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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势不两立()
沈渊听得公冶和与荀伯骥说到自己,神情黯淡,默默扒着饭。
且听公冶和道:“正是,沈钧已死,全家只剩下这娃娃,我总该来此向沈钧那狗屁师父知会一声,毕竟师徒一场。我懒得见他,你回头得空去趟镇岳宫,替我说了罢。”
“什么?”大惊之下,荀伯骥陡然起身,“到底怎么回事?”
公冶和大致说了京城之事,轻描淡写之中,荀伯骥反倒听出这其中的杀机四伏,惊心动魄,他左右踱一踱步,转身道:“师弟终究是华山派中人,此事非同小可,我须立刻去禀报师父和师伯。”
“你何时去说与我何干?”公冶和放下碗筷,又对沈渊道:“我出去一趟,你就在此等我,明日便回。”说罢,不理荀伯骥,起身走了出去,荀伯骥无奈之下也只好拱手相送。
荀伯骥叫来一个道童在门外伺候,转过头来,对沈渊道:“小兄弟,你就暂且在此住下,有任何需求皆可吩咐门外道童。”微微一记叹息,随后负手而去。
公冶和去后,沈渊一味显得拘束,只是默默吃着饭,待人都走后,方才落下筷子,坐在那低头不语,那门外道童进来看过,称道:“小居士,若有甚需要的尽可叫我。”沈渊抬起头来,有些拘谨的称了句“是”,便再无话。那道童摇了摇头,轻哼了一声,退了出去。
沈渊见墙头摆着架子床,便移步过去,自京城一役,似这般床榻他再没躺过,不由得想起父母的音容笑貌,想起青云庄的叔伯兄弟,家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历历在目,心中极为委屈,再也忍不住流下泪来,他躺下后脸埋在被子里,生怕哭出声。
多日疲累,也使沈渊哭着哭着便睡熟了。
三峰却立如欲摧,翠崖丹谷高掌开。白帝金精运元气,石作莲花云作台。
华山北峰三面峭壁,虽不及其他几峰高绝,但却胜在巍然独秀,更有白云为台,正是登天之门,飞升之处。峰上真武宫依山就势而建,古朴庄严。主殿内居中,正供奉着真武大帝金像,威武庄严,震慑九州。
两道长手持拂尘立于金像之下,左首之人乃华山派现任掌门贺冲云,且看他身穿玄色道袍,剑眉入鬓,三绺长髯垂至腹前,虽年逾七十,却须发乌黑,神采奕奕,看上去绝非古稀之人,可谓养生有道,驻神有术。
右首之人,亦是一身玄色,单缕长须及胸,须发皆白,论年纪当比贺冲云年长几岁,只瞧他眉头紧锁,满是严肃之色,此人正是镇岳宫之主,华山派长老谭真智。
华山派诸弟子亦分为左右而立,左为真武一脉,右为镇岳一脉。荀伯骥恭敬叩拜,起身后将公冶和所述之事禀于二人,待荀伯骥将山下玉泉院之事一一道来后,贺冲云轻叹一声,遗憾道:“沈钧师侄当年意气风发,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习武之才,且为人忠义无双,若十七年前师兄能让一步,师侄也不至于有今日之祸。”
谭真智则胸中愤懑,大骂道:“这个孽徒如今惨死,难道要怪我这个师父头上吗?当年他明知公冶和入了邪道,却一再为其申辩,我训他几句,他便说我这个师傅心存偏见,是非不分,若非如此,我又何必赶他下山?哪怕他当时说句认错的话,我也至多会是命其面壁思过了事!谁想,这小畜生性情犟如蛮牛,我只说句气话,他便真跟着公冶和那个魔头下山去了!”
“即便如此,当年虽然师兄你赶他下山,但终究也没将其逐出师门;每逢年节,师侄问安的书信更是一封也没落下过,可见你们师徒情分总是在的。”贺冲云一旁劝道,“况且,当年的事,我亦觉得沈师侄所言有些道理。”
谭真智胸口起伏,显然是被贺冲云最后几句噎不行,大声道:“连你也……!”谭真智此时愤愤,气的一句话也说不下去,最后只瞧他鼻翼微张,“哼”的一声,负手背过身去,再不理贺冲云!
下方弟子见此情况不敢吭声,贺冲云看着下方众弟子,道:“伯骥,你先将那孩子安顿在你处先歇息,现在天色已晚,待明日一早我与你师伯下山见他。”贺冲云侧过头看了看谭真智,摇一摇头,“至于你师叔……”
后面这话刚说了一半,谭真智就转过身来含怒说道:“什么师叔!那魔头早已被逐出师门,非我派中人,华山弟子切不可与其走得过近,更不可留他在我全真净地!我华山派乃名门正派,向来与邪魔外道势不两立!且此魔今日重伤我派弟子,若再见此魔,当合力剿杀之!”
接着谭真智略有深意地看了看荀伯骥,“我镇岳宫执掌戒律,向来无私,但此次情况不同,便也算了,伯骥,你要谨记!”
“这……”荀伯骥谦逊宽厚,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他心中想着公冶和毕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师叔。他看向自己师父,贺冲云使了个眼色,他心中意会,忙道:“是,师伯!”
在贺冲云看来,自己这个师兄太过偏执迂腐,为免麻烦,不若索性先依着他,荀伯骥忠厚却不傻,自己的意思必然明白,以公冶和的武功,弟子们合力剿杀也是难以得到好处,不如先前如何待之,现在亦如何待之便好,毕竟同门一场。
夜色澄明,星罗棋布。
落雁峰巅,公冶和负手而立,趁着月光如昼,举目环顾,但见群山起伏,一片苍茫。
顿时胸中豪气干云,大笑三声,自语道:“年年皆来这华山之巅,可这风景却不尽相同!如今各派剑法尽融于我胸中,连蓬莱剑阁的《九字剑经》也已参透前三字,早晚,剑圣之名必然属我!”
转念又笑道,“嘿嘿嘿,这帮蠢道士倒也好笑,这些年来竟是没一个能发现我常来此游逛。”
落雁峰绝壁千丈,如斧劈刀削,直插云端。公冶和信步移至崖边,向下望去,见山腰间正有一处断崖,经年累月的风蚀雨侵,竟被打磨成了一处天然石台。
忽然他纵身一跃,遇石踏石,逢树拂枝,身法凌厉,直落平台之上。抬了头向上看了看,足有十丈余高,心里偷笑道:“此处绝险,无人敢来,更无人能想得到老子竟把多年所得皆藏于这崖下!”
公冶和转过身,十步外有长约一丈、宽约五尺的青石板,走了过去,拂去尘土,双手用力,将青石板翻起轻挪至一旁,石板之下原是公冶和早年为藏剑而凿出的岩坑,坑内整齐罗列宝剑足有二十柄,想来无一不是绝世之剑。
看着多年成果,心中得意;紧接着又从中挑出一柄其貌不扬的长剑,剑柄以粗布草绳缠之,又以粗布、梨木为鞘,拔出剑来只瞧双刃锋利,剑身颜色深黑而暗淡无华,原来此剑上下乃浑然一体,玄铁所铸,公冶和拿在手中竟有些沉甸甸的感觉。
公冶和将剑收好,重新盖上石板,长呼了口气,脚下踏岩借力,飞身而上,其身形恍如仙人飞升,缥缈凌云,上至三丈余高时,就看他双脚交替互蹬,腰身旋转,又升了三丈,恰有一棵孤松横在崖上,他双手一勾,一个鹞子翻身,便踏实的落在悬崖之上,随后消失于夜色中。
几声雀鸣,唤醒了熟睡中的沈渊,起身推开门,山中清晨实叫他精神百倍。这一夜当是他这些时日睡得最舒服踏实的一觉。
沈渊左瞧瞧,右看看,嘀咕道:“臭老头这一夜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我们什么时候就要离开,这地方真好,什么都不用去想。”
正想到处转转,沈渊就见昨天那小道童急急的跑来跟前,道:“掌门和大长老来了,要见你,快跟我去洗漱一番。”洗了脸,净了口,小道童又给拿了一套干净道衣叫沈渊换上,重新梳了头,俨然似一个道童模样。
沈渊本不愿去见,只道:“小道长,我还要再此等一会儿昨日那个老头,他回来若见不到我,怕是又要闹出事来!”
小道童却不由分说的拉着沈渊往主殿去,边走边说:“掌门和大长老德高望重,下山见你已是给你天大的面子,怎好再叫他们久等?再说二老武功高强,有他们在此,还怕那老贼还真敢撒野不成?”
“不许骂臭老头!”沈渊一用力,反倒把那道童拽了一个趔趄。
小孩子闹脾气,总是说风就雨,那小道童也生了气,插着腰,骂道:“我就骂!老贼!贼老道!”
沈渊心里不快,就觉得眼前的这人和昨天被公冶和教训的那个知客一般,都是个不讲道理的,气的急了,便一拳就打了过去!
两岁多的时候,沈钧便叫他习武,虽然是最基本的拳脚功夫,但这一练便是四年光阴,更何况他内功也有了一丝根基,在青云庄的时候,当地同龄的孩童基本无人是他对手,就连比他大三四岁的孩子也是打他不过。
这眼前的小道童是比他大了一两岁,可却没有学过武功,这一拳根本就反应不及。
“嘭!”那小道童捂着左眼,跌倒在地,“哎呦,哎呦”的叫着,且听他道:“好你个臭小贼,有种在这等着,叫你有好果子吃!”起来就跑了个没影。
沈渊毕竟还是个孩子,在别人家打了人心里总是有些发慌,暗道:“糟了,他定会告我的状!我得赶紧跑!要不然叫来什么掌门监院的,我就完了!”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道:“哼!这个破地方,一点也不好!这就把衣服脱了还了你们,也不欠你们的情!逃出去后就在外头找个地方先藏好,再等着臭老头回来!”沈渊打定主意,换回了自己的脏破衣裳,就向大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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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拜师剑奴()
听得公冶和发问,沈渊只瞥了一眼谭真智等人,想也不想便拜了下去,道:“徒儿沈渊,拜见师父!”孩童对一个人的喜恶是最为真实和直接。
“好!”公冶和狂笑,指着陈抟神像道,“老祖为证,从今往后,臭小子你就是我公冶和的徒弟,我看谁还敢来欺负你?”说完瞪一眼袁策。
袁策被这一眼吓得冷汗直冒,赶忙挪至谭真智身旁搀他起身。
谭真智简单抹了身上血迹,怒道:“逆贼休要张狂!小畜生乃是我徒之子,如今你收入门下,岂不乱了纲常辈分!我岂能容你在此败坏我派名声!”
“聒噪!老子现今又不是你们华山派的,收不收徒与尔等何干?”
“你!”被公冶和一句话噎住,一时间谭真智竟不知说什么好。
“口舌之利!哼!”一旁袁策见师父嘴上吃了亏,立刻壮起胆子帮腔:“既然非我华山派人,你在此动手逞凶就不怕与天下武林为敌吗?”
“天下武林?嘿!”公冶和嘲道,“这儿他娘的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说话同时,公冶和拔剑收剑,这动作在场诸人居然没有几人能看清,只觉得寒光一闪,那七步之外的袁策瞬间身首异处,倒在地上!
贺冲云震惊无比,失声道来:“剑气!”谭真智亦大为惊骇,他如何想得到,公冶和竟然能以剑气隔空杀人,这般修为只怕天下少有!
此时殿内静得一根针落地上都能听到,众人看着袁策的人头滚到谭真智的脚下,死不瞑目的样子,更是又惊又俱,沈渊亦是不知所措,虽然他讨厌袁策,但知他还不至该死,就这般丧命实在可怜。
瞧了瞧公冶和,心中又升起了一丝顾虑,可转念想到父母之仇,沈渊定下心来,他认定只有公冶和能让自己有报仇之力。
此时谭真智这才反应过来,跌坐在地上,捧起袁策首级,老泪纵横道:“策儿啊!”贺冲云没想到事态居然发展到这般境地,大怒道:“师弟!你疯了不成!”
公冶和冷笑一声,道:“这人出言恶毒,小人嘴脸,杀便杀了,又能怎的?何况,我公冶和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若不杀几个人如何对得起我这名号?”
袖袍一抖,贺冲云沉声道:“既如此,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公冶和!我要你为我弟子偿命!”谭真智此时恨不得生啖其肉“华山派弟子听令,合力布阵,诛杀此魔!”此令一出,顷刻间在场华山弟子纷纷拔出剑来,将公冶和与沈渊围在中央。
“哈!就算你们齐上我又何惧?”公冶和浑然不惧,更多是蠢蠢欲动的战意。
这时跳出整整二十八人来,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共二十八星宿方位移动。
公冶和瞧得明白,此为华山派《四象剑阵》,此阵如穹顶天罗,布阵虽只需二十八人,但阵中却包罗万象,变化莫测,杀机四伏,威力无穷。
若是别的什么阵法,或许能困住公冶和一刻,可惜的是,这二十八人布的阵法却是剑阵!但凡与剑有关的,公冶和岂在话下?低头对沈渊道:“你站着别动。”
沈渊拽了拽公冶和的衣角,道:“师父勿伤人命,这些人实在无辜。”
“臭小子,这些小辈没一个值当我杀的,你瞧为师剑不出鞘便能破了此剑阵。”说罢,公冶和便在阵中搅动风云!
单看那二十八人布的剑阵可谓险象环生:七剑强攻,同时又有七剑围堵,七剑暗杀,七剑防御,四象轮回更替,密不透风。常人闯阵,若论生死,必无生还;若论胜负,绝难得胜。
但公冶和不同,他一生独痴于剑道,且其武功层次怕是已臻化境。这剑阵威力虽大,却在公冶和眼中犹如儿戏一般。
殿内剑光如雨,公冶和在阵中却极为从容,再细观去,更无一剑能近其身,只随便扫了几眼便觉无趣,突然公冶和一记翻江倒海,撩开青龙位的七剑,接着转身横扫,“呜”的破空声起,随后连续七声闷响,再瞧白虎位七人捂着肚子皆倒地不起,辛亏公冶和剑未出鞘,若非如此,这七人岂有命活?
再看公冶和剑招不停,一招龙飞凤舞,其余二十一人再也握不住剑,齐刷刷的飞了出去。诸人惊骇不已,面面相觑。
公冶和收了势,三招便将华山派镇派剑阵给破了去,华山上下皆无人敢信,又不得不信。
“厉害不厉害?”公冶和对沈渊道:“我可是手下留情了啊!”
沈渊钦佩不已,忙着点头。同时暗下决心,定要跟公冶和练好武功,为父母报仇雪恨!
“师弟,你还不出手?”谭真智催促着贺冲云,道:“今日我华山派脸面尽失,你这一派掌门怎这般窝囊!”
贺冲云平时云淡风轻,但此时脾气再好,听得谭真智如此说来,也是有些恼怒,道:“师兄差矣,我三人自小便同在师父膝下学艺,难道你一点同门情分都没有么?”
“正邪殊途,师弟你身为掌门难道还要执迷不悟,徒惹天下英雄耻笑!”谭真智言语间刻薄尽显。
公冶和却掏掏耳朵,道:“贺冲云,我知你重情重义,不过姓谭的有句话说的不错,正邪不两立,你这般优柔寡断,徒惹笑耳!”
说着从背后取出破浪剑,又将手里的玄铁剑扔给沈渊,沈渊接住后双手一沉,登时退了三、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暗暗嘀咕“真沉”。
“罢了!”贺冲云长叹一声,随后凌空而起,双掌齐出全力向公冶和打来,势大力沉,竟隐隐带着龙吟之声。
公冶和眼睛一亮,笑道:“纯阳飞龙掌,飞龙入海!”,说话瞬间,一道纯阳热力扑向公冶和,公冶和举剑相抵,以一招不曾见过的剑式化去了攻势,二人各自退了一步,再瞧二人表情,贺冲云面容沉重,公冶和却满眼惊喜。
“没想到你竟能将我逼退一步。”公冶和笑道,方才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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