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一条路都有后路可退。
缇奇像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声，手伸进口袋里，“我刚想起有个好玩的东西……”他掏出一把钥匙，黄铜的质地沉甸甸的，双十字交叉的缠绕，看起来繁复而别致，“猜不出来是什么吧？”他突然想起少年不会说话，于是笑笑自己回答道：“是一把监狱的钥匙，做得倒是真漂亮，我就随手拿回来，你一个人闷在家也挺无聊的，这个给你玩儿。”
温和的灯光照在黑发青年俊朗的脸上，使他看起来温柔而专情。
他把钥匙挂在少年脖子的铁环上，“嗯，像项链加了吊坠一样，我眼光果然不错，”他的唇角微挑，“还有耐心。”
“别这样闷闷不乐的，李娜丽，上次劫狱的事又不是你的错，何必拿那些人的罪行来惩罚自己？”拉比双手交迭靠在脑后边走边说。
他身旁的女孩叹口气，“可是，每一个无辜的人死去，我都觉得是自己没有做好，诺亚……真的是太残忍了。”
“又不是唉声叹气案子就能破，你哥说你得出来散散心，”拉比偏过头，对一旁小声自言自语，“但为什么要我来陪。”
人潮拥挤，车水马龙，商业区每天都是同样，这个城市不会因为几个人的悲喜、生死有丝毫的变化。路边的商家依旧打出惊喜特价的巨型横幅，套着卡通人物的招揽员摇摇摆摆地发着传单。
李娜丽在一家店的橱窗前停了下来，拉比嗯了一声，顺着她的眼睛望过去，橱窗里瘦长冷漠的人形模特穿着雪白婚纱，摆出骄傲的模样。
“不会是想结婚了吧？”拉比开玩笑。
女孩子把手放在橱窗玻璃上，“拉比，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呃？”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的红发少年抓抓头发，“没有。”
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但多少有点感触，比如听到缇奇深夜的那句独白，比如看到亚连掉下的那滴眼泪。
他们之间，应该是互相喜欢的吧，拉比想，再一想，或许不，缇奇是情场老手，说我爱你大概和吃饭一样容易，亚连也亲口说过那只是个任务。拉比觉得这个问题自己想不到答丨案。
“其实也能稍微体会一点……”拉比的话还没说完就感到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
他回过头，撞他的人抬起头连忙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竟是个眼睛大大的可爱女孩，她吐吐舌头，跑远了。
“美女耶！”拉比对着女孩跑掉的背影，“被美女撞一下也值了。”
“你呀！”李娜丽忍不住笑起来。
拉比也笑，“笑了就好，别讨论难懂的话题了，走，我们去喝点东西吧。”
两人边聊边走进旁边的冷饮店，“我要可乐，你呢？”他边说边准备掏钱，“诶，我钱包呢？出门时记得带了啊。”
“没事，我来吧。”
“不对！”拉比突然叫起来，“肯定是刚才撞我的人，切，竟然偷东西偷到我这，我饶不了她！李娜丽你在这等我！”他说着已跑了出去。
“喂，你要到哪里追啊……算了，”李娜丽无奈地摇摇头，转过头对店员说：“麻烦给我杯绿茶。”
带着鸭舌帽的店员抬起头，“好久不见，小美人。”
拉比顺着刚才小女贼跑掉的方向追过去，其实钱包里钱不多，问题是咽不下这口气，偷东西偷到他头上也就算了，反正对方不知道他是警察，居然是用这么老土的偷窃方式居然自己到现在才发现居然只顾着对方是个美女，拉比忿忿地一路左顾右盼，李娜丽那稍微等一下不要紧，好歹是个带枪女警，谁还能把她怎么样。
拐过一个弯时拉比找到了那个小贼，小姑娘在卖棉花糖的小车前优哉游哉地站着，背对着他。
他尽量轻声地走过去，一拍女孩肩，“我没说要请你吃东西吧。”
女孩一回头，很明显被他吓了一跳，是真的跳了一下，但拉比的手就扣在她肩上，女孩大眼睛眨了两下，突然扁扁嘴露出委屈的表情，“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花钱，但我只是想买一个棉花糖，你不要打我好不好……”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眼看就要掉下来。
拉比一下慌了，买棉花糖的老板已经站了起来，“至于的吗！妹妹要吃个棉花糖才多少钱，你一个做哥哥的至于就要打人吗！”
周围的小贩也围了过来，“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也不是多过分的要求，你怎么打得下去！”“太不像话了！你不配做她哥！”
“喂，你们有没有搞错，是她偷我钱……”拉比自己都觉得分辩苍白无力，尤其是对比着这么可爱女孩子的眼泪攻势。
“兄妹之间钱怎么算偷！”“你怎么做哥哥的！”
“不要，你们不要骂他，是我不对，原谅我好吗？”女孩抬起泪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拉比。
真是败给她了！四周民愤难平，算了算了，美女都这样了，自己再计较就不像个男人，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拉比随口配合，“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叹口气，“老板，给我个棉花糖。”
付了钱，棉花糖递给小贼，还要对不明真相的群众赔笑。
“看你妹妹多好，以后对她好点！”围观群众语重心长。
“是，是，是。”拉比心想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边拉着女孩，“我们回家吧。”
女孩还不肯走，“你原谅我了？”
拉比嗯一声，“我原谅你。”
“不打我了？”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我从来就不认识你。
女孩点点头，乖乖地跟着他走，走到广场旁边时，女孩转身就跑，拉比眼疾手快一手拉住她。
“你说过原谅我了！”女孩瞪着大眼睛，毫不示弱。
拉比不放手，“不要去做小偷了，不是每个人都好说话的。”
女孩眨眨眼睛。
拉比把钱包打开，“如果真是想吃东西来偷的话，这些钱给你，至少够你吃棉花糖没问题，不要去偷了。”他抽出几张钞票递给她。
女孩咬一口棉花糖，“什么意思？”
“收下吧。”一贯玩世不恭时常翘班的年轻警察此时觉得自己真对得起纳税人，抓小偷稳定社会治安之余还义务担任起失足少女教育的工作，并自己掏腰包解决其生活困难，真是用心良苦。
女孩看了他一会，伸手接过来，“是你自己非要给的，别指望我会报答。”
“嗯，我非要给的。”给人钱还求人，幸好对方是个美女，不然真是亏大了。
“真是奇怪的人……”女孩咕哝一句，转身就走。
拉比也转过身往回走，该回李娜丽那了，让她等这么久。
第二十四章
到冷饮店时李娜丽已经不在，“先回去了吗？”拉比嘀咕着边拨李娜丽的手丨机，提示音是不在服务区，“跑哪去了？先出去逛了吗？”不过一个带枪女警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又是大白天，他想着走了出去。
回警局的路上拉比又打了她的电丨话，仍然是不在服务区，他突然没来由地心慌，诺亚的杀手们一直没有行动，会不会就是等他们放松时突然袭击？李娜丽身手很好一般人当然不是对手，但如果是异常厉害的人物，比如缇奇……他还没死……
拉比觉得心跳加快了好几倍，他安慰自己，或许她回警局了……直到他走进办公室看见考姆伊队长，“李娜丽呢？”
“她不是跟你逛街了吗？”考姆伊反问他：“你们没在一起？”
“开始是，但是后来……”拉比抓起桌上的电丨话，“或许是回家了，队长你家电丨话多少？”
“我来打！”考姆伊脸色一下变了，他抢过拉比手中的听筒。
所有人都注视着考姆伊，办公室里一片安静，甚至能听见听筒里单调的铃声。
铃声兀自响了许久，没有人接。
“手机呢？”他急急地再拨妹妹的手机，听筒里传来礼貌冷质的女声：“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米兰达走过来，“别急，或许她还在逛街，有些店手机没信号，别自己吓自己。”
拉比扶着额头，“都是我不好，我再去找！”
他是警察，职业敏感性告诉他，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或许，诺亚开始行动了……
“她很漂亮不是吗？”沙发上的黑发黑瞳的俊朗青年悠然地欣赏着躺倒地上的女孩。
嗜好黑色下眼影的黑发小子弯下腰仔细看，“还行，就是身材差了点，太瘦。”
“我倒觉得加斯戴罗更瘦。”缇奇喷出一口烟雾。
李娜丽侧躺在地上，双手反剪着绑着身后，蜷缩着还没有醒过来。
“不一样，你不能拿男人的标准去衡量女人。”戴比特老气横秋地说：“女人就要有曲线，像露露贝尔那种。”
“哦？看不出来你好那一型。”
“也不算，露露贝尔太女王样了，我还是喜欢娇小可爱的，像她那样，”戴比特指指靠在一旁门边的少女，“你从哪找到这么正点的女孩？”
“所以说你还年轻，小美助过来。”缇奇对她招招手，少女听话地走过来，温顺地跪在他腿边，仰起脸冲他甜甜地微笑。他抚摸她的发丝，“做的很好。”
戴比特坐到缇奇身边，“千年公上次就夸你劫狱做得好，这次肯定又会夸你能干，调虎离山，这么容易就抓了这个女警。”
“别小看她，这女警挺厉害，这是我第二次和她动手，上次她和那个红头发警察一起伏击我，我对她印象很深哦。”缇奇蹲下身，边捏起李娜丽的脸边对戴比特说：“本来打算送你的，还以为你喜欢这一型。”
李娜丽渐渐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看见缇奇的脸，她环顾四周，很快发现自己的处境。
戴比特嘻嘻哈哈，“缇奇你干嘛要送我？你自己不是男人吗？”
“即使是强奸也至少要和不讨厌的人，毕竟性爱是多么美妙的事，但我一看见警察就厌恶地想吐！”缇奇甩开李娜丽的脸，“小美人醒了？”
“为什么你没有死！”李娜丽愤怒地瞪着他，“你想干什么！”
“暂时还没想好。”缇奇站起身，对戴比特笑笑，“这是第一个。”
医院的长廊，高跟鞋踩着地砖的声音在深夜里听起来清晰却风情万种，尤其是发生声音的是个尤物女医生。
“今晚是您查房？”病房门口的值班警察站起身。
医生停下脚步，消音手丨枪发出的声音不会比高跟鞋听起来更大。值班警察立刻倒下来。
她推开单人病房的门，中间的病床上，那个上个月被她射中一枪的男人还在睡梦之中。她走过去掏出针管，将一管镇定剂直接注入他的身体。
接应她的两个护工走进来，将病床直接推了出去。
缇奇从停在医院后门的车里望向住院部的灯火，微笑，“第二个。”
警局的报警电丨话突然尖锐地响起，值夜班的乔治接起来，电丨话那头立刻传来急促的声音，“我，我要报案！”
“哦，你说。”乔治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
“我家店的后门有一个晕倒的女孩，我从她身上找到一张身丨份证，叫李娜丽……”
乔治知道李娜丽白天出去逛街之后就一直联丨系不到，此时顿时打个激灵，“什么！你在哪？”
“我已经打车到了附近，但不知道你们局的具体丨位置，晚上又黑，你能不能出来接我一下？”
“没问题，我现在就出去，你等着千万别走了。”乔治急急地挂上电丨话向外跑去，他明白要是李娜丽真被诺亚抓了恐怕凶多吉少，还好只是虚惊一场，他有些后怕地想。
警局外，夜色下的黑色精钢枪管隐隐流光。
缇奇吐出一口烟，“三。”
拉比一大早就回到办公室，看上去有些憔悴，“我昨晚找了一晚上，还是没有找到李娜丽，手机依然不在服务区……”
“她也没有回家。”考姆伊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放在桌上的手甚至不住地发抖，看得出来他在竭力维持冷静，“拉比你才回来，刚才医院来过电丨话，克劳利不见了。”
“不见了？”拉比的脸色骤然一变，他几乎能预感到最坏的答案就要成为现实。
“并且，昨晚在值班室值班的乔治也不知道哪去了，查过电话记录，他是在接完一个电话之后出去的。”考姆伊看着他，“你说该怎么办……”他茫然地看着四周，“李娜丽……”
考姆伊一直是客观的理智的，拉比从未见过这样失控的他，他们都明白这将要呼之欲出的答案。拉比双手按在桌上，“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考姆伊站起身冲着他叫道：“我冷静了李娜丽他们就能回来了吗！”
“你失控了他们就更回不来！”拉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对他比着冷静的手势，“你听我说，你听我说，现在你给局长打电话告诉他一切，然后叫现在警局的人全部打电话，召集所有同事到警局，是所有！单个的警察现在每个都有可能是诺亚的目标，只有大家在一起才能安全！”
考姆伊握住他的手，“你说诺亚！李娜丽她……”
“别逃避了你心里也清楚地很。做点你该做的，”拉比把电话听筒递给他，“你是队长！”
考姆伊望着他，然后他接过了电丨话。
“好，”拉比拍着他的肩，“我去接亚连。”
现在，处境最危险的，就是他。
TBC
第二十五章
神田优习惯走路去上班，即使这段路程有相当的距离。
到警局要过一个东欧建筑风格的小广场，灰白石板铺地，中间有天使造型的小型喷水池，一些放养的鸽子在喷水池的大理石台边悠闲地散步，清晨的广场上还没什么人，显得有些空旷，空气清透。
“神田优？”
神田转过身，一个男人站在他身后。
非常英俊的男人，穿十分符合这个广场风格的复古式黑色礼服。
神田冷冷地开口，“你是什么人？”
“真不友好。”男人微微一笑。
“没人会对用枪指着自己的人友好。”能无声无息地接近自己，并突然叫出自己的名字来确定身份，同时掏出手枪瞄准的，绝不是普通人。
缇奇挑了挑眉，“第四个，跟我走……”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神田突然在他稍微分神的那一刹那往后仰去，同时开了一枪，惊起喷水池旁的鸽群扑啦啦飞起。
缇奇根本没看清神田是什么时候拿出的枪，他直觉地侧身避开那颗来不及瞄准子弹，但同时丧失了先前的绝对优势。
“你很厉害。”缇奇站稳身体。
“彼此彼此。”能以这样的速度躲开子弹，有这样的身手恐怕才是真正的高手，神田握着枪丝毫不敢大意。
空荡荡的小广场，几乎没有任何躲避的地方，完全的一对一，两人僵持着，寻找对方一丝一毫的破绽。
这个叫神田优的警察，绝不简单。
广场重新安静下来，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两人之间，慢悠悠地迈步，然后飞了起来。
白的翅膀张开来，在两人视线的交汇点停顿了不到一秒。
就这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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