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之后,生出了一丝怜悯。
当时钟不负已然是天罗帮的副帮主,武功仅在帮主魏墨之下。
在帮中威望可谓蒸蒸日上。
副帮主突然带回一个女子,自然无人敢议论。
他悉心照料,又教她轻功,苏婉儿知道他对自己极好,可谓是百依百顺,宠溺无比,她从未遇见过对她这般好的人,即便是师父,也不及。
她心中矛盾,眼前这人是杀害自己三师兄和五师兄的仇人,虽然三师兄和五师兄死有余辜。
一念及此,她终于明悟,她心里头已然有了他。
两人日久生情,苏婉儿对他说,她身上背着仇。
钟不负告诉她,她的仇他来报。
苏婉儿与钟不负说:“这仇你报不了,我要杀魏墨。”
钟不负当时便明白,苏婉儿是故意贴近他,或者说,是故意贴近任何一个能把他带到这蛟龙岛的天罗帮弟子。可钟不负不在乎,他知道自己的心里不可能再装得下别的女人。
不过,杀魏墨,钟不负还是迟疑了。
即便他往日了便与魏墨不合,看不惯其行事狠辣无情,不择手段,更知道他野心勃勃,只要对他有利之事,便没有善恶之分。
但即使如此,钟不负还是无法杀他,他名为不负,又岂能做出负人之事,当初加入天罗帮,他以为能以自己的方式扫尽天下不平事,可是世间事又哪能顺心如意,这江湖却尽是身不由己。
苏婉儿没有强求,什么也没说。
突然有一天,钟不负却发现苏婉儿出现在魏墨的身边,举止亲昵。
钟不负心脏一缩,如万箭穿心,喘不过气来!
他不明白,那样一个明媚少女为何会选择了魏墨!
他与魏墨大打出手,可惜惨败。
钟不负愤而离去,临去之前,苏婉儿前来相送,他问她道:“为何?”
她道:“你杀不了魏墨,我可以。”
钟不负只觉悲伤,不是因为她抛弃了钟不负,而是因为她抛弃了自己。
那雨好像越下越大,就如当年苏婉儿在蛟龙岛送他离去那日一样。
钟不负知道她眼下已然是天罗帮的副帮主,可她却依旧没能杀得了魏墨!
妙常道长愤愤道:“逆徒!既然你已弃明投暗,为何还混迹在六扇门中!”
苏婉儿微微迟疑,抬起头来,那白皙的脸颊上显现着一记暗红的掌印。
“说!”
“婉儿有苦衷,恕弟子不能言明!”
妙常道长咬牙切齿,又问道:“我只问你,你到底还是不是六扇门的人!”
苏婉儿流下泪来,点了点头。
“那天罗帮可是你假意。。。。。。”
不待妙常道长问完,苏婉儿抢过话来,道:“婉儿也是天罗帮的副帮主!”
妙常道长怔怔看着苏婉儿,仿佛再看不透自己这位小弟子了,细细一想,顿时心灰意冷,转过身蹒跚着向寺外走去,边走边道:“我懂了,懂了,不是婉儿变了,而是六扇门变了。”
瞧着妙常道长那苍老的背影,苏婉儿忍不住唤了一句:“师父。。。。。。”
闻声,妙常驻足,道:“自此以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这语气不悲不喜,只听得出哀莫大于心死。
这一场变故,叫众人目瞪口呆,沈渊他们不知这其中到底是何缘故因果,但听得最后几句,也不由得大吃一惊,没想到苏婉儿除了是六扇门的密探,居然还是天罗帮的副帮主。
这其中若是深思,不禁让人心中发毛。
沈渊忽然道:“苏师姐,不知你到这崆峒山到底有何目的?”
苏婉儿背对着众人,侧过头来,余光一扫,那眼波流转,轻声道:“去玄空堂之前与你说的,你没记住么?你不妨碍我,我自然也不会妨碍你。”
她伤势并未痊愈,说罢便咳了两声,方才心绪不宁,又是加重了几分。
钟不负见状,也不顾她如何对待自己,只急忙关切道:“婉儿,你可还好?”
苏婉儿头也不回,慢慢往寺外走去,冷然说道:“天罗帮已经归顺朝廷,我能说的便只有这么多,如今你我恩怨已经两清,不必再言。”
看着苏婉儿渐行渐远,钟不负也不再去追。
沈渊凑到钟不负身边,叹道:“大哥,你。。。。。。”
钟不负笑了笑,道:“无妨,不过是旧人已去,你大哥我岂会是那沉湎女色、儿女情长的人,我放得下。”
海慧大师瞧着,双手合十,不禁小声叹道:“放得下便是放不下,钟大侠至情至性,阿弥陀佛。”
禾南絮看了看海慧大师,又看向钟不负,最后目光却落在沈渊身上。
这时只听海慧大师念起经来:“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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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妙常之死()
红衣远去,钟不负依旧驻足于雨中,痴痴望着。
怀远找来了几把纸伞,禾南絮接过两把来,冲进雨中。
赵汗青同海慧大师行礼道:“大师,一番叨扰不说,又害得大师大伤元气,实在是过意不去!”
海慧大师摆一摆手,道:“赵大侠不必如此,不过是老衲本分罢了,至于大伤元气更不必挂在心上,只须休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只是。。。。。。”
海慧看向钟不负,道:“相比之下,情伤难愈,若要钟大侠彻底放下,恐怕难如登天。”
赵汗青也看着不免唏嘘。
这时又听海慧大师道:“倘若你们得空,去趟三清观,方才妙常道兄离去之时,我观他气色晦暗,唯恐不妥。”
赵汗青点头称是,随即看了看天色,又道:“天色不早,不如我们四人现在便去三清观,免得真出现什么不测。”
说罢,叫了沈渊、禾南絮,虽然没喊他钟不负的名字,但他也知道,不过是赵汗青不忍唤他罢了。
毕竟不似沈渊这般年纪,只见钟不负恋恋不舍的回了头,也跟着走了过来。
四人同海慧大师告了辞,打着伞冒雨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三清观前。
不过只见大门紧闭,这春雨之中竟多了一丝萧瑟。
钟不负与沈渊道:“我不便入内,只在此等着罢。”
沈渊点一点头,正要叫门,却隐隐听见观中传来小孩子的哭声。
心下一沉,暗道:“小道童哭得如此伤心,怕是妙常道长。。。。。。”
念及此处,沈渊顾不得别的,直接踹开山门,夺门而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禾南絮、赵汗青还有钟不负顿时一惊,遂紧随沈渊之后,冲进观中!
一进院内,便瞧沈渊怔在当中,身前那小道童伏在妙常道长的身上失声大哭。
再看妙常道长,竟是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沈渊转过身来,长叹一声,对钟不负道:“大哥,劳你去玄空堂,将玄虚道长请来。”
钟不负点一点头,转身便去。
妙常道长的死因,正是因为先有他强行撤了掌力,以致真气反噬,重伤难治;再加上真乘寺内,苏婉儿的话如晴天霹雳,使他神忧气郁,心伤不已,如此年纪受此打击,岂有命活?
不过,这也让钟不负心中的怨气烟消云散,而且又生出来些许自责。但若不是妙常道长对自己妄动杀念,婉儿也绝不会舍命相救,便不会又如此结果。
这一切没有如果,只有因果。
只不过这果,未免有些沉重。
钟不负一刻不敢耽搁,直奔着玄空堂而去。
三清观内,沈渊将妙常道长的尸身抱了起来进了卧房,将妙常平放在榻上。
小道童抹着脸,不想再哭,可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淌,惹得他抽泣不已。
禾南絮端来清水手巾,投拧了干净递给了沈渊,随后自己便出去回避。
沈渊拿着手巾正要替妙常道长擦脸,这时便听赵汗青对那小道童呵斥道:“男子汉大丈夫,莫要再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小道童闻言一愣,却是哭得更厉害了。
赵汗青一瞧,也是有些慌了,这时沈渊便道:“去,帮我一个忙,替你师父找一身干净衣裳来,要最体面的。”
不一会,只见道童捧来一身绸面团花的道袍,上面还放着一双粉底皂靴。沈渊回头看了看,道童眼中还噙着泪,不过却是止住了抽泣。
沈渊与赵汗青替妙常道长脱下了旧衣,擦拭了身体,只是死不瞑目却也是入土难安。
于是沈渊伸出手来,想助妙常道长合上眼睛,不过手掌拂过,妙常道长却依旧睁着双目。
一连试了几次,丝毫无功,不禁让沈渊叹道:“不知妙常道长还有甚么遗愿未了,竟是如此不甘!”
赵汗青也是不解,突然转头看向道童,心有所悟,对着妙常道长的尸身说道:“前辈放心,你身边的道童儿,赵某立誓,定会好好将他抚养成人。”
实在神奇的很,赵汗青这话才一说完,只见妙常道长竟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沈渊与赵汗青相互看着,无不咂舌。
将新衣替妙常道长穿戴整齐之后,赵汗青便问道童子:“你姓甚名谁?”
那道童有些扭捏,道:“我姓田,大名白光。”
“白光?”赵汗青忍不住道,“你这名字怎的如此奇怪?”
道童田白光悲从心来,红着眼圈道:“我在家原来排行老大,可是我与弟弟们都出了天花,弟弟们死了,我却活了,娘亲悲伤之下患了重疾,一病不起,我爹上山采药却被大虫夺了性命,后来只有我与娘亲相依为命,但家徒四壁,娘亲久病不治,终究是撒手人寰,独剩下我一个人。”
说道此处,道童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接着道:“村里的人皆言,爹娘兄弟皆是被我克死的,村里的老人便给我改了名,将中间的伯字祛了人,就变成了白光,师父见我可怜,将我带走抚养至今,可是如今却又撇下我一个人。。。。。。莫非我真是妨人的命数?”
“狗屁!”
赵汗青最不信这些什么妨人克人的命,忍不住呵斥道:“我赵汗青偏偏不信命,我且问你,你可正式拜了妙常道长为师?”
道童摇一摇头,道:“师父就是让我这么叫他,并没有正式行拜师之礼。”
“那便好,”赵汗青点一点头,寻来一把椅子,自己大马金刀稳稳落了座,“那我再问你,你可愿拜我为师?”
道童微微迟疑,只听沈渊在旁对他说道:“你眼前这位,乃是山西平阳虎啸堂的堂主,人称北侠赵汗青,绰号正气刀,那天下第一等的好汉大丈夫!你拜他为师,是你修来的福分!”
“天下第一等的好汉大丈夫?”
道童心里头嘀咕这着,可眼中却是放了光,试问哪个男儿不想当英雄好汉!
赵汗青正色道:“怎么,想好了吗?”
道童忽然问道:“跟着你,能吃饱饭吗?”
赵汗青放声大笑道:“入我门下,保你顿顿有肉吃!”
道童不再迟疑,当即跪在地上,朝着赵汗青叩了三个响头,嘴上喊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沈渊唤来禾南絮,一并做个见证。
便见赵汗青神色肃穆,道:“今日与妙常前辈萍水相逢,却不想世事无常,眼下当着妙常前辈面,我赵汗青便将你收作徒弟,从此以后,你便是我虎啸堂的弟子。”
玄空堂,钟不负与主家通报,只说有要事找玄虚道长。玄空堂弟子不敢怠慢,只得在前引路,未用少刻便至。
而此时,玄虚道长正与青云子、还有海觉大师、海远禅师叙话。见侠盗钟不负来此,不禁微微诧异。
玄虚道长问道:“钟大侠,何故来此?可是有甚么要事?”
钟不负拱手道:“前辈,妙常道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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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玄虚传艺()
玄虚道长闻讯之后,急忙赶来。青云子不便相随,那骆飞云、骆飞鸿兄弟二人正陪着汪直,他这峨眉掌门若不在场,恐留人口舌。
不过少林派的海觉方丈与海远禅师只说那真乘寺的海慧是自家师弟,来此崆峒总要叙一叙旧,免得生疏了师兄弟的多年情分。
总归是一路方向,便同行而来。
钟不负在路上将死因说了,惹得玄虚道长一阵感叹,道:“在贫道面前一副洒脱模样,没想到却是还是死在了自己的心结之上,哎,何苦!”
待行至三清观时,这天色已然是渐渐暗了下来,雨停了,可云却未散。
玄虚道长设了法坛,又为妙常诵念了赎罪的道经和往生的法咒,行了若干道门的丧礼规矩之后,便听玄虚道长与道童说道:“虽说如今你拜了赵堂主为师,但妙常养育之恩不得不报,这三日屠魔大会,你当在此好好守灵,待三日之后,再行入殓。你可听了?”
道童跪地称是。
赵汗青点一点头,道:“白光,你听着,这三日当认真守孝,不可轻慢,妙常前辈如何得以瞑目,你心里头清清楚楚,这是报恩!”
道童郑重称道:“弟子谨记!”
随后玄虚道长又道:“这三清观的后面就是块风水宝地,妙常兄生前择了此处隐居,必是极喜此处的景致,待三日后下棺便下在此处。头七之时,贫道再来打上一场蘸,童儿,你便可随赵堂主往虎啸堂去了。”
赵汗青忙道:“玄虚道长言之有理,白光,你便安心在此,今日为师同你一起,明日便叫几个虎啸堂的弟兄前来陪你。”
田白光虽然年纪尚小,却也知道他们还有要事,耽误不得,他自小跟在妙常身旁,一老一小相依为命,比得同龄的孩子都要明事理的多。
玄虚道长与赵汗青一说,他自然答应,况且自己这新师父又这般照顾自己,又怎能不应,只道:“多谢师父。多谢玄虚道长!”
海觉大师也念了经,随后又与玄虚寒暄了一番,便往真乘寺去了。
安排好了妙常道长的后事,赵汗青便留在了三清观,玄虚道长与妙常本来就是好友,自然也留了下来,一见如此,沈渊也要留下来。
可是钟不负却是不便,毕竟妙常的死有他的缘故。
况且蛇婆婆那里还焦急着禾南絮,于是沈渊便道:“大哥,不如你带着南絮姐姐先去天音堂落脚,免得蛇婆婆回头再来怪罪我。”
“不!本姑娘也要留下!”禾南絮一听沈渊这般说话,当时便耍起了小性子,“休要将我甩下,好容易见上面,你怎忍心让我一人回去?”
说完,禾南絮脸颊一红,沈渊虽然心里挺美,但确实有些为难。
“南絮姐姐,这。。。。。。”
“怎么,你不愿意?”禾南絮见沈渊迟疑,脸色有些难看。
沈渊瞧了,心下焦急,虽说已是春暖花开之际,但也入夜的山中还是阴气颇重,比得山下要寒凉了几分,他最不愿的就是禾南絮受一丁点的罪,再加上这观中皆是男人,一个女子在此的确是多有不便。
正不知如何去解释,便听玄虚道长说道:“丫头,听贫道一句,这小子实在是为了你考虑,女子阴气重,眼下死了人,又在山中,贫道方才念了经,正是招魂往生的咒语,夜里你若在此,恐惹得阴魂上身,徒增病患!”
见玄虚道长如此说,禾南絮半信半疑的看向沈渊,问道:“道长说的可是真的?”
沈渊也不知真假,不过也顺着说道:“正如道长所言,南絮姐姐,你且随钟大哥回天音堂,明日大会,咱们还能相见呢?莫非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鬼怪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