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东兴趣全无地坐了起来,颇为烦躁地说:“你这两天怎么回事?我这样耐下性子哄着你,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乔夜雪自尊心极强,自然不会说是因为不希望他只把自己当成一个玩物,这在她看来无疑是自取其辱。一个“哄”字更触动了她心中最敏感的地方,她本以为当初的越东哥哥多少还是喜欢她的,即使不像她想的那样会为了自己和张忠伟划清界限,却还是有情意在的,所以才会有如今的纠缠。
可今天在叶家看到了叶博蕙和蒙政之后她才彻底的明白了,过去的种种不过是自己的幻想,而现在的他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她并不是想和陈越东使性子,只是不会掩饰自己。如果逼她做情妇的是别人而不是陈越东,恐怕她还会好受一点,至少不会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更加的绝望了。
陈越东见她不说话,火气更大,抬起了她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乔夜雪,你没完了是吧?你倒是说说我哪儿委屈着你了,总这么不死不活的!我对你够好的了,你要是这么不知好歹,那这些日子就权当我犯贱吧!”
乔夜雪却仍是不开口,他彻底烦了,拿起衣服就摔门走了出去。
陈越东实在觉得窝火,他这辈子从没这么耐心地对过哪个女人。那天晚上看到乔夜雪受伤,他十分心疼,决心今后好好待她,可是她的态度刚转变了几天却又莫名其妙地成这样了。他们果然说得没错,多大年龄的女人都不能惯,一样的喜欢蹬鼻子上脸。
换作别的女人,见自己这样的对她,早就感激涕零地死抱着他不肯松手了。唯独这个乔夜雪!他简直就是在费心费力地给自己找罪受,明天一早就让她收拾了东西赶紧滚!再这样下去,自己非得闹出生理问题不可。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在一串女名中随手点了一个,电话很快就通了。
“东少,您不是按错号了吧,您可有日子没理我了,上个星期我给您打电话您没接我还伤心着呢!”一个受宠若惊、半嗔半娇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是忙吗。你有空吗,去凯撒开个房间等我。”陈越东简短地说道。
“讨厌,怎么一上来就说这个,我还在做节目呢。”
“没空就算了。”
正要挂电话,那个甜甜的声音又赶忙说道:“您还是一样的没耐性啊。东少找我我哪敢没空,我这就和别人换个班,只是您可得补偿我。”
见了声音的主人,陈越东微微愣了一下,这个叫方媛的并不是他认为的那个人。不过是谁都无所谓,只要一样的漂亮顺从,只要不像乔夜雪那样就行。
因为郑妈妈生病,乔夜雪虽然习惯了独自过夜,可在不太熟悉的陈越东家,她还是有些害怕,打开了几乎所有的灯,辗转到了天亮才睡着。
第二天,她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吵醒。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手机,是叶博良打来的,她这才想起他昨天说过让自己在家等他,他十点左右过来。
“乔夜雪,你不在家吗?我就在你家门外。”
“不好意思,我起晚了,这就过去。”
叶博良疑惑地问:“你昨晚没在家?”
她没有回答,只说了句:“你等一下,很快就到。”就起身洗漱了。
虽然奇怪,但出于礼貌,叶博良没有再问。
夜雪远远地就看到叶博良带着几个搬运工站在自己家的门前,他们身后还有一个硕大的箱子。
“你这是?”她边开门边问。
叶博良指挥着众人将箱子搬进了屋,让他们打开了包装,一脸笑意地对乔夜雪说:“物归原主,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损伤,钢琴搬来搬去的不好。要是哪儿碰了或者音不准了,我再找人来帮你调。”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爱惜地抚上了这架阔别了三个多月的钢琴。这是她13岁拿到全国青少年钢琴比赛金奖的时候,外公特地给她定做的。
她因为急着用钱,这架白色的刻有她名字的德国名匠手工制作的象牙键钢琴只卖了不到七万。
“你怎么会找到这个的?”
叶博良早就编好了借口:“哦,我前几天陪我妹妹去看钢琴,她看中了这架,我无意中发现上面有你的名字,一问店主还真是你卖的。”
“真的很谢谢你,这个多少钱,我等一下就取了给你。”
“嗨,什么钱不钱的,一架钢琴而已,你不是得帮我妹妹辅导吗,这是辅导费。”
“这琴我六万八卖的,你买来得十万吧,这多么钱我一定得还你的。”乔夜雪认真地说。
叶博良在心中大骂卖琴的那个人黑心,要了他四十万不说,还一副他捡了大便宜的样子:“哪要那么多啊,你要给我钱,我立马就再叫人拉走。”
见乔夜雪十分坚持,叶博良只得说:“这是我伯父买的,他怕他给你你不收,你要给我钱他非得骂死我,你就收下吧,又不是什么多值钱的东西,这都十一点了你请我这个搬运工吃顿午饭就行。”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做好事儿不留名的一天。
“帮我谢谢你伯父”乔夜雪并没有怀疑,叶伯伯这几年的确帮过她不少,只是她一般不肯轻易麻烦别人“我奶奶住院了,我正想出去买菜做点饭给她送去呢,你要是不怕难吃,我就多买点,你留下吃饭吧。”
叶博良知道她说的是谁,她的情况他早就已经打听得差不多了:“你会做饭?那求之不得,你去哪儿买菜?我和你一起去吧。”
超市离夜雪家并不远,叶博良便没有开车,和她一起步行过去。
乔夜雪便挑西红柿边说:“你爱吃什么菜?”
他心情大好地看着一脸认真的她:“我什么都爱吃的,不挑食,你就拣拿手的做吧。”
叶大公子是不挑食,只是有很多东西他都不吃,比如乔夜雪摆到桌上的这四道菜,他不吃清炒茼蒿中的茼蒿,不吃香菇鸡片中的香菇,不吃瘦肉蒸蛋中的蛋黄,不吃清汤竹笋牛肉上飘着的那几根香菜。要搁平时,看到这几道菜,他早就撂筷子走人了,而此时他正为先从哪道菜开始虐待自己犯愁。
“你为什么不吃啊,不合你的胃口吗?”见他久久不落筷子的乔夜雪问道。
“都是我最喜欢吃的,所以不知道先吃哪个。”叶博良的谎话张口就来。
为了少吃菜,他只好多说话。
在他不停地恭维下,乔夜雪终于觉得不好意思了:“哪有那么好吃,我做菜还是郑妈妈生病了以后,自己按着食谱瞎学的。我外婆的菜做得才真叫好吃,可惜她在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要和她学,现在想吃也吃不到这种味道了。”
叶博良看她说起这些时的神色颇为平静,忍不住说:“我听过你家的一些事儿,以前的事儿,你别太难过。以后有什么事儿都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帮你的。”
他本是能言善辩的那种,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怕话说重了让乔夜雪误会他在可怜她。听到乔家的事情后他极为愤慨,也知道她一定急着用钱,却想不出办法怎样让她不拒绝自己在经济上的帮助。
“谢谢你,其实没有什么难不难过的,我都习惯了”她对叶博良的印象非常好,不管是他那一晚的挺身而出,还是他对妹妹的关爱都让她在短短的数日内对他生出了一种信任“你知道吗,我妈妈刚死的时候,我曾经想过和张忠伟一家同归于尽,还想过自杀,可后来都没有那么做。不是没有勇气,只是觉得为了他们牺牲自己不值得,妈妈就是太傻了。其实活着比死难多了,人不能那么脆弱,很多事情也都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怕。”
叶博良看着她的脸,心中涌起了一阵说不清的感觉。她和年龄不相符的坚强和淡然让他觉得心酸,让他想保护她,告诉她她也可以脆弱。
很多年后,爱上了蒙政未婚妻的李慕江在蒙政订婚的前一天拉着叶博良喝了一夜的酒。他半醉地问他:“你说什么是爱情啊,为什么会让人变得那么傻。”
已经27岁的叶博良突然想起了这一日的感觉,不假思索地说:“就是希望能永远照顾她,让她一直无忧无虑、一直平安喜乐、一直能做个哪怕是任性到不知好歹的小女孩儿。”
11、春意盎然和寒冬腊月(补全)
叶博良这几天的心情可谓是春意盎然,他完全忘记了蒙政失败的血泪教训,频频地出现在乔夜雪的周围。有时候送她去医院探病,有时候约她散步,有时候赖在她家里让她做饭给自己吃。而乔夜雪一点也没有流露出不情愿的意思。
表现得这么明显都没有被当成流氓赶走,看来她对自己也是有那么点意思的吧,叶博良甜滋滋地考虑着该怎么表白。
乔夜雪并不傻,也不算迟钝,但偏偏就没发现叶博良的意图。一方面她把叶博良和叶校长归为了一类,认为叶家的都是好人,是怕她一个人太孤苦,想帮帮她;一方面她满脑子都在为要不要从陈越东家搬出来烦恼着,根本没空琢磨叶博良的那点小心思。陈越东已经五晚都没有回来了。她一个人住不但害怕,心里也不太好受。
人就是那么奇怪,陈越东缠着她的时候她希望他不要再出现,可陈越东就这么不理她了,她的心情又有些复杂。这复杂里包含着五分担心、三分庆幸和两分胀然。她担心陈越东从此不再管她了,郑妈妈的医药费撑不到两个月;她庆幸自己不要再做那么丢脸面、不光彩的情妇了;至于为什么会觉得胀然,她却没敢多想。
思虑再三乔夜雪还是从陈越东家里搬了出来,他不回来就是不想见到自己,那就没有再住下去的必要了。
叶博良早上打电话过来要约她晚上一起去看电影,她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实在是太难受了。
而陈越东这几天的心情却可谓是寒冬腊月,他的心情一差,整个东越集团的写字楼都吹起了阵阵阴风。每一个员工都夹起了尾巴,连偷上微博、玩人人网小游戏的人都绝迹了。
被陈越东骂完的部门负责人回去拿下面的小头目泻火,小头目再去寻小小头目的麻烦,其他的普通员工就只好愤恨不平地在心里问候管理层们的列祖列宗了。
下午三点零六分,刚从陈越东办公室里出来的人事部部长对东越的首席秘书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后就赶紧下楼了。
刘秘书略微皱了皱眉头便硬着头皮进了陈总的办公室。果然,又没有好事儿。
“以后别再说自己是名校毕业的博士了,看看你这份报告写的!简直就是在给你的母校丢人!”还没站稳,陈越东就把一叠纸扔到了她的脚下。
刘秘书一向心高气傲,自诩能力超群,哪里被这样挖苦过,心里委屈得不得了。又不是什么大错,陈总这几天是怎么了,以前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发火啊。
陈越东看着一脸委屈的刘秘书就更加生气了,这低着头咬着嘴唇的神态像极了乔夜雪。
“行了,你出去吧。”他松了松领带,颇为烦躁地说。
他这几天心里一直堵着,都冷了乔夜雪五天了,她竟然连个电话都不给自己打,难道还要他主动去找她?开玩笑,有了这个先例,她以后不得更加不听话了!漂亮妞儿那么多,干吗非得上赶子受她那份气,明天之前她要再不来求饶就一定让她收拾东西滚蛋走人!
“呦,这是怎么了你,这么大的火气?”李易江一进东越就觉得气氛不对,再看到红着眼睛出去的刘秘书就更觉得奇怪了,他这个发小儿可一向是喜怒都不放在脸上的那种人。
陈越东见来的人是他,便随意地往后一靠,顺手扔了根烟过去:“李局长怎么大周五的就跑我这儿瞎逛来了,这么不尽职尽责地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不是浪费我们纳税人的钱吗!”
“去去去,我上午才刚从北京出差回来好不好,下周一才正式上班呢!你有空没有,下午跟哥几个玩去吧。”
“玩什么去,打球和钓鱼什么的我就不参加了,没劲儿透了。”
“这次的新鲜,打猎去,我养了几条特棒的猎犬,正好遛遛它们。”
这年头儿,野生动物除了昆虫小鸟兔子老鼠什么的基本上都成了受国家法律保护的动物,因此猎场里全是场主扔进去的家养的鸡鸭鹅啥的,也许是感觉到了黑着脸的陈越东身上的戾气,它们全部都躲了起来,一只也没有露头,一行人加四只狗走了半天愣是啥也没遇着。
“这都是你出的好主意,我们几个大老远的来到这儿,等于是陪你遛狗了。”陈越东不满地对李易江说。
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的李易江正想踹他那几只没用的狗出气,突然它们一起边叫边往一个地方冲了过去,大家立刻都来了精神。
待看清被四只猎犬包围的是一只小小的兔子后,除了李易江,一伙人全都笑了:“李局,我们还当是什么不得了的呢,你的宝贝狗可真够有出息的,那么小的一只兔子,打它都嫌浪费子弹。”
那只被包围的小白兔发现没地儿可逃了,正在瑟瑟发抖,陈越东看见了,心中一动,对着李易江说:“哎,让你的狗别咬它,让它们把这只兔子给我活捉过来。”
李局长满脸黑线地说:“你以为它们是人啊,还懂活捉呢!”
最后,李易江叫回了狗,一行人亲自动手活捉了这只可怜的兔子。陈越东得意洋洋地拎着正不停扑腾的兔子的耳朵说:“你再敢不乖乖听话我就扔了你!”
叶博良这几天刚刚进入他爹一手创办的博成实习,叶博良的父亲对他和对叶博蕙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对于女儿宠到不行,对于这个寄予厚望的唯一的儿子,他几乎是从未给过好脸儿,即使叶博良十分争气。
为了尽快做出成绩,叶博良便让李慕江带他认识点有用的关系,毕竟李慕江比他踏上社会的时间要早。他和乔夜雪约定的时间是七点半,因此五点多结束了正事之后,他便陪着还没找到节目的李慕江开着车在街上瞎逛。
路过一家女装店的时候,叶博良突然看到了橱窗里挂着的一条白色的长裙:“停车。”他对李慕江的司机说。
“江儿,你看那条裙子好不好看,应该很适合乔乔吧,你陪我进去看看。”
李慕江一脸嫌恶地看着他说:“不知道,我从来不进女人逛的店,你要买自己去。”
叶博良没理他就自己下了车。
“先生的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店里刚到的新款,一个号就一件。您的女朋友穿什么号的?”店员面带微笑地问他。
叶博良比着自己的脖子说:“我也不知道她穿什么号,大概比我矮二十公分吧,她挺瘦的。”
“那您女朋友肯定是穿34码,先生请稍等,我这就帮您包起来。”
这一声声的“女朋友”让准备今天晚上告白的叶博良心情大好,乐呵呵地付了笔不菲的小费。
李慕江看到叶博良的风骚样儿不禁打了个哆嗦:“你就得瑟吧,一个小丫头片子,至于吗,怎么跟中邪了似的。”
“你怎么不说蒙政单说我,乔乔多漂亮,比蒙政看上的那个徐欣瑶美多了!你说我的眼光是不是比蒙政强一百倍?”
“乔夜雪长得是不错,可再漂亮的女人不也就那么一回事吗。”李慕江答非所问地说。
叶博良提前半小时到了乔夜雪的家,见她正准备换衣服,他便拿出了刚买的裙子:“这个是蕙蕙送给你的,她很感谢你这几天的帮助。”其实叶博蕙昨天就正式通知他以后不会再继续帮忙了,因为蒙政回美国了。
对于妹妹的过河拆桥叶博良并不意外,反正他和乔夜雪已经成了朋友,也不需要再拿她当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