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灵涵煞有介事地说,再他妈虚伪点,咱这关了门自吹自擂、自娱自乐行,可不足与外人道也!
裴笑溟先点头附合着说,太对了,就得这样!接着就变了腔说,操!我才不管这些呢,我招谁惹谁了,我活我的,关他们屁事!
这时灵涵才说,好了,你也差不多成精了!
裴笑溟一听,说,噢,刚才这是试探我呢?!不早跟你说了么,我要回归自然,返朴归真……说着就掰起手指头数落了起来。杨灵涵就任他摆弄。
裴笑溟说,对了,我老婆发了两件白色短衫,我明天送你一件。
杨灵涵看了他一眼说,无功不受禄,有什么企图,我可不缺那玩艺!
裴笑溟说,还是你了解我,我看它白茫茫的,缺少点图案。说着拿手指了墙上的字,又道,就把那个“拽”字和“酷”字写上去算了,我明天把它拿过来,就用那种不褪色的广告墨写。
杨灵涵一听说,好,有创意!老
裴说,这次逍遥二混混可要真他妈与众不同啦!
又过了一周,杨灵涵就很郁闷了。这周加班加得历害,坐在回家的记行车里,杨灵涵心里骂道,竟弄到半夜三更,加你妈个屁班,这还叫人活不活?!再他妈这样,给老子双倍薪水也不干!
周五下午,杨灵涵找了家专卖店,买了些野外宿营品。吴玲儿回来一看,大声尖叫了一声,冲沙发上的杨灵涵说,不会吧,你这是要干什么!
杨灵涵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向你坦白,我要和你永别了!
吴玲儿靠在杨灵涵身边,弯了脖子,盯着杨灵涵问,到哪里去!
杨灵涵向前倾了下身子,在茶几上竖起右手支了脸,说道,和禽兽们同居去!
吴玲儿咬着牙,拐着腔问,为什么哦噢?!
杨灵涵深沉地说,因为我本来就是禽兽,物以类聚嘛!
吴玲儿笑着说,挺有自知之明啊!这样吧,你是个男禽兽,我是个女禽兽,今天晚上咱俩一块睡后面山上吧!
杨灵涵一听,反问道,后面山上?笑死人了!
吴玲儿说,不在后面山上,到哪去!
杨灵涵说,后面山上一整夜全是人,没一个禽兽,我去哪干什么?
我明天下午要到崂山里去!
吴玲儿一听,说,这么拽!到崂山里过夜,还要不要命啊!
杨灵涵说,所以嘛,我打算与你永别,我是抱着向大自然献身的精神去的。你呀,最好老实待在家,要不然,说不定我白白陪上一个娘们,又折兵啊!
吴玲儿说,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疯子!接着踱了两步,又转身说道,好吧,本姑娘我就舍命陪色狼,我决定陪你去拉!
杨灵涵作嘲笑状大声说道,耶!又有一个不要命的!
接着问吴玲儿,真的跟我去?!
吴玲儿说,真的!
杨灵涵又问,既使前面是地雷,是悬崖,也决不后退?!
吴玲儿说,决不后退!
杨灵涵转口又说道,这么说吧,要是晚上睡觉时,有条蛇钻到你怀里怎么办?!
吴玲儿微低头,翻着眼珠子左右滚了几下,然后抬头问道,真的那么吓人啊?那我得考虑考虑!
翌日中午,杨灵涵收了东西要出发,吴玲儿急勿勿地赶了回来,一见杨灵涵就说,怎么,想让我守寡,没那么容易!本姑娘今天不休息,请了假也要跟你去!
杨灵涵说,我看你啊,还是在家做春秋大梦的好,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一辈子就玩完了!
吴玲儿一听,气得拎下肩上的包就砸杨灵涵。
杨灵涵赶紧改口说,好,你伟大,你巾帼英雄,你花木兰,你不爱红装爱武装!木兰同志,帮我带上鱼杆吧。吴玲儿顿时欢天喜地了,背上鱼杆和杨灵涵出发了。
出了城市,不一会儿就进山了。汽车在山峪中穿行,窗外是逶迤的山溪,像少女扬长的青丝,两面郁郁青山,连绵不断,白色的鸟正从半山腰飞过。吴玲儿显得很兴奋,一惊一乍的,指指划划。山峪时宽时窄,宽些的地方,有山村人挖了池塘,植了荷花。碧绿的荷叶,或浮于水面,晃动着白珠;或婷立空中,随风摇拽;一簇簇错落有致,煞是可爱。
杨灵涵看着窗外,随口念道,三十六陂人未到,水佩风裳无数!
吴玲儿一听,啧啧着舌头说,知识分子就不一样,张口就来词!
杨灵涵得意地说,比流氓强点吧!
吴玲儿抿了一下嘴角不说话,那神态是,夸你两口你就找不到北了。
杨灵涵一看,说,怎么,还不如流氓?那总比正人君子强一点吧?!
吴玲儿一听,叹了口气,说道,反正比我强啊!
杨灵涵笑着说,昨俩没法比,你是人,我是禽兽!
吴玲儿说,这刚还说是知识分子,怎么又变成禽兽啦?!
杨灵涵说,你可别小瞧知识分子,可别歧视咱们读书人,知识分子怎么啦,知识分子就低一等?知识分子就没有做禽兽的权利了?!
吴玲儿笑着说,好好,你做吧!你们男人即使做到禽兽,也逃不出女人的五指山,没听说吗,禽兽靠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禽兽来征服世界!
杨灵涵一听,不屑地说道,趄!我可是个特殊的禽兽,谁也甭想征服我,最多,她们不过征服了我的肉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灵魂在哪里!说着,就唱起了七子之歌:你可知禽兽,不是我真名,我已经离开你很久了,大地!可是它们,掠走是我的肉体,你依然保管着我的灵魂!
吴玲儿笑着说,我可是个唯物主义者!不管你有没有灵魂,征服了你的肉体,就征服了你的全部。说着,递给了杨灵涵一瓶饮料,见杨灵涵拧开瓶盖就喝,她也唱了起来:就这样被我征服,喝下了我藏好的毒!正唱着,却像避雨的麻雀一样,一下子投进了杨灵涵怀里。
杨灵涵无奈地摇着头说,趄!你瞧瞧,这就是征服者的下场,终要在被征服者怀里融化!
过了南北岭、滴水崖,在葛子涧,杨灵涵和吴玲儿下了车。
吴玲儿一看,路缠在群山半腰,往右看是深谷,往左看峰后有峰,连绵不断。
吴玲儿说,你怎么在这下来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杨灵涵也不说话,拽着吴玲儿就往左边树林里去。边走边说,从现在开始,别说话,直管跟着我走,日落之前,得绕到这座山峰背后去。
吴玲儿紧紧攥着杨灵涵的手,问道,我们真的要在这过夜?!
杨灵涵说,那还有假!
吴玲儿又问,有没有狼!
杨灵涵说,没有狼怎么与狼共舞!
吴玲儿又问,我们会不会死啊!
杨灵涵说,死了好,死了为地球减负,为计划生育做贡献,为社会主义建设增砖添瓦!
吴玲儿说,你别吓我了,我真害怕了!
杨灵涵说,甭害怕,我从小在徂徕山里住,和爷爷一起看了几年林场,保护你没问题!再说,这地方没什么超过狗大的野兽!如果有的话,那就是我这个大色狼了!
绕进山峰往下一看,平阔舒缓的山坡上,长满了青松和柏桦,还有黄草和杂荆。
杨灵涵说,我们就在这片林子里安营。支好帐逢,夕阳已在山巅,照得云霞如彩带,飘浮在众峰间。
出了林子,便有一湾溪水卧在山崖下,岸边是形式各异的石头和杂草,里面就是峭立几十丈的石壁。石壁的根部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苔,上面挂满了晶莹的水珠,摇摇欲坠。偶尔从山谷传来几声鸟叫,显得山林更加寂静起来。
吴玲儿寸步不移地跟在杨灵涵身边。杨灵涵见水潭里有不少草鱼,都一巴掌来大,就叫吴玲儿回树林取鱼竿。吴玲儿说,还是咱俩一块吧!我怕。
杨灵涵说,真的没事!
吴玲儿说,我还是不敢!
杨灵涵只好回去取了,吴玲儿就紧抓着他,来回跟着。
不一会儿,就钓了四条鱼,这时吴玲儿只顾兴奋了,也渐渐忘了害怕。太阳刚落下时,杨灵涵和吴玲儿捡了一些干柴。吴玲儿放下柴说,这些烤火可不够,再去捡些吧。
杨灵涵说,什么烤火!我是用来烤鱼用的!
吴玲儿说,哇噻,不会吧。还能烤鱼,我以为是钓着玩呢!
杨灵涵也不说话,走到水边把鱼洗干净了,用铁丝串了起来,担在两块石头之间,然后在下面生了火,烤了起来。杨灵涵从包里掏了一堆小瓶,吴玲儿拿起来一看,上面贴了纸条,是味精,又一个是食盐,还有姜粉辣椒粉。
过了一会儿,鱼烤得差不多了,一边的吴玲儿早忍不住了,问,还不开饭!
杨灵涵说,你先把东西都拿出来。吴玲儿就在地上铺了报纸,把火腿肠、面包、雪碧、牛肉干、果汁都摆了出来。刚摆完就要伸手拿鱼吃,杨灵涵说,这会铁丝正热,一会再拿!吴玲儿赶忙缩回了手。
杨灵涵拧开一瓶雪碧,往草地上倒了一点,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们初来乍到,打挠了各位清修,还犯了杀戒,望列位大仙多多包涵!
吴玲儿看了,说,臭老九!
杨灵涵说,这四周全是精灵,你说话可要小心些啊!
吴玲儿一听,赶紧拧了一瓶,也朝地洒了一些,接着双手合掌,唏哩哗啦念叨了一番。
她正闭着眼睛祈祷,突然闻到一阵穿鼻香味,睁眼一看,杨灵涵已拿了鱼放在她眼前,看着她愣笑。
吴玲儿一手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口,说,真的好香哎!然后就照杨灵涵左脸吻了一下。
杨灵涵裂着嘴说,也不擦擦嘴,太卑鄙了!
吴玲儿说,嘿嘿,知道我的历害了吧!以后我想吃你烤的鱼,吻你的左脸就行了,这就叫爱情大魔咒!一边说,一边作出巫神施咒的动作来。
吃过晚饭,两个人就用饮料瓶装了水,灭了火堆。
这时,杨灵涵就趴在地上,边拿树枝拨弄着,边用嘴不停地吹那堆死灰。
吴玲儿说,你干什么,早灭了!
杨灵涵扭过头不屑地说,妇人之见,亡林之音!有句话不是就叫死灰复燃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点也马虎不得!君子要慎独,禽兽更得这样,别忘了,本身咱生火就犯禁了,把水瓶拿过来!
吴玲儿没好气的骂了句,就递上水瓶子,杨灵涵又把死灰浇了一边。
刚浇完水,吴玲儿就把空瓶子随手扔了,杨灵涵赶紧绕到大石头下面,把它捡了上来。
吴玲儿对杨灵涵说,看什么看,至于么!
杨灵涵摇了一下头说,你们人类,真不如我们禽兽懂得爱护环境。这些垃圾,怎么能扔在这么清净的地方?
吴玲儿厥着嘴,说,没办法,谁让我天生就是个人呀,要不,我向你学习学习,洗心革面,重新做禽兽?!
杨灵涵说,这还差不多。说着,坐在了一块凸兀的石头上,盘了腿,看起了天空。
吴玲儿赶紧凑了上去,用身子拱了几下杨灵涵,说,靠里点,让我也坐下。
杨灵涵移了下屁股,吴玲儿就歪头靠在了他肩上。这时,漫天的繁星,在幽碧的天空上,密密麻麻地点缀着。白茫茫的银河,自东北斜滑向西南,牛郎在河左岸,织女在河右岸。东南方半空上,浑身闪烁的天蝎座,仿佛要从天上爬下来一样。西北方的七星,连成一个银色的仰勺,搁在黑色的山巅尖上,更显得宝气铮铮。
大约在二十三点四十分左右,一颗流星从西南划向正北。吴玲儿兴奋得叫出了声,并迅速许了愿。
杨灵涵说,这就是我们的生命,转瞬即逝!
吴玲儿却依然兴奋地说,太浪漫了,太美了!
杨灵涵不紧不慢地说,闭嘴!
吴玲儿问,为什么!
杨灵涵说,不为什么。我警告你啊,这件事,不要给任何一个人说,这是人家幻想中才有的事情,你不能把人家的幻想变成真实,他们是人!
吴玲儿说,我才懒得跟她们说呢,她们知道了,一定会骂我们神经病的,这是我永远永远都要藏在心中的秘密。
杨灵涵望着天,点着头说,这就对了,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数了会星星,吴玲儿说,我困了。
杨灵涵说,去睡吧!
吴玲儿立起上身,照杨灵涵背上捶了一下,说,真狠心,我一个人怎么敢睡,到处乱叫的!
杨灵涵说,请你不要污蔑它们好不好?它们那是在歌唱,不是乱叫!
吴玲儿转口说道,躺在气垫上,听它们歌唱,那该多舒服啊!走,不能光我一个人享受吧!
杨灵涵扣了手枕着,吴玲儿躺在身旁,枕着他的胸。
杨灵涵说,我问过很多人,都幻想在有山有水的地方,过一辈子,但后来,又都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觉得不该这样想,不现实。唉,那是因为当时是人啊,现在,从禽兽的角度来看,这是完全能实现的!
吴玲儿说,是啊,到时候还得有个女的,比如我去给你做饭啊,洗衣服啊什么的!
杨灵涵说,你做得饭那么难吃,最后还不得让我养活你,不干!
吴玲儿一听,向胸口提了一口气,眯成敌视般的眼神,对着杨灵涵说,那我问你,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杨灵涵说,你都问过八百遍了,怎么说呢,还是那老话,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早没了爱情的意识,我压根就没感觉到。
吴玲儿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说,禽兽就是禽兽,早晚有一天,我非把你驯化不可!
晨曦,阳光射进树林里,像一道道白茫茫的利剑。
杨灵涵爬上一座山头,只见云雾像穿着睡袍的女人,在山中悠闲踱步,她们一挥臂一抬腿的,做出各种舞蹈的姿态,游飞在众峰之间。再看远处,峰崖如千秋天梯,上到云里去了,真非登上它,就能与那群仙女共舞!良久,太阳冲破了云彩,照出耀眼的光茫,不一会儿,仙女人们就烟消云散了。
杨灵涵听到了吴玲儿的喊声,就下去了。
吴玲儿醒来,不见了杨灵涵,在帐篷外喊了几声,也没人答应,竟一下子急哭了,看见杨灵涵从上面走下来,扑上去就抱住了。两个人在树林里啃了起来!
这时,鸟儿们都起床了,山里的吟唱也渐渐多了起来。
又上了几天班,早晨的时候,杨灵涵无意中发现了一则招生广告。他一天都为这而兴奋。
他首先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裴笑溟,裴笑溟拍手赞同,说,你哥们把我舍远了。
晚上下班后,又告诉了吴玲儿,吴玲儿一听,抿着嘴说,好是好,我们茶馆里就有人弹,不过全是女生,你行不行啊!
杨灵涵不假思索地说,但是琴中趣,何劳弦上音,我也不要求学得有多精湛,能自娱自乐就行了!
看来杨灵涵认真起来了,杨灵涵又要上学了,他打电话问了招生处,像他这种情况,上晚班和双休班就行,算是业余进修。你道他又学什么,他学的是弹古琴。这个东西,小时候他还痴迷过,当时是拿了皮筋,套在铅笔盒上弹。甚至他还幻想过,坐在泰山之巅,大海之滨,云烟茫茫的,碧屿幽涛的,一抒心中情杯。他突然想起了老裴的话,人生一世,如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策划是什么,策划就是自导自演,自娱自乐,无所不为,为所做为!
琴筝这玩艺,一般人不动,一个班二十来人,全是女生。大多是些高中、中专毕业后,想学一技之长的,也有个别想谋此雅业的女大学生。
授课的是音乐学院的教授,还有地方剧社的著名技师。杨灵涵是整个班里惟一的男生,一下子变得挺惹眼,大概是物以稀为贵吧。
那些女生大多工作过段时间,社会阅历比较丰富,走到哪里都特开朗,特爱交朋友。年轻的朋友在一起,自然十分的热闹,有人说,杨灵涵,明晚下课后,一起看电影吧!有人说,帅哥,要不要我给介绍个女朋友?
杨灵涵很清楚,现在的女孩,个个开放得要命,男朋友有来无拒,多多益善。约他看电影的,一下班就有男朋友来接了。要给他介绍女朋友的,自己刚和男朋友分了手,那男的看来不死心,一到下课,女的手机就响个没完没了。杨灵涵可不想趟这道混水。
不过,其中有一个女学生,倒引起了杨灵涵的注意,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同桌,人称林姐。
杨灵涵没来之前,林姐是独自一张桌子,别的女孩不和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