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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慕白一下子便乐了:“纪少侠,真是酒中状元啊!对酒的解读上升到了《易经》的高度,实属难得。”
江一闲也赞道:“就冲刚刚纪少侠的评价,我也应该敬你一杯。这酒,俗名酸漻醩,不被世俗待见。今日,有何贤弟和纪少侠识得真品,也不枉它经历一番火煎水煮之痛了。来,喝一杯!”
纪剑云这时便想起了司空竹,不禁一阵子悲伤:“可惜,我的司空老哥再也不能喝到这样的酒,他是决计喜欢这般品质的酒!”
江一闲一愣:“纪少侠说得可是司空竹?”
“正是!”
“纪少侠也认得他?我江一闲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讲过这位酒界泰斗!”
纪剑云便哀戚地说道:“司空老哥已经驾鹤西去,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品酒论人了。”
江一闲和何慕白很惊诧,万分地遗憾。江一闲说道:“没有想到他竟然已经仙去了!也罢,能和纪少侠品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何慕白便举酒一杯:“来,我们共同祭奠一下司空大侠的亡魂!”
三人一饮而尽。
这时,醉意便渐渐上来了。人的感情是最容易被酒精感染的。江一闲一拍胸脯,说道:“纪少侠,既然是我何大侄女的救命恩人,今天我破个例,让你一个问题。你问吧!”
纪剑云却一口回绝了:“江前辈,纪某不愿意因为此事坏了规矩,还是等明天再问。”
江一闲哈哈大笑:“这规矩嘛,就是用来打破的。我就今天回答你了。”
这时,鄢诗奇跑了过来,喊道:“纪哥哥,这江前辈的消息值钱的很,而且一天只卖一个。赶上了今天,就几天吧!”
纪剑云便说道:“好,规矩就是用来的打破的。我就一个问题,皇帝现在在查一个小孩子的下落,敢问这个孩子是什么身份?”
江一闲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这时何慕白便去书铺,将大门锁了个严严实实。很显然,关于皇家的问题是比较棘手的,谁也不敢贸然行事。
鄢诗奇惊奇地问:“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江一闲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何慕白却抢先一步说了话:“这问题江贤弟无法回答,你们还是请回吧!”
“何贤弟,你知道江某的脾气。我说到的话必须实现。只是,这里是何贤弟的家,我不想连累何家。纪少侠,咱们移步他处可好?”江一闲边说便往外走。
何慕白一把拉住了江一闲,生气地说道:“这是什么道理?我何慕白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江贤弟,你今天要说,必须在这里说,否则我便永世不认你这个朋友!”
江一闲当然知道何慕白的脾性,便嗫嚅了一下,又坐了下来:“这里都是自己人。我就给你们讲一讲故事。”
“咱们现在的皇帝不是嫡子,想必大家知道。这庶子能够做皇太孙,凭的是什么,是嫡子死掉了。”
何慕白这时明白了:“其实真正的皇太孙是朱雄英。他在八岁的时候死了!”
鄢诗奇有点儿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死了的人,和皇帝口中的小孩有什么关联?!”
江一闲这时音声又低了几分:“可是,这朱雄英其实没有死!
“他的死仅仅是个假象!
“他五岁时候,生母敬懿太子妃便死掉了。可知道,这宫中不比咱们平常人家,家人死后还可以卖身、可以乞讨、可以苟活。可这宫中没有大人庇护的小孩,唯一的命运就是死亡。尤其,他的存在成为别人进阶的绊脚石的时候。
“朱允炆是皇次子,最有取而代之的可能,所以,这时候吕氏便展开了行动。
“她趁一个非常的机会,制造了朱雄英染有时疫的假象,将他逐出宫去,找人暗杀。这人可怜朱雄英父母双亡,身世可怜,便偷偷将他放掉了。那一年,是洪武十五年,他才八岁。”
鄢诗奇便乐了:“江前辈,你这故事真是精彩!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个故事的?”
江一闲生了气,说道:“不相信,还问我做什么?!告诉你小姑娘,这负责暗杀之人,恰好是我的一个朋友。”
纪剑云这时恍然大悟,说道:“我明白了。皇帝现在打听朱雄英的下落,肯定是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他不禁为当时在御书房外对朱允炆的同情感到羞愧,——原以为他是个被命运捉弄的人,却不成想他是个口蜜腹剑的伪君子,竟然干着这么肮脏的勾当。他也更加确信,自己师门的被屠,一定是这人幕后指挥,目的是得到嗜血剑。
他下定决心:我一定要在探皇宫,取了这皇帝的狗命,为师门报仇;拿回嗜血剑,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何慕白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感慨道:“怪不得史书中记载了那么多兄弟相杀、父子反目的事件,这帝王之家果然没有平常人家的温情脉脉,动辄便是烛光斧影,真是可怕!”
第四卷第二五章 空月与缥缈()
大家便在一起感慨了一下皇室生活的残酷与冷漠,都有些不寒而栗的感觉!尤其是纪剑云,他竟觉得父亲的失败也许不是一件坏事情,起码让他可以在山间野蛮生长,不必顾忌那么多繁文缛节,不必搞那么多深文周纳,否则人生会多么无趣和无奈。
江一闲说罢便一拱手:“今日之事,还请大家不要声张。我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只是害怕自己的朋友会被连累!”
大家当然纷纷答应,不在话下。
当晚,纪剑云便打听主意,再次夜闯皇宫,杀不了这狗皇帝,最起码要揭穿这狗皇帝的虚伪假面。
等鄢老爷子与鄢诗奇都各自睡下,纪剑云便将一切准备停当,一身夜行衣,手提玄铁宝剑,施展云蒸霞蔚向皇宫大内赶去。
的确,他上次进入皇宫的那处宫墙明显加强了防守,几个禁军正在密切地注视这一带的动静。纪剑云便再往北走,从一处极其不起眼的宫墙出一跃而入。竟然是御花园。里面亭台阁榭,假山簇簇,花木森森,的确雅致和精美得很。初冬季节,砭人的寒风,让普通人有些扛不住。好在纪剑云身上有几十年的深厚功力,否则他也吃不消。
他正准备往御书房的方向走,忽然听到一个人喊道:“谁?”
纪剑云心说:此人决计不是大内高手,否则不会问这个无关宏旨的问题。而且他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好像在那里见过此人,便压低了声音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办自己的事情!”
“原来是纪少侠,轻便!”
纪剑云惊诧于此人竟然一下子认出了自己,只不过他的确是报仇心切,不想做过多的纠缠,便一拱手:“朋友,后会有期。”
说完,继续往御书房方向飞去。这边,夏天萧摇了摇头:“我请你吃东西,你却忙着见皇帝,可惜!”
御书房今天还是没有人看守,像极了一张张开的网在等着鱼儿上钩。纪剑云心里不禁发问:这皇帝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做了那么多亏心事,竟然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要么天真无邪,要么就太深藏不露了。
只听朱允炆咳嗽了一声,说道:“朕等你多时了,外面站着干什么,进来吧!”
纪剑云心说:皇帝果然有备而来,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
“你来肯定是与师门被屠之案有关,朕告诉你,此事真与我无关!”
“少侠,我听韦朝宗说这嗜血剑极其奇怪凶险,便十分好奇,所以派他搞到了这把剑!他并未伤你师门数十口的性命!”朱允炆顿了一顿,“这剑的确凶险,我拿到这把剑之后,皇爷爷便病情加重了,我真是混账!”说着留下几滴悔恨的眼泪。
纪剑云怎么看,这朱允炆也不像假装的悲哀!便又动摇了自己的杀人念头,不过这动摇是一瞬间的事情,紧接着他想到师门的惨状,咬牙道:“那,让这韦朝宗出来,我要当面与他对质。”
朱允炆无奈地说了一句:“韦朝宗已经远走他乡,替朕打探消息去了,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了!”
纪剑云这时一激动,便狠狠地骂道:“可是打探那朱雄英的线索?既然都已经对你形不成威胁了,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你是什么人?胆敢出言不逊。什么朱雄英?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哼,别假装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朱允炆一时便按捺不住了,焦躁地问道:“是,的确,我是想找到他,难道少侠知道他的下落?”连平时称“朕”的习惯都丢掉了。
“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纪剑云接着狠狠地说,“你们母子还害得他不够吗?现在还要斩草除根!”
“不,不是。我就是想找到哥哥,他小时候那么照顾我,我觉得对不起他。我想让他和我一样过优裕的生活,我不想再让他在外面风餐露宿地遭罪!”朱允炆一下子动了真感情,眼泪竟然流了下来。
纪剑云骂道:“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先告诉我嗜血剑的藏在哪里,然后我就为我死去的师弟、师父与师妹们报仇!”说完,便拔出玄铁宝剑,抵在了朱允炆的脖子上。
朱允炆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淡淡地说:“嗜血剑那晚就被盗走了,朕是交不出来了!”
“那,你就为以前做的孽偿还吧!”说完,举起剑便刺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一把将朱允炆推到了身后,挡住了纪剑云的进攻路线。
纪剑云喝道:“我乃是为师门报仇,干你什么事情,赶快让开!”
黑衣人却不说话,示意纪剑云立刻离开。
“笑话!我今天就要了你们的命!”说着,纪剑云便使出玄鸟十三式向黑衣人杀了过去。
黑衣人一言不语,只是见招拆招,即便是纪剑云施展出了七曜神功,也丝毫伤不了对手。这黑衣人的身手极其迅捷,就像他所有的招数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在恰到好处那个位置等着他。纪剑云觉得这个人武功应该在自己之上,但是却无意伤了自己。
双方就这样,你来我往,不一会儿便进行了一百个回合,仍然难解难分。
这时,朱允炆发话了:“两位别打了,惹来羽林卫你们谁也逃不了!我说的句句都是真的,但烦请两位替我保密,否则我相信哥哥一定会有性命之忧。”
纪剑云一愣,这皇帝竟然还想着他的安危,真是没有想到。
黑衣人便对着纪剑云做了个立刻走的手势之后,然后飞身先走了。
纪剑云忽然觉得黑衣人好熟悉,便对朱允炆丢了一句狠话:“我暂且饶你一时,待我查出所有真相,再找你算账!”也飞身去追赶那黑衣人去了。
追出了十余里,那黑衣人便捡一处隐蔽的所在停下了脚步。
纪剑云便问道:“阁下是谁?”
黑衣人不说话,将头上的裹头巾扯了下来,露出光秃秃一个脑袋,竟是余缥缈。
纪剑云喜出望外,向前说道:“余兄弟,没有想到是你?”
余缥缈摇了摇头:“纪施主,现在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余缥缈,只有空月。”
“余兄弟,你。。。”
“贫僧法号空月,纪施主,以前种种就当一场如梦似电的泡影,让他散去吧!”
纪剑云真的没有想到,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一个倨傲自夸的少年怎么一下子便参透了世事人生,这里面一定有一个极大的秘密。但是,他知道现在问等于找打,便冷静下来,说道:“空月法师,我一事不明,是否可以一问究竟?”
“纪施主,你想问什么要救朱施主?一则,我佛慈悲,不愿看到死伤;二则,皇帝一死,天下大乱,百姓流离;三则,我觉得这里面好像有很大的误会,需要一点点解开。”
“余兄弟。不,空月法师,我纪剑云报仇归报仇,但绝不会滥杀无辜,你放心。我答应你,等查个水落石出,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再去报仇也不迟。对了,你怎么来应天了?”
余缥缈头一低,转身走掉了,只说了一句:“贫僧来这里就是为了化解执念的。今日执念已解,也该走了!”
纪剑云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失落和伤心——从此他江湖上又少了一个可以喝酒谈心的好朋友,聊可以欣慰的是这世间有多了一个勘破世事的慈悲和尚。
第四卷第二六章 露馅了()
纪剑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难以言说的忧伤,就好像一位曾经可以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忽然要远去他乡一样。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看到余缥缈去而复返,让纪剑云喜出望外,以为他回心转意了,却听到他淡淡地说道:“纪施主,你与我少林的两桩血案有关,还望你早日解释清楚。贫僧来得时候,主持方丈已经派出一批好手,来应天府找你,望你好之为之。”说罢,便不等他说话,便飞身走掉了。
这段话,明显是提醒纪剑云要注意自身的安全,赶紧查出事情的真相,否则少林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话却说得极其冷淡,一看便是有意为之。
初冬的早晨,太阳升起的比较挣扎,有一种努力的疼痛感。他又回到了天界寺,倒头便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
鄢诗奇这时走了过来,喊道:“纪哥哥,怎么也会懒床了,难道是昨晚去见何大美女了?”
纪剑云一愣:怎么何言蹊从仙霞山回来了?他也是惦记着日月教众人的,便说道:“那咱们赶紧去瞧瞧。”
“就知道纪哥哥还是更喜欢何姐姐?哼,你自己去好了。我才不要见她。”
鄢诗奇一说话便是浓浓的醋意,让纪剑云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我只是惦记着日月教众人的安危,没有别的意思,天地可鉴!”说完,便举着手指要指天发誓,却被她给拦住了。
两人便言归于好,一起去桃花巷的何记书籍铺。
果然,何言蹊已经回到家中。其实,她是听闻纪剑云一直在应天停留,才起意要回家看看父母。当然,丁飞雪不可能放心让一个小姑娘赶这么远的路,便派了李慕紫与林眠风两个保护。后来,刘氏兄弟也嫌山上太闷,太无趣,也告别了郑达人,偷偷溜了出来,四个人一起来到了应天府。
何言蹊一看到纪剑云,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差点儿抱住了他,说:“云哥哥,你怎么来了?!”
鄢诗奇却嘟着嘴,酸溜溜地说:“看你来的呗!”
何言蹊便羞红了脸,拉住鄢诗奇的手说:“鄢妹妹休要胡说。走,咱们屋里去!”
“何姑娘,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儿了。云哥哥放心。吕医仙的神药果然神奇!”
纪剑云一块石头便落了地,高兴地说道:“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吕四前辈!”
何慕白与夫人这时也走了出来,便笑着说道:“纪少侠,里面请!”
何夫人尤其热情,笑容满面地说:“昨晚我家女儿好一顿讲述纪少侠的事情,不愧侠肝义胆,让我们佩服!”很显然,昨晚母女两人在一起聊了一宿纪剑云的话题,做母亲的当然也希望女儿有一个好的归宿,自然对他热心了几分。
纪剑云连忙说道:“伯母见笑了,这都是何姑娘抬爱。纪某一介武夫,哪里做过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
何夫人便更加觉得纪剑云谦逊有礼,是个不可多得的佳婿!
刘氏兄弟便和李慕紫、林眠风一起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