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比我强?居然敢说这种大话,真好笑。”
章春忍不住笑了,看小丫头像头发威的猫怪好玩的。
“就因为我比你大三两岁,所以我可以正大光明的,找伴侣结伴遨游而不至于挨
骂。”
章春得意洋洋地笑着说:“而你,别人怎么说?你这么一点点大……”
“我已经十六岁了……”
“十六岁也不能算大,怀春未免嫌早了些吧?”章春渐渐说出讽刺不雅的话了:
“秋山就没把你当成女人看,只把你看成一般爱哭爱闹的男孩女孩,你在他身边是个累
赘,是个……”
“闭上你的嘴!”葛佩如火爆地叫。她想起和张秋山相处的情景,的确感到有点沮
丧失望。
张秋山确是把她当作小女孩看待,无拘无束像对待儿时跟在后面的小玩伴,忽略了
她的性别。
而对章春,不论是说话或举止,都保有一份彬彬有礼,甚至温柔热切的感情,保持
适当的距离和礼貌。
这是成年男女之间必要的礼貌的。
令她更感泄气的是,张秋山注视她的目光,和注视章春的神情完全不同。
她心中明白,张秋山用看成熟女人的目光看章春,而用看小女孩的目光看她。
她愈想愈歪,愈泄气,想到在广陵园历险时,章春那以蝉纱披盖住的透凸玲珑、令
女人也感到心中怦然的身体,难道相差仅三两岁,就有如此不同的差异。
能赶快长大,该多好。
“你除了用……用你那吓死人的身子勾引秋山哥之外。”她放肆地叫:“你才是怀
春的女人,你……”
她有点急切中词不达意,前言后语的意义连串不起来,用词也没有淑女的应有忌讳。
情急而理不直气不壮,而又屈居下风的人,通常会出现这种急不择言的狼狈现象,近乎
放泼骂街,什么话都可能冲口而出,百无禁忌。
章春也冒火,气得满脸通红。
“我撕烂你的嘴!”章春怒叫,伸手抓她的红馥馥,因又羞又恼而泛红的脸颊。
她脑袋一晃,避开一抓,立即还以颜色一耳光拍出,怒火比章春更旺。她当然知道
这一掌不可能中的,左手云龙现爪,同时往章春怀里探,速度加快了一倍。章春的身手
与经验,都比她高明得多,扭身移位招发如封似闭,上面封住了一掌,下面挡开了一爪,
同时起脚挑她的右膝,用腿反击妙到颠毫,上下齐出快逾电光石火,封招反击一气呵成,
反应超人。
她移步进招,海底捞月要捞住章春的粉腿。
一阵快速的攻拆,三照面便攻拆了十招以上,令人眼花缭乱,你来我往各展所学紧
迫攻击,逐渐打出真火,逐渐增加招式的劲道。
争风吃醋,是不讲理性的,挨了对方一下,也必定咬牙切齿给对方一下重的来扯平,
就这样,一下比一下重,火也就愈来愈旺。
片刻间,两人手上已用上了内力,从普通的争论、口角、动手,而演变成不是你就
是我的恶斗,不胜不休的局面。
距离雅舍已在两里外,不至于惊动雅舍的人,章春是有意引小丫头出来谈判的,谈
判的内容不足为外人道,所以不希望惊动其他的人。
两人反脸动手,这是谈判破裂必然的结果,不知内情的人看到,也误以为她们在较
技,识趣地不加过问。甚至避开,看女人拼搏是犯忌的事。
各攻了百十招,拳掌发出已可听到风雷声了。
啪啪两声急响,急剧闪动的人影忽然中分,这是重掌着肉声,力道相当重。
章春斜飘出丈外,伸左手抚摸左右肩,这一掌打得她有点眼冒金星,恶向胆边生。
刚要暴怒地冲进,却又煞住脚步怒气全消。
葛佩如右胯骨挨了一掌,被拍得向左前方冲出丈二左右,稳不住马步,右腿一软,
向前一裁,双手撑入小溪旁的薄冰内,冰裂水溅,冰冷的水溅了一头一脸。假使再冲出
一步,很可能一头栽入溪中了。“嘻嘻嘻……”意春化怒为笑,笑得花枝乱抖高兴极了。
葛佩如狼狈地爬起,忙乱地恨恨拭除脸上的水。
“我也要把你打进水里去。”她愤愤地向章春逼进:“你笑早了些,你……”
“这次要洗冷水澡,让你清醒清醒。”意春也向前退进,忍住笑:“让你明白你根
本不配和我竞争,早点死了这条心。”
双方手上都用了真力,都准备把对方迫进小溪里,眼看已接近至出招最佳距离,两
人都站住了。
山谷内风声小了许多,但仍可听到一阵阵风掠密林的呼啸声。
一种呜呜然、有节奏性间的怪声,夹杂在风声中,从小溪对面传来,若有若无,绵
绵不绝间歇地传入耳际,声调比风声略高,不知到底是何种声音,反正不是风所造成的。
两人发现了这种声音,定神好奇地倾听。
不听倒好,这一分心倾心,似乎声调有一种吸引神意的魔力,听了就非听不可,愈
听愈想听朦朦胧胧,片刻便有点神智恍恍,想睡又不愿躺下,想抗拒又不愿意顾从,逐
渐陷入迷离恍惚境界。
第一个飞跃过溪,循声找寻声源的是葛佩如。
章春略一迟疑,出现茫然眼神的明眸向虚空茫视,接着晃了晃脑袋,也一跃过溪。
张秋山与仆妇甘大娘,沿小溪旁的小径向谷外走。
章春的这位仆妇姓甘,所以张秋山称她为甘大娘。
甘大娘年届花甲,但朗健不现老态,只是脸色阴沉,不善言笑,比在扬州那位章二
的仆妇阴沉得多。
张秋山心中雪亮,这位名义上是仆妇的甘大娘,内功修为已臻化境,其实是章姑娘
的贴身保漂。
章姑娘在她面前,说话相当客气,不可能是真正是仆妇。
“章姑娘要我及早动身前往苏州,认为镇江不安全,她的心意很感激。”他对甘大
娘说:“只是,我在这里还有要事待办,暂时不能离开……”
“是凌霄客的事吗?”甘大娘冷冷地问。
“一部分是……”
“家小姐的朋友,正在全力追查他的下落,这件事你不必费心,家小姐发誓一定要
把这个人找出来。”
“我只希望从他身上,追出另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练了九幽大真力的人。”
“晤!潜蚊地魔韩腾蚊,或者飞龙天魔陈伯刚。”
“嚷!大娘知道这些人?”
“知道。”
“大娘对江湖秘事相当熟悉呢。”
“略有所知,这老魔与凌霄客有关?”
他将那晚火焚广陵园,救江南一枝春,被两个蒙面人在码头猝然攻击,其中一人带
走了江南一枝春;另一蒙面人攻了他一掌,反而震落河中逃掉的经过,概略地说了,那
人的掌力,确是九幽大真力所发。
至于那人是不是潜较地魔或飞龙天魔,他无法断定。
“我希望从这些老魔身上追出飞龙天魔的下落。”他最后说:“所以,我不想早早
前往苏州。”
“家小姐的朋友,会替你追查的。”
“章姑娘朋友很多?”
“不少就是,张爷,家小姐对你十分认真,她从没喜欢过异性的朋友。我承认家小
姐有点骄傲任性,但她是一个好女孩。”
“我知道,她是个好女孩。”
“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辜负她。”
“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张爷,我的意思够明白,不要假装糊涂。”甘大娘语气相当托大:“你从扬州不
辞而别匆匆过江,几乎把她急疯了,我不希望有第二次。”
“这个……”
甘大娘突然止步,鹰目炯炯四顾。
这里,也就是两位姑娘吃醋大打出手的地方。
“甘大娘,怎么啦?”他讶然问。
“我没见到警哨的信号。”
“信号,这里派有警哨?”
“那边。”甘大娘向溪对面的一处山坡树林一指:“他们应该向我发出有警或安全
的信号。”
“晤!不对,瞧,地面的凌乱痕迹。”
“曾经发生打斗。”甘大娘吃了一惊,一跃三丈余,好高的轻功。
溪宽仅两丈左右,能在原地起跳,一跃三丈余,可说已到达体能的极限,练了三二
十年轻功的高手名宿,能在原地起跳远及三丈,一百个人中找不出三两个,超越三丈,
一千人中也找不出三两个来。
张秋山吃了一惊,这才知道自己走了眼,甘大娘的武功造诣,比他所想像估计的程
度高出许多。
他并不急于过溪找警哨,仔细察看地面的凌乱足迹,这才一跃过溪。
雪化后的草木丛生地面,形成薄冻层,人畜经过,不难找出踪迹,一个行家,决不
至于疏忽任何可疑的征候,寻踪觅迹他有丰富的经验。
远出百步外,他眼中有重重疑云。
甘大娘出现在他身边,留心他的举动。
“警哨遭到不幸了?”他突然抬头问。
“是的。”甘大娘的脸色很可怕。
“怎么死的?”
“针中心坎?”
“针中心坎?太不寻常,是吗?”
“是的,两位警哨皆是超勇士高手,居然被人面对面用针形暗器,奇准地击中心坎,
怎么可能呢?”
“也许下毒手的人比他们高明……”
“不可能。”甘大娘斩钉截铁地说。
“理由何在?”
“警哨奉到严令,如非生死关头,或者必须现身,方可离开潜伏处,而在离开藏身
之前,务必先把警讯传出,这两个警哨居然大摇大摆,从潜伏处走出来被人杀死的,岂
不可怪?”
“两位姑娘,也是跃过小溪之后,大摇大摆走到此地,被三个人轻而易举背走的。”
“什么?”甘大娘大惊。
“这三个人,体形都不高所穿的鞋或靴,不是武林人的快靴或织发底软鞋。交手处
留下的遗痕,是两位姑娘留下的,这三个人根本不曾接近百步内。”“你不是开玩笑
吧?”
“甘大娘,我心里急都急死的,那有心情开玩笑?凭我的经验,不会有多少差错,
我相信两位警哨被杀死,决无打斗的遗痕留下。”
“这……”这意味着什么?”
“这表示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被杀,两位姑娘也不知道如何被捉的……”
“哎呀……”
“他们都是在身不由己的情形下,糊糊涂涂被捉被杀的。甘大娘,你回去通知其他
的人戒备,我循迹追踪,等候我的消息。救人如救火,我走了。”
甘大娘刚转身,重又转头想询问一些事,但这一转身间,张秋山的身影,刚消失在
三四十步外的密林里。
“啊!”甘大娘骇然惊呼:“这小后生会……会缩地神行术?要不就是我眼花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眼不花。
镇江的山都不高,有些根本不能算是山,城南的山都很秀逸,组成镇江最美丽的风
景区。
山丛中林木葱笼,别墅、园林、寺窟点缀其间,春日红男绿女络绎于途,严冬则空
山寂寂罕见人迹。
进入一条群山中的小径,足迹便消失在杂乱的泥泞人迹里。
小径有人行走,已经无法分辨是何人的足迹啦!真要寻找,得花费不少工夫。而且,
不可循小径寻觅分辨,须防有人断后窥伺,做案的人留下一两个人断后,是正常的手法,
除非捉了人就快速远走高飞。
一个时辰后,张秋山出现在群山深处的一座小山上,山下便是进山的小径。
山的右面三里外,另一座小山脚有一座小山村,约有五六十户人家。他略为相度形
势,越野向小山村掠去。
小山村也有一条小径,村口居然有一家小店,贩卖一些日用品,走夜路用的灯笼、
草鞋、敬神的香烛……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位十四五岁天真小姑娘在照料,看到衣着华丽的张秋山进店,颇感惊讶。
“小姑娘,早啊!”他笑吟吟地说:“我好像迷了路,有糕饼卖吗?”
“没有糕饼。”小姑娘用生涩的官话回答:“这里是竹助村。客官是……”
“从那边攀山过来的。”他往来处一指:“想在山里寻幽访胜,愈走愈不见人烟。
小姑娘,山那边那条路通向何处?”
“哦!那是到小九华的路。”小姑娘毫无戒心地说:“山里有座幽止寺,很少有人
前往。”
“路不小嘛,怎么很少有人前往?”
“偶或有人行走,幽止寺不欢迎香客前往进香。”
“哦!那就怪了,为什么?”
“那……”小姑娘脸一红,欲言又止。
“没有香油钱,和尚们喝西北风吗?为何不欢迎香客?真少见。”
“那……那是和尚与尼姑合修的寺院。”小姑娘终于说出原因。
“哦!荒唐。我要买一只小香篮,一些香烛。”
“客官要到招隐寺进香?”小姑娘反而往北一指。
“也许。”他不置可否。
提了小香篮出店,他往北走了半里地,便消失在路旁的树林里,招隐寺是名山的名
寺,他不需前往凑热闹。
第十六章
幽止寺只有两进殿堂,规模小得很,禅房在后面左右分,中间隔了一座花木扶疏的
院子。
当然,僧与尼是分开住的。
天下各地也有不少这种有僧在尼合修的寺院,有些清规特别严,当然也有不肖的寺
院,那毕竟是少数。
至于这座幽止寺内情如何,恐怕只有寺中的僧尼心中明白。
幽止寺,不欢迎香客,也并不完全禁止香客上门,反正任何人进入也没有僧尼接待。
除了大殿之外,其他殿堂禅院都上锁加闩,不得其门而入,久而久之,香客们再也不愿
前在讨没趣了。
今天,却意外地来了不少陌生人。
由于寺院倚山而筑,因此前殿和后殿的高低差异甚大。大殿前有石阶下降十三级,
下面是三亩大的前院,左面是亭,右面是台。
最下一级石阶下,并立着一僧两尼。
中年女尼站在中间小道,穿青僧便袍,青便帽,手上有一串色泽怪异的念珠,略现
苍白的脸庞,犹可看到年轻时的美丽轮廓,那双深眶内的眸子黑得十分深邃,给人的印
象是令人心悸的冷。
眸子全黑的人很罕见,这位尼姑就有一双漆黑的眼睛,黑得令人联想到魔鬼的眼睛。
两丈外,十二个佩刀挂剑的人,面面相对气氛不友好,当然不是来进香的香客。
为首的人留了胡,人才一表,剑眉虎目甚有威严,带了两名亲随。
镇江的人,都知道江湖朋友公认的镇江仁义大爷,神爪冷镖陈洪,要做仁义大爷,
就和与江湖各行各业的人有接触、有交情,疏财仗义,排难解纷。
排难解纷四个字说来容易,做起来可就不简单,有时候难免胳臂往里弯,弄不好两
边的人都得罪了。
据说,神爪冷镖为人倒还公正,所以江湖朋友把他看成仁义大爷,与三山园主人呼
风唤雨的声望并列名人前茅。
并肩而立的人是长春公子。
他的两个亲随死了,新换上了两个亲随更雄壮,年纪也大些,叫大吉、大样。至于
姓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长春四金刚一如往昔剽悍,但傲气似乎收敛了些。
另两人是穿黑袍的百毒真君,和穿白抱的无常银博。
百毒真君气色不怎么好,大概伤势仍未痊愈,挨了张秋山几枚船钉。那晚如果神关
穴(肚脐)没有铜镜保护,这玩毒的妖道必定兵解归天了,神关是他的罩门所在,太极
神功是金钟罩的正宗气劲,所以有罩门。
“大方禅师,你这是待客之道吗?”神爪冷镖向站在左首的大和尚怒形于色质问:
“你派人把咱们邀请来,不请咱们进去招待,堵在院子里高站在上面,说要在这里说明
白,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眼中还有陈某在?”
“呵呵!贫僧邀请施主与长春公子前来,其实不是贫僧的本意,贫道只是代为出面
邀请而已。”年约五十出头,大环眼历光闪烁的大和尚含笑说。
“谁的主意?”
“我。”女尼阴阴一笑:“贫尼慧果,陈施主或许不知道贫尼是何许人,长春公子
也许知道贫尼的来历,该有些耳闻。”
“本公子该认识你吗?”长春公子傲然问:“天下间叫慧果的出家人不算少,有僧
有尼,本公子的确听说过叫慧果的尼姑,慧果有什么奇处吗?”
“扬州吉祥庵的住持如意,是贫尼的师妹。”
“哦!吉祥庵。呸!你以为本公子会到吉祥庵、那种低级下滥的地方鬼混自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