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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平是自杀的,用一把水果刀深深的刺进了胸口。在抬走他之前这把要了他命的刀一直都插在那里,暗红色的血沾在刀柄上凝结成了一层黑黑的膜。一平的脸很是奇怪,面部扭曲变形。法医说那是因为自杀时疼痛的原因,不过他并不像是痛的,更好像是开心的,他在笑,在死亡的一瞬间开心地笑。他是保留着欢笑离开的,因为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再拥有了,什么都已无所畏惧了,他得到了解脱。
死亡是一种解脱吗?还是一种变相的逃避?自杀并不应该是他所选择的,他应该选择另外一条路,一条适合他的可以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去打拼的路。就像是文佳告诉他得那样:改过自新重新来过。
一平留下了几封信,监室长在经过审查以后就交给了智尚——这个一平的朋友,大律师。当中也有他自己的一封信,另外的就是给李莉小杰的,一平并没有留给文佳的信,因为他不知道应该对她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应该怎样的去面对她。
智尚把所有的信看过以后发现有一封是给我的,当然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我是谁,根本谈不上认识我。他在想我跟一平会是怎样认识的,是什么关系?这些他一点都不知道,甚至还不清楚我是男是女?很纳闷。
这是一平出事后的第三天,智尚在自己的律师楼里,坐在豪华办公桌前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眼前的这几封信。在想着自己能把这些信怎么办?扔掉它还是先拆开来看?要不要把信送到指定的人手中?现在小杰李莉刚刚在自己的安排下结婚,文佳也已答应会在年底跟自己结婚,如果把信给他们那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变得更糟?
在小杰结婚的当天,一平出事的消息传到智尚哪的时候,他就开始尽自己的能力封锁了,把这件事暂时的压制了下来。他不能让小杰李莉,尤其是文佳知道。苦恼,郁闷,甚至害怕。根本没有想到会闹成这样厉害的结局,一平的自杀使他胆怯了。他的本意只是想让一平孤立,接着失去任何东西。并不想让他失去生命,这不是他所要的,他还要跟一平竞争呢?可是现在,计划被打乱了。自己的心也彻底的乱了。
又一日。
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先拆开自己的那封信,看看一直都威风八面的一平在死之前都说了些什么。普通的白纸,用来作为信纸是属于最干净的了。字还是非常的工整,是一平所独有的很漂亮的楷体字。他虽然在社会上跌打滚爬的晃了几年,但是字写得还是不减当年。
“智尚你好: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我选择了离开这个纷乱的世界。写信给你是因为有很多的真心话要告诉你,希望你能够静下心来读完。
首先。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请不要把我出事的消息告诉家中的父母。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你也晓得他们的年纪大了,是经不住这样的打击的。这请你务必做到。如果他们问起,你只要告诉他们我被调到市第二看守所了,这样就可以了。你就说我在那很好。希望你看在他们也曾经照顾和喜爱你的份上,好好的帮我照顾他们。我谢谢你了。这是我第一次诚心的求你办事,当然也是最后一次。你要帮我办到,不要让老人知道我的事,谢谢你。“
写这封信时一定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根本就不曾乞求过任何人做任何事,这一点智尚也是知道的。这次一平求了智尚真是让人吃惊。如果是求别的人还有些可能,可是求智尚这连智尚他本人都不敢相信。想着以前威风八面的平哥会求自己,真的不敢相信。他又继续读下去。
“我知道,你看信的时候李莉小杰一定已经结婚了。祝愿他们幸福美满,永远的快乐。请你在以后的日子里对小杰多多的照顾,他的社会经验很浅,没有阅历。我想你跟文琦莎也要结婚了吧,这样很好啊。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很好,你也会更踏实点。我也祝愿你们幸福。
其实我知道琪莎就是文佳。可我不清楚怎么会变成这样,文佳怎么会变,而且还跟你在一起。你以前根本没有对我提起过这件事情。算了,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不过我希望你能够好好的对待文佳,能够给她真正的她想要的那种幸福,让她每一天都过得开心快乐。
还有几封信是写给他们的,希望你能帮我交到他们手上。不管你是否已经拆开来看都要交给他们,拜托了。”
第一章 余日 第三节
看到这里致尚把信狠狠的摔在了桌上。“你希望这,你希望那。我结不成婚就是你希望的吧。他妈的,人都死了还要这样的对我讲话,能不能换一换啊?”但是最终他还是强制自己安静了下来,心平气和的想把信读完。
“我知道你会把信都交给他们的。其中一封信你不知道那人是谁,他是我的一个朋友,麻烦你找到他。他就在我家附近住着,把信交给他。如果我的身体要被火化,那骨灰也麻烦你交给他。让他去处理,他知道应该怎样做的。好了,一切都麻烦你了,我再也不会打搅你了。你的生活,工作,还有你对文佳的感情我都不会再插手了。”
当时我已经从北京回来了,就呆在家里。智尚也真的找到了我,并且告诉我发生的这些事还有那封信以及平哥的骨灰。我很难过也很惊奇,一平曾让我回来后去找他,我没去,没想到却成为了永别。一平现在不在了,而我们才刚刚认识不长的时间,还没能更深的了解,更久的接触。一平竟让智尚把骨灰交给我,让我来处理。我应怎么处理好呢?
在我看完信后明白了。一平的骨灰要放在那个他曾领我去过的地方,他曾在那里摆放了一朵玫瑰的地方。他要在慧娜身边长久陪伴着,这就是他早就想要做的。我对智尚说,我一定会帮一平完成的,让她有人来陪伴。智尚问是什么?我对他说没什么,是骨灰而已。
信里面提到了我们的相识,他还是那么既压抑又轻松。好像在我面前才会是他真正的自己,他可以除去任何的面具轻松得面对我。
“虽然我们的相识是突然的,认识的时间也很短,可是我觉得和你很投缘,很谈得来。我们俩才是真正的朋友,这一点我是很肯定的。你了解我很多的事情,而这些是小杰智尚都无法知道的。在他们眼中我仍然是不苟言笑的社会分子,他们所不知道的有很多。我以前的惨痛更是他们所不了解的。实际上他们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恰恰就是我开始转运的时候,他们一直都看到我的风光,却没能看清楚风光无限出现前的黑暗。他们涉足社会时已经有了我的阴影,他们只要轻松得站在我的阴影里就会很方便的得到接纳。所以他们不会有太多的困扰和麻烦。
而你则不同。记得我们见面时你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孤身一个人的涉足社会。跟我很像。你的问题跟他们不同,存在有很大的差别,只要你去努力就有可能得到转变。只要你有决心就可以比他们更好的被社会接纳。但是如果你一遇到困难就惧怕的后退不敢前进,那你将永远停留在我们初次见面时的那个层次上。所以你要努力去做,不为别人,只是为了你自己。
请你把我带到慧娜身边去,我要陪伴着她,不想让她一个人孤独的在那里。相信她是很高兴让我陪伴她的,好朋友,好兄弟,我们不能再见了。不能再把酒言欢真的是很可惜,有些遗憾,不是吗?但是你同样可以来看我,还有慧娜。
愿你在以后的日子里事事顺心,为了你的理想愿望努力奋斗吧!”
我按着一平说的去做了。而且在那以后我每年都会抽时间去看望他们,陪他们聊天。我本是不吸烟的,但每次我都会给一平带去一盒三五烟。还有我会拿一朵玫瑰过去,这是我替一平送给慧娜的。每次都会在那呆很长的时间,把我所发生的事情一件件的都告诉他们。每次都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往往在回赶的时候就已经是黄昏了。
一平给李莉的信很简单,只有短短几行字。
“李莉,你还好吧。
愿你们能够幸福,小杰你们能够白头偕老。还有你们的小宝宝能够健康成长。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孩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要祝福你们。其实我是要谢谢你曾经在我身边真心的陪伴着我,无微不至的关怀我照顾我,让我的每一天都能够快乐。谢谢你。现在你已经结婚成为人妻,以后就要安分点,不要再胡闹了。小杰你们要好好过日子。你要多关心小杰,让他去找一份真正属于他的正式工作,不要再过以前的日子了。有时间到我家去陪陪我妈,她是很喜欢你的。但是我的事情不要告诉她,省得她伤心。
另外。本来这件事我不怎么好说,但总是要说的。就是你向你爸道个歉吧,你们毕竟是父女,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你们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我想是会解决得。还有,替我好好谢谢他,谢谢他以前的资助,虽然我现在才知道那个人就是他,但还是要感谢他的。”
看完信后李莉哭了,很伤心的哭了。这一次是她因为一平第二次落泪。她开始后悔当初那样的对待一平,不然他也不会早早的离开人世。她欺骗了他,伤了他的心。她想挽回,可这一切早已成为定局了,她是永远也不会办到的。伤心,痛苦。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她太糊涂了,被人牵着鼻子走。她说:“这都怪我,我没用。本来是要帮助他的,没想到却是害了他。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把信收好后说,“将来一定会好好照顾孩子的,一定让他健康快乐的成长。”
小杰得信很长,他是很痛苦着勉强看完的。
“小杰。
真的很对不起,我没能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你结婚了我真的是很高兴,祝你们幸福。
我不知道你跟致尚之间发生了什么,是怎么回事?竟然会这样的对待我。虽然说我早已知道致尚变得和以前不同了,现在他怎么也是一个律师,我没有多想。可是,我是错的,错得太严重了。我是真的开始不了解他了,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隔阂,这正是我所不能真正了解清楚地。
你每天都会和我在一起,我本以为自己已经把你了解透彻了,可没想到这又是一次错误。每个人都会因为环境的不同和时间的流逝而有所改变,我本该早想到这点的,不然也不会对你那么的刻薄。我没有顾虑过你的感受,每次只会严厉的斥责你,想着全面的指挥你利用你。痛快的聊天?这在我们之间是不可能发生的,我知道这正是你所想的,跟我痛快地谈天说地好好的聊聊。可是我没有,因为我已经完全不会顾虑到身边人的感受了。对于这一点……对不起,现在我只能这样讲了。
我知道你很喜欢李莉的,还有,我也知道你们认识的时间要比我早,感情也是很深的。我知道我那么对待她让你很生气,那时的我根本就看不到身边的幸福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快乐。而我自己?却还在一直盲目的寻找中,原来幸福和快乐一直都在我身边,只是我没能体会到,更没有好好的把握。现在你千万不要像我这样,你一定要懂得珍惜现在摆在你眼前的这一切。
理想是每个人都会有的。你也应该是。是我毁灭了你的理想让你平庸的停留在我身边,以至于你跟我一起陷落进这个黑暗的无底沼泽中不能自拔。这是我最大的错误。自己的理想可以毁灭,但是没有权力可以毁灭其他人的。是我的一意孤行让你跟我一样成为了社会的寄生虫。虽说这个社会上有些事很烦人,但那只是我所认为的,我没能听从你的想法而执意的压低了他们的价值,让你跟我一起过着厌恶它痛恨它的生活。又一次的错误。
小杰你是不同的,尤其是跟我不同。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了,你所需要的是真正的生活,不要再沉沦了。不然也会像我这样落得个悲惨的下场,这是没人会同情的。你已经和李莉结婚了,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她考虑啊。你愿意让她继续过着这种整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的生活吗?不。你要好好的照顾她,让她快乐得安心生活。还有孩子,他出生后也需要得到你的关爱和照顾。不要让他有一个在社会上无所事事整天只会在大街上闲晃的父亲。
你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不要再混下去了,没有好结果的。有些人的本质是你所不能看到的,你始终是斗不过他们的,反而只会被他们所利用。希望你最后再无条件的听我一次,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其它一切都放下,与你再无瓜葛了。不然还会害了你的。听我的,放下那些吧!好好对待李莉,她是非常爱你的,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好了,就这些。其它的你可以不听,但是你一定要听我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不要再做以前的那些事了,去找一份真正的工作努力着养活你的家人。再见。“
小杰看完信后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是含泪把信收好。然后跑到酒吧里去痛快地喝酒,他想最后一次烂醉在人群中,忘掉那些痛苦的事,忘掉那些愚蠢的事。
文佳在小杰的婚礼上没有见到一平,开始时认为可能是迟到,谁知道最后他都没有出现。她有些困惑:“明明说好了的,今天过来。还有照片要给他呢。”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没有想到一平会有什么不测。她知道一平不是那种会逃避的人,可是惟独这次她想错了。
第二天智尚告诉她:“一平出事了。”她根本不信,认为是在开玩笑,认为智尚在骗她。但当她亲眼见到一平的尸体时整个人都呆了,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眼前的就是昔日那个雄心勃勃有魄力有野心的一平。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在智尚抱着她走进医院的时候,她的嘴里还在重复这三个字:“不可能,不可能……”
我一直以为文佳没能留下一平任何东西,一平也没打算留给她什么。但是我错了,他留给了文佳很多的东西,那些只属于他们之间的美好回忆。这些是其他人所没有的。在我动笔写这些之前一直都在寻找一平在狱中写的那本日记,可怎么都找不到。没想到,日记本竟然在文佳手中,而且保存得还很完整。文佳还是很怀念他的,一直都是很爱很爱他的,可是这些一平已经不能知晓了。
自一平走后,她一直都不开心,更没有一次快乐开心的笑过。相反却是越来越郁闷,总会一个人在一平的小屋中坐着。就是智尚也不去理会,自己一个人呆呆的在那里想事情,想那些其他人所不能知晓的只属于一平他们之间的事情。
现在一平所在的地方,“没有烦恼,没有悲伤,没有痛苦。”而且还有慧娜陪他一起笑,一起疯。唯一的就是一片死寂。他留下的是思念,还是憎恨?都不会再有人在乎了。
一平从结束他生命的时候起,就不再是一个有过错的人了。他所有的过错都跟随他一起消失了,消失在这人世间的尽头。留下的只是一把灰而已。还有几个人的怀念和家长的悲痛。
时间流逝。
转眼间李莉的孩子已经长大,总是那么的活泼可爱。他非常的像一个人,一个早已不在了的人。李莉每次看到孩子都会很伤痛,烦恼。她知道原因,小杰也可能已经知道了。其实就是这孩子,原因就出在孩子身上。她知道孩子真正的父亲是谁,不是小杰。
那她为什么当初却说是小杰的呢?而且还乞求着一平把所有的罪名都顶下来,还要和小杰结婚,为什么?为了钱?可她并不缺钱。为了利?还是为了她自己?
得到的答案是费解的。可能是因为我没能真正的爱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