂信?虫虫都会写,以后虫虫要每月写一封。
四嫂说,还是别写了,听说一封信要花八分钱,还要跑十里地的英店去打,再说信也不能当饭吃,没事还是省两个当零花钱,补些油吃。
(二)
虫虫不想交那十斤红薯干,当时放假的时候说要交五斤,学校现在说话也不算话,怎么突然又变成了十斤?
要不是六棱子到家里要。真的不交。
再说念书是交钱买罪受。
不知道六棱子怎么跟娘说的,娘居然去借了三十斤红薯干,秀珍要交二十斤,她是五年级。
老敢真的去城里找安尊昆了。
安尊文的信早就打回来了,虫虫用秀珍的新钢笔回的信,写完了还念了一遍给四嫂听,四嫂说有些话听不懂,譬如说什么叫工作顺利?工作还有不顺利的吗?到月发工资就是了。
这象是冬天的秋,太阳晒着脸,是一件比较快活的事。
虫虫本来是想躺在这个牛槽里,试一试能躺下不能,没想到,牛槽里的草的香味,还有那微微发热的槽帮石头,再把风一挡,比睡在自家的床上还舒服,所以他在上课的铃打了三遍的时候决定,他不去上课了,反正又是自然课,不去了。
这一睡,幸好到上午放学的时候他醒了。也没有人叫他,他居然能在放学的时候醒了,真是赶上时候,不然,中午饭就误了吃。
下午的时候,当虫虫在上学的路上看到那牛槽时,不知道怎么了,就象好想睡觉的时候看到了一张软绵绵的床。
晚上放学的时候,他也居然按时醒来。
睡觉,在牛槽里睡觉,是虫虫当前最大的快乐。
没人知道。
真的谁也不知道。
连六棱子也不知道,他问四嫂怎么不让虫虫念书了。
四嫂也不知道,她对六棱子说虫虫每天都是早早去念书,放学就回家。
六棱子说不对。半个多月没见虫虫的屁影子了。
四嫂还说六棱子在开玩笑的时候,虫虫走到面前。
虫虫象是念书很累的样子。
“安圣!你在哪念书?!”面对六棱子文邹邹的怒喝,虫虫想跑开已没有了机会。
虫虫翻眼看了看四嫂,四嫂也一脸的疑惑。
“我!我!”
“你!你!拉不下来屎了吧!?快说,这半月都干什么去了!去年就有人说你考试偷看,拿着分数糊弄家长,现在承认了吧!?”六棱子的话,让虫虫想在面前找个裂缝钻进去。
四嫂终于明白了,在明白的一刹那时,一记重重的耳光就扇了过去,也不知道虫虫痛不痛,自己的手被虫虫的瘦脸碰的发麻。
六棱子在旁边不但没有拉,反而象与虫虫有仇似的,就差点没冲上去帮着四嫂来打虫虫。
“小死孩子!你不念书搞什么去了!”四嫂急的想哭,手如暴风骤雨似向虫虫的脸扇去,象是在锤衣服,又象在和死面。
虫虫被眼前的乱飞的金星晕倒在地,连哭都没有哭。
当他知道哭的时候,四嫂正在用脚踢他的肚子。一脚一脚的,每一脚都下了最大的力气。
虫虫没有被四嫂打过,没想到,四嫂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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