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窗帘- 第48部分

　　　　赵悦低着头往楼上走，愈走愈觉得不对劲。打开门，她赶紧给沈达拨了个电话

　　　　“喂，沈达，是你叫人把孩子接走了吗？”

　　　　“没有啊，我不是说明天接吗？谁给接走了？”

　　　　“就是那个叫高什么的，搞网吧的那个！”

　　　　“哦，是他，他们怎么现在就开始了？”赵悦听到沈达在电话里自言自语，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追问道：

　　　　“沈达，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孩子谁那儿都放呀？万一出点事，你怎么向你老婆交代啊？”

　　　　“还不是都怪她……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我向她借钱她不借我，我才想出这个主意的。”

　　　　“你绑架了小泽？”赵悦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算不上绑架，我就是想向她要五十万……”

　　　　“沈达，我劝你赶快住手，不要再干下去了。把孩子送回去，你去自首。”

　　　　“悦悦，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再说马上就要成了，我也不伤孩子，拿了钱就把孩子送回去。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沈达挂断了电话，赵悦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她万万没有想到沈达竟连孩子也不放过，竟然用孩子去冒险。那可是他唯一的血脉，他的亲生骨肉啊！赵悦感到对沈达彻底的绝望了。

　　　　小泽，赵悦想到了孩子，他可能有危险。必须告诉她的妈妈，想办法去救他。可是，赵悦绞尽脑汁想着，她没有唐小妮的电话。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张从麦当劳拿来的纸上，那上面有小泽要送给妈妈的画。

　　　　赵悦打开那张画，里面画了一些似像非像的几个人。在麦当劳小泽画完给赵悦看的时候，赵悦问他“这是谁呀？”他说：“是妈妈！”赵悦又问：“你知道妈妈的名字吗？”“知道，可我不会写。”赵悦又指着另一幅画说：“这又是谁呀”？“是杨妈妈！”赵悦笑了。小泽望着她又说：“阿姨，你能带我去给我杨妈妈打一个电话吗？我好想他们。”

　　　　“好呀。可是我现在没带电话，你知道电话号码吗？我们回去打。”

　　　　“知道！”小泽说着，把一串数字歪歪扭扭地写在了模样滑稽的杨妈妈旁边。

　　　　第二天的晚上，康鑫，韩冬，肖宁，杨姐还有唐小妮，在肖宁家一直等着电话。

　　　　大家和小妮商量过后，都觉得必须报案。只有小妮不同意，她考虑到孩子的安全。小妮和康鑫一直没有说话。小妮连看也不看他，就好像康鑫根本就不存在。床头的皮箱里是他们凑来的五十万。这其中大部分是康鑫借的。

　　　　快八点了，肖宁建议大家回去休息。或许他们今天不会打电话过来了。他们刚要离开，肖宁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个女孩的声音，要找唐小妮。唐小妮拿过电话：“你好，我就是唐小妮，请问你是谁？”

　　　　“我是赵悦，我要马上见你。是有关孩子的事。”

　　　　“好，在什么地方？金元肯德基店门口。好，十分钟后见。”

　　　　小妮拿起自己的包，对肖宁和韩冬说：

　　　　“我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有什么事，肖宁你给我打手机。”

　　　　“小妮，我和你一起去吧？”康鑫关切地说。

　　　　“谢谢，不用！”小妮硬梆梆地把康鑫顶了回去。

　　　　“韩冬，你愿意和我去吗？”韩冬一言不发地拿起汽车钥匙，走到门口，和小妮一起出去了。

　　　　他们出去不久，肖宁就接到了电话。康鑫把电话从肖宁的耳边拿了过来：

　　　　“我们准备好了，对，五十万。放心都是真的……只能一个人去？好的，我叫康鑫，小泽认识我，我一个人去……好，不报案……十分钟以后。一辆红旗轿车……”

　　　　“孩子呢？我要知道孩子怎么样？”电话里传出小泽的声音，

　　　　“康鑫叔叔，快来救我呀，他们把我关在一个好黑好黑的地方。我要回家……”康鑫刚想说什么，对方把电话挂断了。

　　　　康鑫拎起地上的皮箱，凝重地看着肖宁，

　　　　“我去了，回来问问小妮有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他们要到什么地方。不要轻易报案，孩子安全是最重要的，看来他们很小心。”肖宁抱了抱康鑫。

　　　　“唐小妮经常喜欢说一句话，不知你知不知道，明天，明天会更美好。”康鑫感激地紧拥了肖宁一下，眼中有泪，离开了肖宁的家。

　　　　老谋深算的沈达万万没有想到，他找来的那四个人自己已经没法控制。他想到了儿子，那是他的骨肉。无奈之下被赵悦压着，到公安局投了案。

　　　　康鑫拎着皮箱，走出小区大院，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不远处真的有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康鑫的出租车停在了他的旁边，一个男人向他走来，若无其事地在他耳边说：

　　　　“你是康鑫，把身上的手机交出来，别耍花样，孩子在我们手上。”康鑫一声不吭地把手机扔给他，说：“我们快走吧！”

　　　　那个人和康鑫一起坐进了出租车，对司机说：“跟着前面那辆红旗。”

　　　　红旗绕着街道拐来拐去，康鑫从车里辨别着方向。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前面的红旗停住了。康鑫也停住，付了车费。那个人看着出租车走了，才对康鑫说：“走吧，在前面。”说完径直朝前走去。康鑫努力地辨别着方向，并留心这里的地形，观察着前面的四个人。走在最前面的块头很大，肥头大耳的像个猪八戒，和他并排走着的是个文文弱弱的小白脸。他妈的，小白脸也干这种缺德的事！康鑫心里骂了一句。第三个人瘦瘦的，一副没吃饱的样子，整个一个皮包骨。离他最近的就是那个和他接头的人，在车里他就感觉到了这个人身上的一股臭味，像个粪球。一定十八年没洗澡了。看得出来这是个阴险的家伙，不能轻敌。

　　　　前面是一座废弃的厂房，四周黑漆漆的。星星和月亮像是商量好了似的，都没出来。离厂房不远的地方是一排三层高的水泥管道。康鑫站在离厂房五米开外的地方站住了，粪球听到身后的脚步停住了，回过头来怪里怪气地说：“干嘛不走了？”“你们把孩子交出来，不要觉得我一个人，你们就欺负我。我可是诚心诚意给你们送钱来的。”康鑫一点也不怕，不慌不忙地说。

　　　　粪球折回来，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箱子。眨着一对绿豆眼儿说：“把箱子打开。”康鑫一直瞪着那对小眼睛，把箱子举到他的眼前，“啪”地打开箱盖：“看好了，五十万。”在八只眼睛的注视下，康鑫从容不迫地“啪”又合上了箱子。粪球从牙缝里狠狠地吐出两个字：“等着！”

　　　　猪八戒走到一个关着的铁门前，掏出钥匙。“哗啦！”拿下了锁在上面的铁链子。铁门是向里开的，康鑫睁大眼睛向里看去，四面是白白的墙，好像是个车库，地下面有一道水泥的大坑。紧跟着，小白脸钻进大坑，叫着：“小孩儿，快醒醒，别睡了！你可以走了！”

　　　　过了一会儿，康鑫看见了穿着背带裤的小泽从大坑里爬上来。康鑫怒火从心头起，心里骂着：他妈的，你们这帮混蛋！他攥紧了拳头。

　　　　“康鑫叔叔！”小泽叫着向他奔来。

　　　　“慢着！”猪八戒一把抓住了小泽的头发，小泽发出“哎呀”一声哀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小泽……”康鑫喊。真想扑过去把那只抓着小泽头发的手一拳打折。

　　　　“把箱子放到地上，向后退五步！”猪八戒喊。康鑫只得放下箱子，向后退了几步，他的脚下踩到了一根胳膊粗的木棒子，康鑫心中暗喜。小泽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越来越近了，康鑫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泪水。康鑫一把抱起小泽，“康鑫叔叔！”小泽哭喊着，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康鑫眼中有泪，拍着小泽的肩膀。在他耳边说，“小泽，别哭，老师不是说了吗，爱哭的男孩儿是大豆腐，我们小泽是大丈夫，我们不会饶过他们的。一会儿你往那堆水泥管子那儿跑。看你康鑫叔叔替你收拾这帮坏蛋。来，给叔叔点爱的力量！”小泽擦干眼泪，在他面颊上柔柔地印了好几个吻。康鑫看着站在铁门边的那几个人，把小泽放到了地上。

　　　　粪球刚好走到箱子边，伸手去拎箱子。康鑫抬起脚，踢在木头棒子上，木头棒子飞起来，狠狠地撞在粪球的脑门上，他“哎哟”一声趴在地上。

　　　　康鑫喊：“小泽快跑！”小泽撒腿向水泥管子跑去。猪八戒见状一声断喝：“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打死他！”康鑫跃起来，伸手拿起箱子，同时把那根木头棒子握在手里。

　　　　猪八戒扯下门上的铁链子，嚎叫着抡起来，向康鑫冲来。康鑫用箱子挡住向他甩来的铁链子，飞起右脚踢在猪八戒的耳朵上，小白脸和皮包骨一起向康鑫冲来，康鑫没想到皮包骨的拳脚非同一般，他一脚踢在了康鑫的后背上，康鑫手里的箱子“当”的掉在了地上，小白脸弯腰去拿。康鑫抡起手中的棒子用力朝他的后脑勺打去，小白脸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

　　　　“康鑫叔叔，你好棒啊！打死他们！打死他们！”小泽站在水泥管子上又蹦又跳。康鑫和皮包骨打了起来。

　　　　猪八戒这时悄悄的走到水泥管子边上，向小泽靠近，见他过来，小泽一弯腰，灵活的钻进水泥管子里。猪八戒也往水泥管子里钻，但他太胖了，钻不进去，只能把头伸进管子里，张开大手抓小泽。小泽一溜烟从管子的另一头跑了出去，绕到下一层的管子里。猪八戒绕来绕去就是抓不到小泽。

　　　　康鑫和皮包骨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粪球从车库里拿出了一把砍刀，冲着康鑫的胸口劈来。康鑫一躲，他的砍刀从他的胳膊上划过去。康鑫感到一阵疼痛。“啊”的一声叫，锋利的砍刀割破了那件套头衫的袖子，血立刻就把袖子殷红了一片，手中的箱子再一次掉在地上。皮包骨飞起一脚，向康鑫的面门踢来。康鑫一低头闪过这一脚，双手握住木棒子，跳起来向他的头用力地劈下来，皮包骨一闪，木棒子落在他的肩膀上。康鑫就势一挥，木棒子击在他的脸上。他一声惨叫，右边的脸就开了花。

　　　　粪球一手拎着箱子，一手拎起砍刀。向前跑去。康鑫手中的木棒子粘糊糊地沾满了血渍。有皮包骨的血，也有康鑫手臂上流出的血。他正要向粪球追去，听到了小泽的叫声：“康鑫叔叔，快来救我！”康鑫飞快地朝水泥管子奔去。

　　　　“站住，在往前走一步，我就把这个小孩儿掐死！”猪八戒把小泽拦腰抱在胸前，面目狰狞，声音凶狠，粗大的手掌掐住了小泽的脖子。小泽发出窒息的咳嗦声，双手挥舞双脚乱踢着喊：“放开我，大坏蛋……”小泽急中生智，感觉到自己的脚触到了猪八戒腿间的小鸡鸡，他记得武术老师说过，这是男孩最脆弱的部分。小泽屏息运气，用他的小皮鞋狠狠地朝他的小鸡鸡踢去。猪八戒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松了小泽，蹲在了地上。

　　　　小泽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向康鑫奔去。康鑫把小泽护在身后，这才有了下手的机会。大声地对身后的孩子说：“小泽，好样的，是个男子汉！剩下的看你康鑫叔叔的！”

　　　　康鑫举起木棒，朝着那猪八戒的双腿挥去。紧跟着一声大叫，他扑倒在了地上。一群人正向这里走来，有公安局的警察、沈达、跑掉的粪球，和唐小妮、韩冬、肖宁。

　　　　躺在地上的人被铐了起来。康鑫伸手要抱小泽，小泽闪开了，哭起来：“康鑫叔叔，你的胳膊在流血！”

　　　　“没关系，小泽不要哭，你妈妈不喜欢看见你哭。康鑫叔叔没事，一点也不疼。”康鑫抱起小泽向站在那里的唐小妮走去。

　　　　小泽扑进了小妮怀里，大家看着那三个家伙被押上了警车。

　　　　八十四

　　　　夜晚来临了，一切似乎都已成为过去式，给人一种恍如一梦的感觉。好久没有和夜亲近了。此时它包容了许多在白天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说山，你就会近山，道海，你就会有海。看着经过一场劫难的小泽困倦地睡着，她想，今夜就和他亲近吧！也许明天醒来，整个世界都已不一样了。

　　　　她和韩冬通了电话，韩冬说康鑫没有危险，缝了几针，如果不发炎的话，很快就能康复。

　　　　肖宁也打来电话，告诉小妮，康鑫已经离开了娱乐城，田杰去了澳大利亚……

　　　　桌案上是韩冬给她送来的化验报告，老天和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这个玩笑差一点让她撒手西去。

　　　　风来了，远远近近的树叶都在摇曳着；雨来了，窗外有淅淅沥沥的小雨。风雨中，蛙鸣与虫鸣响了起来，让它成为一个不同的世界。

　　　　小妮习惯地灭了灯，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站在窗前，楼下的空地里新装的健身器材和儿童们喜爱的秋千在风雨中接受着考验。昏暗的街灯照在色彩鲜明的器械上，发出异常柔和的光芒。秋千上，一个瘦长的、模糊的身影孤独地坐在秋千上。手指间的烟蒂一闪一闪地忽明忽暗，顽强地在雨中挣扎。小妮觉得好奇怪，看看手腕上的表，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这是谁家的孩子？她摇摇头，管他呢！

　　　　再过两天，幼儿园就要放大假了。我想我应该带上小泽离开一段日子……对，前几天，报社老总还说让自己到拉萨去作专访。明天我该去向老总争取一下。小妮想。

　　　　日子又恢复了宁静和忙碌，小泽去了幼儿园。唐小妮在报社埋头工作。领导答应与拉萨那边联系一下。这些天来，小妮似乎总是有点心不在焉，莫名其妙地就会发上一阵子呆。

　　　　“嗨，小妮！”听到喊声，小妮抬起头，韩冬不知什么时候走近她的办公室。小妮急忙站起来，拉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水，看着他那风尘仆仆的样子说：

　　　　“怎么了？没打电话就直接过来了？有什么急事吗？”

　　　　“有两件事，有一件是急的。”

　　　　“什么呀？你快说说？”

　　　　“我刚从检察院过来，关于绑架小泽的案子已经弄清楚了，是沈达一人所为。另外，康鑫的强奸案也是他买通了周珏，花了两万元陷害康鑫。我是来提醒你是不是该结束和沈达的婚姻关系了？”

　　　　“哦……其实早就该结束与他的婚姻了，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谢谢你。”

　　　　“不要谢我，我也是来让你帮忙的。我妹妹要结婚，她的未婚夫在外地，两个人去了好几趟都没能领回结婚证，工作人员总是说他们却这个少那个。我想你们报社神通广大，看在婚姻登记处有没有认识人，疏通疏通，把证发给他们就行了。我妹妹一个劲地打电话催我，让我这个做哥哥的真是没有办法。”

　　　　“这个简单，我上个月才认识了一个婚姻登记处的办事员，你把证件都带起了吗？我们这就去找她试试。”小妮和办公室里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和韩冬一起走出了报社。

　　　　事情很顺利，那个人痛痛快快地就帮他们办完了结婚证。唐小妮和韩冬一边往外走，一边看着各自手里的大红本。

　　　　大门外康鑫正等在那里，那天在小妮家楼下秋千上的人就是康鑫。他在那守了一夜，几次都想拨手里的电话，几次又都在拨到半截的时候放弃了。今天一大早，他鼓足勇气来到报社，准备找小妮负荆请罪。但是，办公室里小妮的同事告诉他，小妮去了婚姻登记处……

　　　　看着韩冬和小妮一起走出登记处的大门，手里都拿着大红本，康鑫一颗跳动的心颓然掉进了冰窖里。看来，他已经再也无法得到小妮的爱情了。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