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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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你别后-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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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轻轻咳嗽几声,抬手说:“冷静点冷静点,我没有嘲笑你的建议的意思,相反我很感谢你直言不讳,坐好,还有包子,吃吗?”

    他一脸郁卒地坐好,摊开双腿,弯着背说:“不吃了。”

    “行啊。”我继续啃我的包子,“你要有事就先走吧,我还要慢慢吃。”

    “你,”他瞪我,憋出一句说,“你长这么丑,我哥早晚蹬了你!”

    “嗯,”我毫不在意地点头,“要有那么一天,我就找你还这顿饭的钱,没有白请的道理是吧?对了,你还没说为什么瞒着你妈在这呆了一晚上,告诉你妈的话她不同意你来吗?”

    少年微微撇嘴说:“她根本都没跟我说我爸住院的事。”

    我一愣,问他:“那你怎么知道?”

    “我,我之前闯了祸,怕他骂我,我就偷偷跑去别的地方玩,前两天跟个同学联系,他告诉了我。”少年越说越小声,“要不是那个同学是我爸的粉丝,我都不知道他出这么大的事,我也不知道他原来心脏不好了,我走之前还气他……”

    他难过地垂下头,浑身微微颤抖。

    我问他:“现在后悔了?”

    “嗯。”他抬头,带着迟疑问,“我爸会没事吧?”

    我从来不觉得小孩子就该不让他承担责任,于是我直接说:“你也是读医的,我听说你还挺有天赋,那你来判断一下,他会没事吗?”

    少年紧紧咬着下唇不说话。

    我笑了笑,放缓了口气说:“但是你爸爸的病因很复杂,未必都是你的错。你要真觉得抱歉,那就对他好点,起码多来看看他,至少让他知道你来过,而不是这样傻乎乎地在病房外呆一晚上谁也不知道。”

    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别的父亲会被感动,可许麟庐大概会觉得理所当然,不过这种话就真不宜在这个少年面前说了。

    我们相安无事地吃完早餐,然后一道回了心外科病房。我去交班,他去隔着玻璃看自己的父亲。尽管隔了有点远,但我清晰地看到男孩眼睛蒙着泪雾观望自己病床上的父亲。

    我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

    回家的时候傅一睿已经上班,但餐桌上留了张纸条,说他给我熬了汤,让我睡醒了记得喝。字迹一如既往刻板工整,连汤的功效都写得清清楚楚,我看了哑然失笑,将他写的纸条收进书柜抽屉里。我想将他写过的字条都留下来,多年以后翻开来看,这会是很有趣的纪念品。

    我洗完澡后在床上睡了一觉,睡得很沉,也没做什么梦,大概真是累坏了。要不是一通电话将我吵醒,我大概还会继续睡下去。我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放在耳朵边接听了,闷声道:“喂,哪位?”

    “冉冉?”电话里传来孟阿姨的声音,“还在睡啊,那个,你之前找过我吗?”

    “哦,”我一下清醒了,揉揉眼睛,坐起来说,“是啊,阿姨,你身体怎样?汤医生说让我过去疗养院,怎么啦?”

    “哦,老汤传话也不清楚,没什么,”她说,“就是我好得差不多了,想出院,你过来接我。”

    “好啊,”我高兴地说,“什么时候?”

    “嗯,大概这个周末吧。”孟阿姨的声音听起来清亮爽朗,“对了,我要搬地方住,阿蔡帮我在建设路租了一套房子,离你那也近。”

    我吃了一惊,问:“阿姨,你真的,要搬家啊?”

    “怎么?”她笑着问,“怕阿姨离你近去打扰你?”

    “不是不是,”我忙说,“我是,接到孟叔叔的电话,他,他说你要离婚,是真的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然后传来她平淡的语气说:“是真的。老汤和詹医生都鼓励我,支持我这么做,我想了很久,也觉得再这么做夫妻没意思。冉冉,你支持阿姨吗?”

    我笑了,说:“阿姨,你就像我妈妈一样,妈妈做出这种决定,女儿怎么可能不跟她站在一起?”

    她一下没话说,过了一会,才传来哽咽的声音说:“你这孩子,从来也不说这种话的,冷不丁来一句,可,可真叫人受不住。”

    我忙安慰她:“我说的可是实话。就是孟冬今天在,他的意见也会这样。”

    “嗯,我知道,你是好孩子,谢谢你。”她呜咽着说,“几十年夫妻,我也不愿走到这一步,可,实在是忍无可忍啊,谢谢你冉冉,有你这句话,阿姨安心多了。”

    “请律师了?”

    “嗯,老汤介绍了一个,是他的老朋友,专打民事官司的,他说这种情况,都可以告老孟重婚罪。”孟阿姨醒了醒鼻子说,“不过我不想把事情做绝。财产什么的,我这么多年也有点积蓄,他的钱该我的我不退让,不该我的,我也不贪心。”

    我眼眶有些发热,轻声说:“阿姨,你真了不起。”

    “去,”她笑着问,“你到时候陪我。”

    “当然。”

    

    

    

    

 第 54 章

    

    

    

    

    电话中的孟阿姨剔除掉前段时间神经质的惶恐和不安后,她的声音显得平静祥和,甚至有种久违的朝气,它提醒我想起那样的一个事实:原来的孟阿姨是一个何等热爱生活的女人。她由衷地喜欢家庭琐事,喜欢摆弄那些瓶瓶罐罐,喜欢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喜欢如一个少女一般憧憬橙色透明的未来。那个未来就如午后撒过树杈的阳光那么金灿灿,带着高于人体的温度,带着童年记忆中酸甜的水果糖味,她相信一切都会变好。

    我常常惊诧于她那样一个女人,没有合格的谋生能力,犹如一株藤蔓一样攀附在娶了她的男人身上,却为什么会如此单纯地相信一切都会变好?她根本没有靠得住的依据,可是在那过往的岁月中,她却固执地保持了这点天真烂漫的念头。或许对我们所有不得不在生活的大江大河中备受颠簸的成年人而言,她简直就像个傻瓜,但若不是她这么傻,她又怎么可能在备受伤害后,仍然相信世上存在积极乐观的东西呢?

    詹明丽事后跟我说,或许正是因为孟阿姨没有足够的聪明和理智,所以她才有可能被治疗。孟阿姨,拨开她内心被摧毁殆尽的昔日信仰,她仍然在内心深处保有几十年来养成的价值观框架,她仍然相信好人有好报,明天会更好这类简单而经不起推敲的观念,它们可能不够准确,但对孟阿姨而言,却足够有效,对治疗她的心理医生而言,也会令情况变得不是那么糟糕。

    “虽然她仍然需要信仰另一个男人。”詹明丽说,“以后的日子,她可能会更胆小更小心翼翼,但她仍然会把爱一个男人当成信仰。”

    我忍不住问:“那这样的话,如果后来的男人又辜负她,那么她该怎么办?”

    “我不能做这种预测,”詹明丽告诉我,“你要知道,独立人格的建树不是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那么简单的事,孟紫筠的观念是中国老式女人的观念,相夫教子,奉献家庭,这样的事情适合她,就算行为的结果不尽人意,但行为的初衷是不能否定的。”

    “一旦否定,才是真正的摧毁。”我点头,“那就让她这样吧。”

    詹明丽笑了:“这样她的世界秩序才不会紊乱。”

    但我仍然忧心忡忡,我发现我根本没法给我的孟阿姨找一个百分百可以让她依靠,不会变心的男人。这个可能性比中头等彩票的机率还低,我有点害怕,我见识过她神志失常时的模样,谁也不能预料再来一次,她会怎么样。

    当天晚上跟傅一睿在外面吃饭时我心不在焉,等到吃完饭,他跟着我一道回了我的公寓我还是心不在焉,后来我坐下来,发现他手里拎着一个大的旅行包,一样样把包里的衣服鞋袜放到我放这些东西地方,这才回过神来,跳起来问他:“喂喂,你干什么啊?”

    “很显然,”傅一睿把他的剃须膏男用香水放到浴室,回头对我说,“我在归置东西。”

    “不是,”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为什么要归置这些东西……”

    “亲爱的,我搬进来了。”他面不改色过来亲了我一下,“笑一个,说欢迎你来住。”

    “我还欢迎你来搞呢,呸呸,”我啐道,“问题是我什么时候说咱们同居啦?”

    傅一睿带着笑意说:“哦,这个问题还用得着讨论?我没嫌弃你这地方小就不错了,你放心,房租我来付,生活费我掏,好吗?”

    “水电费网费呢?”我愤愤不平地问。

    “我掏。”他转身将衣服挂进我的衣橱,“明天我会订些新家具,你现有的这些不仅难看,而且放不了东西。”

    “喂喂,那我出什么?”我跑到他身后嚷,“我又不是没收入,我可不要占你的便宜。”

    “你啊,”他转头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你就把钱省下来买内衣吧,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女人的内衣不能挑便宜货,必须买大品牌的,懂吧?”

    我愣住了,他面不改色地说:“还有我喜欢你穿紫色或黑色的,别买那种白色或粉色的,一点都不符合你的年龄。”

    “我靠,傅一睿你够了啊,”我扑上去打他,“老娘爱穿什么穿什么,要你啰嗦,不对,差点被你打岔了,我要说的是我都没同意你搬进来……”

    他转身一把抱住我,将我顺势压到床上,贴上我的唇狠狠地蹂躏了一通,吻得我晕头转向后,轻咬着我的唇说:“现在说你很高兴我搬进来。”

    我微微喘气,坚决不在他的威逼利诱下投降。

    “说不说?”他的手悄悄伸进我的衣服,贴着腹部慢慢往上移动。

    我受不住痒,笑了出来,连忙求饶说:“好了好了,想搬就搬吧,我同意了。”

    “乖。”他嘴角轻轻上勾,俯下脸来又吻住我。

    “唔,”我在他细密的吻中挣扎着说,“傅一睿,你,你手往哪放呢,混蛋,唔……”

    “刚刚有人说欢迎来搞,”他哑着声,忙不迭地解开我的衬衫扣子,将衣服撩到两边,边舔吻撩拨边说,“如你所愿。”

    于是这一晚上有关同居的话题最终便以滚床单收场,等傅一睿医生心满意足地继续收拾他那些小零碎时,我已经状若挺尸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我把胳膊别在脑后,看着这个男人吹着口哨将他的贴身衣物与我的放在一块,忽然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我问他:“哎,为什么男人女人非要住一块?”

    “嗯?”他此刻心情正好,于是耐心地回答我,“因为人是群居动物,这是繁衍后代,保持社会安定的元素。”

    “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我坐起来,拿被子掩住胸口,振振有词地说,“男人跟女人的生活习性明明相差那么远,观念什么的也不尽相同,在一块会不可避免产生摩擦,会有分歧,会争斗,然后会有各种各样的龌龊来消磨掉彼此的感情……”

    傅一睿将东西放下,过来抱住我说:“但也有融合、理解、相互扶持、互相信赖,一起共度难关,一起不孤独,你不能只看到负面因素,亲爱的,”他轻轻吻着我,低声问,“刚刚不就很好吗?你不觉得?”

    我脸上发烫,他的吻落在耳廓颈项等敏感地方,这令我身子不由自主会发软,我靠在他怀里说:“也许吧。但如果只是性,明明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再在一起,不用住到一块……”

    “那不一样。”他摩挲着我光裸的臂膀,将它藏到被子里说,“别冻着了,盖好被子。我知道,将一个人领进你的地盘,你在害怕,其实我也怕,但我冷静地衡量过,如果我们不真正住在一起,不真正进入彼此的生活,我们永远无法真正拥有对方。而我想拥有你,你呢?愿不愿意拥有我?”

    我点点头。好吧,拥有一个男人,这个诱惑力还是蛮大,我笑了起来,轻声说:“那先说好了,我们如果有看不惯对方生活习惯的地方,不要吵架,要沟通,能做到吗?”

    “好。”他点头,轻轻磨蹭我的脸颊问,“你今晚有点异常,遇到什么事吗?”

    我微微叹了口气说:“孟阿姨啊,她给我打电话说要离婚,但我觉得那是在詹明丽和我们大家的鼓励下做的决定,我担心这个决定其实未必是她心里真正想要的,或者说,她其实并不真正明白什么是离婚。她能过得了那种日子吗?独立一个女人,家里没有男人,没有她为之奉献的对象,要命,我一想起这个就头疼。”

    “然后呢?”

    “我甚至想转身给带她去婚介所。”我闷闷地说,“可万一又遇不到好人呢?孟叔叔再差劲,他也不是卑鄙无耻的人,至少他也爱过孟阿姨,养了她几十年,如果遇到个骗财骗色的坏男人,那才真是……”

    傅一睿微微笑了,吻着我说:“好了,想太多了,等事情真发生了再忧虑也不迟。不过我觉得你有点多虑,也许你阿姨身边早已有合适的男伴。”

    “你什么意思?”我问。

    他漫不经心地说:“我只是从男性角度出发,你阿姨长得不赖,保养也好,恐怕性格方面虽然软弱,但能令男性产生保护欲和责任感。这样的女人身边会一直有爱慕者也不奇怪。”

    我忽然想到一个人,压低声音说:“哎哎,我觉得那个汤医生,就是上次我们去疗养院遇到那个,说是孟阿姨的老同学的,孟阿姨给我打电话,亲热称呼他为老汤呢。”

    傅一睿轻咳一声,将我塞到被子里,垫好我的枕头说:“睡吧,别那么八卦。”

    “我没说完呢……”

    “睡吧啊,乖,这种事别跟我说。”

    

    

    

    

 第 55 章

    第55章

    我再一次见到孟阿姨的时候是在她原来的家里,她给我打电话说想收拾些东西过去新居,问我有没有空。我连忙答应了,正好那天下午补休,就打了辆车过去。

    到了那按了门铃后,她亲自来给我开门,身上穿着样式简洁大方的浅紫色针织套裙,袖口裙摆都很宽松,绣有雅致的花朵,头发梳往脑后简单扎了个马尾,脸上干干净净,一点化妆品也不带,眉毛没有画,显出有些淡,但不影响修长秀雅的形状。一看到我,她微笑了,亲热地拉过我的手问:“冉冉啊,来得这么快,午饭吃了吗?”

    “吃了。”我笑着打量她,虽然不施脂粉,但她看着脸色还行,白里透红,充分显现这个女人保养得宜的优势。

    “阿蔡有给我留了些点心的,你要没吃饱我给你拿。”

    “不用了。”

    “那自己倒杯水喝,我还没收拾完,你等等。”

    “好。”

    我自己在一楼客厅的饮水机那倒了水喝了,然后走进了她在一楼的主卧,里面乱糟糟的,抽屉和衣柜完全打开,地上床上堆了几个纸箱,她正在往里面整整齐齐地垒进去一些东西。

    “要我帮忙吗?”我问。

    她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低头将手里丝绒小盒子整体地装进箱子。

    我走过去,发现此类的小盒子还不少,大概是各种礼品盒,看着已有了不少年月,她愣愣地拿着其中一个,半响不作声。我仔细一看,却发现她睫毛已经染上湿意,估计这是一件什么纪念品,我忙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进箱子,对她说:“阿姨,要不你歇会,我来好了。”

    “不,”她呜咽着说,“这些,你不懂收的。”

    “如果不是必需品,不如别带了。”我试探着说,“你看,这种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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