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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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倾月-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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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黄色的大理石地面,铺着颜色稍深一些的栽绒花纹地毯,红木的座榻和案几,古朴的字画和古董摆设,尽管是上世纪的老式装修,却处处彰显出典雅贵气来。
梁老太太闻声放下手里的书报抬起头来,金边的老花镜难挡她矍铄的目光,她头带精致的假发,穿着黑底带花的金丝绒开衫,看起来神清气爽。
望着眼前气质不凡的老人,沈清月暗暗给自己捏了把汗。也不知是今天独自前去的缘故,还是面对梁家的背景一时缺乏准备。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况且,她爱梁景易,也想要一个永远,那就势必要连同他的家庭一起,互相接受对方。
“奶奶,我叫沈清月,清泉的清,月光的月。”她目光柔顺地看向老人,微笑着说道。
“人倒是长得清秀,说话也好听,是南方姑娘吧?”梁老太太说这话时面上并无笑意。
“阿姐,小沈也是江城人。”冯姨的话语间满是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来,到我边上来坐吧,孩子。”梁老太太看着清月说道,又让冯姨去忙别的事。
看着冯姨离开的背影,沈清月更紧张了几分。
“你怕我?”许是不见清月走过来,梁老太太不由发问道。
“没有,奶奶。我……其实我只是担心自己说不好话。”情急之下,沈清月只好道出了心声。
“我这个人喜欢听真话,是怎么样就怎么说,这应该不难吧?”老妇人边说话边摘下了老花镜,看着近在身边的年轻人。
也对,让梁景易的家人先了解一下她的真实情况也是应该的。这样想着,清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很快,梁老太太便逐一询问起她家里的情况来。当听到沈清月从小父母离异,又在没有父母关爱的环境下长大时,老人不由皱起了眉。
清月察觉到这丝变化,有些担心。
片刻后,老人果然话锋一转。
“小沈,你跟小易交往多久了。”
“再过几天就一百天了。”她说着,脸上不由浮现出期待来。
“哦。奶奶我虽然年纪大了,但应该还没糊涂,这么说来,三个月前你们应该已经在一块了吧?”
“是的,刚刚在一起没多久。”清月答道,心中不由纳闷梁老夫人问这个干什么。
“那天我打去他公寓的电话,最先接起来的,是你吧?小易不会随便带女孩子去自己住处这这点,我这个做奶奶的还是知道的。只是,你那时候怎么告诉我说,你是他的朋友呢?”话语间,老妇人的眸色愈发炯然,似是容不得半粒沙子。
清月这才明白了梁老夫人的用意,同时也惊讶于她的记忆力和辨声能力。
既然摆明了不好糊弄,她要是再找理由,万一弄巧成拙,反而是加倍抹黑,不如就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吧。
但此时她的大脑偏生乱得厉害,难以集中思绪。当时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就没有勇气在“朋友”前面再多加一个字呢?
正当她琢磨不定之际,忽闻梁老夫人说道:“小沈,我看你似乎还没有做好来见我的准备啊。还是等你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再来见我吧。”
她说完,缓缓起身。清月见状,不自觉上去扶了一把。见老人身形一顿,她忙说道:“奶奶说的这个问题,我真的该去好好想明白。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沈清月离开后不久,冯姨兴冲冲进来,正要喊两人去吃晚饭,却见客厅里只梁老夫人一人。
“阿姐,那孩子回去了?你怎么不留她吃饭啊?”
“是我让她回去的。”梁老夫人淡淡地说道。
“啊,怎么回事?我看这孩子挺好的。”冯姨有些不解的看向跟随了大半辈子的主子。头一次感到,自己有些难以猜透她的心思了。
“小芬,这些年来我跟小易之间看似隔着千山万水的,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孙子。我知道,他可没他自己说的那样坚强啊。”老人边说,边用手提了提眼镜。
作者有话要说:清月能否过得了老夫人这关呢?梁老夫人可是不好糊弄的。
小天使,乃们快来评论评论吧。

☆、Chapter 56

梁宅的前庭,平整的水泥路面从屋前的台阶直通向大门,路两旁是低矮的花坛。
说是花坛,却草色稀疏,褐色的有些发白的土壤裸、露出来,隐约可见枯萎植物的残根败叶。
方才进来时只顾着跟随冯姨往前走,沈清月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现在看来不免心生疑惑。
且先不说梁家的地位,只看这宅子各处都打理得十分整洁,再看从帮佣冯姨到梁老太太本人,穿着也都很讲究,所以实在没什么理由让这一进门便能见到的花坛就这么荒芜着。
她边想边推开有些沉重的铁门,从院内退出身来,又重新将门合上。
门锁相合,发出金属的撞击声。沈清月抬头望向包裹着肃穆青砖的梁宅,不由默念道:“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此刻,她脑海中浮现出梁景易的脸庞来,他眉骨的轮廓,深深的眼凹,眼尾浅浅的笑纹……好像就在眼前。
在厨房氤氲的水汽里忙碌的瘦削背影。
雪夜的路边,在灯光昏暗的车里,他低声唱起的老歌。
他说,以后,这样的时候,记得找个人陪你,好不好?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人就是他。也只能是他。梁景易。
南国的晚风在春夏之交渐暖,城河路52号的院子里,空气里弥漫着植物的清芬,小楼一层的落地玻璃窗拉上了浅蓝色的麻布帘子,隐隐透出橙黄色的灯光来。
沈老太太穿着女儿新买给她的雪青色真丝衬衣,守着院门口的孤灯。光线落在老人布满褶皱的肌肤上,竟有种难以言喻的柔软。
不久后,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老人凝望的目光里,顿时泛起了波澜,如同被一块石子催动的湖面。
“外婆,您怎么不进屋啊?”梁景易边大声说着边走近老人的轮椅,目光落到她身上,他嘴角轻扬,笑道,“您今天看起来可真精神。”
“就你小子会说话。”沈老太太话语里藏不住的欢喜,“我等你来呢,走,上楼吃饭去。”
沈老太太年事已高,腿脚不灵便了,耳朵也不好使了,说起话来却仍中气十足。梁景易听着她淳朴直白的话语,嘴边的凹陷不由又深了几分。
“好,我们走喽。”
他说着推起老人的轮椅,穿行在树影婆娑的庭院里,朝着不远处亮着柔和灯光的小楼走去。
老人则享受似的任梁景易推着自己,口中“咿咿呀呀”地哼唱着他听不懂的地方戏,音色虽有几分喑哑,却有种风吹船动,摇橹声声的韵味。
到了二层楼梯口,他扶着沈老太太缓缓从轮椅上起身,又俯下身来搀着老人。因为身高的缘故,他不得不弓着背。
“外婆,我跟沈姨商量,过两天在一楼二楼之间装一个升降机,到时候您上下都可以坐着轮椅,就更方便了。”
“我才不要,机器冷冰冰的,我欢喜人来馋我,尤其是你。”老人话语间像是个任性的孩子。
片刻后,她看了看梁景易虾米一样弓起的脊背,这才嘀咕道:“好吧,也好,你就像是我外孙一样,我也舍不得你吃力。不过,你要经常来陪我。”
“好好好。”梁景易满口答应道,眼角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闪烁。
其实,他之所以提议装台升降机,是因为沈新宁和项林森不算健朗,伺候老人上下楼难免有些力不从心。老人要是因此常常待在房间里不出去,也不利于健康。何况,沈老太太是这样一个能说爱唱的老人。
“小梁,来了。”沈新宁见状走过来搭把手,扶自己的母亲在客厅里坐下。
见梁景易还提着一袋水果来,不由说道,“小梁,你以后来就来吧,可别带什么东西了。”
“阿姨,说实话今天这枇杷我也不是特意买的。刚才在路上看见一个阿婆就守着最后的十几只枇杷,非得卖完了才走,所以……”
“这孩子啊,就是心眼好。”沈老太太不及他说完话,就赞许道。脸上一副自豪的模样,仿佛真是自己的外孙。
“老太太,你偏心,老表扬梁,我昨天回家还给你带了五月斋新鲜出炉的桃酥呢?”艾力不知何时从房间里出来,小孩子似的争宠道 。
“好好好,你也是孝顺外婆的好孩子。现在看看,我老太太的命还真不错,一下多了两个大外孙,我可得再多活几年。说不定啊,再过阵子,我就有曾外孙了,你们说是不是啊?”老太太笑道,说完又打趣地看向梁景易。
梁景易不置可否地笑着。
很快项林森从厨房里端了饭菜出来。这些年的独居生活,他虽衣食清简,但好歹也锻炼成了下得厨房,洗得衣裳的居家男人。
从他来了之后,沈新宁便多了个帮手。两人一起承担家事,谁要是感觉有些累了,另一个就体贴地多做些。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更何况这二人感情甚笃。
“哎,对了,我这个老糊涂。忘了说了,还有件高兴的事啊,就是我们林森也回家了。”沈老太太见项林森围着围裙出来,不由眉开眼笑道。
“老太太,就您还老糊涂呢,您这是嘴馋了吧。”项林森打趣着接道。
“是是是,我老太太啊就欢喜你烧的老鸭煲。来来来,快扶我过去,一会儿凉了可不好吃了。”
众人见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一刻梁景易脑中闪过“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句俗话,转念,眼中却又一暗。
“妈,您别急,不差这一分钟。”沈新宁一边扶着老人,一边说道。
“妈,您以后什么时候想吃,我都给你做。”项林森一边信誓旦旦地说着,一边看向沈新宁。
“那好啊,宁宁,你听见没?”老人用手杵了杵身边的女儿。
“妈——”。沈新宁竟露出几分羞色来。
晚饭后,梁景易正准备收拾碗筷,沈新宁却说道:“小梁啊,放着我来就好,你工作了一天去歇歇吧。”
梁景易闻言,心里不免一阵尴尬。这几天,他都会来沈家拜访,有时帮忙做事,有时则陪着老太太说说话,晚上再回到附近的宾馆。为了隐瞒和清月之间的事,他找了出差这个理由。
“沈姨,我没事的。”他立刻接道。
“小梁,你就听你沈姨的。我们爷俩出去聊聊吧,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听项林森这样说,梁景易只好作罢,跟着他去了露台。
晴朗的夜晚,月亮不知何时静静悬挂在了中天。转眼离上次在这里看到圆月已经过去了一周。
月有盈亏。那天有清月陪着,众人一起围桌而聚,闲话家常的情形犹在耳边。现在,他却只身来到这里。
其实,跟清月不欢而散那天,他也不知怎么的,脑子里满满都是江城的画面,索性‘随心所欲’。
“小梁,在想什么?”项林森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梁景易这才回过神来,忙说了句没什么。
项林森却是轻笑道:“小梁,之前吃饭的时候我就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想到你自己的家人了?我好像还从没听你说起过他们。”
梁景易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坦诚道:“项叔,你说的没错。”
随后他把自己家里的情况简单地说了说,末了,唇边留下一抹无可奈何。
“孩子,人活着难免要面对一条又一条的沟壑。你看,项叔,不就是花了这将近二十年的时间才跨过去的吗?其实真正可怕的并不是眼下让你难以释怀的事情,而是一直不敢面对它的,你的心。有太多太多的时间都在这样的犹疑当中耗费了,可能是爱人相聚的时间,也可能是家人共享天伦的时间。”项林森看着他不疾不徐地说道。
梁景易听着,许久说不出话来。
脑中不由浮现出自己祖母的眼睛来。常常的,在面对着他的时候,那双眼睛里面流淌着淡淡的无奈、哀伤,甚至是恳求。他并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心底的那个结,让他一再容许自己忽略、无视她的需求,和他自己心灵深处的需求。
“梁景易,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不辜负我们死去的妈妈了吗?”
他记得哥哥曾这样对他说道。
那么,怎样才可以对得起在他心里因为自己的祖母才死去的母亲?
“我真的是发自内心去关心妈妈的,我相信妈妈的心里一定能感受到的。”
他突然记起这句在母亲日记里看到的话,心下不由一颤。
他忘了,他竟然该死的忘了,母亲生前最大的愿望,也是一直以来努力做的,就是经营好这个家,让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这些年来,母亲一定很失望吧?
“项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梁景易眸色深邃,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而此刻,在千里之外的安城,沈清月望着天空中扁扁的月亮,亦是笃定地从包里掏出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事缠身,更得不勤大家见谅哦。


☆、Chapter 57


“清月,你怎么不吃啊?”
庄晓梦在一阵大快朵颐后抬起头来,却发现沈清月正看着面前的餐盘发呆,一脸怔怔的表情。
“没什么。”清月回过神来,对她莞尔。
连外人都能一眼看穿的掩饰,何况是庄晓梦。
“该不是梁景易跟你说了什么吧?”不待清月做答,她又忿忿说道,“我倒要打个电话问问他了。就算之前是你有错在先,可他一个大男人,出了问题不好好说明白,反倒一声不吭地躲起来,这像什么话!”
“晓梦!”沈清月见状陡然提高了声音。
庄晓梦不由的一震,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沈清月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控,带着歉意说道:“对不起。可是晓梦,就算是为了我,不要给他打电话好吗。”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早点跟他说明白吗?”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他说。”沈清月直直地看向面前的空气。
庄晓梦只觉得一阵心痛。在经历了自身的剜肉之痛后,她愈发希望身边的人能够平安幸福,少些波折。甚至,有时候她觉得清月的爱情也维系着她对于未来的某些憧憬。
“就说,你爱他。”
清月无声地摇摇头,半晌后,突然看向她道:“晓梦,我今天去见梁景易的家人了?”
“难道是他们让你为难了?”
说起见家人,庄晓梦心里仍不免有些感伤。
“不是的。”沈清月想了想,还是把下午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既然梁老夫人只是想听实话,那你就实话实说,把自己当时的想法都告诉她啊。”听完她的一番话,庄晓梦愈发替好友着急起来。
沈清月却低下头去,用勺子默默拨动着自己盘里的晚餐。她不知道该如何向好友表达这个让她自己都有些难以接受的事实。
今天回到公寓后,她看了看冰箱里有西红柿、彩椒和鸡脯肉,还有隔夜的米饭,便打算做梁景易之前做给她吃的那道茄汁烩肉饭。
虽然,当时梁大厨故弄玄虚不让她偷师,但她自信看过吃过,要重现个七七八八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一阵忙活之后,出锅一尝,却离梁景易做的味道相去甚远。
她清楚,这并不是因为感性上的时境变迁,而是实实在在的味觉上的差异。
失败之余,她开始一点一点回顾整个烹调过程,时不时设想要是他会怎么做。
她突然发现,先前自己所谓的梁景易做的菜,不过是他端着盘子,呈现到自己面前的最终成果。她忽略掉的是自己所没看到的烹调过程,其实这个无人目睹的过程才注定了他的菜会有他的味道。而自己今天所做的菜,尽管刻意去模仿,却没法做出他的味道来。
同样的,从他们相识至今,她看到的也多是他所呈现出来的温暖的一面。
扪心自问,她正是被他流露出来的温情所融化,才终于将禁锢在自己心底的欲望无所顾忌地释放了出来。
换句话说,打从一开始,她喜欢的就是梁景易的温暖面。
所以,在他公寓里接到他奶奶打来的电话时,她才会给自己一个普通朋友的称谓。
不可否认,当时的情形是有些突然,也有羞涩的成分在里面,但说穿了却是一种最接近本能的逃避。
她在潜意识里,不愿意掀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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