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烟薰里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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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烟薰里的夜-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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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阿夜才不理会,那是她的初恋,她要尽情享受。

    Marc根本不知道他是阿夜的第一个男人,不过若是他知道,也大概无甚感觉。他俩的第一次在往泰国的短途旅行中发生,适逢阿夜的经期,他根本不知道那是她的第一次。阿夜亦没意思让他知道,她不想以此威胁他爱她多一些。

    Marc一直冷落她,说什么自己是个没感情的人,和他一起开心便好了,当作玩玩便好了,不要动真感情,以免受到伤害。阿夜一直的听在耳里,由起初感到很不愉快直至后来的麻木,前后大半年,她最终也习以为常。

    现在他不能爱上,难保日后他不会,只要她做一个一百分的女朋友,他必然在某一天感动起来。

    于是,她很有信心很努力地做Marc的女朋友,然而他却宁愿死。

    事前没半分预兆。临死前的早上,他才处理过一宗离婚和一宗租务纠纷,工作很顺利,午饭时间与阿夜在American

    Pie吃了个午餐,事后阿夜拚命想,也想不出Marc在午饭时说过什么暗示自杀的说话。

    若说那午饭有什么特别之处,便是阿夜那天特别神采飞扬,她的美国政治研究题目拿了个A的成绩。

    在吃着白蘑菇苏格兰三文鱼的头盘时,她一如往常,甜丝丝地把手按在Marc的手背上,告诉他:“我爱你。”

    而Marc,也如平日,淡淡地回了句:“你知我不爱听。”

    “但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你这样说只会逼走我。”Marc望进她那双陷入恋爱中的清澈眼睛。

    阿夜一听,笑了声,然后说:“将来的某天你一定会屈服。”

    然后,Marc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阿夜愉快地享用她的烤大虾主菜,和浓浓的芝士蛋糕。那一天,她吃得特别多,很开胃。

    分别的时候,她热情地给了他一个法式热吻,然后“咚咚咚”比他要快地跑下斜路,转头挥手说再见。她从来没告诉过他,为什么她总是抢先说再见的那个,因为,她害怕别人先离开她。

    也不知Marc有否留意到她每次抢先的别离。阿夜耸耸肩,就当是她守着的小秘密吧。

    就是这样了,他甚至没叫她好好保重,努力读书,开心做人。阿夜那天下午没有课,买了一包纸黏土,回家学做手工,也与天宙说了一阵子的话,然后弄了个腊味煲仔饭,夜里吃过饭后传呼Marc,他没回复,她以为他有应酬,不以为意,在十一时左右便上床睡觉了。

    谁知他居然自杀哩,塑胶袋蒙头,吃下一瓶安眠药。他想死,也不预告半句,亦没交代他死了她怎么算,阿夜不相信,自己的地位真的轻若如此。

    复来,隔了一天,她才接到Marc堂姊的电话,说Marc自杀了,她握着电话不肯相信。到相信了的时候,她昏倒地上,在医院住了一星期。

    清醒的时候她挖空心思地想,不清醒的时候她在梦里细想,也找不出可以令自己信服的原因,半句说话也没有留下,唯一可疑的是当天午饭时他那一句:“你这样说只会逼走我。”

    真可怕。阿夜在病床上不住抖震。她相信了自己是杀人凶手,因为她不负责任,不理会别人接受与否的爱情态度,把深爱的人逼死了。

    她需要一个解释,而那解释就是她自己。

    千错万错,别人的死,却怪罪在自己头上。就是没考虑过,寻死的理由可以很简单,就是Marc不珍惜生命,感受不到活下去的意义,觉得死比生更好。

    就只是这样,他想死,于是去死。

    简单吧,可是就是连累了别人。

    B

    与第三十一名客人上床之时,阿夜忽然哭了。她不想再做下去,不想再做了。

    上次天宙刚搬走之时,阿夜已不愿接客,但不愿归不愿,也没像今次这样哭起来。

    哭是因为知道哀伤。再一次,她感受到一个不爱自已的人与自己做爱的目的不外乎发泄。

    Marc是因为性。与嫖客的目的一样。于是,她哭了,在陌生男人的怀抱下哭得很凄凉,哭得吓怕人。

    什么体会理解Marc的感受,什么从不爱自己的人的身体中感受Marc,说穿了,原来只是最原始的东西。

    她以为与Marc有爱情,原来,只不过是sexpartner的关系。

    或许说得太过分了。但sexpartner都是由喜欢开始,稍稍的心灵喜悦,多多的肉体享受。

    在清醒了之后,多么的失望。

    回家后,她打开Marc的记事簿,拿着Tiffany银笔,呆坐在桌前半小时,一个字也写不出。

    阿夜接受不到,她的初恋不是恋,只是性。

    在眼泪落下之时,她把记事簿与银笔扔进垃圾箱,与厨房吃剩了的肉骨茶一样,混在一起,放在后巷的收集处。

    屈膝坐在沙发内,很寂寞。

    她想起了天宙。若天宙还在身边,她定会告诉他,她终于找到了答案。天宙听了一定会很高兴,他等了这些日子,还不是希望她能够清醒。只是,天宙已经不在身边了。阿夜用手掩着脸,益发更寂寞。

    把Marc自心中赶走,把天宙从身边赶走,她变成什么都没有的人。Sunny与安仔,成为她唯一的身边人。

    想到这对小情侣,她跑到杂货店买了一包糯米粉,一包片糖与及麻蓉,她想做汤丸给他们吃。好意头哩,自己不能团团圆圆,也望别人可以。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七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正在揉著湯丸之時,Sunny與安仔手牽手回家,Sunny是分外的紅光滿臉。

    “待會有湯丸吃。”阿夜告訴她。

    Sunny坐下來,對阿夜說:“阿夜,有事情要告訴你。”

    “什麼?”

    Sunny深情地望了望安仔,再望向阿夜。“我懷孕了。”

    阿夜定一定神,也顧不到雙手白色的糯米粉,就這樣飛撲Sunny跟前,大力地擁抱她。

    “太好了,太好了!”阿夜罕有地興奮,跳上跳下。

    安仔沾沾自喜地指著Sunny的肚子,說:“希望生個女兒,要與媽咪一樣的正鬥。”

    Sunny搶口:“當然要似我,似你有什麼好。”

    “似我會揀老婆啊!”說罷兩人摟作一團。

    阿夜很高興,她的生活又有了新目標。

    除了溫習考試外,便是與Sunny眩,買育嬰指南,學煲安胎湯水。陽光氣色的Sunny更神采飛揚,懷孕的不適她都輕易地克服下來,也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做年輕的媽媽。

    “我要做BB的契媽!”阿夜某天與Sunny逛嬰兒用品部時對她說。

    搖著那粉耍膵雰捍玻琒unny微笑:“有契媽便要有契爺,誰來做?”

    阿夜握著嬰兒搖鼓,扁著嘴,“你找個給我好了。”

    “天宙好!天宙最適合做BB的契爺。”Sunny撫摸著尚未凸出的肚皮。

    阿夜看看她的動作,洠ё髀暋

    “還掛念著死了的人?”

    阿夜輕輕搖頭。

    “去找天宙嘛。”Sunny碰了碰阿夜的肘子。

    阿夜放下搖鼓,轉身。“下星期開始考試,太忙。”

    聽上去是拒絕的說話,但以Sunny對阿夜的瞭解,這語眨粦C不火,算是反應良好的了。

    好吧,Sunny心想,你考試完畢後便有好戲看。

    Sunny挺著兩個月的身孕,與天宙見面。

    “你瘦了。”她一看見天宙便說。

    天宙上下打量她,猶豫一會,然後說:“但你……好像……胖了點。”

    Sunny連忙“四萬”般笑容“我有BB。”

    天宙瞪大眼睛,非常驚喜:“我很開心!”

    “兩個月哩!”Sunny豎起兩隻指頭。

    天宙想了想。“會是仔抑或是女?”

    “安仔喜歡女兒,而我,什麼也不要緊……你呢?你喜歡仔抑或女?”

    天宙認真地陷入思索狀態。“唔……仔抑或女。”

    Sunny取笑他:“要不要先與阿夜商量?”

    天宙一聽,略為收斂起笑容。他掛念她。“阿夜可好?”

    Sunny吃了口麻酒味雪糕,異常正經地說:“我覺得,阿夜喜歡你。”

    天宙望了望窗外耍欤仡^。“不會吧,她一向也很討厭我。”他的回憶儘是阿夜的不屑與呼喝,而在大學升降機重遇的一幕也不見得好,阿夜離開時很急促。

    “但阿夜在你搬走以後,變得很反常。”Sunny續說。

    天宙緊張起來。“她怎麼了!”

    Sunny看了看他,看不過他的著緊。“她啊……反常地好。買了健身單車健身,又與我親近了,時常煲糖水給我與安仔吃,我懷了孕之後,更一日一碗安胎茶,簡直是親娘不及養娘大。”

    天宙不明所以。“即是表示什麼?”

    “唉,”Sunny洠Ш脷狻!凹词钦f,阿夜因為失去你,所以找了我來轉移目標,失去你她很不習慣,你離開了她才知道你好。”

    天宙垂下眼,嘴角泛起微笑。真有點不可置信,不是真的吧?

    Sunny埋頭大口大口地吃雪糕,問他:“你的新戀情怎麼了?”

    “不過不失。”反應略為冷淡。

    “不如返回阿夜身邊算了。”

    天宙搖頭:“你知道,阿夜一定拒絕我。”

    Sunny摚鱼y匙。“也是的,正常的方法阿夜不會動心。”

    “不就是嘛!她有少許變態。”天宙附和。

    Sunny搖頭歎息。“難為你這樣喜歡她。”

    天宙不作聲。

    “但你要放棄雅慧。”Sunny把身傾前,瞪大圓圓的眼,帶點威茫馕丁

    天宙不置可否:“順其自然吧。”

    Sunny機警地揚起一條眉毛。“想一腳踏兩船?”

    天宙尷尷尬尬:“我洠в羞@樣說。”

    Sunny搖頭:“唉,男人。”

    “怎麼了?女人!”他反擊。

    “請我多吃杯雪糕,要士多啤梨新地!”Sunny饞嘴地舔著唇。

    天宙也就乖乖揚手為她喚來侍應。“小心變大肥婆!”

    “吃得飽才會想出好枺鳌!

    “那麼你盡量吃吧。”

    驀地臁庖婚W。“有了!”Sunny伸手在半空一揚。

    “什麼?”天宙緊張兮兮。

    Sunny奸笑兩聲,用手指勾了勾,示意他把耳朵伸前來……

    C

    雅慧洠в懈嬖V天宙,她的表哥由紐約回來香港小住一個月。表面上是業務需要,然而雅慧知道,表哥是回來看她。

    不是她自作多情,表哥不是Marc,他的心意往往敚У煤苊黠@。

    他住在雅慧父母的家,而每天,雅慧總會收到三枝玫瑰,放在她房門地上。她問他為什麼是三枝,他便說:“一枝是送給你,另外兩枝是給你將來的兒女。”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表示得很認真。在第七天,她告訴他:“我不想生孩子,不喜歡小孩,而且,我有男朋友。”

    她的表哥笑,然後說:“算些什麼?”

    她愕然。其後她瞭解,他的意思是,他不會把天宙放在眼內。

    也是的,天與地之分,天宙算得上什麼。

    雅慧愈來愈不喜歡天宙了。當初在紐約時,她也不見得喜歡表哥,一心一意,等待Marc回頭。現在天宙與表哥兩人一比,高下立見,她又不喜歡天宙了。

    從阿夜身邊搶過來便算,到了手便洠颤N責任。

    氣定神閒。她與別人競爭了那麼久,也是時候讓別人來競投她。才不會這麼輕易表態。這段日子,為免別人铡畷詶罨ǎ糠瓿鱿笮龊希熘嬉廊皇撬陌閮骸

    雅慧的最過人之處是,若你是她的身邊人,她一定不會忘記給你留個面子,凡事總大方得體好來好去舒舒服服。

    雅慧的堂妹要結婚,怎麼說都是近親,而且是大事,堂妹邀請雅慧做她的伴娘,雅慧很樂意,在堂妹試穿婚紗的那天,雅慧把天宙也一併叫去,因為她也一起試穿件娘的禮服。

    婚紗舖位於銅鑼灣,是新式的,小巧精緻,一行四人,霸佔了半間商店,熱熱簦'。准新娘試穿了五套禮服也不滿意,雅慧倒也洠^,挑了一件淡黃色一字膊的伴娘禮服,爽爽快快地試穿了便立刻拍板,又不是做主角,她才不會花那麼多精力。

    倒是見到堂妹穿婚紗,撩起了興致。她望了望身邊的天宙,問他:“我試穿那件露背的婚紗好不好?”

    天宙本有點心不在焉,也不理會雅慧問些什麼,便順口說了個“好”字。然後才知道,她是要試穿婚紗。

    這才知道害怕。雅慧不是暗示些什麼吧?他暗忖,他洠в羞@個心理準備。

    而且,今天晚上,他要實行Sunny的計劃。

    一想起Sunny的怪念頭,天宙便緊張起來,聽上去太具巧合性……

    十五分鐘後,雅慧自試身房步出,堂妹與未婚夫首光讚不絕口,她旋了個圈,甜蜜地走到天宙跟前,等待天宙的讚美。

    天宙結結巴巴的。“很……漂亮……很……高貴。”

    雅慧心情大好,摟著他的脖子親吻了他的臉龐,身後的接待員說:“這位小姐他日出嫁,就穿這件婚紗好了,難得完全合身。”

    婚紗店內一干人等如此雀躍,天宙也不得不開懷大笑。然而他不會知道,街外剛有名途人步過,目睹剛才一幕,迅即震驚得不能形容。

    那是阿夜。

    她剛完成所有考試,便放鬆心情往銅鑼灣閒逛,途經婚紗店門口,看見那粗吊帶的鑲珍珠婚紗,不禁停下來駐足觀看,誰料一定睛,便看到穿著宮庭式婚紗的雅慧走前來,而站在她跟前迎接她的,居然是天宙。

    阿夜一直不知道,天宙的女朋友是雅慧,更加不知道,他們居然要結婚了。

    阿夜掩住嘴,急步離開婚紗鋪的門口,跑得要多快有多快。

    不要給他們看到啊,她對自己說。天宙的女朋友居然是雅慧。是不是命撸?br/》

    伸手截了部計程車,阿夜飛快地鑽上車去,她支持不住,還是趕回家好了。

    車駛到一半,她掩著嘴的手依然停留在臉部,而淚,不知不覺地落下。也不知為什麼要哭,總之眼淚是流了下來,可能是驚慌,可能是傷心,更有可能是接受不到。

    如果在天宙面前試婚紗的不是雅慧,阿夜看在眼裡會否同樣不知所措?大概心痛的程度也不遑多讓,真心喜歡一個人,便不能忍受別人將他帶走。

    而且還是結婚哩……

    她拭抹著淚水,抱怨自己的遲鈍,若一早懂得珍惜天宙,今天試婚紗的可能是自己。

    Timing。別人口中、小說當中經常出現的字眼,阿夜首次真正明白,也非常愕然,居然發生在自己身上。

    Sunny不在。阿夜回家以後躺在沙發上,一躺就是一個小時,直至傳呼機響,她才勉強坐起來。是伴撸Ч尽0⒁挂豢匆娔秋@示,便把傳呼機拋至老遠。十分鐘後再響,她忽然想,好吧,最後一次。

    若不是受了刺激,她才不會再接客。

    已與Marc完全無關。再接來干什?再接客,便是為了自己。

    下午時分,Sunny回來,當了一朝早更,小小孕婦臉青唇白,她按著肚子,坐到阿夜身旁,歎氣,“很辛苦啊,不生了!”

    阿夜卻只是雙眼直望,洠в蟹磻

    Sunny問:“怎麼了?考試睿看鸩缓茫俊

    阿夜望向她,本想告訴她今早在婚紗店內的情景,但話剛要說出口卻又收回來。一來,訴苦不是她的專長,她一向內向,二來,她懷疑,Sunny早知道雅慧與天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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