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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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叶飘飘-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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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就十分埋怨舅母。陈慧琳却还是绘声绘色地谈她的这次经历,那意思好像是替郑秀丽出了一口恶气,有功似的。郑秀丽还不能扫她的兴,勉强笑着假装感谢,心里却暗暗叫苦。李洪刚虽然年轻,却比乃母清醒,对母亲说:“您这纯粹帮倒忙,我姐麻烦更大了。”
“他敢再这样对你姐,我再去骂,我要把祖宗十八代都骂个遍。”
郑秀丽哭笑不得,心想以后有什么事可再不能跟这个糊里糊涂的舅母说了。
晚上跟田长书约会,郑秀丽把舅母的事说给了他听,田长书也埋怨舅母,说:“她肯定是因为你舅舅故去,神智还没恢复正常。你也是的,怎么能跟她说这事呢,想都想得到,她能帮你什么忙?如果她有办法,秦洋也不会这样对你,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我是不想跟她说的,可那天李洪刚来单位找我去他家吃饭,她知道了我的事,这就没办法瞒了。”
田长书久久地皱着眉说:“事情本来就难办,再经你舅母这一闹,等于跟你火上浇油。现在也没什么办法,我看你还是硬着头皮去找秦洋谈谈吧,告诉他你舅母的事跟你无关,请他原谅。”
郑秀丽说:“有用吗?”
“有多大的用不好说,至少能消一点秦洋的火气,否则他肯定把这笔帐记在你头上。”
郑秀丽低头不语。田长书继续说:“最好。。。。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你最好在秦洋面前哭一次。女孩子的眼泪是最能打动人的。我们单位就有一个女孩子,在工作中受了点委屈,就在头头面前哭鼻子抹眼泪,结果她真的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我还听说过好几个这样的例子。不敢说一定有效,但多少能消除你舅母造成的恶劣影响。”
郑秀丽不快地说:“这是什么馊主意!”
回去想了一晚上,尽管郑秀丽还是认为这确实是馊主意,却准备依计行事,就好像一个人饿极了的时候讨到一碗馊饭,也得吃下去。
次日她就去找秦洋。这次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再没有一点冲劲横劲,竭力装出卑微的样子,好像受尽了万般委屈的女孩子,对秦洋解释说舅母来闹绝不是她的意思,请求他原谅。秦洋本来对她是有点意见的,这会听了她的解释,意见就全没了,毕竟自己确实有点对不住她,既然人家如此委屈求全,他怎么能老跟一个女孩子过不去呢。他说:“没什么,我能够理解你舅妈的行为,刚刚死了人的女人,多半都有点疯疯颠颠,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在干什么。你放心吧,我不会因为她来闹了一次就怪到你头上。老实说,郑秀丽,调你去调度室不是我的意思,是谁的意思我想你应该清楚,我只是不好替你说话,所以就没反对。你呢,也别有什么意见,在那好好干,以后如果有了更适合你的工作,我会好好考虑的。”
郑秀丽这时就很想照田长书说的流眼泪,趁秦洋此刻动了恻隐之心,肯定效果奇好。可她使劲地眨着眼睛,只觉泪囊干涩,怎么挤也挤不出泪来。
秦洋觉得谈话可以结束了,却见她呆呆地发愣,不知她在想什么,便说:“你去上班吧,放心,我不会把你舅母的过错算在你头上的。”
郑秀丽却仍在发呆。她还想多说几句,等流出了眼泪再走。却硬是不行,非但挤不出泪,就是话也不知该如何说了。秦洋觉得这幅情景让人感到别扭,就冲她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郑秀丽的情绪稍稍好了点,情况不算太糟,不管怎么说稳住了跟秦洋的关系,为以后跟他打交道奠定了一个基础。另外感情方面没出什么纰漏,田长书始终对她情深意长,关爱倍至,这是很叫她宽慰的。她的心静了下来,事到如今,只能理智地面对现实。她对调度室的工作慢慢地适应了。她觉得调度室的几个娘们比财务科的娘们要简单一些,没有那么多心眼,相处起来似乎使人更舒服一点。这或许可以说是诸多不快中的一点小小的惬意吧,能跟一些不让人感到压抑的人做同事,老实说也挺好的。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地方,但她相信自己迟早是要离开的。实际上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存在这种可能,她的这种自信完全是从心底冒出来的,准确地说应该是一种想法,一种欲望,一缕不息的希望的火焰。她不相信自己这么一个漂亮而聪明的女孩会始终受到这样不公正的待遇。失去了舅舅当然是一种巨大的损失,但同时她的意志也被磨砺得坚强了。既使舅舅活着,也是不可能靠一辈子的,自己迟早要完全凭自己的能力在这个人生的战场上与人拚杀,那也就是说现在的挫折不过是使自己提前进入了这种角色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呢。如果说灾祸对一个人来说是不可避免的话,那一般而言,早来比晚来要好。她觉得自己现在必须、也只有采取这样一种态度了。
一日,调度室里无事可干,郑秀丽便跟几个娘们坐着闲扯。这时主任走过来对她说局长叫她去一趟。她问什么事。主任说我又不是局长,怎么知道什么事,你去了就知道了。郑秀丽不觉有点变色,她担心又有什么倒霉的事在等着自己。几个同事知道她是被贬到调度室来的,也立刻想到了会不会又要调她的工作,便都同情的看着她。她就惴惴不安地离开了调度室,慢慢往局长办公室走。今她意外的是秦洋今天显得非常客气,她想应该不会有倒霉的事,放了点心,情绪松驰下来。秦洋居然不可思议地给她倒了杯水。她不禁嘀咕起来,怎么回事,难道他回心转意了,要把我重新调回财务科?心里七上八下,不过这时的不安是一种预感到有什么好事的不安,是令人愉快甚至是令人激动的不安。秦洋给她倒过水,便坐在她对面,笑眯眯地看着她,问她对现在的工作满不满意。她心里暗骂:你他妈的少在这猫哭老鼠假慈悲。嘴上只能说:“还可以吧,有饭吃也就满意了。”话里明显有股怨气,秦洋不可能听不出来,但他一点也不计较,依然是笑眯眯的,说:“我知道你委屈,有些话我也不好怎么跟你说,反正你的事我心里有数就是了。。。。”秦洋絮絮叨叨的解释了半天。郑秀丽虽然觉得宽慰,似乎又越听越窝气,脸上现出谦卑的神情,心里却直骂老混蛋。忽然她想这老东西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呀,不然无缘无故地跟我说这些,那不是神经有毛病吗?她的猜测显然是对的。秦洋后来就慢慢谈到了她舅舅的死,夸他舅舅如何如何能干,突然去世后厅里的许多工作都没法开展了,现在不少局级干部都瞄着那个位置。郑秀丽就慢慢品出了一点味道,原来这老杂种动的是这个念头。可她马上又迷糊了,跟我说这些说什么用呢。继续往下听,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秦洋觉得自己有希望补上去,但又不知道到底有几成把握,他虽到处活动了一番,可仍弄不到准确的消息,他就想请陈慧琳去省组织部打探一下情况,因李国光一个私交最好的朋友在组织部当副部长,掌握交通部门的人事安排与调动,如果能把情况坐实,无论他能不能上,都可以采取相应的行动,对症下药,自然,他不会想不到上次挨了陈慧琳那顿骂后很难再取得她的谅解,但只要她不计前隙,替他把这事办了,那他保证将郑秀丽重新调回财务科,还将委以重任。
郑秀丽心里一阵狂喜,哼,老东西,你也有求人的一天!当然,经过一番磨难,她已不敢轻易的喜怒形于色,这会她就很好的把握住了自己,仍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轻轻地说:“好,我去跟舅妈说说。”
中午到了舅家,一进门,她就欢快地搂着舅母把秦洋的话说给了她听。陈慧琳听罢也很高兴,哼了一声说:“秦洋那个混蛋,敢跟我斗心眼,最后不是还要求我吗?就是这事啊,秀丽,舅妈得跟你好好琢磨琢磨,从上次秦洋对你的态度上可以看出来,那是一个不讲信义的家伙,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我担心的是我替他打探了情况,事后他却不认帐,那你不是又被他耍了一道吗?”
郑秀丽说:“我也这样担心,但又一想,反正不帮他我也得不到什么,而帮了他,就算他不守信用,至少他会感到愧疚,以后应该不至于再整我,您说对不对?”
陈慧琳想了想说:“是啊,也只好如此。唉,跟这种典型的势利眼打交道真伤脑筋,可很多时候你还不得不按照他设计的路走。共产党里如果总是用这种人,我看迟早要亡党亡国。”
陈慧琳就去省政府活动了一番。这个组织部的副部长叫龙春江,跟李国光是密友。上次为郑秀丽的事陈慧琳也曾想找他,又觉得他虽官高位重,可似乎跟秦洋扯不上边,便没找他。这次经秦洋指点,才知其实他正管着那一摊子。龙春江知道了她的来意,先觉得很为难,人事安排是不宜与外人道的,可经不起陈慧琳的再三请求,念及与李国光的友谊,后来便跟她说了。说曾祝雄好像比较倾向于用汽车公司的总经理胡东,但这半年来319国道上接连多次发生车祸,死了几十人, 显然是公司管理不善,上面对胡东很不满意,就没定,秦洋他们几个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大概还得再研究研究才能决定,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陈慧琳就回来跟郑秀丽说了,郑秀丽又立刻转告给了秦洋。秦洋听说上面还没定人,心里似乎就有了一点底,他非常感谢郑秀丽,说你去上班吧,以后有什么事我还会找你的。
郑秀丽高兴了一天,第二天就霉了。她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好心情看似有道理,其实是非常虚幻的,真正往深里想就知道根本靠不住。现在财务科已经不需要人了,秦洋如把她再调回去,肯定得调走一个,那调谁呢。她把现在财务科的那些娘们细细地排了一遍,感到谁也不是秦洋能随便调得动的,那也就是说秦洋的这句保证只是空头支票,到时根本兑不到现钞。至于说把她往别的好一点的单位调,可能性也不大,因为现在好一点的单位都是人满为患,没有哪里会愿意收留自己。她感到很有可能再被秦洋耍一次。好心情不仅没了,而且还变得糟透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成了一个玩物,正被人随意地拨弄,玩于股掌之上。她便告诉自己,不行,不能允许这样,必须彻底改变这种状况。她不知从哪来了一股很大的决心和勇气,眼睛睁得又圆又亮,要去干一件一般人不敢干的事情。
这日,郑秀丽敲开了秦洋的办公室。秦洋看见是她,先是一愣,然后就满脸堆笑,请她坐。他身体动了动,似乎想去倒杯水,又立刻制止了自己。他问有事吗?郑秀丽说:“我想问问您给我调工作的事办得怎么样啦?”
秦洋笑道:“唉哟,别性急吗,我答应的事肯定会替你办的。你看,我现在的事太多了,根本忙不过来。你耐心等一等,等我的事有了眉目,闲下来了,再替你想办法,好吗?”
“您不会骗我吧?”郑秀丽笑着说。她这时的感觉非常别扭,这样的笑在她的记忆里好像没有几次,只觉这张脸好像是别人的脸,自己的一张脸不知上哪去了。
“怎么可能呢,我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既然算数那为什么把我从财务科调开?”通常情况下这样明确的质问是愚不可及的,但郑秀丽知道现在自己的笑容非常特别,足以平抑这句话里的怨气,并且还可以释放出使人愉悦的魅力。
果然,秦洋没有为这话生气,他也依然保持着最初的笑容,态度谦和随意。“唉呀,郑秀丽同志,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不要老为它耿耿于怀嘛。人有时难免会受点挫折的。我不骗你,我参加工作到做这个局长,20多年,我受过的挫折比你受的多得多,可我从来就不把挫折当回事,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挫折自然而然就没有了。我以长辈的身份跟你说句心里话,郑姑娘,人生没有永远的坦途,也没有永远的坎坷,关键是你得相信自己。要向前看,过去的事只当它没发生过,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秦洋的这段话说得郑秀丽心里终于有了一种暖洋洋的感觉。这种时候那种笑容自然就应该保持下去,让它发挥更大的作用。“我其实早忘了那事,您这句话说得真好,重新开始。以前因为舅舅的关系,我们的交流不多,现在舅舅一走,等于我们之间的联系断了,确实需要重新开始。”
“对了。我突然发现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姑娘,以前真没看出来。说真的,你对环境的适应力简直令我惊讶。一般人碰到这种事──说老实话──她可能会恨死我,我也早做好了被你恨死的准备,哪知你却有这种态度。看来我得改变过去对你的印象,对你认真的研究研究。”
“您过去对我什么印象?”
“一个只会靠着舅舅吃饭的女孩子。在机关单位里像你这样的女孩子有很多。大部分如果一旦没了靠山,就只会干瞪眼。可你不同,我感觉似乎正是这场不幸反而激发了你的竞争意识。你不甘被人任意摆布,你要抗争,对不对?”
“没有,我能跟谁抗争!我只是顺着您指的道走。”
秦洋忍不住哈哈大笑,搔着他的后脑勺说:“我可没指什么道给你,如果有什么道,那是你自己开辟的。”
“谁开辟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得走通对不对?”
郑秀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头咬了咬嘴唇,马上再抬起头来往后一扬,偏着脑袋笑问:“您认为我走得通吗?”
“难得你这么有心。鲁迅说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这话的意思是不要管走不走得通,只要你想好了就往前走,最后总能走到一个地方去的。”
“问题是那是不是我想去的地方呢?”
“我们谁也不能保证最后能走到我们想到的地方,懂吗,姑娘?”
郑秀丽心里暗道:老奸巨滑。她不禁感叹,到底是当大官的人,说话办事,既明明白白,又滴水不漏。不过总的来说这场对话她还是非常满意的,她摸清了秦洋的底,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了。
晚上田长书来找她,又提议去看电影。她说:“唉呀,老是看电影,都看腻了,再说现在简直就没什么好看的电影。”
“有些外国的片子还是值得一看的。”
“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新奇,老觉得外国片子好看,其实看多了也就那样。都说我们国产电影经常公式化,哪知外国电影也一样,很多电影故事情节大同小异,没什么意思。”
田长书不想勉强郑秀丽,他也不是非看电影不可,便问:“那我们干什么呢,游一晚上的马路?”
“你说我们去跳舞好不好?”
“你会跳舞?”
“不会。”
“那怎么跳?”
“我听人说舞场里很多人都不会跳,反正跟着学就是了,跳几次也就会了。”
“你以前对跳舞不感兴趣的,怎么突然来了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烦,想求点新鲜刺激。”
田长书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再说安慰的话意义已经不大,最好的安慰办法就是顺着她的意思。实际上他自己对跳舞也有一种神秘而期待的感觉。两人也不知道哪家舞厅好,就随便找了一家,进去后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不敢跳,后来见确实有许多人也不会,完全是在场上乱蹦一气,两人这才鼓足勇气,下了池子,两人搂抱着跟着那些会跳的人走步子。不一会就满身大汗。郑秀丽说没想到跳舞这么累人。田长书说一身的汗倒未必是累出来的,这里面人挤人的,气温太高了。郑秀丽点头说有理。跳了一晚,两人除了胡乱转圈,什么也没学会,不过瘾好像都被勾起来了,她说我们明晚还来跳,他立刻说好。
一连几晚他们都是在舞场上度过的。在这里,郑秀丽果真忘却了烦恼,忘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桩桩事情。舞厅的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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