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怎么会白白地叫我过去问话。难不成是因为十四?想到十四,心中不由得一紧,完全不能估计这回德妃传我究竟是所为何事。
珊瑚见我愣愣地,以为我被吓住了,忙拍拍我的肩道:“怎么吓成这样,你只管去,德妃娘娘怎么也得顾及我们娘娘的颜面,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回话的时候,你自己仔细些就是了!”我冲她点了点头,抬脚向翊坤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走去,心里不停的揣摸着德妃这会儿叫我去问话,究竟所为何事,心心念念地刚走进角门,突然被角门后的一人伸出的一只手臂拦腰一把抱住,另一只手也从身后伸过来一把捂住我刚想大叫的嘴,并且抱着我就跑!
我吓得使足全身的力气挣扎,心想不会这么倒霉吧,这深宫内院的也能遇着刺客?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了,扳着那人之手,一口就咬了下去!那身后之人吃痛之下,手一松,我就趁着那一松神的功夫挣扎了出来,没命地往前跑去。
刚跑开两步,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哈哈大笑之声,我一听这声音觉得很是耳熟,站定了方猛一回头向后看去。
正文 佳人 只见身后站着的正是十四!此刻正一面猛甩着那只被我咬了一口的手,一面仍然哈哈大笑,还不忘调侃似的对我说道:“没想到你劲儿还真不小,咬得可真够狠的!”说完见我转过头来怒不可遏的瞪着他,忙止住了笑,上前两步又想来拉我的手。我见了避之不及地退开两步,皱着眉头对他言道:
“奴婢又不知道是十四爷,还以为遇上刺客了,只顾着逃命,当然没个轻重了!”十四哈哈一笑,抢上前两步,挡在我身前,见我又想转身就走,忙急道:“你别忙着走,我有话说”!我听了他这话,由不得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他,他却又不说话,只是笑嘻嘻地看着我。我见状心里一恼,仍然绕开他想离去,皱着眉对他说道:
“十四爷有什么吩咐只管快说,德妃娘娘还等着奴婢过去回话呢,奴婢告退了!”说完抬脚就走,谁知十四听了这话,转到我身前,一把拉过我的胳膊,将我拽进他怀里圈住,笑吟吟地对我说道:
“我额娘倒没传你去问话,是我让沉香传话给你的!”我一听这话,顿时气塞,好你个十四,这种事你都干得出来,居然假传德妃娘娘的懿旨,而且还在这儿跟我拉拉扯扯、动手动脚的,不给你点厉害,你还以为本姑娘是好欺负的!
想到这儿,脑冲血的结果就是恶从胆边生,一抬脸,对着十四身后作惊讶状叫道:“四爷!”十四一听这话,果然中计,立刻回头去看,我则趁他一愣神这功夫,提起花盆底就朝他的脚上猛踩下去!那花盆底的威力堪比现代高跟鞋,十四哪里有不吃痛的理!
顿时‘唉哟’一声松了手,抱着脚跳开去,我顺势还一回肘朝他胸口就是一记!看他松了手,趁势从他的钳制里跳开身来,警惕的看着他。只见他捂着胸口很痛的模样,蜷下身去蹲在地上,一面还很大声地‘唉哟……唉哟……’叫着。
我侧脸观察了一下,不敢确定他是真痛还是假痛,回忆了一下刚才出肘的力度,应该没有他表现的这么严重才对。可又不敢马虎,再怎么说,他毕竟是皇子,我是奴婢,这么对他又踩又撞的,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罪,也不敢说跑就跑。咬了咬牙,慢慢伏着身子蹭了过去,走到他跟前,轻轻拉了一下他的坎肩,他也不抬头理我,我这下才真有点心虚了,在他身旁蹲下身去轻声叫道:
“十四爷……十四爷……”他只是埋着头不理我,我见状心里还真是有点犯迷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一脚花盆底踩得太狠了,心里这么一想,又蹲着靠近他一步,扯着他的衣角轻声说道:“十四爷,你若有话要跟奴婢说,便吩咐下人来叫奴婢就是了,犯不着假传德妃娘娘的话呀,再说你做主子的,也应该有个做主子的样儿,哪有这么跟奴婢拉拉扯扯的理,也不怕别人看见……”
正说着,十四突然笑嘻嘻抬起头来,捂着胸口的手从怀里掏了个小匣子出来,递在我的面前,眼睛里满是奸计得逞的喜悦。我见状刚要生气起身,他忙出手拉住我,将小匣子往我怀里一递,笑道:
“今儿个骗你出来,就是想给你这个!”我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也有些好奇,打开匣子一看,里面装着的是一对无锡泥娃娃,憨态可鞠、肥肥胖胖的模样可爱极了,我见着有趣,便轻手拿了一个女娃娃出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只见这个泥娃娃虽是玩物,却制作精绝,心想难怪这无锡泥人天下驰誉,果然名不虚传。
一时间看得入了神,十四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挨在我耳边轻声笑道:“这回随皇阿玛南巡,路经无锡,见到这个,我当就想你见了肯定喜欢,便千里迢迢地给你带了回来,今儿一下学就急着来给你,你却又咬又踢又打的,真是好心没好报!”我一听这话,抬眼看他此刻一副装作很委屈的模样,不禁脸有些红了,早将刚才为什么生气的事给忘了,咬着唇忍住笑意,见他一脸坏坏的笑意,便知道他在逗我,并没有真的跟我生气计较,便放下心来对他笑道:
“奴婢谢过十四爷!”说着站起身来冲他福了一礼,又将那泥娃娃举在阳光下细细地看了一回,他也站起身来,见我欢喜的模样,忍不住调笑道:“你看这对泥娃娃长得像不像你和我?”我听了想也没想地嗔了他一眼,道:“我哪有这么胖?”十四一听我这话,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又要过来拉我,我忙闪过一边,刚想瞪他一眼,却一抬眼,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四阿哥正站在我们两人身后。我惊呼出声:
“四爷……”十四听了以为我又在骗他,头也不回,一面过来拉我的手腕,一面冲我笑道:“你又用‘四哥’来唬我?!这回我可不上这个当了!”我见状也不理他,只得忙手忙脚乱地将泥娃娃装进匣子,又规规矩矩地福下身去,说道:
“奴婢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这下十四见了我毫不含糊的模样,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猛一回头,就看见四阿哥胤禛面色清冷地站在几步之外!自从去年四爷将我抱回长春宫,这次还是第二回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他,只见他一身朝服,粉底青靴,面夹寒霜,无形之中让我感到一种压迫力,应该说是一种威严的力量,便也说不清这股压力究竟源于何处,可就是一点也不大意的低垂着头,等他发话。
十四乍一见四阿哥也是吃了一惊,随即却又恢复平日那懒洋洋的模样,冲着四阿哥笑道:“四哥,这是要去给额娘请安吗?”四阿哥听了十四的话,点了点头,嘴里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眼睛却始终盯着我上下打量,最后将眼光聚集在我手里拿着的那个盒子上。十四在一旁见了,面色一凝,上前一步对四阿哥言道:“我也正要去跟额娘请安,那我们就一块儿去吧!”
四阿哥听了十四这话,才收回眼神,冲十四点了点头,动身和十四一块朝翊坤宫的方向走去。我见他们动身离去,这才站直了身,悄悄回头朝十四他们看去,刚一抬头,就见四阿哥也正回头在看我,两道目光像是X光射线似的,直插入我五脏六腑,让我不禁在这四月天里打了个寒颤,连忙又低下头去。终于在眼角里扫描到他们俩的背影完全消失了,这又才缓缓抬起头来,四处打量了一下,捂着手里的匣子往长春宫走去。
刚踏进我的小屋坐下,就见珊瑚眼一掀帘子进了屋来,上前拉着我问:“德妃娘娘传你过去问什么?没有为难你吧!”我有些心不在焉地一面给她倒了杯茶,一面随口答道:“也没问什么,只问了些我家里的事!”我心想我总不能跟你说是十四让沉香假传懿旨将我骗出去的吧。
珊瑚听了,松了口气似的,坐了下来,接过茶杯想了想,忽地说道:“听说下个月皇上又要巡幸塞外,不知道这回会不会钦点我们娘娘伴架随行啊?”我她说起这事,才收回心神,看着她拿起桌上的瓜子嗑了起来,心里想着,如今宜妃、德妃、密嫔得宠,康熙去哪儿都爱带上这几位老婆伴驾,连带着这几位嫔妃生的儿子都一块跟着得宠,可其他众多嫔妃也多是一个‘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的局面。就像定妃,成日里喜欢埋头于吃斋念佛之中,岂不知她这也是排遣寂寞、打发孤独的唯一方法了呢。
想到定妃,自然就又转念想到定妃唯一的儿子,十二阿哥胤祹!他如今这样云淡风轻的性格想必也是从小在康熙跟前不得宠的缘故吧。既然不得宠,自然也不会生出许多的虚妄的欲望来,这样也不容易成为其他兄弟的假想敌。
正在那思绪万千的时候,珊瑚大概是注意到我走神了,用胳膊肘撞了撞我,笑道:“紫菁!回回神儿!在想什么想这么入神呢?”我被她一撞,顿时一个激灵,冲她笑道:“我在想去年皇上就是钦点了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伴驾,今年多半也是这两位娘娘伴驾吧!”
珊瑚手中拿着瓜子正嗑着,听我这么一说,将手中的瓜子往桌上一扔,有几分无奈的对我说道:“皇上也已经有日子没翻我们娘娘的牌子了,娘娘也不上心……唉,谁叫我们娘娘成日里就是吃斋念佛的,性子也越发清冷起来了!”我见珊瑚有些忿忿不平的,知道各宫里的娘娘但凡象德妃、宜妃那样得宠的,连带这些宫里的丫头、宫女也比别的宫里的丫头、宫女要得意些。
我们长春宫里的几个丫环、宫女里属珊瑚性子最是要强,可是谁叫定妃不得宠,少不得她在底下也受了不少委屈和闲气,这会又因为说起这巡幸塞外的事,自然不免又让她想起不少,眼睛里的一股倔强流露出来。我见状拉着她的手笑道:“我知道你素来是个要强的人,宁肯自己受累掯,也不愿在人前示弱的。可是你也知道,在这宫里,哪能让我们做奴婢的要了强去?就算德妃娘娘跟前的沉香、宜妃娘娘跟前紫桂也自有她们的苦处!咱们跟着定妃娘娘,别的不说,娘娘带我们素来亲厚,跟自家的闺女似的,连句重话都没有,还有什么好埋怨的?再说长春宫比别的宫不知少了多少事非,这岂不是求也求不来的福分?等再过几年,能安安稳稳地出宫回家去,不比什么都强?”
“正是紫菁说的这个理!”玲珑一掀帘子进了屋,接过我的话笑道。我忙让玲珑坐下,递了茶给她,问道:“你怎么回来了,谁在娘娘跟前侍候着?”玲珑喝了一口茶答道:“琥珀正在娘娘跟前绣花样呢!”顿了顿,珊瑚有些泄气地说道:“我哪能跟你们比?玲珑姐姐的阿玛今年也才升了三品巡抚,过两年放出宫去,自然大有好人家等着上门提亲,紫菁你就更不用说了,阿玛、哥哥都是手握兵权的朝中重臣,等着跟你们家结亲的人别说朝中权贵,只怕连宫里的阿哥也是上了心的。就是定妃娘娘只怕也舍不得放你出去,说不定就等着过两年就去求皇上将你指给十二爷做嫡福晋,也是极般配的,可我……”
我一听到这儿,心里突突跳了起来,刚想出言打断她,玲珑却先一步轻拍着着珊瑚的手道:“你在这里混说些什么?将来会怎么样,如今哪里就知道了?”珊瑚听了这话,低头叹了口气,默不作声。我见她这样,突然想起去年七巧节她在花灯里写上了意中人名字的事,猛地开口问道:“珊瑚,你的心上人是这宫里的阿哥?”
一听我话,玲珑和珊瑚同时抬起头来,惊讶地望着我,玲珑看了我一眼,又迅速回过头去看着珊瑚,只见珊瑚瞪大了眼睛盯着我不作声,她一分一秒的沉默,我便一分一秒的肯定着我的这个想法。三个人同时默不作声了好一会儿,玲珑才带着几分无奈,幽幽地开口打破了这种沉默:
“不管是哪位阿哥,我劝你趁早还是绝了这个念头吧……”玲珑话未说完,珊瑚已经猛地一抬头,‘呼’的一下站起身来,带着几分不屑的意味盯着玲珑,冷笑道:“是啊,以我这样的家世背景,哪里配得上他?原该早死了这条心,可我偏不信这个邪!”说完转身狠狠地一掀帘子出了屋去。
我愣愣地看着玲珑,只见玲珑眼睛有些潮湿,喃喃地说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走过去搂着她的肩,柔声对她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为她好,是她自己痴,不知道有句名言说得好……”我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不说,玲珑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我,我呵呵一笑,走开两步,负手而立,正色道: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噗哧!”一声玲珑忍俊不禁笑了出来,过来掐着我笑道:“死丫头,就你嘴里的花样多,看看你念这都是些什么!”我笑着躲她,我知道有些事是我和玲珑都不想去触及的,很自然的大家都行动统一的去回避了,有时候我甚至很佩服珊瑚的直接与只看眼前,不去想那么多以后的事,毕竟以后会怎么样,我们谁也不知道。
果然今年康熙巡幸塞外,仍然点了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伴驾,阿哥们中除了太子留下监国,七阿哥因为腿脚不便没有去,其他能去的阿哥基本上都跟着去了塞外。诺大的一个紫禁城在炎炎夏日里显得更加寂静与孤独。
玲珑侍侯着定妃用了晚膳,便陪着定妃上良妃那儿去窜门子去了,琥珀也拉上珊瑚玩去了。我看日头虽落了下来,但地上的余热还没退尽,想着找处凉快的地儿乘会儿凉。想到这个时候园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那里又是极凉爽的好地方,便一面哼着曲,一面往荷花池一路走去。
荷塘里,莲叶田田,红荷出水,迎风有香气,芬芳有致。那朵朵盛开的荷花象一只只软玉,或留在水面荡着涟漪,或立在风中弄影舞姿。偶然有几只红晴蜓飞来,飞绕其间,有的还栖在绿尖上荡漾。一阵风儿轻轻拂过,惊起那几只红晴蜓,扇着红红的薄翼,飞越那灿人的荷塘。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我轻声念着,找了块宽大光滑的石头坐了下来,闭着眼睛静静地感受这一刻的芬芳别致。几丝清风拂面,竟生出懒懒的困意,便用手支头斜卧在身下的石头上,小睡解乏起来。
“涉江玩秋水,爱此红蕖鲜。攀荷弄其珠,荡漾不成圆。佳人彩云里,欲赠隔远天……”
突然一阵轻声吟诵的声音将我惊醒。我张眼望去,只见荷塘另一侧凉亭里,一身着白袍的青年男子负手而立,眼望荷塘,轻声吟出这首李白的《折荷有赠》来。荷塘附近本来就少有人来,这个时候宫里的一干人等都随康熙到塞外去了,还会有谁在这个时候这么好的兴致到这里来观荷吟诗呢。我定眼望去,只见那亭中所站之人却是太子!
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这位传奇人物,身为太子,与生俱来的皇家贵胄之气在众位阿哥之中,竟无人能与之及肩,真不愧为康熙带在身边亲自抚养长大的儿子。我见到是他,心中难免还是一慌,四下打量,第一反应就是找一处隐蔽之所躲起来,我可不想跟这个倒霉的太子牵上什么瓜葛。侧眼看到前方有几颗叁天古木,加上夜色,树后正是上好的藏身之所。忙猫身过去蹲了下来。心中念念有词: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正念着,突然又听道一女子的声音由远而近:
“相思无因见,怅望凉风前。”我借着月色悄声望过去,只见一宫装女子正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