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方夙银走过来,蝉衣忙起身,瞧着他手法熟练的把肉先放进去,煮了片刻,才加上菜。
蝉衣在旁眼巴巴的看着,容疏走过来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瞧你这样子,怎么一点儿都没变?”
“怪只怪二师兄的厨艺一如既往的吸引人呗。”蝉衣笑着拉过凳子坐下,接过方夙银递来的碗,先往他们碗里各夹了一片肉,方开动筷子道,“幸而这天冷了,不然会热死。”
容疏和方夙银在她身边坐下,三个人有说有聊,其乐融融。
蝉衣低头,看着碗里堆着的一堆蘑菇,再转头看容疏线条优雅的侧面,微微咬了唇,然后勾了嘴角。
他还记得自己的喜好,这种感觉很微妙。
“夙银。”方桓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几人抬头看去,见他眸中惊讶一闪而逝,而后微微笑道,“几位倒是闲情逸致。”
方夙银起了身,“王叔不妨一起用饭吧。”
方桓笑着摇摇头,道,“在宫中吃过了方回来,你们吃吧。”顿了顿,又对方夙银道,“我来只是想和你说,皇兄已经知道你来了,要你明日就进宫。还有——带上蝉衣姑娘。”
闻言,蝉衣低眸轻哼一声。这皇帝,倒是急的很。
贰 京城卷 为谁冲冠怒第二章 好色皇帝
从平王府到皇宫路途有些远,所以一大早蝉衣就被叫起来,跟着方夙银上了马车。刚钻到车里,她就寻了一个角落舒舒服服的补觉。
方夙银靠在另一头,本也是在闭目养神,后来大约是睡不着便睁了眼。目光落在一旁的蝉衣身上,看着睡得深沉的她,轻轻勾着嘴角。
还记得七岁那年,才三岁的她被容疏带回派里,当时小小的她扯着他的衣角笑的甜糯,他就知道这一辈子大约和这个小姑娘是分不开了。
如今,那么小小的姑娘长成一方佳人,举手投足都是魅惑,连他那个年过四十的皇叔都垂涎起来。
想到皇帝,方夙银的面色微微变化,温柔渐收,冷厉沁出。
就算不为自己,单单为了蝉衣的幸福,他也决计不能把最心爱的师妹交到那样一个衣冠禽兽的手里。
“主子,皇宫到了。”
车夫敲了敲车门,示意方夙银下车。
方夙银收回眼中冷冽,转眸看向熟睡的蝉衣时,牵出一丝和煦笑容。
“师妹,到了。”
蝉衣迷蒙睁眼,没有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再坐正时一副端然模样。
跟着方夙银下了车,两个人几乎没有经过任何通报就到了皇帝休息的偏殿。
殿外,有老太监搭着拂尘左右向前张望,远远地看见两人上了汉白玉石阶,连连上前几步,笑的满脸皱纹,“闲王殿下和蝉衣姑娘总算来了。皇上在里面等候多时。”
蝉衣看了这老太监一眼,认得是之前专程到漓城来宣旨的,便对他笑了笑。
老太监回以一笑,往旁让了让,一边推开门,一边道,“殿下,姑娘,快进去吧。”
蝉衣他们所到的偏殿为皇帝平时处理公务的地方,比之正殿要小上许多,两侧朱红柱子也未有金漆,看起来不若上朝的大殿那般气势。
只是——
蝉衣抽着嘴角看着殿中的衣香鬓影,实在不能和之前想象的达成共识。
这偏殿不是处理政务的地方么?!怎么这皇帝敞着外裳,看着殿中美人飞袖,还左拥右抱,完全没有点“政务”的感觉。
方夙银显然也对眼前的场景很是意外,但他只是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然而恭敬地朝上行了个礼,“侄儿参见皇叔。”
蝉衣也弯身行礼,声音曼曼,“民女蝉衣,参见皇上。”
正拥着美人的皇帝听见蝉衣的声音,身体猛地一顿,待视线落在蝉衣垂着头依然让人移不开眼的身形上,顿时眼睛一瞪,当下推开身边的美人,让舞姬们全部停了下来。接着往前倾了倾身,目光黏在蝉衣身上牢牢不离,“你就是蝉衣?抬起头来给朕瞧瞧。”
样板戏里听多了这句话,现在这话落在自己身上,激的蝉衣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却只能忍了又忍,慢悠悠的太起头来。
这一抬,皇帝大大的抽气声在殿中响亮的绕了一圈。
“妙——妙!简直是倾国倾城!”皇帝瞪得眼珠都要掉下来了,眼底赤裸裸的欲望看的方夙银微微蹙眉。
“皇叔。”方夙银出声打断皇帝纠缠在蝉衣身上的视线,示意了下两人还在行礼的古代姿势。
皇帝这才醒悟过来,忙叫人搬了座椅让两人坐,自己甚至还越过案几走了下来,却被方夙银起身伸手挡住,“皇叔,您还是坐会上座。这边于理不合。”
“这……”皇帝迟疑着看向蝉衣,蝉衣却低着头不看他。
“皇,叔。”方夙银再唤,声音都沉了许多。
皇帝似乎被他突然低下来的声音惊到,扭头一看,方夙银仍是一片温温模样,和他的语气很是不搭。
贰 京城卷 为谁冲冠怒第三章 为卿惹怒帝王
皇帝看着方夙银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很想叫人把他带下去。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只是憋了气转身坐了回去。
方夙银含笑坐下,轻轻拍了拍蝉衣的手。
蝉衣扭头对他一笑,没有半分担忧。
“皇叔,您这般着急宣侄儿回来可是有什么急事?”和蝉衣交换了眼神,方夙银也不再陪着皇帝耍太极,而是开门见山。
皇帝装作咳嗽了一声,笑眯眯的眼时不时挪向蝉衣身上,“朕不过是想着许久未曾见过你,有些想念。”
这般虚假的话也不止他一人会说。方夙银勾唇而笑,神情朗朗,“谢过皇叔惦念。侄儿也想念的紧。”
“哈哈。所以时不时就该回京来看看朕,朕政务繁忙,都没时间召你回京的。”
政务繁忙?
蝉衣狐疑的看了看四周,敢情繁忙的是业务吧。
就这着“政务繁忙”的话题,两个人又极尽虚假的问候了一番,方夙银这才把话语转回,再度问到,“说来,皇叔让侄儿将蝉衣带来,所为何事?”
提到蝉衣,皇帝的眼色明显就变了。他抬了抬手,似是有什么动作却又觉得不好,便又放了下来,笑着道,“朕的后妃们听说蝉衣名动承国,都央着想看一看。你看,不如让蝉衣在宫中留上一夜?”
闻言,方夙银眼中一冷,嘴角笑容仍是不变,“这于理不合。若是诸位娘娘想看看蝉衣的容貌,不如请画师给蝉衣作画一副即可。”
皇帝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见方夙银面色不好,也就勉强应到,“那朕让宫中画师替蝉衣作画一副。画师画技精湛,定能将蝉衣画的惟妙惟肖。”
“皇叔不用劳烦宫中画师了。”哪知皇帝话音刚落,就被方夙银一口打断,“侄儿明天就可送一副蝉衣的画像来。”
皇帝一口气卡在喉咙,差点就挥袖在面前案上的杯盏扫了下去,却还是生生忍住,硬挤出一个“好”字。
方夙银笑了,也不再多说,叫了蝉衣起来就走。
待方夙银走后,门口的老太监听见里面“噼啦”一阵,还伴着女子低低的惊叫声,他忙回身进殿,见酒杯菜碟滚了一地。那些美人一个个跪着地上,身上瑟瑟发抖。
“皇上。”
老太监走近几步,低低唤了声。
皇帝抬起一双怒目,伴着手掌拍在案上的声音,急吼道,“那方夙银算什么东西!给他一个闲王的位置,就正当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再万人之下,也得在朕的下面!”
老太监低着头跟着应了几声,方缓声道,“闲王如此,可能有两个原因。”
皇帝眼皮一颤,急急问道,“哪两个?”
“第一个,便是闲王对蝉衣姑娘本就有师兄妹之外的情谊。”老太监声音虽低,却不显粗哑。
“你的意思是,方夙银那小子喜欢他师妹?”
老太监微微颔首,“回皇上,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皇帝似是想了想,大约觉得有理,便点头道,“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老太监面带迟疑,慢慢走到皇帝面前,吞吐了半天,才轻声道,“闲王殿下可能知道了当年的旧事。”
贰 京城卷 为谁冲冠怒第四章 容疏这样算是吃醋么?
马车咕噜咕噜在大道上滚动,蝉衣看着闭目养神的方夙银,出声问到,“为何不让宫中画师作画?”
方夙银笑了一声,睁开眼,“你不知道宫中画师都是为谁画像么?”
“为谁?”
“皇上的妃嫔。”方夙银一字一句道,果然见蝉衣脸色微变,“皇上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让宫中画师给你画了像,就是要纳你为妃。”
蝉衣沉默了会儿,然后忽的一笑,反身靠回车壁,懒洋洋道,“那好啊。没有宫中画师,我看你怎么交出我的画像。”
看着蝉衣的模样,方夙银再度闭眼,嘴角却笑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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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蝉衣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半天才接着说到,“让师傅给我画像?”
“小蝉衣好像不相信师傅的作画能力啊。”在方夙银前开了口,容疏摇头似是难过。
蝉衣见状忙摆手,“不不!徒儿未曾见过师傅作画,竟不知道师傅如此多才多艺。”
“唔,爱徒的马屁拍的不错。为师就让你见识见识这‘多才多艺’。”说着,容疏站起身来,一边走到书案之后,一边对方夙银道,“夙银,铺纸,备墨。”
方夙银应了一声,转身就替容疏展开了干净的宣纸,抬手倒了墨汁,接着将蝉衣拉了过来。
蝉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方夙银按在椅子上。后者俯身对她笑的狡猾,“师妹好好坐着,师兄去泡个茶。”
蝉衣起身要动,被容疏懒散散的一个眼神甩来,立马乖乖坐回原地,看着容疏提笔润墨,目光转过她的面颊,细细审视,而后低头作画。
方夙银这茶一泡就是两个多时辰。
蝉衣坐的脊背都僵了,只能时不时微微换下姿势,瞅着容疏察觉的目光之中含着笑,也就越发大胆,后来干脆靠着椅背不肯直身了。
到容疏终于抬起笔道了声,“好了”时,蝉衣觉得这简直是天籁。
她深深呼了口气,直背抬手想好好的伸个懒腰,却听见容疏忽的叫了声,“慢着!”
蝉衣顿时一僵,看见容疏一双细长凤眸牢牢看着自己,视线专注而认真,像是要将自己刻在眼底一般。似乎有有不清晰的情绵绵期间,透过缱绻目光落在她面上。
她心底忽然没来由的一跳,感觉容疏似乎有千丝万缕的情意用眼神传递到她这里,却在再仔细看去,仍是平淡无波。
“嗯,好了。小蝉衣来看看为师的画。”胡思乱想间,容疏已经搁了笔,笑着让蝉衣过来。
蝉衣伸了懒腰走过去,凑到容疏身边低头去看,这一看便惊呆原地。
不曾看过容疏作画,却没想他画的如此栩栩如生。眉眼生动,神态逼真,方才她微微抬臂将要伸懒腰时的那个慵懒姿态在容疏的笔下惟妙惟肖,让她这个本尊都感叹不已。
“师傅你——”
“怎样?是不是多才多艺?”容疏笑着扭头,不料蝉衣离得极近,这一侧头差点和她碰上。
别说是蝉衣,饶是一向调侃惯了的容疏也是微微一愣,忙退后一步,笑着道,“爱徒这样,为师差点失节啊。”
蝉衣扭头,厚脸皮的她竟然会觉得脸颊发烫,心跳微快,只得转移话题道,“徒儿是要将这画交给皇上么?”
容疏轻笑一声,在蝉衣探究的目光下,又从下面抽出一幅画。画上同样是蝉衣,却是她端正而坐的时候的姿势。虽然都是自己,但蝉衣怎么看,就怎么觉得有些不对。
似乎……不如刚才那副灵动,神态也不逼真,有些呆呆的。
再仔细一看,这个里面的“蝉衣”,眼睛要小一点,面庞要圆润一点,鼻子塌一点,嘴巴大一点……总之,每样都多了那么一点,乍一看还是这么个人,但仔细一瞧,明显不如真人。
“师傅?”蝉衣疑惑出声。
容疏咳嗽一声,将逼真的那副收起来,然后把这一副拿起来,竖在眼前仔细看了一看,道,“皇帝老头挂自己寝宫的,画那么好做什么。我家的蝉衣当然只能在我家。”
蝉衣微怔,脑袋里瞬间蹦出一个念头,容疏这样算是吃醋么?
贰 京城卷 为谁冲冠怒第五章 无心扑倒,一次两次
第二日,方夙银一个人带着画像进了宫,却到了晌午还未曾回来。
蝉衣直等到日晒三竿还不见人影,顿时也有些急了,连连把赖床的自己揪起来,换了衣服就往容疏的房间去。
到了容疏所在的房间,蝉衣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方推门进去。
容疏所在的房间光线极好,只消将侧墙上开的窗子打开,便能照亮整个屋子。蝉衣转了个身,果然看见容疏靠在最爱的那张红木罗汉床上,扬着一本书在看。
“师傅。”蝉衣唤了声,见容疏似乎没有听见,便往前走去。
刚走了两步,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一个不留神就朝前扑去。
脸上是细腻柔软的质感,朱砂色满布眼中,鼻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料味道,是容疏屋中常燃着的那种香,其中还混着些山间的露气味,昭示着这件衣服的主人在外面呆了许久。
“虽然小蝉衣的投怀送抱让为师很是欢欣,但是,这个姿势为师保持的甚是累。”
头顶传来容疏悠慢带笑的声音,蝉衣蓦然反应过来,急急站了起来,这才发现容疏正一手撑着身,一手半抬,似乎是在蝉衣刚刚扑来时准备扶她一把的。
结果,这人还没扶住,就先被扑倒了。
蝉衣毕竟是在青楼呆久了,虽然扑了自家师傅,但面上还是没有染上红晕,还能口齿清晰道,“方才徒儿被绊倒了,师傅还请谅解。”
没有了蝉衣的压迫,容疏坐起了身子,微挑的唇角弧度优雅,带点桃花意味的眼将蝉衣看着,“爱徒虽然离开了几年,但这几日你我二人也算是朝夕相处了。原以为爱徒早就找回了为师的习惯,如今看来,果然忘了就是忘了啊。”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叹息。
闻言,蝉衣忙扭头去看,发现搬到自己的罪魁祸首是一只瑞兽香炉。此时已经滚到了一旁,还好盖子扣在香炉上,没有掉下来。
眼中一跳,蝉衣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去看一旁本该搁置香炉的案几,果然见上面堆满了书。
蝉衣愧疚了。
好吧,她确实忘了容疏在看书的时候,会习惯性的把书册放在离罗汉床最近的案几上。而那个案几是放香炉的,所以他会将香炉放在地上,空出位置给他自己丢书用。
“师傅——”蝉衣敛了眸,轻轻唤了声。
容疏抬手止了她的话,做出一副伤心的表情看向一侧,语气伤感,“哎,若不是为师想念的紧,厚脸皮的出来寻徒,怕是没几年蝉衣就会会把为师给忘的一干二净啊。”
看着容疏一派自然的表演,蝉衣深感无言。
蔷薇他们还老说自己装起可怜来无人能比。这要是看见容疏,大约就感叹什么叫做有其师必有其徒了。
“师傅,你在看什么?”不想配合容疏的表演,蝉衣指了指他身边一堆的书,马上转了话题。
容疏视线扫过堆放的书册,顺手将手中看的这一本也放了上去,然后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走到一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说,“我是看能不能从之前留下的书册中翻出赤火流派的记载。”
“那师傅找到了么?”蝉衣问到。
容疏搁下杯子,缓缓道,“当年那场五派之争倒是有许多记载,只是,详细的倒是很少。所以没寻着什么有用的东西。”
闻言,蝉衣抿嘴沉默,思绪飞到那个红衣男人身上。
见蝉衣半天不说话,容疏转眸看向蝉衣,问到,“爱徒方才如此慌张为了何事?”
听到这话,蝉衣方想起自己来的初衷,当下微一敛眸,轻声道,“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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