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恩漾起一个迷蒙的笑,她抬高手臂,勾住聂远的肩,脸轻轻地偎在他的肩窝。“呼,我好累喔……”
聂远看著她憔悴的神色。“我抱你上去睡觉?”
她摇头。“我还要先洗澡,我发现我全身都是医院的味道,连作梦也梦到我变成医生,美美是护士,我们正在包情人节的玫瑰花……呜,好可怕的梦。”
聂远大笑,抚著她的背脊。“学妹,你真的该好好睡个觉,现在既然你要洗澡,为了让你能充分休息,我还是离你远一点比较妥当。”
她睁开眼,扬扬眉。“你怕我吃了你?”
聂远勾起嘴角,邪气一笑。“等你休息够了,你就知道是谁吃了谁。不过,被爱琳这么搅和,看来我们真的得休四天了。”
“四天?”
“还是你要六天?”
“六天?!”
两人相视一笑,很有默契地不再交谈。他们都怕,一聊天,一接触对方的眼光,话题太暧昧,两人就会接吻,然后一定会发生许多妨碍休息的事,可向恩真的该休息了。
他们上楼,徐向恩先去洗澡,聂远准备早餐。
她沐浴之后,清清爽爽地出现在餐厅时,聂远真想拿把刀自宫、阉了自己。
他需要强大的自制力,才不会立刻扑倒疲累的学妹,在餐桌上直接要了她。她穿著他的长袖衬衫,露出大半的美腿,她没穿胸罩,若隐若现的乳尖抵著衣服,引诱他前去探索;她短发潮湿,凌乱但性感地覆在殷红的脸颊旁……
向恩像出水芙蓉,又像妖精,残忍地考验他的忍耐力。
向恩忍著不掩住胸部,以好朋友的语气,拜托道:“学长,我的内衣裤不小心弄湿了,你能不能好心地帮我去便利商店买纸内裤?”
聂远低吼。他快精虫冲脑了!“别想!”
他生气地离开餐厅,怒气冲冲地跑去洗澡。当然他生气的理由绝对不是因为学妹拜托他去买内裤,而是——
那件衬衫底下什么都没穿?!
学妹以为他是圣人吗……
“早餐吃完,头发吹一吹,再去睡觉!”
学长的声音由浴室方向大声传来。
“喔。”徐向恩回应。
学长在气什么?嗯,她百分之百猜得到,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她拢拢潮湿的头发,入座,嘴里啃著早餐,脑子里却开始编织香艳的画面。
要是她够浪漫的话,一定会马上冲进浴室偷袭他,然后两个人可以在浴室激情恩爱,那画面一定火热到心跳加快,她会吻他,沿著他的脖子到胸膛,往下,再往下……
唉,眼睛累到睁不开是其次,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没这个胆,所以她才只敢胡思乱想,绝对不敢行动。
吃完早餐,徐向恩拖著身体走到主卧室。她在柜子上找到吹风机,听话地把头发吹干,然后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她倒卧在大床上。枕头上有他的味道,很像古龙水,又像刮胡水……向恩微笑著闭上眼,坠入梦乡。
聂远洗好澡,走出浴室,就看到向恩躺在床上,铁灰色的寝具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柔嫩,卷起的衬衫微微露出她圆翘的臀,侧睡压挤的关系,胸口深深凹陷的沟壑加上她纤细的腰,他抬头闷哼了声,男人的欲望让他如火般烧著。
他脱下浴袍,赤裸地上了床,面对面躺在她身边。他抬起手,轻轻解开衬衫的钮扣,一颗接著一颗,直到完全敞开,接著他轻缓地脱去衬衫,直到她和自己一样赤裸——
老天……他像被打了一拳似地闷哼一声。
突然的骚扰惊动了沉睡中的向恩,她翻身,换了个睡姿。
聂远深呼吸,将她轻轻地拥进怀里。当肌肤相触的那一瞬间,他忍不住心满意足地微笑,拉起蚕丝被盖住彼此,大掌轻轻罩住她一只玉乳。他拥抱著她,吸取她身上的馨香,然后,入睡。
手机铃声持续不断地响起。
向恩被惊醒,立即分辨出是自己的手机来电铃声,她茫然地左看右看,想到她在聂远家,且由落地窗投入的光线判断,现在时间大约在正午左右。
她想下床接电话,却发现置于她胸前的大手,重点是,她居然全身脱光光?
不会吧?!
向恩花容失色地看著熟睡的学长。不会吧?不会吧?!她悄悄地拨开蚕丝被,不意外看到学长同样一丝不挂。徐向恩仰头,伸手往额头一拍。
不会吧?他们做了吗?什么时候做的?真的有做吗?她想破头也想不出他们什么时候投奔本垒了?呜,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向恩轻轻移开胸前的大手,小心翼翼地下床,冷冽的空气让她不住发抖。她披上学长的浴袍,然后飞也似地冲到柜子旁,拿出皮包里的手机。
“喂?”
“徐向恩?”
爱琳学姊?她咬著唇。“我是。”
“聂远在你那边吗?他在包花吗?呵呵呵,我真的好想看他包花的蠢样!”
爱琳极度不友善的语气及挑衅的态度,完全惹毛了好脾气的向恩。
“我在他家,他在睡觉。”没错,她是个没有同情心的人,所以一点都不在意会不会刺激到爱琳学姊。
“你在他床上?”
“一分钟前是的。”
爱琳沉默,意气用事的向恩完全不介意挂电话。“如果爱琳学姊没事——”
“我有事找他。”
她淡淡地说:“能不能等他睡醒?他会打去医院给你。”
“徐向恩,你不怕我再自杀?”
她真的动怒了。“你居然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威胁别人?命是你的,要吃药、要割腕,我都管不著,只是黄妈妈很可怜,她来台北不是来帮女儿收尸的!”
此时,爱琳手上的电话被夺走,黄妈妈气急败坏地说:“徐小姐,麻烦你帮我叫聂远听电话好不好?求求你了。”
“伯母?”
“求求你,求求你……”
向恩不能拒绝长辈的请求,她拿著手机走到床畔,轻摇著聂远的肩膀。“学长,电话,有急事。”
聂远睁开眼,挣扎地起床。“谁?”
“你听了就知道。”徐向恩无力极了。
他左手环住她的腰,脸颊赖在她柔软的胸脯上,右手接过向恩手上的手机。“你该把手机给砸了才对。”
“我会。”
“我是聂远,哪里找?”
“远,你在哪?我都找不到你,你来陪我好不好……”
电话那头有爱琳的哭泣声,有黄妈妈的咆哮声。
“他们都快结婚了,你找他做什么?!爱琳,你清醒点!”
聂远闭上眼。真的,如果可以,他情愿和向恩逃遁到只有他们两个的世界去。
“聂远,我黄妈妈啦,你来医院帮我好不好?爱琳吵著要找你,她嚷著要自杀啊!”
他疲惫地叹口气。“我马上过去。”
徐向恩拿回自己的手机,然后推开他的肩膀,不看他,不说话,抱著自己的衣服,走进浴室,关上门。
聂远望著情人的背影,深深叹息。
第七章
睡得饱饱的美美,在下午三点吃完早午餐兼下午茶之后,打了通电话给徐妈妈,先探探向恩姊人在哪。她可不想当个杀风景的电灯泡,随便打电话。
徐妈妈开心地呵呵笑。“呵,聂远昨天晚上打来,说这两天向恩都要住在他家。美美,三点多了,你可以打电话问问进度如何?”
美美暧昧地呵呵笑。“可是,徐妈妈,如果他们现在正在进行延长赛怎么办?你知道的嘛,中午吃饱饱,午觉睡好好,饱暖思淫欲的啦!”
徐妈妈大笑。“唉唷,徐妈妈一把年纪了,不能一直想色色的画面。好啦好啦,美美,要是你下午有空,陪徐妈妈去迪化街选喜饼好了,我看喜事就早早办一办吧!”
美美完全同意。耶,老板和老板娘度蜜月的时候,会不会顺便连公司的国外旅游一起办一办呢?
“徐妈妈,我先打电话去问候问候。我可不想被老板说话,认为我们这些员工,一放假什么感情都忘了。”
徐妈妈猛点头。“好好好,那有什么新鲜事别忘了和徐妈妈说啊!”
“那有什么问题,再见喽,徐妈妈。”
“再见、再见。”
和徐妈妈道别后,美美随即拨了向恩的手机号码。
才响两声,徐向恩立即接起电话。“喂?”
向恩姊的声音很沈、很疲累,美美当下想歪了,开心得不得了,高分贝嚷嚷著:“唉唷,向恩姊,声音听起来很累喔?恭喜恭喜,徐妈妈说你住在聂大哥家呢,那我有没有打扰到你们啊?”
“我在花店。”
美美自顾自地继续。“如果有打扰到你们,你要告诉我喔,不能扣我奖金——啊?!你在店里?”
“对,我在店里。”
她哇哇叫。“你们是工作狂吗?!放假两天,就应该在床上滚两天才对,你去店里做什么啊?!”
“种盆栽。”
“那聂大哥呢?”
徐向恩沉默了三秒。“他去医院陪爱琳学姊。”
美美眉头皱得紧紧的。“呿,聂大哥吃饱没事做喔,干么去医院陪那个爱什么琳的?她怎么了?昨天穿太少,伤风感冒流鼻水?那聂大哥也不应该去陪她啊……”
徐向恩深吸口气。“美美,昨天晚上,她在新娘休息室割腕自杀。”
“不、会、吧……”
这下连美美都沉默了。她吓傻了,谁会料想到聂大哥的前女友居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杀?
美美好想哭。“向恩姊,我去陪你种盆栽,你想吃什么,我买过去。”
“我想吃巷口牛肉面。”
向恩姊听起来有哭音,呜,她好心疼!“好,没问题,马上到!”
半小时后,美美是到了,却连小哲也一起带来店里。
小哲主动解释。“喔,我睡到刚刚才起床,去巷口吃牛肉面时,就看到美美在买面。”
然后他得知向恩发生的事,放心不下,也跟著美美一起回店里……这是小哲心里的OS,但他不能说,不想增加向恩姊的哀伤。伤心的事一再提起,只会更难过,现在要想的应该是解决方法才对。
徐向恩微笑。“你们很奇怪耶,难得放假,怎么全聚在店里?”
美美当作没听到,急忙拿碗拿筷。“吃面吃面,这面糊了就不好吃了,我三点才刚吃饱,但还是抵挡不了小菜的诱惑,你们看我切了两百块的小菜,够多吧!”
其实感情的事外人也理不清,她和小哲唯—能做的,就是陪在向恩姊旁边,给她支持。
三个人如同平常一样吃面吃小菜。小哲在喂饱肚子后,想到唯一的解决方法。
“吃饱了,我们把东西收一收吧!然后一起去医院接聂大哥回来。”
美美看看沉默的向恩姊,用力踹了小哲一脚。“喂,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小哲揉著小腿,很理直气壮。“厚,你很爱打人耶,有什么不对吗?聂大哥探病也该探完了吧?他只是去探病啊,没事没事,我们不用把事情想得太严重啦!”
也对,他们干么钻牛角尖?!美美愈想愈有道理,起身开始收碗。“向恩姊,小哲说的对,我们干么留在店里搞忧郁?直接去医院把人抢回来不就好了吗?!”
“然后我们上阳明山洗温泉!”小哲大声提议。
美美附议。“我同意!”她暧昧地瞄了瞄向恩。“那这次向恩姊肯定不能跟我泡同一间喽?你和聂大哥该发生的事应该都发生了吧?”
发生了吗?不,应该没有,这种事不可能完全没有感觉的,学长铁定只是把她扒光,抱著她睡觉而已……
徐向恩摇头。“昨天在喜宴上,爱琳学姊和新娘要了我的名片。她自杀后,警察是第一个联络我的,我和学长在医院留守了一夜,直到她妈妈赶来,我们才离开。中午她又打电话把学长叫去医院陪她,美美,你觉得我们有时间办事吗?连睡觉时间都不够了。”
这下连哲学系小哲也跳出来抗议了。“厚,这样就太过分、太超过了!那个爱什么琳的是不知道聂大哥有女朋友了吗?她是给人家兵变的人,就要有道德一点,别去破坏别人的感情!”
他蹲下身,动手收盆栽。“快收快收,我们去医院抢回聂大哥!我生平最讨厌拿过去不知道几百年前的感情来威胁别人的人!”
小哲一发火,美美和向恩突然觉得很痛快。小哲从头到尾都不认为爱琳的出现是个大灾难,现在大翻盘了吧,过瘾!
“真的要去吗?”但徐向恩面有难色。如果是聂远自愿陪她的呢?唉,爱情是自私的,她好难不怀疑,好难信任……
“当然,我们陪你,人多力量大!”
东西一收拾完,匆匆拉下铁门,三人走到路口搭计程车,直奔马偕医院。
到了五楼的病房门口,他们只看见黄母呆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神情憔悴。
黄母发现了他们三人,立刻起身走了过来。
“徐小姐。”
“伯母。”
“我们聂大哥呢?”美美直接要人,完全不想客套打招呼。
黄母疲倦地笑。“爱琳刚睡著,聂远去抽烟透透气。”
美美拉著向恩转身就要走。“走,向恩姊,我们去找聂大哥——”
“等等。”黄母出声留住他们的脚步。
她哀求地看著向恩,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徐小姐,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爱琳吧!”黄母说著、说著就要跪下来。
三个人吓一跳,手忙脚乱地扶住长辈。“伯母,你这是做什么?你不要这样啦!”
“我给你跪,求求你答应我这小小的请求,我求你救救我家爱琳吧!”
徐向恩勾著黄母的手臂。“有话好说,您千万别这样子!”
“救救爱琳,救救爱琳……”
三个人半扶半拉,才让黄母坐回原来的位置。
“伯母,我是晚辈,你不能跪的。”徐向恩叹了口气,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来。“你需要我们帮什么忙,请说。”
美美和小哲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护卫著徐向恩。
黄母凄然地叹了口气。“昨天的事,你也看到了,爱琳这些年一直都拿医师处方笺服用镇定剂,但那款镇定剂有幻想和幻听的后遗症,尤其是这么大量服用,这跟中毒一样,就算洗胃了,还是有部分的影响。下午精神科医生来会诊,医生希望在这段时间,我们不要给她太大的刺激,等过一阵子药效退了,说不定爱琳就能够恢复正常。如果在这段恢复期,她又受到什么刺激的话,爱琳只会加倍地伤害她自己……”
她叹了口气。“她现在以为聂远和她还是情人,徐小姐,就拜托你这段时间让聂远陪著她吧,等她恢复正常后,我会带她回花莲静养,从今以后不再打扰你们,你能帮我吗?”
美美瞪大眼。这是什么要求?!“那如果她都不恢复正常呢?难道你要向恩姊这么牺牲小我,看他们在一起?!”
紧急的时刻,小哲反而格外冷静。“我们可以直接跟医生询问吗?不是伯母你说的我们不信,只是这样的做法太怪异了。”
徐向恩忍住突然涌上的晕眩感。“聂远同意了?”
黄母摇头。“他没有回答我。”
徐向恩深呼吸。“美美、小哲,我去找他,你们陪陪伯母,我们马上回来。”
安抚了百般不愿意的美美和小哲以后,徐向恩离开五楼,搭乘电梯到一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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