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容疏的吩咐,那弟子颔首应下,离开了房间。
此时月纤似乎才反应过来,微微弯了唇,眸中莹亮看着容疏,唤了声:“容疏……”
容疏对她笑笑,说到:“以后有什么想吃的直接说就是。”
其他人都暧昧不明地看着两人笑,蝉衣则在他们身后轻轻垂下眸,以掩住眼底泛起的落寞。
蝉衣和方夙银各自就自己要学习的那一部分研究了三天,整理出第一套,分别教给了左思和宗石。
而为了分担自己的负担,左思之前和宗石商量了一下,将其余弟子分成三批,第一批十人,第二批十人,剩下的则是第三批。而他们则只需要将术法教给第一批的弟子,然后第一批转授第二批,以此类推。
这一日,左思和宗石各自将所领悟到的精髓教给自己名下的第一批弟子,到夕阳西下的时候,那二十名弟子也学得差不多了,便结束了这一天的学习。
虽然是冬天,这练了一整天的隐术,到结束时,各个都汗湿了衣服,便叫嚷着去洗澡。
因为青水流派之前只有蝉衣一个女子,如今多了月纤,不过也就两个,所以除了她们各自在房中沐浴以外,其他弟子都习惯在澡堂沐浴。
青水的澡堂离他们习武的地方不远,所以练习结束后,一众人等就嚷嚷着一起去澡堂洗澡,当然,也不会落下左思和宗石。
“左师兄、宗石,一起去洗个澡吧。”有弟子直接冲两人开口道。
左思应了一声,说,“你们先去吧,我把这边收拾一下,一会儿就来。”
宗石迟疑了一下,走到左思身边,说到,“我帮你吧。”
左思笑了笑,道:“几本册子而已,哪里需要两个人,你先去吧。”说着,就把宗石手中的册子拿了过来。
见左思伸手来拿册子,宗石不知道为什么,不仅不松开,反而将册子捏得更紧,左思扯了两下扯不出来,不由得抬头看他,“你这是干嘛呢?一本册子也舍不得给我?”
“不,不是。”宗石有些吞吞吐吐的,手上力道终是敌不过左思,被他拿了过去。
“他们都等着你呢,赶紧去吧,顺道给我占个好位置。”左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抱着册子转身朝堂中走去。
宗石站在原地,似乎很是为难,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就是不肯走一步。
之前说话的弟子见宗石站着不动,以为他是想等左思,便几步走了过来,把他胳膊一拉,说到:“左师兄很快的,你不用等他了。”
宗石还是不肯走,那弟子便干脆大力一拉,差点将宗石扯得摔倒在地上,这才连拖带拽的将人给弄走了。
一路磨磨蹭蹭地到了澡堂,刚一进去,扑面而来的热气熏得人睁不开眼。那弟子松了宗石,自己走了过去,一边和对面的人笑骂,一边脱起衣服来。
也不知道是水气太重还是怎样,宗石一直闭着眼,不肯往前走一步,就站在原地,听着身边的人嬉笑打骂,脸似乎也被熏得红了。
泡在水中的几个弟子见宗石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不由得起了玩笑之心,几个人商议了一下,便有一人往池边走去。
而闭着眼站在一旁的宗石忽然感觉一阵热气,他下意识地旋身躲开,再一睁开眼,就看见更多的热水扑面而来。
左闪,右避,上翻,下压,宗石就差没直接隐术跑掉了。
见宗石这般,其余弟子不由得哈哈大笑,更有人笑得直不起腰,大声嚷嚷道:“宗石啊宗石,你莫不是怕水,咱们青水的弟子还怕水,说出去不笑掉大牙。”
“哈哈哈,宗石你是怎么在怕水的情况下还练成青水隐术的,快来教教我们啊!”说着,一脚踹起脚边的水。
一群人本是想捉弄宗石一下,谁知越玩越上瘾,人也越来越多,各个都拿宗石当目标。
宗石素来沉默,此番被捉弄成这样也只是咬着牙不说话,所以大家越玩越起劲,到左思进来时,还有人不慎把水甩了过去。
左思瞬间掠至池边,一抬手,一阵掌风刮过,前排的弟子齐齐退了几步,把后面的人一撞,而后面的人也因为惯性而撞向他人,一时间,只闻落水声声。
“谁这么没——啊,左师兄!”第一个被撞开的人本是皱着眉要咒骂两句的,这一抬眼看见左思站在池边,顿时后半句话吞了下去。
左思扫视了众人一眼,倒也没恼,只是问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见左思没有发火,那人也大了胆子嬉笑道:“宗石不肯下来,我们和他闹着玩呢!”
“哦?”左思应了一声,转过头去,问已经有些狼狈的宗石,“怎么不下去呢?”
宗石低头拍了拍身上的水,没有回答,只是转而说到,“我先回去了。”说着,就往外面走去。
左思眯着眼站在原地,一旁正脱了上衣的人忙上前拉住宗石,宗石扫了他一眼,侧过脸去,此时方有些怒了:“放开。”
那弟子被凶的一顿,“宗石你怎么了?”
宗石清了清嗓子,语气正常了些,“没怎么,你们好好洗,我先回去了。”
听到这话,最开始将宗石带过来的弟子不由得有些不悦,出声说到:“宗石你什么意思?是嫌弃我们吗?别忘了李师兄没走之前你也和我们一样,不要以为现在地位高了就看人低!”
宗石沉默了会儿,才说话,“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不想,你不要想这么多。”
“走走走,老子现在不想看见你!”那弟子直接甩了擦拭的巾帕,也不再和宗石说话,转身进了水中。
其余人都噤了声,看看宗石,再转眼看了看水池之中。
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左思开了口:“我也想起有些事没做。宗石,我和你一起回去。大家慢慢洗,早些休息,明早再继续。”
有了左思出面缓和,有弟子便跟着应和了两句,这才使得僵硬的氛围稍稍有些好转。
左思陪着宗石出了澡堂,他扭头看去Bbs。JoOyOo .Ne T,见宗石被熏得满脸泛红,眼中微微明亮,倒是少了男儿的犀利,多了女子的水润。
“怎么不和大家一起洗澡?”
吹风左思再度重复的问题,宗石垂了眼,说到:“洗过了。”
这话让左思笑了笑,道,“我们从早到晚都在一起,你什么时候洗了澡,我们不知道?就算一大清早起来洗了,到现在练得一身汗,也该再洗一次吧。宗石啊,编理由也得编个合适的吧!”
闻言,宗石抿了抿唇,终是扭了头,说了句:“我先走了。”便转身大步离开,看在左思眼里,倒像逃避什么一般。
左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浅浅的黑色之中。
叁 东岚卷 情不知所起 第三十五章一盒桂花酥,成师徒僵尸
天色已暮。
蝉衣从训练场回到屋中时,天色一片黑。
为了给厨房减轻点压力,蝉衣没有单独开火,而是跟方夙银一起用了顿饭,反正二人口味差不多,最多就是加点饭而已。
吃饱喝足回到房中,蝉衣先点了灯,转头的时候发现门口的桌子上放了一个盒子。
她走近一看,见盒子大约一个巴掌大小,高度也和一个巴掌差不多,用牛皮纸包着,上面用红绸系了个很漂亮的蝴蝶结。
乍然看见这个盒子,蝉衣愣了愣,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仔细一想,终于知道盒子的来处。
如果记得没错,而这几年也没有什么变化的话,山脚镇上的鲜味斋外送的糕点,便是如此包装的。
方盒,牛皮纸,十字结。鲜味斋的十字结打法很特别,看起来繁复无比,但只要找准了一条线,轻轻一扯,就能全部打开,而一般人在提着的时候,是扯不到那根线的,所以提回来的途中安全妥当。
想到鲜味斋,蝉衣不由得想起早上容疏和月纤的那番对话,忍不住心头一跳,低头看了片刻,抽出关键的那一根线,很快的,十字结就打开了。
随着十字结的打开,蝉衣打开盒子,看见里面躺着几块金黄色的糕点,一阵桂花香扑鼻而来。
握着盒盖子的手一松,盖子“啪”地一声,掉到桌上。
她不记得她什么时候说过,桂花酥的味道不错,能在冬日还能尝到桂花香,是人生中极幸福的事。
她也不记得她和谁说过,更不记得说话时容疏在不在现场,可是——
看着眼前的桂花酥,蝉衣搁在桌上的手指都轻轻的在颤抖。
今天下山的就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受到容疏吩咐的弟子,专程下山去为月纤买苹果酥,很明显,这盒桂花酥定然也是一同购置的,并且知道她的喜好,放在了她的房中。
显然,这盒桂花酥肯定不是那个弟子自己买的,因为蝉衣之前的恶作剧习惯,其他弟子对她这个大师姐能躲多远就是多远,哪里还会自己买点儿东西过来孝敬她。
所以,这盒桂花酥,必然是容疏让那弟子一同带回来的。
至于容疏是什么时候说的,又是什么意思,蝉衣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心情去猜。
将这盒桂花酥看了很久,蝉衣终是合上了盖子,将它推到一边去了。
蝉衣到容疏房间的时候,方夙银已经在里面了,两个人似乎正在商议着什么,神色不太轻松。
蝉衣走了进去,向容疏行了礼,然后在方夙银身边坐下,目光扫过两人,最后落在方夙银身上,正要说什么,却听见容疏忽然开了口:“桂花酥好吃么?”
被突然问到这事儿,蝉衣愣了会儿,不知道容疏此刻为什么要突然提起,但至少证明了那桂花酥果然出自容疏授意,便敛了眸道,“谢谢师傅,很好吃。”
“是么?是个什么味道,有没有前些日子你送来的那些好吃?”容疏微微勾着嘴角,笑着问到。
知道容疏问的是前些日子,他和月纤说话的时候,她因为送桂花酥而无意听见的那次,那一回的桂花酥她是尝过的,可这一回的——
“比那次的好吃多了。”蝉衣低了头回答到。
容疏微微细起眼眸,眼底情绪隐晦看不清,“你真的尝过了么?”
这一问倒是把蝉衣难住了,她有些迟疑地看向容疏,却又见他伸长了腿,懒懒地说到:“唔,好吃就好。”
蝉衣心中顿住。
一旁的方夙银见状,忙开口打破这奇怪的氛围,“师傅,师妹既然来了,就把事儿先定了吧。”
听到这话,蝉衣将桂花酥的事先压下,转头看向方夙银,口中却道:“师傅,师兄,出什么事儿了?”
方夙银给她倒了水,微微一笑,说到,“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们的教导计划要变一下了。”
“嗯,为什么?”蝉衣将茶杯抱在手里暖手,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目。
方夙银叹了口气,说到,“我刚才和师傅也说了,宗石虽然天赋不错,但力道总是不对,也不是他不用力,而是感觉他的力度不够我们的需要。”
闻言,蝉衣歪了歪头,问到:“那师兄的意思是?”
方夙银看向她,斟酌道:“我是想让左思和宗石换一下,左思跟我研习力道,让宗石跟着你练习灵敏。”
蝉衣点点头,似是想了想,说到:“现在刚练,换起来也方便。”说完,她终是把目光转向容疏,恭敬地问到:“师傅觉得如何?”
容疏正在拨弄手边的茶杯,见蝉衣忽然问了过来,先是疑惑地抬了下眼,而后才笑道:“你们觉得换一下比较好,那就换吧。当初我是想着宗石威信不足,分给夙银的话,夙银能协助他震住下面的弟子,而蝉衣怕麻烦,把宗石交给你,你估计会烦死。不过既然现在必须得换过来的话,蝉衣你就要多多操心了。”
没想到当初容疏分人是为了给自己减轻麻烦,少操点心,蝉衣垂了眸,掩住眼底的讶异,只是点了点头,应到,“徒儿知道了。”
将事情说完,几个人就开始聊起天来,方夙银还是围绕着这件事,总觉得宗石这人,天赋不错,不可能力道不足。
蝉衣的问题则更让几人不解,“像宗石这样力道不够的,是如何将水韧练到高层的?”
和赤火一样,青水的隐术也分为两方,水韧和水柔。后者自然女性擅长,所以蝉衣主攻的水柔,不过对于前者,因为容疏对两个徒儿的期望,蝉衣也练了,只是练的是容疏改过的版本,自然更适合蝉衣,要求也就不一样。
闻言,容疏摸了摸下巴,微微眯了眼,“勤能补拙,像宗石这样的孩子,每夜还要练功的,又有一点天分,能不起来么?”
这倒是让蝉衣没有想到,像蝉衣这么懒的人,白日里练完了,晚上一定是窝在被子里看看话本什么的,哪里还会再练,不自己找罪受么。
看见蝉衣这般神情,方夙银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当下敲了她脑袋一下,笑着说到:“像你这么懒,还能练成这样的,光这天赋就得让多少弟子嫉妒死。”
蝉衣笑嘻嘻地看着他,问到:“那二师兄你嫉妒死没?”
两人笑闹了一番,而因为事情已经商量完了,便也没在容疏那里多呆,一个个起身要走。
看着方夙银和蝉衣各自起了身,往门外走去,容疏忽然抬了眼,唤了声:“蝉衣,你留下。”
蝉衣心中一跳,抬头看向前面回身看来的方夙银,脸色微微有变。
方夙银对她安抚地点点头,又看了容疏一眼,转过身出了门。
待方夙银走后,容疏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缓步朝蝉衣走来,每走一步,蝉衣的心里就被踏了一下。
“蝉衣。”容疏走到蝉衣身后,唤了一声。
都到了身后了,蝉衣硬着头皮转过身,低声道:“师傅有什么事么?”
容疏细细打量了下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心中充斥着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我们师徒两人,很久没有说话了吧。”
很平常的一句话,可此时听到蝉衣耳里,却瞬间心酸无比。
她仰头看着容疏这张永远如一的脸,很想应一句“是啊”,然而话到嘴边,却生生变成了,“师傅现在天天有人陪着,还需要徒儿陪你打发时间么?”
听到这话,容疏眸中一暗,沉声回答,“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对蝉衣来说都是一样!”蝉衣忽然抬眸迎视容疏,眼底的澄亮晃得容疏心里莫名慌了一下。
须臾之后,容疏才叹了一声,道:“那盒桂花酥你没有吃吧。”
蝉衣一愣,反问:“师傅怎么知道?”
容疏笑了笑,微微转过头,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大约我现在给什么,你都不会要了。”
闻言,蝉衣捏了捏手,却一句都回答不了。
不是不会,而是不能。
希望的一次次落空比没有希望,更让人难受。
叁 东岚卷 情不知所起 第三十六章秘密啊秘密
蝉衣和方夙银商议好后,便将宗石和左思换了过来。
果然如方夙银所说,宗石力道不够,但习起灵敏这一类来,却比任何人都上手快。
对于蝉衣这个临时的“师傅”看见宗石如此,她也很有一种自豪感,就连宗石手下那十个不太省心的弟子,她有心情一一去管教。
话说,因为蝉衣的插手,那十个弟子虽然对宗石不服,但被大师姐压得死死的,也只能乖乖地练功。
这一日,蝉衣不舒服,便没有来教授,只是让众人跟着宗石好好练。
上一次洗澡的事让几个弟子对宗石心存不满,而一个个又都是比较记仇的人,之前因为蝉衣的关系比较老实,而今蝉衣不来,可想而知,宗石今天的日子估计会比较特别。
这一日,从早到晚大家也倒老实,等日暮练习结束之后,一行人也没嚷嚷着去洗澡,而是很勤奋好学的对宗石说:“宗石,刚才有几点不太明白,不如一会儿到河边,心河水为借力你示范给我们看看。”
宗石不疑有他,便点了点头。
吃完饭后,宗石到了河边,却不见有人,觉得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他们一起吃饭可能会慢点,便在原地等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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