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不邪道:“如果真是四海君主所为,那就不难找到他们了。”
无为道长道:“贫道觉着来人掳去两位老人家,内心似无恶意。”
萧翎道:“如果没有恶意,为什么要施用此等手段,把他们迫掳而去呢?”
无为道长道:“贫道虽无法猜知个中隐情,但想来当不致离谱太远。”
萧翎道:“何以见得呢?”
无为道长道:“我武当门下派在各处要道的弟子,都被点了穴道,但个个都未受伤,如非那主脑人物,谆谆告诫,焉会有此等巧事。”
孙不邪道:“咱们先试试中州二贾那两条虎獒,能否追踪出一点头绪再说。”
大约又过了一顿饭工人,中州二贾跑的满头大汗而来。
两人身后,紧随着两条虎獒。
孙不邪望了那两条虎獒一眼,只见一个个神骏非凡,雄伟尤过猛虎,当下说道:
“这两条大狗,看来倒则雄伟的很,但少在是否学过了追踪之能。”
商八道:“我们兄弟,仗此二獒,确实解决了不少疑难之事,只是昨夜至今,来往之人甚多,只怕要混淆了它们的嗅觉,能否找得出来,那要碰碰运气了。”
萧翎道:“事不宜迟,两位就要它们试试吧!”
商八道:“这得孙老前辈带路了。”
孙不邪道:“如是老叫化子知道他们逃往何处,那也用不到你们的两条狗了。”
杜九冷冷说道:“老前辈不要误会,咱们只要孙老前辈带咱们同往你和那两人动手之处,先让两条虎獒,嗅到那人气息,才能追踪寻找。”
孙不邪道:“原来如此。”转身向前行去。
群豪紧随身后,放腿而奔。
翻过了数座山岭,到了一处平坦之地,孙不邪陡然停下来,道:“就在此地了。”
商八道:“老前辈请仔细辨认一下,如是错了地方,那可是差之毫厘,错之千里了。”
孙不邪伸手指着身前四五尺处一块草坪,道:“老叫化记的清清楚楚,决错不了。”
商八突然伏下身去,对着两条虎獒比画了一阵,两条虎獒一齐扑向那草坪之上,低头嗅了一阵,返身扑向孙不邪。
杜九急急说道:“老前辈不要怕,它们只是嗅嗅你身上的气息。”
孙不邪道:“两条大狗,老叫化还不在乎。”
只见两条虎獒在孙不邪身上嗅了一阵,齐齐仰起头来,汪汪两声大叫。
商八突然低啸一声,两条虎獒又放腿奔到商八身侧。
只见商八双手挥动,又比画了一阵,两条虎獒突然转身向前奔去。
商八、杜九,齐齐放腿疾追,紧随在两条虎獒之后。
无为道长低声对云阳子吩咐数言,云阳子转身向山下奔去,无为道长却紧追着萧翎、孙不邪等随那虎獒而去。
萧翎心中焦急,快行几步,迫在商八的身侧,问道:“兄弟,你看可以追寻到吗?”
商八道:“如是孙老前辈带的位置不错,两只虎獒追循的路线,就是来人的去处了。”
只见两只虎獒,一面不停的在地上唤着,一面向前奔去。
东奔西走,围着几座山包也不知转了多少圈,直到次日午时,来到一处旷野。
忽见路边站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女人,原来是金花夫人。
金花夫人昨夜便遇上了百花山庄中人,服下了沈木风送来的解药。虽然毒性缓解,但伤势未愈,是以行动很慢。
几个人刚打过招呼。
只听无为道长道:“孙老前辈,这是什么声音?”
群豪凝神听去,但闻一阵袅袅的乐声,传了过来。
那声音十分奇怪,似箭非箫,似琴非琴。
听上去,似是两种乐器合奏而成的乐声。
孙不邪道:“好像是惊退那沈木风的乐声。”
无为道长道:“那就不错了,贫道亦有此感。”
萧翎突然纵身而起,道:“在下去瞧瞧是何等人物。”
他动作奇快,说完了一句话,人已飞跃出两丈以外。
孙不邪道:“道长请留在此地,老叫化跟着他去。”
无为道长道:“老前辈小心一些,最好别与人冲突起来。”他话未说完,孙不邪人已追到两丈开外。
金花夫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无为道长叹息一声,道:“说来令人难信,如非贫道亲自目睹,别人说给我听,我也是难以相信,想不到世间当真有此等怪事。”
金花夫人接道:“道长不用绕圈子,还是明明白白的说下去吧!”
无为道长道:“那夜沈木风率领百花山庄中的高手,把贫道和孙老前辈围了起来,如就当时形势而论,要是动起手来,贫道和孙老前辈势非要伤在那沈木风率领的高手围攻之下,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突然响起了一阵奇怪的乐声,沈木风闻得那乐声之后,立刻率众仓惶而遁,免去了一场大战,也算救了贫道和孙老前辈一次性命。”
但闻金花夫人咯咯大笑,打断了无为道长之言。
杜九冷冷说道:“有什么好笑的!”
金花夫人道:“听起来好像是白日说梦,实在叫人难信!”无为道长道:“贫道亲身所经,决非谎言,夫人不信,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好在此事除了贫道之外,还有那孙老前辈在场。”
商八轻轻叹息一声,道:“世间之事,无奇不有,五年之前,在下那萧大哥,还是一位弱不禁风的书生,但五年之后,他已是江湖之上安危所寄的英雄人物了。”
且说萧翎施展轻功提纵身法,循声找去,一口气奔出了四五里路,到了一座茅屋外面。
夜色中灯光隐隐,由那茅屋中透了出来。
这时,那奇怪的乐声,已然停了下来。
萧翎停下脚步,望着那茅屋出神。
只听衣袂飘风之声,孙不邪疾追而至,低声问道:“萧兄弟,找到了吗?”
萧翎道:“就晚辈所听得那乐声判断,似是就在那茅舍之中。”
孙不邪道:“既是如此,何以不到茅屋瞧瞧。”
萧翎道:“好!咱们叩门求见!”
这是一座孤立在荒野的独立茅屋,四面野草及膝,看上去更增荒凉。
两人行到那茅舍前面,只见双门紧闭,凝神听了片刻,室中毫无声音。
孙不邪虽已年近古稀,但暴急脾气,仍是未改,举手一掌,拍在木门之上,道:
“有人在吗?”
只听屋内传出一个冷漠的声音,道:“什么人,这等无礼!”孙不邪正待发作,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如若这茅舍之中,当真是那奏乐之人,可不能对他发作,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区区孙不邪。”
室中又传出那冷漠的声音,道:“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孙不邪心中暗道:当今武林之中,后起之人,也许有不识我孙不邪的人,但这名字总该听长辈讲过才是,至低限度,老叫化这等粗的喉咙,也该听出是堂堂丈夫。
当下说道:“阁下连男女的声音,也听不出来吗?”
茅舍中又传出那冷漠的声音,道:“你听听我的声音,是男人还是女人?”
孙不邪怔了一怔,暗道:论他之声,颇似男子口音,但他如是堂堂男儿,怎会问出此等之言。
任他孙不邪见多识广,一时间也闹的没了主意,回顾了萧翎一眼,低声说道:“兄弟,你说他是男子,还是女人?”
萧翎道:“是男子口音。”
孙不邪道:“老叫化亦有此感。”
乃提高了声音,说道:“阁下分明是男子口音。”
但闻那冷漠的声音又道:“这就不对了。”
孙不邪一皱眉头,道:“听阁下这一句话,定是男子无疑。”右手运功,发出内劲,砰的一声,震断门闩,推开了木门。正待举步而入,忽觉一股强猛的暗劲,直向外面涌来。
那力道不但来的强猛,而且迅快无比,孙不邪还未看清室内景物,一股潜力,已逼过来。
孙不邪仓促之间,无暇多思,本能的推出一掌。
两股潜力一触之下,卷起一阵狂风,孙不邪只觉全身微微一震,不自主的退了出来。
但闻砰的一声,那大开的木门,忽然又关了起来。
萧翎虽然未接对方掌力,但却眼看着孙不邪是被逼退了出来,心中暗道:不知何许人物,有此等功力,口里却问道:“老前辈,看清楚那人了吗?”
孙不邪道:“未瞧清楚……”
语音转低,道:“兄弟,咱们遇上了高明人物,不可造次出手。”
萧翎道:“难道咱们退回去吗?”
孙不邪道:“那是更不成了。”
高声接道:“老叫化有一事请教阁下,还望不吝赐教。”
茅舍中又传出那冷漠的声音,道:“什么事?”
孙不邪道:“适才老叫化听到一种乐声,可是阁下奏出的吗?”
室中人道:“那奏乐之人,早已离开此地了。”
孙不邪急道:“那人往何处去了?”
室中人道:“天涯茫茫,谁知行踪何处?”
萧翎伸手摸摸木门,心中暗道:“以那孙老前辈的掌力,举手之间,就可以把这本门震碎,除非室中人发出的掌力,能够保持着一种适当的均衡,才可保持这木门不为掌力震坏,其间不但要有着足以和孙不邪抗拒的功力,而且运劲发掌之间,必得拿捏恰到好处。”心念及此,不禁骇然。
大约孙不邪亦感觉到遇上了生平少遇的劲敌,并未再立刻出手,沉思了良久,才缓缓说道:“阁下掌力雄浑,决非普通之人,那也不用再装模作样了,难道老叫化还没有一会高人的资格吗?”
他这等摆明叫阵,料想对方纵然不开门相见,亦将有个交代,哪知等了甚久时光,竟是不闻有人回应。
孙不邪难再耐胸中之气,怒声叫道:“阁下未免欺人过甚了。”
砰声一掌,击在木门之上。
只听一阵哗哗乱响,茅舍木门,受不住孙不邪强猛的掌力,裂成数片,散落地上。
这情形大出了孙不邪意料之外,不禁一呆。
萧翎身子一侧,当先冲入室中。
凝目望去,只见室中一片空洞,哪里还有人影,敢情室中之人,早已借机遁走。
孙不邪晃燃火折子,瞥见屋角处,留有一张素笺。
萧翎疾快的抢上前去,抢起素笺,就火光之下望去,只见上面写道:“字奉萧大侠收阅:沈木风耳目灵敏,为令尊、令堂安危计,不得不隐秘行踪……”
萧翎呆了一呆,道:“看将起来,他还是帮我们的人了。”孙不邪道:“看下去。
那沈木风诡计多端,在未确切了然内情之时,不能相信。”
萧翎道:“老前辈说的是。”
凝目向下看去。
“令尊、令堂,已不胜奔劳之苦,必得找一处适当之地,休息一些时日,但那沈木风魔掌已指向两位不解武功的老人,必欲得之而后快,沈木风耳目众多,暗桩处处,你明他暗,彼此相斗,你先已吃了大亏,再要设法去保全父母,只怕力所难及。阅过此函,盼即焚毁,我如有暇见你时,自会派人找你,切切留书,敬望放心。”
短短一张留笺,下面并未署名。
孙不邪道:“你可要留下这张素笺?”
萧翎略一沉吟,道:“不用留了。”
伸手放在火折子上,霎眼间,素笺化为灰烬。
孙不邪道:“看他留书口气,似是和你很熟。”
萧翎道:“不错,但我费尽了心机,却是想不出是何人?”孙不邪道:“就眼下情势而论,咱们似是已无法追上令尊、令堂了。”
萧翎道:“唉!他不署名,又未说明身份,叫在下如何能够放开胸怀呢?”
孙不邪道:“萧兄弟,老叫化要劝你几句话了,此时此情,不论你如何焦急,也是无法可想了,那人如若有要挟咱们之处,必然会在此信之上说明他的用心,至低限度,也该有几句威胁之言。但老叫化综观全信,是一字一句也未含威胁之意,照老叫化的经验,这人决无恶意。”
这时,孙不邪手中的火折,已经燃完,火焰一闪而熄。
萧翎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到此刻,咱们总算弄清楚了一件事。”
孙不邪道:“什么事?”
萧翎道:“那惊退敌人的乐声,和掳走晚辈的父母之人,是一人所为了。”
孙不邪一拍大腿,道:“嗨!英雄出少年,老叫化当真是老糊涂了,竟然未曾想到此事……”
萧翎苦笑一下,道:“想到又该如何?”
孙不邪道:“自然是有关系了,就那夜形势而论,你伤重奄奄,卧床难起,老叫化和无为道长,被那沈木风率领着很多高手,围堵在湖边,如不是那一阵飘缈而来的奇怪乐声,势必要动手不可,老叫化和无为道长,只怕都难逃过那次劫难,株连所及,连那云阳子等一干武当门下,马文飞等,只怕都难逃死亡之厄,捞去令尊、令堂的人,既然和惊退沈木风的同为一人,那是决无恶意了。”
萧翎心头略宽,叹息一声,道:“老前辈,此刻应该如何?”孙不邪道:“想那无为道长,早已等的不耐,咱们先赶回到那边,和他们会合一起,再作道理。”
萧翎道:“眼下也是只有此法了。”
两人行出茅屋,联袂而起,原道而返。
孙不邪一边赶路,一面说道:“兄弟,见着无为道长之后,最好别提此事。”
萧翎道:“为什么?”
孙不邪道:“目下江湖,风烟万里,兄弟你好比风烟中一轮明月,百花山庄一战,不但使你成名,而且武林之中,已把你视作抗拒那沈木风的征象,也许你还不知,你已隐隐成武林中领袖人物,沈木风处心积虑要生掳令尊、令堂,用心就在想迫你就范,为他所用,他心中明白,今后能够和他在江湖分庭抗礼,阻止霸统江湖的,非你莫属。不是老叫化子年长几岁,爱动心机,令尊、令堂的行踪,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
萧翎点点头,道:“老前辈说的是,如是他们问起,咱们该如何回答才是。”
孙不邪笑道:“据实而言,只说一半就是。”
两人轻功,均已登峰造极,谈话之间,已到了原地。
无为道长、中州二贾等,正自等的心急,眼看两人归来,齐齐迎了上去。
金花夫人体能未复,身子靠在古柏之上,高声说道:“你们瞧到那吹箭之人没有?”
萧翎道:“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无为道长道:“是怎么回事?”
孙不邪生恐萧翎说漏了嘴,哈哈一笑,道:“老叫化和萧兄弟追到了一座茅屋前面,那萧声就从茅屋之中传来……”
金花夫人道:“你们不会进去瞧瞧吗?”
孙不邪道:“老叫化在屋外说了几句话,那人就借老叫化说话时光,打开后窗而去,我和萧兄弟进入茅屋,已然是不见人踪了。”
无为道长道:“这么说来,他是不愿和咱们相见了。”
孙不邪道:“大概是吧!”
商八回顾萧翎一眼,道:“大哥,虎獒虽然嗅觉灵敏,但经此一扰,只怕是无法再追下去了。”
萧翎叹道:“他们早已有了算计,追亦无用,事已至此,急也不在一时,不追也罢。”
无为道长道:“萧大侠意欲何往?”
萧翎道:“贵派弟子和马文飞等,都在湖畔相候,咱们先行赶回去一行如何?”
无为道长心中暗自奇怪道:这萧翎怎会忽然改变了心意,竟然不再追寻父母行踪。
他为人持重,心中虽有所疑,但却不肯说出口来。
只听杜九冷冷说道:“小弟等无能,致使两位老人家被人捞去,纵然要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两位老人家找回来。”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杜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