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窗帘- 第26部分

　　　　“扫描仪怎么不能用了？这是怎么回事？”

　　　　“张总，扫描仪是不能用了，昨天出了点故障，本来要告诉您的，可是昨天您出去了，今天还没有来得及和您说呢。”

　　　　“哦，我说它怎么老说我是非法操作呢！行了，我知道了，赶快找人修一下。”

　　　　“是，张总。”

　　　　小妮心里仿佛受到了大赦，舒了一口气。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抱在怀里，含笑看着那个男孩，那个男孩一脸的歉意，笑着说，

　　　　“真对不起，扫描仪坏了，……”

　　　　“没关系。”小妮赶紧说：“谢谢你了。”

　　　　“你别客气，我和鑫哥没的说，以后有事尽管说……”他们说着一起走出来，康鑫迎上来说：

　　　　“怎么？这么快就弄完了吗？”

　　　　“不，没有。他们的机器坏了，你不要管了，我自己找地方做去。你们忙你们的事去吧。我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你去哪儿做？我送你过去。”小妮听出康鑫口气里的不悦。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要逃开，立刻！小妮摇摇头，依旧笑吟吟地说：

　　　　“不，不用了，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她一甩头，对车里正看着自己的田杰挥了挥手说：“再见！”转身走了。

　　　　还没走出小区的大门，迎面来了一辆出租车，唐小妮一伸手拦住了，一言不发地手里抱着文件坐进车里，茫然地看着外面。

　　　　“小姐，您去哪儿？”

　　　　“离开这儿……”

　　　　出租汽车司机奇怪地看着她，好像在说，这位小姐准是吃了枪药了。

　　　　五十二

　　　　她满大街地乱逛，没有目标，也没有任何的心情。只是想让自己的心不要像空气里的尘埃那样飘浮不定，她需要有个空间，让它们沉淀。

　　　　我是什么？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会这样？

　　　　唐小妮的脑海里有许许多多无法释怀的疑问，田杰是存在的！她是康鑫相爱了十年的女朋友。她一开始就知道，康鑫并没有对她隐瞒过田杰的存在，还有他们不会分开的事实。唐小妮，你不是不知道，可你还是一塌糊涂地爱上了康鑫。你以为你可以很洒脱，你以为你们是相互的支点，你以为你可以包容康鑫的一切。你以为你可以和田杰共同爱康鑫！是吗？是吗？是吗？

　　　　可是，为什么你还会有这种受伤的感觉？你在吃醋吗？吃什么醋？田杰是康鑫的准女朋友，你是谁？你是个第三者……

　　　　夜晚的街道上是一片寂静，只有无人操作的红绿灯冷冰冰地孤立在街头。

　　　　康鑫一条街一条路地寻找着唐小妮。在唐小妮一甩头地离开的一霎那，他看见了唐小妮眼里的伤心、失望和极力抑制的泪水。说实话，田杰和唐小妮是他生命里两个重要的人物，他谁也不想伤害。与田杰匆匆地办完了事，又把她送回娱乐中心，康鑫心急火燎的开车出来，打小妮的手机，没有开机。打她家的电话，无人接听。唐小妮已经离开五六个小时了，她到那里去了？

　　　　越找不到，心里就越着急！他又不敢开得太快，怕看不到和她擦肩而过。小妮，我不是存心伤你？小妮，想想我们在一起的好，小妮，让我知道你的消息！康鑫忽然想起似乎记得唐小妮好像说过，如果自己有了不开心的事就特别喜欢到铁道上去。那次，小泽说妈妈摔了花瓶那次，小妮就让他陪她到铁道上去数枕木。

　　　　“凌志”一掉头，向山脚下的火车站驶去。他的眼睛在路边搜索，一个行人也不放过，好在这会儿这条路上走着的人并不多，不然他还真看不过来呢。前面一个人，黑的短风衣，长发和脖子上白色的小纱巾在风中飞舞。是小妮！康鑫一块石头落了地。油然而生的是一股疼惜和酸楚。她是那么单薄，夜晚的风那么冷，她穿得那么少，却那么坚强的在风中移动着她瘦削的肩，此时她的身体一定被吹得冷透了。

　　　　唐小妮似乎没有思想地走着，前面是个路口，来来往往的车被红灯拦住了，另一边的毫无阻力地驶过去。康鑫看见唐小妮毫不在意地走过去，眼里根本没有那些张牙舞爪的汽车。

　　　　“小妮……”康鑫喊。但他的声音被一片刹车声和汽车喇叭声淹没了。唐小妮站在马路中央，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只是看了看那些车，就又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了。

　　　　两条在月光下泛着亮光的铁轨寂寞无言地伸向远方，好像在诉说着一个凄婉绵长的爱情故事。曾经有小说里讲，愿我们永远像两条平行的铁轨相伴到很远的地方。其实好可笑，如果是两条平行的铁轨，或许会走得很远，但却永远没有相交的可能。那么既然是相爱的人，这样的永远又有什么意义呢？

　　　　脚下的枕木一根挨一根的，毫无怨言地支撑着冷漠的铁轨。或许它也有许多没法实现的梦想，托付给了奔驰的列车，带到了遥远的地方。

　　　　康鑫那可爱的笑脸就在眼前，工作上的默契，生活中的点滴，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在公司他处处保护着自己，关心着自己。虽然他年纪比自己小，但对她的那种无微不至却像个十足的大人。还有那不用语言就会明白的眼神，不用表达就能默默领会的思想，还有他一次一次地鼓励、开导和一次一次的巅峰……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是逢场作戏吗？

　　　　为什么我会爱上他？小妮忽然想起《大圣娶亲》中的一段台词：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爱上康鑫，需要理由吗？明明知道人家有女朋友，你为什么还执迷不悟地越陷越深呢？如果你当初就拒绝他，如果不去房地产公司，如果没有齐秦的歌……哦，如果没有这么多的如果，也就没有现在的沦陷，可是，他是康鑫啊！她那样刻骨铭心爱着的康鑫啊。

　　　　也不知数过了多少根枕木，月台的灯光被抛在身后，已经愈来愈远了，周围是一片漆黑。没有人能看见她心里和脸上的悲伤。小妮停下来，孤独的在枕木上坐下。她把头埋在臂弯里，长发滑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孔，一种深深的内疚把她的心揪得狠狠的疼。

　　　　她感到不寒而栗，扪心自问，唐小妮，你在干什么？

　　　　“小妮不要责怪自己，你没有错……”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惊愕地抬起头，触到了康鑫那双满是疼惜的眼睛。她的心头一热，但立刻就冷淡下来，康鑫的手伸过来，小妮一闪，闪过去了，平静地说：

　　　　“你怎么不在家陪田杰？我只是想自己坐一会儿。你走吧，我们星期一公司见。”

　　　　“小妮，我不是想伤害你……”康鑫解释着，那百口莫辩的样子让小妮心痛。

　　　　“我知道！你考虑得太多了，我不是小孩子，不会那么容易就受伤的。”小妮打断他，看也不看他说。

　　　　“你是想提醒我，让我看看你的女朋友！对吗？”

　　　　“不对！我没有这个意思，这是个偶然。我们确实需要买一些东西，是很必需的东西，我说明天再买，但她说明天她还有别的事。我没有想让你们两个见面，我发誓我没有欺骗你，从来也没有。如果我康鑫对你说了半点假话，一会就让汽车把我撞死，或者让火车把我撵成……”

　　　　“不要，康鑫……”小妮凄然地喊：“不要发这样的毒誓。”

　　　　康鑫说得那样激动，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小妮的口气缓和下来，疲惫地说“康鑫，我知道……”小妮心软了，她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声音哽咽：“对不起……”泪水从面颊上滑下来，这一声对不起包含了许许多多的含义，对田杰，对康鑫……

　　　　“小妮。”康鑫把她拉进怀里，“虽然我并不能给你一个能说服你的理由，但请你相信我……我也曾矛盾过、彷徨过。对这段感情不知道该接受还是该放弃……有些事已成定局，我们似乎无力改变，但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要相信我是爱你的。”

　　　　“不，康鑫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不能原谅我自己。我比你大，又明明知道你有田杰，还接受你。我以为我会很洒脱，我以为三十岁的我会在思想上有一个飞跃，我以为我会像你爱小泽那样爱田杰，可是我今天才知道，我做不到。我不是你说的那么好。我又自私又贪婪。其实你已经给了我那么多美好的东西，我应该满足。”

　　　　“不，小妮，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儿。贪心的是我，不是你。是我没有把事情安排好，让你伤心了。”

　　　　“不，不是。”小妮固执地说，“你一定知道渔夫和金鱼的故事，我觉得我就是那个贪心的老太婆，有了新木盆又要木房子，有了木房子又要当贵夫人，当上了贵妇人还要当女王，当了女王还要当海上的女霸王，贪婪得直到惹恼了小金鱼，最后什么都没有了，眼前还是那破旧的木盆……康鑫你不要再让我贪婪下去，不要让我什么都没有了的时候才知道后悔。我这一段时间一直在你给我的幸福和快乐里沉溺着，直到今天见到田杰，我才知道我是那么的贪心。我不想把这么美好的现在破坏掉，所以，康鑫你放过我吧。”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苦涩而茫然地在自己的思潮中挣扎，混乱得茫无头绪。康鑫死命地瞪着她，声音和她一样苦涩：“小妮，我们俩的心已经连缀在一起，你不要那么残忍的活生生把它们扯开，你说过我是你的另一半，你真的忍心把我弃置不顾吗？”

　　　　“康鑫！”小妮发出一声哽咽的呼喊。

　　　　五十三

　　　　一连几天，他们除了工作，什么也不说，康鑫总是在逗她开心，但她心真的好沉重，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是退是留，她还没有想出一个结果。

　　　　傍晚，康鑫默默地把她带到了鲸鱼湖的岸边。十一月的水边有些冷了。他们无言注视着粼粼的湖水，康鑫一只接一只地吸着烟。小妮望着他，心里有些不安。

　　　　“康鑫，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能不能到水里去游泳。”康鑫看着水面回答。

　　　　“你没发烧吧？这可是十一月的天气。水凉的很，你一下去保准会冷的腿抽筋的。你最好放弃这个念头，你知道我不会游泳，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没关系，你这么一说，我更想去试试。”康鑫看来决心已定。

　　　　小妮注视他，看着他的眼睛说：“好呀，我陪你一起去！”

　　　　康鑫似乎不太相信，自顾自地开始脱衣服。小妮默然不语地也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康鑫脱一件，她就脱一件，直到两个人赤裸裸地坦然相对。康鑫不忍的说：“你不要去了，我不会有事的。水很凉，你会生病的。”

　　　　“我不怕，只要你去，我就去。我会一直跟着你。”

　　　　“你就不怕被人看见？天还没有黑呢。”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小妮毫不退缩的说。

　　　　康鑫拉开车门，走了下去。小妮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他。天真的很冷，还没走到水边，身上就被冷风吹透了。康鑫站在水里，用手往身上撩着水。小妮也把脚伸进水里。

　　　　天哪！湖水冰冷彻骨，顿时，像有千万条钢针扎进她的皮肤里。她咬紧牙关，不动声色地一步一步向湖水的深处走去，纵身扑进水里。

　　　　“小妮……”康鑫奔过来，立刻把小妮从水里抱起来，连连叫着：“你这个傻丫头，你要把自己冻死呀……”

　　　　车里，康鑫把暖风开得大大的。吹着小妮冰冷的身体。小妮偎在他的怀里，静静地依偎着。

　　　　康鑫亲吻着她，努力地想燃气她的热情。小妮阻止着他，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不要，康鑫，不要……”

　　　　康鑫颓然地把头仰在靠背上，双手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头，叫着：“小妮，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康鑫……”小妮扑过来，抱着他的头，痛苦地喊，“不要这样伤自己。”康鑫紧紧地抱着她，声音喑哑：“我就是想让你开心，让你高兴……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

　　　　小妮的泪无声地流下来，滴进康鑫的浓发里。

　　　　这天，当康鑫把她送到搂下的时候，小妮看着他说：

　　　　“康鑫，明天你不用来接我了，我有事。”康鑫看着她，低下头，好无辜地沉默了一会儿，小妮把头转到窗外，她看不了康鑫这个样子，她的心里会很痛，她的决心和信念会被他摧毁。她接着说：

　　　　“肖宁帮我介绍了一个公司，我明天要去面试。约好了上午九点。我面试完了自己去公司。”康鑫的嘴唇蠕动了一下说，

　　　　“小妮，我知道这几天你心里一直很难过，你在逃避我，在躲着我。”

　　　　“不，不是，我明天真的有事。”

　　　　“以前你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候，无论什么事你都会让我和你一起去。”

　　　　“可是，明天你要到公司去呀。不能我们两个都不去公司呀。再说，咱们公司的业务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然后就是总公司的大考。你有空到公司多看看资料，你的脑子这么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考试的时候没准我还能抄你的呢。”

　　　　听了小妮这似乎很轻松的话，康鑫并不轻松，依旧低着头：

　　　　“你真的要换工作吗？是不是因为我？”

　　　　“不是，我和肖宁是好朋友，他帮我介绍的，我不能不去看看，也没有说就要换工作呀。再说，就是换个工作也一定是因为那个工作更适合我。在房地产公司如果没有你，我可能真的很力不从心，你也知道我不太适合交际应酬。”

　　　　“可我们不是在房地产公司干得挺好的吗？还有，明天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呀，我们可以先到公司，签完到再出来，这样既能节省时间，你又不用那么冷的到外面去打车，而且，我们明天下午还有个重要客户要见面呢，没有你没有我都不行，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在一起工作，你说是吗？”康鑫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小妮注视着他，点点头说：“好吧，就听你的。明天见！”她开门下了车。

　　　　小妮打开门，习惯地走到窗口，楼下，康鑫的车还在那里停着。她转身倚在了窗前，苦恼地摇摇头。突然桌上的电话铃骤然响起来，吓得小妮抬起头，她的精神太集中，心脏都被这电话铃声搅得频率加快。她稳定了一下情绪，走到电话机前，拿起话筒：

　　　　“喂，你好！”小妮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听着话筒那一头的声音，那一头却没有传来声音。小妮有些奇怪，但只是一霎那就想到了康鑫。她把话筒紧紧贴着耳朵，康鑫的呼吸声一起一伏的传来。小妮不说话了，那边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小妮，不要想那么多，有些事我们解释不通，但请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小妮的眼眶红了，吸了吸鼻子说：

　　　　“康鑫，快回家吧，路上慢点开！”

　　　　“小妮，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在你要作出某个决定的时候想想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不要在冬天去砍树！”

　　　　是的，一个冬天不要去砍树的故事。有一个农民，眼见着山上的树绿了又黄，在冬天来临的时候连一片叶子也落光了，树枝干干巴巴地伸向天空。一点生机也没有，于是他以为这些树已经死掉了，挥起斧头，砍掉了干枯的树。

　　　　春天来了，大地复苏，万物吐绿。农民再到山上看的时候，惊奇地发现，他在冬天砍断的树墩上钻出了绿绿的小芽。他砍断了一棵还有生命的树。他得到了一个教训，不要在冬天去砍树。

　　　　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康鑫说，一个人在情绪有些波动的时候对事物的判